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句经

第四卷

第七章 在别人身上看见你自己

  

  所有的生物在面对暴力时都会颤抖,

  都会恐惧死亡,

  都会热爱生活。

  

  在别人身上看见你自己。

  如此一来你还会去伤害谁?

  你又能够做出什么坏事?

  

  那些借着伤害其它他在找寻快乐的人,

  而在找寻快乐的人,

  将绝不会找到快乐。

  他们就好象是你的兄弟姊妹般,

  象你一样也想要成为快乐的。

  因此绝对不要伤害他们,

  而后当你离开这一生时,

  你也将找到快乐。

  绝不要说出刻薄的话,

  因为它们将会弹回到你身上。

  愤怒之下说出的话会伤人,

  而那个伤害将会反弹。

  如同一面破的锣鼓,

  成为宁静的,成为如如不动的。

  知道自由的如如不动,

  在那将不再有奔波劳苦。

  如同牧羊人驱赶他们的羊群进入草原般,

  衰老和死亡也会将你驱赶到它们面前。

  但愚者昧于他的恶行之中却忘掉它们,

  而点燃烈火,

  那时他必将在旦夕内自毁而亡。

  那个伤害那些不具伤害性

  或是天真无邪的人,

  他将会千百次地掉落——

  进入痛苦的折磨中,

  身体衰竭,或是受伤、生病,或是发疯,

  遭受人们的迫害或是充满恐惧的指责。

  失去家人,失去好命运。

  

  从天而降的烈火将袭卷他的房子,

  当他的身体被击垮时,

  他将置身于地狱之中。

  

  什么是存在最大的奥秘?不是生命,也不是爱——而是死亡。

  科学家试图要去了解生命;因此科学维持是不完全的、部分的。生命只是这个整体奥秘的一部分,而且是一个非常微小的一部分——非常表面,只是在最外缘的东西而已。它没有深度,它是浅薄的。因此科学维持是浅薄的,科学知道很多东西,而且是知道所有的细节,但一切科学所知道的东西维持是浅薄的——如同你只知道海洋的波浪而从未深深地潜入大海之中,你不知道海洋的无限。

  生命是有限的、片刻的。此刻它在这里,下一刻它就走了。生命是一阵微风,来而又走……生命不曾伫足过。因此科学宣称它知道的真理并非是真理。科学知道的只是部分的真理,而将部分宣称为整体是科学方法的一个荒谬。科学所知道的是真理,但不是全部的真理。但当你将部分宣称为全部时,你甚至将那一部分也虚假化了。

  爱是中间点。它恰好就存在生和死的中间。它是一半的生、一半的死;因此人们会有对爱的恐惧。除非你准备好去死,否则你不可能知道爱——但籍着死亡你会变得更活生生。爱透过死亡而一再一再地复活;爱借着消失而一再一再地出现。

  爱远比生命本身更奥秘,因为在爱里面包含着爱和某些其它东西:生命加上死亡。百分之五十的爱是生,百分之五十的爱是死。那些害怕死亡的人将永远无法进入爱的奥秘之中。

  艺术探索的是爱的世界,因此艺术远比科学更真实,走得比科学更深沉。虽然艺术的方式完全和科学的方式不同,但是艺术家所涵括的视野,比科学的知识所能够涵括的东西更加广阔。科学之所以能够具客观性是因为它是无关乎本质的。艺术却不可能绝对的客观,艺术是百分之五十的客观、百分之五十的主观。艺术不可能免于观察者。

  科学试图要成为绝对的免于观察者;观察者不应该进入,不应该加入,应该维持绝对的中立、不加入,应该做一个旁观者。他不应该将自己带入。那是科学看起来的样子。

  但你怎么可能避开知道呢?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那么知者就必定会进入知识里。

  现在有更多敏锐的科学家警觉到这个现象:要成为绝对的公正、客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观察者必定会被反映在他的观察之中。他不可能成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他会介入,他会理论化,他会创造出假设,然后透过这个假设而继续。他会加以选择,因为有限多的细节与可能性。他必须集中焦点。

  是谁在决定要将焦点放在哪里、选择什么、不选择什么,以及往哪个方向进展?因为存在是多层面的,你不可能同时在所有的层面上进展,你所知道的东西必定会受到知者的影响。但艺术从最开始就已经了解这一点。

  当科学家注视一朵花时,他就只是做一个观察者。他只是将所看见的记录下来,他不会将他的想象、看法带进观察中。诗人有更多的自由,画家有更多的自由。他移动、深入花朵的现象之中。他加入这个奥秘之中,他不是分开的,有短暂的片刻他变得与花朵合而为一。有片刻的时间,诗人与花朵共舞——在风中,在雨中,在阳光下;有片刻的时间,诗人变成花,观察者变成被观察者;有片刻的时间,诗人不只是在看这朵花,而是透过这朵花在看,花朵成为他的眼睛。很自然地,他潜入得比科学家更深;他带来更美的钻石,更有价值的石头。

