探索奇迹

第三章:认识人类机器(二)

  「但同时,进化的可能性依然存在,经由适当的知识与方法可以在分别的个人里面发展,这样的发展只能在人自己的兴趣中进行,换句话说就是对抗星球世界的兴趣与力量。人必须了解这点:他的进化只对他是必要的,没有其它任何一个人有兴趣,也没有人有义务或打算帮助他。相反的,阻扰人类大众进化的力量同时也会阻扰个人的进化,一个人必须征服它们,而且,一个人能征服它们,人类大众则不能。以后你们会了解所有这些阻碍对一个人来说非常有用;如果这些阻力不存在就必须有意向地创造出它们,因为是透过克服障碍人才能发展他需要的那些品质。 」

  「这是人类进化正确看法的基础,没有强制的、机械的进化。进化是有意识奋斗的结果,大自然并不需要这进化;大自然不要这进化也努力反对它。进化只能对个人自己是必要的,当他了解他的处境并明白改变这处境的可能性,以及明白他拥有未善用的力量与他没看到的财富。而就获取这些力量与财富的意义上来说,进化才是可能的。但如果所有的人,或大部份的人,明白了这个并且都渴望获得那天生就属于他们的权力,进化就会再次变得不可能,对个人是可能的东西对大众却不可能。 」

  「分别的个人有利之处在于他很渺小,而就大自然的经济原则来说,多一个或少一个机器人并不造成什麽差别。如果我们想象在一个显微镜底下的细胞与我们的身体之间的关系,就能够很容易了解这相关的大小。一个细胞的存在与否并不会改变身体生命中的任何东西,我们不可能意识到它,它也不能对身体组织的生命与运作造成任何影响。完全同样的道理,一个分别的个人显得太微小,根本不可能影响宇宙组织的生命,他处在相同的关系上(与大小有关)就像一个细胞处在我们自己的身体组织中。而正是这才使得他的『发展』成为可能。他的『可能性』就是建基于此。」

  「要谈进化就必须了解,打从开头就没有机械进化的可能,人的进化是他的意识的进化,而『意识』不能无意识地进化。人的进化是他的意志的进化,而『意志』不能非自愿地进化。人的进化是他做的力量的进化,而『做』不可能是事物自行『发生』的结果。 」

  「人们不知道人是什麽,他们与非常复杂的机器有关,远比一个火车引擎、一辆汽车、或一架飞机还要复杂得多----但关于这机器的构造、运作或可能性,他们什麽也不知道,或几乎什麽也不知道;他们甚至不了解它最简单的运作,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运作的目的。他们模糊地想象一个人应该学习控制他的机器,就像他必须学习控制一个火车引擎、一辆汽车、或一架飞机。而无能掌握人类机器正如同无能掌握任何其它复杂机器一样危险。每个人都了解与这有关的一架飞机、一辆汽车、或一个火车引擎,但很少有人想到将这关连到一般的人或尤其是他自身。人认为大自然已经赋予了有关他们的机器所需的知识,这麽想并没什麽不对或不合理,然而人们也了解光只有机器的本能知识无论如何是不够的。为什麽人要研究医药并利用它来服务人类?当然是因为他们明白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机器,但他们并不怀疑比起科学所知道的还能知道得更多;他们不怀疑到那时它可能会有相当不同的运作产生。」

  几乎每一次的谈话,葛吉夫都会回到人缺乏统一性的主题。

  「人所犯的其中一个严重错误,」他说,「这必须记住,就是他对关于他的『我』的幻想。

  「就如我们所知人的样子,他是一个『机器人』,他不会『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他身上或透过他『发生』,都不可能有一个不变而单一的我,他的『我』如同他的想法、感觉以及心情一样快速改变。而他犯了一个很深的错误,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并且是同一个人;事实上,他一直是不同的人,此刻的他与前一刻的他并不是同一个人。 」

  「人并没有永久与不变的我,每个想法、每个心情、每个欲望、每个感觉都说『我』,而且在每一种情况下似乎都理所当然认为这个我属于整体,属于整个人。而一个想法、一个欲望或一个反感都是由这个整体来表达。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假设的基础。人的每个想法和欲望的出现与生活都完全各自分开而与整体无关。整体永远无法表达自己,只因为它要不是以整个身体的形式存在,就是一个抽象的观念而已。 」

  「人并没有单一的我,而是有几百几千各自分开的小我。他们彼此之间经常完全互不相识,从未互相接触,或刚好相反,彼此互相敌对、互相排斥与势不两立。每一分钟,每一时刻,人说着或想着『我』,每一次他的我都不一样,此时它是个想法,下一刻它是个欲望,再下一刻它是个感觉,然后又是另一个想法,等等,无止无休。人是个复数,人的名字是多数的。 」