  诗、画、雕塑、音乐——它们准备好加入参与,因此也更接近实相。但它们只是在半路中。

  宗教基本上是关于死亡的。死亡包含一切全部;死亡包含生命、包含爱,以及某种超出的,既不是生命也不是爱能够包含的。死亡是所有一切的顶点、高潮、最高峰。生命是山脚,死亡是山峰——爱位在两者之间。

  宗教家、神秘家试图去探索死亡的奥秘。在探索死亡的奥秘之中,他无可避免地将会知道生命是什么、爱是什么。那些都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要穿透死亡,因为似乎没有任何事远比死亡更神秘。爱因为死亡而带有某些神秘性,而生命也因为死亡而带有某些神秘性。

  如果死亡消失,生命中将不再有任何的神秘性。因此在一个死的东西之中不会有任何的神秘性,一个死尸不会有任何的神秘性,因为它再也无法死亡。你认为死尸没有神秘性是因为生命已经消失的关系吗?不,死尸没有神秘性,是因为现在它再也无法死亡。生命只是死亡的表达方式之一。

  死尸没有神秘性是因为随着死亡的消失,爱也不见了。它在一分钟前还有巨大的奥秘,现在却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只能将死者埋葬或是烧掉。句点已经来到,整个过程已经停止。是死亡在推动这整个过程继续下去;是死亡在使你保持觉知到某种神秘的、奇迹般的、魔术般的东西。

  宗教奠基在对死亡的追寻上,去了解死亡就是去了解一切;去经验死亡就是在经验一切,因为在死亡的经验中,你不只是在经验生命的最高处、爱的最深处;在经验死亡中,你进入那神圣的。死亡是通往神圣之门,死亡是神的庙宇的大门的名称。静心者自愿地进入死亡。

  你经验死过很多次,但每一次你都太过执迷于生命而死,以至于你无法看见死亡是什么。你的眼睛专注在生命上,你执着于生命。你被死亡攫掠而去,而要抓走你的唯一方式就是使你成为无意识的。

  当外科医生即将为你动手术时,他使你变得无意识,他给你麻醉剂,那就是几世纪以来死亡一直在做的事情,如果你无法喜悦地走,跳着舞进入死亡,就会有一个原本就定置在里面的麻醉剂:人们会在死前变成无意识的。因此你不记得自己的前世,因为你在死前变得如此深深的无意识,而使这段记忆变成闭锁的。

  如果一个人能够有意识地警觉地死亡,那么他将会记得前世,印度人因此而发现人不是只有一世。你已经活过千百万次了,你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你是非常古老的朝圣者。但每一次你都是不情不愿地、无意识地死亡,因此你忘掉每一件事。

  神秘家自愿地进入死亡。神秘家死在真正的死亡发生前;他死在静心之中,爱人知道一点点死亡的滋味,因为爱有百分之五十的部分是死亡。因此爱非常接近静心。爱人知道某种属于静心的品质;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撞到静心。爱人知道什么是宁静、平静。爱人知道无时间性,但他们是误打误撞到心——静心不曾是他们的基本追寻。

  神秘家非常有意识地、深思熟虑地进入它。静心是全然的死亡、自愿地死亡。一个人死在他自己之中。神秘家死在死亡来临之前。他每一天都死。每当他静心时,就是进入死亡。他达到那种高度、深度,而后慢慢地,随着静心变得非常自然地流露出来时,他开始活在死亡之中。每一刻他都让过去死亡而维持是新鲜的,因为一旦你让过去死亡就会变得活生生地处于当下。

  他持续不断地死,维持象清晨阳光下荷叶上的露珠般的清新。他的清新、他的年轻,他们恒久如新依靠的是死亡的艺术。而后当真实的死亡来临时,他会无所畏惧,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个死亡千百次了。他为之着迷,他颤栗、他跳着舞,想要喜悦地进入死亡!死亡不会在他里面创造出恐惧:相反地,死亡对他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吸引力,一种很大的拉力。

  因为他喜悦地死亡,他没有变得无意识地死亡,因此他知道死亡完整的秘密。知道死亡,他就拥有能够打开所有大门的万能钥匙,他拥有能够打开通向神的大门的钥匙。

  现在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分离的个体。分离这个想法本身就是愚蠢的。分离的想法本身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他没有察觉到死亡。你会将自己认做是一个自我而与存在分离,是因为你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如果你知道死亡,那么自我将会蒸发。当自我蒸发时,你开始感到归属于这整个存在。

  因此佛陀教导非暴力。这个教导不是一个道德律,不象甘地一样。甘地的整个教导是道德的、独立的、政治的、很寻常的,没有奥秘学包含其中。佛陀的非暴力是完全不同的,品质上的不同。当他教导非暴力时,他的意思是除了你没有别人存在。伤害别人就是在伤害你自己。毁掉任何东西就是在毁掉你自己。和任何人对立,带着敌意、不和,就是和你自己的存在对立——因为只有一个存在遍布、弥漫于这所有的一切。

  佛陀从未使用过「神」这个字,但他藉由微妙的暗号一再又一再地在指示。这是他指示的方式。他对神具有无限的尊敬,以至于他觉得使用 「神」这个字是一种亵渎。这是我对佛陀的了解,他出于很深的尊敬、很大的敬畏,而不使用这个字。他一直被误解——这种事情总是在发生,所有的佛都会被误解,因为试图要去了解他们的人没有内在的眼睛,他们是盲目的、耳聋的。

  佛陀一直被认做是一个无神论者——认为没有任何东西会比真理走得更远。佛陀被认为是反对神的,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会比这个更不真实。佛陀对神的敬畏如此,以至于他无法说出 「神」是和「我」分开的。那个不可分离是如此强烈地被感觉到,与神一体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地被感觉到,以至于「神」这个字也无法被说出口。

  这在古代的以色列一直是一个传统:几世纪以来,上帝之名不能被说出口,只有耶路撤冷最大的神庙里的最高祭司被允许,而且只能在绝对的单独中,而且一年只能够有一次。没有任何其它人被允许使用上帝之名。一年一天,而且只有一次,最高的祭司,最纯粹的、最优越的,所有犹太人中最神圣的人可以进入一座殿堂,神庙中最内部的殿堂——所有的门会被关上,上千人会聚集在神庙之外,就只是为了当祭司说出上帝之名时,他们也要在场。没有人听得到——祭司会低声地说。

  你不能大叫上帝的名字,它只能在宁静中被低声说出——而且只有一次。这是一个很美的传统。它显示出敬畏。否则,象 「神」这么美的字会被污染,变得污秽,变得丑陋不堪。

  即使现在,每当他们使用「上帝(God)」这个字或写「上帝(God)」这个字时,拼法也会不同。他们不会使用完整的拼法G-o-d,他们会使用G-d这个拼法,而将o去掉。这只是在表示: 「我们没有资格说出全名。」这个字最根本的部分、最核心的部分——它的灵魂本身被删去了。而删去「o」这个字母也是很美的,因为o也是「零」的象征。不只是字母o,同时也是零,而零是神最内在的核心。

  佛陀将它称做「尚雅塔(Shunyata)」,空、无。「G」和「d」都只是次要的;没有关系,可以使用它们,但是最内在的核心部分必须被保留下来,不予表达。这是出于对神、对存在的无限敬畏与景仰,因此佛陀从未使用过这个字。但是有暗示,对具有接受性、敏感的人而言,有数不尽的暗示在那。在每一个话中都有一句暗示。

  当你有意识的在静心中死亡时,神就诞生了——因为你以一个自我而消失。那么是什么被留下呢?一个静止,一个具有无限潜力的静止,蕴育着一个宁静——是与整体蕴育而生的。当你消失时,界限也会消失。你融化,与其它每一个人结合。

  诗人只有偶尔才会变得与花朵共鸣、与日出共鸣、与飞翔的鸟儿共鸣。神秘家变成永远与存在融为一体,他就是花朵、是白云,他就是太阳、是星星、是月亮。他开始活在一种多层面的方式之中,因为整体的生命就是他。他活在树的翠绿之中,也活在玫瑰花的鲜红中。他乘坐在鸟儿的翅膀上,他是狮子的吼叫声,他是海洋中起伏的波浪。他是一切……他怎么可能是暴力的?他怎么可能会伤害?他怎么可能是具毁灭性的?

  他的整个人生成为一个创造力。

  神秘家是全然创造性的。

  

  所有的生物在面对暴力时都会颤抖,

  都会恐惧死亡,

  都会热爱生活。

  

  简单的陈述,但具有很大的意义。

  「所有的生物面对暴力时都会颤抖」。即使是无意识的动物在面对暴力时也会颤抖。即使你不让动物警觉到它们即将被杀死,但依然会,在一只羊被杀死前,它会颤抖。现在科学家发现同样的情形也会发生在树身上。当伐木工进入森林或是花园中时,树木会颤抖。

  现在有一种尖端的仪器可以将树的心脏颤动记录下来,它能够制作出一张图表显示树的内在发生。即使只是伐木工人走进森林里……他还没有说任何话,他还没有切断任何一根树枝,但树的颤抖升起,如同是某种直觉使这棵树开始警觉。