  「我群的交替,他们不断且明显地争取控制权,都是被偶发的外在影响力所操控。温暖、阳光、好天气立刻召唤出一整群的我,寒冷、烟雾、下雨则召唤出另一群的我,其它的情况则召唤出其它的感觉与其它的行动。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能控制这些我群的变化,主要原因是人没注意到或不知道;他一直都活在最后一个我的。有些我,当然,比其它我来得强壮,但这并不是他们自己有意识的力量;他们是被偶然的力量或机械的外在刺激所制造出来的。 」

  教育、模仿、阅读、宗教的催眠、社会制度以及传统或新囗号的魅力,在人的个性里面创造了非常强的我群,这些我群支配了一整系列其它较软弱的我群。但他们的力量是诸中心里『卷轴』(rolls)的力量,而组成个性的所有我群也同样是来自这些『卷轴』;它们是外在影响的结果;两者皆为外在影响所驱动和控制。

  「人没有单一性,他没有单一的大我,人被分裂成一大群的小我。」

  「每一个分别的小我都能以整体之名称呼自己,以整体之名行动、同意或不同意、给予承诺以及做决定。而另一个我或整体则必须去料理善后,这解释了为什麽人经常做出决定却很少执行。 」

  「一个人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起床,一个我,或一群我决定了这个,但起床是另一个我的事,他完全不同意这个决定或甚至对这决定一无所知。当然这个人第二天早上又会继续睡觉,而到了晚上他又会决定早起。在有些情况中这还会让一个人承当非常不愉快的后果。 」

  「在某个时刻,由于一个小意外我可能答应了某事,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其他人,但纯粹只是出于虚荣或为了好玩,然后它消失了。但这个人,也就是整个其余的我群完全不知道这个,甚至很可能一生都得为此偿付代价。这是人类的悲剧,由于任何一个小我都有权签署支票与期票,而这人,也就是整体,就必须出面偿付。人的整个一生经常都在偿付由偶然的小我开出的期票。 」

  「许多东方的教学就含有各式各样寓言的图像,尽力从这观点来描绘人素质的通性。」

  「因此,有一个教学中,人被比喻为一幢房子。在其中有一群仆人,但没有主人与管家,仆人们全都忘了他们的职责;没有人想做他该做的;每个人都努力作主人,那怕只要一会儿也好;在这样的无秩序之下,房子面临严重的威胁,唯一解决的机会是让一群比较懂事的仆人聚在一起,并且选出一位暂时的管家,也就是,一个代理管家,然后这个代理管家就能安置其它的仆人各就其位,让每一个都做自己的工作:伙夫在厨房,马车夫在马房里,园丁在花园里,等等。以这方式房子就能准备好为真正的管家到临,而他则会准备好为主人的莅临。」

  「将人比喻成一幢房子等待主人的到临,这常常会在隐约保有古代知识的东方教学中遇见。而且,如我们所知,在圣经里这主题以各式各样的形式在许多寓言中出现。」

  「但即使人对他的可能性有最清楚的了解也不会有任何接近达成的可能。为了实现这些可能性,他必须对解脱有极强的欲望与牺牲一切的意愿,为了这解脱而甘冒一切风险。」

  这段期间,也就是圣彼得堡的演讲开始时期,其中有两次谈话很有趣。

  有一次我给葛吉夫看一张我在Benares拍的「苦行僧在针床上」照片。

  这苦行僧不全然是个聪明的骗子,如同我在锡兰所看到的那些,虽然无疑他是个「专家」。有人告诉过我,在恒河岸边的Auran葛吉夫zebMosque中庭里,有个苦行僧躺在一张满布钉子的针床上,听来非常神秘也非常可怕。但当我到达那里时我只看到那张布满铁钉的空床,没看到苦行僧;有人告诉我说苦行僧跑去牵母牛去了。

  第二次去时苦行僧在那里,但他并没躺上床,就我所了解的,他只在观众来时才会躺上床,不过只要一个卢比他就对我展示了他所有的技巧。他真的几乎完全赤裸躺在那张布满长而尖的钉床上,而且,虽然他小心不做出任何快动作,但他仍然用他的背部、他身体的两侧以及他的胃部在钉子上转身,很明显那些铁钉并未刺伤或刮伤他。

  我拍了两张他的照片,但对这现象的意义我无法给自己任何解释。这苦行僧并没让人产生他是个智者或虔诚修道者的印象,他的脸部表情呆滞、无趣又漠然,他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显示志在自我牺牲或自我折磨。