  而且科学家看到一个奇迹。同样的一个伐木工,如果他带着斧头从森林中走过。但他没有砍伐任何的树,他只是路经此处,要去其它地方,这时没有一棵树会颤抖。好象是伐木工的意图——只是意图,而不是任何的行为动作——会被传播出来,发送给树知道。

  他们又观察到一件事情。你也许没有砍树,一个猎人也许会进入森林里杀一只狮子——但周遭所有的树都会颤抖。即使只是狮子的死亡就足以使它们悲伤,使它们害怕。科学家在这三、四年间才刚知道的事情,神秘家已经知道好几世纪了。

  佛陀说:「所有的生物在暴力面前都会颤抖。」暴力是某种违反自然的东西,宗教之人不可能是暴力的——并非是他会练习非暴力。记着:如果你练习非暴力,你将会变成一个甘地的跟随者,一个伪善者。甘地不是一个宗教之人。他练习非暴力,他试图要成为非暴力的——他没有了解性。他创造出一个德性,但其内在深处,并没有一个能达到那个德性中心而在运转的意识。

  神秘家首先创造出意识,而后德性将会自行跟随。但道德家想要创造出德性,但意识却不会跟随那个德性。德性是一种非常肤浅的东西,在这个国家里你到处都可以看到……有上千人在练习非暴力,尤其是耆那教徒。

  佛教徒已经完全忘掉佛陀所说的话。当佛教必须离开印度时,它将它的非暴力也留在印度。现在佛教徒都是肉食者——日本、韩国。当然,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情合理化了: 「我们只吃那些在自然状态下死亡的动物。」所以在韩国、日本或是其它佛教国家,你会发现有些店铺的招牌上面写着:「这里只卖在自然状态下死亡的动物的肉。」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动物是在自然状态下死亡,而足以供应全亚洲的需求,这足以显出:人们是狡猾的。

  但在印度,耆那教徒仍然在练习非暴力。但因为他们是在练习,所以它依然是某种虚假的、某种比较接近虚伪的事情。素食并没有蜕变他们的本性,没有使他们发光,也没有给与他们优雅和美。而且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他们也同样充满着野心、愤怒——甚至比其它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其来有有目的。

  他们用某种方式强迫自己成为非暴力的。现在他们的暴力要走到哪去?它必须找到某些新的方式、新的出路。因为他们的师父,和佛陀属同一时期的马哈维亚对他们说:创造出一个意识,那时非暴力将会跟随而来——和佛陀所说的一样。以同样佛教徒误解佛陀的方式,他们也找到一个摆脱马哈维亚的合法方式。

  佛陀说:「不要杀生。」而他们说:「我们没有杀生。我们只是吃那些在自然状态下死亡的动物的肉。」这是一个摆脱它的合法方式。

  耆那教徒以一种例行公事似的、不带了解的方式在遵守马哈维亚的讯息……因为马哈维亚说:「不杀害动物、不要砍树——他是第一个说不要砍树的人——所以耆那教徒遵行之,而未曾了解过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涵意,变成只是一个死的规定。他们按照字面上的说法奉行无误,所以他们停止农耕,因为在晨耕中必定会砍伐树木和植物。」

  他们停止成为战士。马哈维亚生长在一个战士的部落里,耆那教的二十四个大师都是战士。我们可以绝对确定的是:那些变得对耆那教主张非暴力的人,一定是——或者至少大部分是来自战士的部落,印度的战士阶级。但在身为一个耆那教徒后,他们无法继续再保持做为一个战士,他们必须丢弃利剑。

  他们不能做战士、不能做农夫,而婆罗门人不会准许他们成为婆罗门。他们也对成为婆罗门没兴趣,因为他们对婆罗门的经典没兴趣——因为那些经典中充满着暴力。

  在那些经典中,动物献祭是被允许的,不只是动物献祭,而且用人献祭也是被允许的——在神的祭坛上,你可以牺牲人类。偶尔,甚至是现在二十世纪之时,印度仍然偶尔会有小孩或大人被拿去献祭——即使是现在!

  他们无法成为婆罗门人,他们无法继续做一名战士,他们也不可能成为制鞋匠,因为那也是暴力,而成为一个清洁工又违反他们的自我。如此一来,对他们而言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成为商人。所以全部的耆那教徒都成为商人,他们被压抑下去的暴力变成了野心、贪婪。

  因此,虽然耆那教在印度是一个小团体,一个非常小的团体,但他们操控了这个国家大部分的财富,他们是最有钱的团体。他们的整个暴力变得直接朝向一个目标——钱。你可以籍着成为有钱的去伤害人们,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去剥削人们。你不需要杀害他们,你不需要吸他们的血、啃他们的骨头,但你依然可以极尽所能的剥削他们,直到滴血不剩。那就是发生在耆那教徒身上的事。如果你试图要先去做那些表面功夫,就必定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就好象是如果我要邀请你吃晚餐,我不需要邀请你的影子,那是愚蠢的,影子会跟随你。如果我邀请你的影子,影子也不可能会来,它不可能会来,因此更不用说是你了,因为你根本没有被邀请到。

  德性是一个影子般的现象,意识才是中心,德性只是反映出意识。所以这些经文不能被当做道德律般的被了解,它们是出于灵性而来的洞见。 「所有的生物面对暴力时都会颤抖」,「所有的生物」意指树、鸟、动物、人……

  我们是如此的狡猾,一直在说人类是主人。动物是为他们的享乐而创造的,树木是为他们而创造的。我们不只是在人和存在中的其它动物、其它植物之间做出分别和差异,我们也在人类中制造出区别。

  例如:希特勒认为德国人,特别是诺曼底人,最纯的德国人,是被神创造出来统治全世界的人。所有其它各族都或多或少比纯种的亚利安人更低等。所以如果他们不臣服、不让步,就可以摧毁他们。

  犹太人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印度人总是认为他们是最优等的民族、神的民族,神总是诞生转世在印度教家庭中,而不是其它地方。印度人总是认为印度这个国家是唯一真正神圣的国家。但这种夜郎自大的想法不只是印度人特有的,其它国家的人也都是这样想。

  回教徒认为神已经将真正的、最后的诫命给与穆罕默德,并记载在《可兰经》中了。现在再也不需要任何的师父、任何的佛陀。《可兰经》是完美的句点,人类的进化到《可兰经》时便已停止。而且回教徒有特权,以及责任要将整个人类转化成回教徒。如果有人抗拒,那么,为了他们好就必须将他们杀死。

  基督教徒也是同样的例子,因为他们的耶稣是上帝唯一的爱子。那么,其它人都是什么?混蛋吗?只有耶稣是上帝唯一的爱子,你只能够透过耶稣到达天国——不能透过佛陀、克里虚那或是查拉图斯特拉。不,耶稣是唯一的方式、唯一的真理。

  我们不只是在动植物中制造出阶级之分,我们也试图在人之间制造出阶级之分。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是的,也许会有些微表面上的差异——但这样很好。如果那些表面上的差异消失时将会是很令人沮丧的。它们使生命更令人着迷,它们给与生命缤纷的色彩;它们使生命成为一座花园,充满着不同的色彩、不同的花香。小小的差异性是很美的,必须被珍视,不能被摧毁掉。人类并没有被创造成为单一种类的人,这些存在于犹太教徒、印度教徒、回教徒和基督教徒之间的差异是很美的。在中国人、日本人、德国人、法国人、英国人和意大利人之间的不同是很美的,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在核心部分,所有的人都是平等而且相同的。

  如果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放在一个孤岛上,会发生什么事呢?

  如果他们是犹太人,这两个男人会玩扑克牌决定谁得到那个女人。

  如果他们是英国人,他们会讨论天气,然后忽略这个女人,因为他们对彼此比较有兴趣。

  如果他们是法国人,这两个男人会共享那个女人。

  如果他们是意大利人,那个女人会杀掉其中一个男人。

  如果他们是爱斯基摩人,其中一个男人会宣称那个女人是她的,然后将她出借给另一个男人。

  如果他们是美国人,他们到现在还在讨论这件事倩,试着要找到一个公平而和睦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差异确实存在,而这些差异是很美的,必须被珍视。它们是很可爱的,它们使地球更美,否则这个世界将会是非常无趣的。

  

  在伦敦一份报纸的广告版中出现一则私人启事:我丈夫和我有四个儿子。有人可以给我们任何建议,好让我们能有一个女儿吗?

  信件从世界各地纷涌而至。一个美国人写:「如果你们试一次不成,再试、再试,试到成功为止。」

  一个爱尔面人寄一瓶爱尔兰威士忌,并附上指示,要他们在上床休息前喝下这整瓶酒。

  一个德国人奉上他搜集的皮鞭。

  一个墨西哥人建议一份包含塔可饼和豆子的食谱。

  一个印度人推荐瑜伽体位法,尤其是倒立式。

  一个法国人只有写一句话:「可否由我代劳?」

  

  这些差异性是很好的,应该要帮助它们去成长,但是存在最根本、基础的本性是一样的,不只是人类,而是所有生物的本性都是一样的。树也有一个本性——它只有身体是和你不同的,狮子也有一个本性——它只有身体和你不同。那个差异只有在周围而已,中心点总是一样的,因为中心点只有一个,这个中心点的名字就是 「神」。