  我将这些全告诉了葛吉夫,给他看照片,然后问他的想法。

  「这很难用三言两语去解释,」葛吉夫回答:「首先这个人当然不是一个我曾经说过的那种『苦行僧』。同时你认为那不全然是个骗局也没错,但他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你贿赂他告诉你他所知道的,他很可能会告诉你说他知道一个特定的字是他用来对自己说的,随后他就能躺上钉床。他甚至还会答应告诉你这个字是什麽,但这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因为那一定只是一个完全普通的字,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效果。 」

  「这个人来自一所学校,只不过他不是个学生,他是个实验品。他们只是跟他一起实验以及在他身上做实验。很明显他被催眠过很多次,在催眠状态下先让他的皮肤对扎刺无感然后就能抵抗它们,甚至以一般欧洲的催眠术都有可能小规模做到如此。然后随着皮肤的无感与无穿透性,再经由催眠后的暗示方式,在他里面逐渐成为永久不变。 」

  「你知道催眠后的暗示是什麽,一个人被催眠入睡然后告诉他五个小时之后醒过来他必须做某件事;或者告诉他说某个字,一旦他按照吩咐做了之后他就会感到囗渴,或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等等之类的事。然后他被唤醒。当时间到来他就会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欲望去做被吩咐的事;或者,如果他记得给予他的那个字,当他说出之后便立刻神智昏迷。 」

  「这就是你的『苦行僧』所经历过的。他们让他习于在催眠下躺上钉床;然后他们开始摇醒他并告知如果他说出某个字他就能够再躺上钉床,这个字让他进入催眠状态,这或许就是他看起来那麽困倦、那麽冷漠的原因罢。这经常会发生在那样的情况里,他们工作他,也许,很多很多年。随后就只是让他离开,以他所能去生活,所以他为自己摆上那张铁床,一个星期或许能赚几个卢比。 」

  「在印度有许多这样的人,学校拿他们做实验品,通常在他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就从他们的父母手中买来,父母们很高兴卖掉他们因为随后可以从中得到利润。但当然这个人自己并不知道或了解他在做什麽或那是怎麽完成的。」

  这解释让我觉得非常有趣,因为我以前从未听过或读过一个全然像这样的解释。在所有我碰到的企图对『苦行僧奇迹』所做的解释,不论是将这『奇迹』解释为骗局还是其它之类的解释,全都认为表演者知道他在做什麽以及如何做。另外,如果他没有说明,那是因为他不想说或因为他害怕。在目前的例子中见解全然不同,葛吉夫的解释似乎对我来说不只是可能而已,我敢说,这就是唯一可能的解释。那个苦行僧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出他的『奇迹』,而且,当然也无法解释它。

  在另一个情况,我们正在谈锡兰的佛教,我表示佛教徒必定有魔术,但他们并不承认这个,这可能性也被正统的佛教所否定。在我完全没有关连上这个看法的情况下,我拿出一张照片给葛吉夫,我提及在Colomb的一间私人房子里的小神坛,惯常地内有一尊佛像,在佛像的脚边有一个小的钟形象牙佛骨塔,也就是雕刻的复制佛骨塔,中间是空的。他们在我面前打开它并且展示里面的东西给我看,那东西被视为遗骨--子弹大小的一个小圆球,我想是由象牙或珍珠母雕制成的。

  葛吉夫很认真听我说。

  「他们有没有对你解释这球的意义?」他问。

  「他们告诉我那是佛陀弟子的一小块骨头;那是非常高贵的古物与圣物。」

  「它是这样也不是这样,」葛吉夫说,「展示给你看的那个人要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想说,那不是一块骨头,而是一块特别的骨头形成物,那是人经由特别练习的结果而在颈部形成项链状的骨头。你有没有听过『佛陀的项链』?」

  「有,」我说,「但这意思完全不同,『佛陀的项链』指的是佛陀再生之链。」

  「没错,」葛吉夫说,「那是其中一个意义,但我说的是另一个,在皮肤底下环绕颈部的骨头项链直接与所谓的『灵体』有关,换句话说,『灵体』是附着其上,或更精确一点,这『骨链』连结着肉体与灵体。现在如果『灵体』在肉体死后还继续活着,拥有这一块『骨链』的人就能与死者的『灵体』沟通,这是魔术。但他们从不公开谈论它,你说他们有魔术并没错,这就是个实例。但你所看到的当然不是真品,几乎在每个家里你都能找到这些骨头;我所告诉你的只是潜藏在这习俗背后的信仰而已。」

  再次我必须承认,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解释。

  葛吉夫画了一张小小的草图说明皮肤底下小骨头的位置;它们从耳朵前面一点的地方开始在颈背围了个半圈。这草图让我想到一张平常描绘颈部淋巴腺的图样,在解剖学的图表中就能看到那样的东西,此外,我对它一无所知。

《探索奇迹---无名教学的片段记录》作者:P.D.邬斯宾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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