  「所有生物在面对暴力时都会颤抖」。所有的生物都会恐惧死亡,所有的生物都会热爱生命。不需要去证明这些事情,这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简单的观察。但由此我们可得出一些结论:如果所有的生物在面对暴力都会颤抖,这意味着在暴力中有一些东西是错误的,基本上是错误的,它是违反自然的。

  毁灭性不是自然的,创造性是自然的。不是暴力,而是慈悲、是自然的!不是暴力而是爱,不是愤怒、不是恨,因为那些是导致暴力的东西,它们是种子。爱、慈悲、分享这些东西是自然的,而成为自然的就是成为宗教的。

  「所有的生物都会害怕死亡」。因此,不要杀生,而是要帮助人们知道死亡。他们的恐惧是来自于无知。他们会害怕死亡是因为死亡是最大的未知。除非你死,否则你没有任何方式可以知道死亡。帮助人们透过静心知道死亡,因为那是个能够死亡,却依旧保持活生生的方式。

  「所有的生物都热爱生命。」爱会创造出背景、空间,让更多的爱能够成长。那正是我在这里做的事情:创造出一个空间,好使你爱的能量能够在那流动,在那它们没有阻隔、障碍。

  世界上所有的社会一直都太过战争指向,因此他们不允许爱——因为如果你们允许爱去流动,战争将会消失。如果你允许爱,并为爱创造出一个背景让它成长、发生,并帮助人们去爱,那时人们将不可能彼此斗争、残杀。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必须给他们军事训练。从一开始,孩子就必须被教导恨。印度教徒被教导要去恨回教徒,回教徒被告知要恨印度教徒;基督教徒痛恨犹太教徒,犹太教徒痛恨基督教徒,诸如此类的。每一个国家都在恨其它国家,而且在每一个国家里也有不同的小团体彼此憎恨。

  印度是一个国家,但是北部恨南部,南部恨北部。说印度话的人恨不说印度话的人,而那些不说印度话的人总是在和说印度话的人作对。

  我们似乎是以一种恨已经变得很容易、很简单的方式被教养长大的,我们已习于如此,爱已经变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带着这么多的恨、这么多的敌人,你几乎是在恨每一个人。那时你又怎么可能爱你的妻子?你又怎么可能爱你的孩子?你又怎么可能爱你的父母亲?而后那些不可能的要求还被加在你身上!你被告知要去爱你的妻子、爱你的丈夫,而后你被告知要去恨世界上其它每一个人。这是一个矛盾。你若不是会爱所有一切,就是会恨所有一切;你无法分割。

  一个怨恨其它每一个人的人,无法爱他的妻子——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已经变得习惯于怨恨。怨恨在他的血液中流动着,在他的存在中循环不已。如果在白天二十三个小时里,你一直在怨恨、斗争、挣扎、竞争,那么,你认为在回家后与妻子相处的一个小时中你将会去爱吗?不可能!那二十三个小时将会在底下继续。

  所以警察会变成二十四小时都是警察。即使当他在家里与妻子在一起时,他的行为举止还是象在巡逻一样。法官变成二十四小时的法官,会计变成二十四小时的会计——他的文件不只是放在办公室里,还会随时携带在他的脑袋里。即使是在和他的妻子做爱时,他也还在计算,他在脑海里正在做一千零一件事情。他的头脑也许已经跑到办公室或是其它地方了!

  只要注意看:当你在和妻子做爱时,你的人在哪里?你在那里吗?事实上,是另外一个人在和你妻子做爱,你的人不在那里——只是一个机械化的动作在那重复着而已。而且你认为妻子也在那里吗?她也不在哪里。她也许是在厨房里,或是在想着要买新的冰箱——也许已经到百货公司里了。她也许在那里,也许根本没有和你在一起。

  因此你的爱无法令你感到满足,相反地,它使你非常地挫折、沮丧。而且你能够爱你的孩子吗?不可能!你又怎么可能爱你的父母亲?——这些就是教导你憎恨的人。

  我们需要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教养方式,在那教导的不是恨。我们过去创造出来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世界!至今为止,我们对下一代所做的事情真是令人无法置信:我们一方面教导他们憎恨,而另一方面却一直在谈论和平。在我们一方面毒化他们要去竞争斗争,另一方面却又告诉他们: 「四海一家。」我们谈论博爱,却在为战争做准备。我们谈论世界一家,却在准备核子弹头。这是纯粹的精神分裂,这是病态的!人类至今为止一直是病态的,而原因在于错误的教养方式。

  我们还未倾听过话佛说的话。现在是时间了!现在我们必须听听诸佛的声音,如果我们不听,只要再过几年,整个人类就会灭亡。我们再也承担不起不去听的后果。

  

  在别人身上看见你自己,

  如此一来你还会去伤害谁?

  你又能够做出什么坏事?

  

  要看到重点所在:这不是一个道德律——这是一个灵性上的再生、蜕变。在别人身上看见你自己。不只是哲学式的——而是存在性地去看到,将自我放在一边,而后你将有能力看见你在一切的存在之中,生命是一体的。如此一来你还会去伤害谁?你还会做出什么坏事?

  

  那些籍着伤害其它也在找寻快乐的人,

  而在找寻快乐的人,

  将绝不会找到快乐。

  

  如果你因为试着找寻快乐,而去伤害那些也在找寻快乐的人,那么你将不会找到快乐,因为你甚至还未了解到生命最根本的道理。在这样的无知中,你怎么可能会快乐?

  只要看看周遭,带着爱的眼睛去注视,带着没有自我的头脑去看,你将会看到生命是绝对反对毁灭的。生命是创造性的能量。即使如果有某些人自杀,他们也不是为了死亡而自杀,而是为了生命。

  那些会自杀的人是那种曾经和生命处在极大的爱之中,而后感到挫折、幻灭的人。在那些幻灭的片刻中,他们发疯。那些会自杀的人不是在反对生命,记着。那是我们普遍对这些人的看法,认为他们是在反对生命。不,他们是太过赞同于生命,他们如此地赞同生命以至于生命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在完全的挫折之下自杀。

  

  穆拉.那斯鲁丁对生活感到很泄气,决定自杀。有一天下午,他手臂下夹着一条法国面包走到郊外去。当他到达一个铁路平交道时,便躺到铁轨上。一个乡下人路过此处,对这个奇怪的景象大为诧异。

  他问:「你在做什么?躺在铁轨上?」

  穆拉说:「我想要自杀。」

  乡下人问他:「那你要面包做什么?」

  穆拉说:「在这个国家里,火车到达之前,人可能已经先饿死了。」

  

  没有人想要死。那意味着生命想要永远永远地维持下去;那意味着生命爱上永恒。事实上,生命的确是永恒的。死亡只是在改变生命的形式,它不会毁灭——但它会创造出恐惧,因为死亡是最不可知的现象。

  恐惧唯有在很深的静心中才会消失,你变得熟知死亡。当身处在很深的静心中时,你知道:「我不是身体?不是思维。那么又怎么可能会有死亡? 」身体将会进入地球——尘归尘、土归土——但是你的意识将会永远继续存在,如此一来,恐惧便消失。当恐惧在你身上消失时,会有一个强烈的欲望升起,你会想要去帮助别人,让他们能够驱散自己的恐惧——因为活在恐惧中的人就是活在焦虑不安中,他们的生活是一个被恐惧围绕的恶梦。

  生活应该被爱而不是被恐惧所围绕。恐惧会创造出愤怒,恐惧最终会创造出暴力,你曾经注意看过吗?恐惧只是愤怒的女性化形式,而愤怒只是恐惧的男性化形式。恐惧是消极的愤怒,而愤怒是积极的恐惧。所以你能够轻易地将恐惧转变成愤怒,将愤怒转变成恐惧——非常容易。

  人们有的时候会来告诉我说:「我们觉得很害怕。」

  我告诉他们:「你去打枕头,对枕头发脾气。」

  他们说:「那怎么会有用?」

  我说:「你只要去试就好了!」结果甚至会使他们自己也大吃一惊,如果你能够用真正的、强烈的愤怒打枕头,恐惧将会立即消失,因为同样的能量会转换变成活动的。当愤怒是不活动的时候,就是恐惧。

  恐惧是愤怒、憎恨、暴力的根本原因。

  帮助人们不会恐惧。但除非你知道无惧是什么,否则你又怎么可能帮助人们不会恐惧?

  那些借着去伤害其它也在找寻快乐的人,而在找寻快乐的人,将永远不会找到快乐。唯有当你帮助别人也能够朝向快乐,你才会找到快乐。你不可能独自找到快乐;那是你一直在尝试的事情。你一直在尝试要独自快乐,而让别人下地狱去。你不是如此单独的,我们是彼此结合在一起的。记得:如果其它人都下地狱去,你也无法上天堂。

  有一个关于佛陀的优美寓言:

  

  他到达天堂的门前,大门为他而开,天籁之音在迎接他,天使们手持花圈等待着他,但佛陀拒绝进去。他说:「我会在这里等,直到有一个死亡了的生物进入天堂之前,我不会进去。」

  天使劝诱他:「这将需要永恒的时间……让每一个人,所有的男人、所有的女人,以及所有的大象、蚂蚁……如果你想要让所有的生物都先进来,那将会需要永恒的时间。」

  佛陀说:「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等待,我可以等待,我知道如何等待。而且我已经是永远地喜乐的——夫堂还能给我更多吗?没有任何东西会比那更多了。所以我会在这里等待,除非其它每一个人都进去了,否则我不会进去。」

  故事的发展是佛陀仍然在门口等待,天使们也仍然在试着说服他。他们一再一再地尝试用新的论证说服他,但他们却一直无法将他带进去,或者是靠近大门一步。大门敞开着,而佛陀依旧在等待……

  

  对这一则优美的寓言可以有一千零一种诠释方式,但今天我想要提醒你们注意一件事!即使如果佛陀想要独自走进去,他也不可能做到。他了解,因此他说:直到最后一个生物进人之前,我不会进去——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们全都是一体的,我们不是分开的。不可能只让我的手进入天堂;即使它进入,也会是一只死的手,而不会是我真正的手。不可能只让我的一只眼睛进入天堂,而整个身体维持在外面。我若不是以一个完整的身体进入,就是根本不会进入。那是佛陀所说的意思。

  佛陀的意思是:「我只是一部分而已——其它全部都在外面,除非我能够和整体一块进去,否则我不会进去。」

  如果你了解到这一点,你和生命之间的关系,以及接近生命的方式,将会有一种全然不同的味道。你将看到一切都是朋友,你将会和生命成为朋友。在那个成为朋友的过程本身,你将会开始变得快乐。在那个对一切的爱之中,一种很大的喜乐将会在你内在升起。

  

  他们就好象是你的兄弟妹妹般,

  象你一样也想要成为快乐的。

  因此绝对不要伤害他们,

  而后当你离开这一生时,

  你也将找到快乐。

  

  这一段经文一直被误解至少二十五个世纪之久。

  「而后当你离开这一世时,你也将找到快乐」。这句话一再一再地被诠释成在说某些关于死后生命的事情:「当你离开这一世时,当你离开这个身体时,那时你将找到快乐。 」——好象快乐是死后才会发生的事,快乐不可能在生活中发生。这一直是佛教徒对它的诠释方式。

  我不是一个佛教徒。佛教徒一直以一种否定生命的方式在理解,我的理解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我要对你们说,这正是佛陀说这句话的确切意思,因为我不只是以一种哲学的方式在理解它——而是这也是我的经验。就经验的层面而言,事情不可能是不同的,它不会异于佛陀。

  当佛陀说:「而后当你离开这一生时……」,他的意思不是死亡。他不过是在意指你过这一生的方式,这种愚蠢的过法:这种充满野心、欲求、愤怒、占有欲、嫉妒的方式——这种愚蠢的生活方式。而每一个不曾深入过静心的人就是活在一种愚蠢的方式之中。

  

  维兹尼斯基和波列塞克到一家汽车大卖场买车子。他们的钱不够买一辆车子,所以业务员卖给他们一只骆驼。

  维兹尼斯基问:「这有用吗?」

  业务员说:「当然,这只骆驼会在红灯前停止,绿灯时前进。」

  维兹尼斯基和波列塞克坐在骆驼背上离去,却在二十分钟后回来,但骆驼却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事?」业务员问他们。

  波列塞克说:「骆驼的确是如你所说的。当我们在红灯前停止时,一群男孩在我们旁边停下来。一个男生大叫:‘你们看那两个坐在骆驼上的傻子!’我们下来看那两个傻子是谁,骆驼就跑掉了。」

  

  如果你注意看你这一生,如果你靠得很近去注视时,你将会看到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傻子、一个笨蛋。

  没有静心地活着就是愚蠢地活着,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你做什么都将会是错的。你不可能没有静心而做出对的事,因为对只会在静心的土壤上成长出来。在思维野心的土壤上,欲望将会升起。当有野心时,就会有竞争;当有竞争时,你不会是别人的朋友。你是一个敌人,而别人是你的敌人。竞争式的思维活在一种充满敌意的方式中,活在怨恨中,活在嫉妒中,它的整个运作是出于嫉妒。人类因为这种生活方式而受苦,他维持在痛苦之中。

  当佛陀说:「而后当你离开这一生时,你也将找到快乐。」他的意思是:如果你离开这个充满野心、嫉妒、悔恨、竞争的一生时,如果你离开这个属于自我的一生时,你将会找道快乐——立即的、即刻的,就在此时此地。不需要等到死亡以后,不需要等到死了之后你才会快乐。在这一刻你就会是快乐的——你只是需要改变生活的模式。

  你生活的模式有两种改变方式:一者是从外在、从表面——这是德性、是道德;再者是从内在,从里面、从内部开始改变——这是宗教。

  不要成为一个道德家,那不是内在革命的真正方式,那全都是虚张声势。道德家是一个改头换面过的自我主义者,他活在痛苦中唯有一个开始从中心去生活的人,一个在深深的宁静中进入个人主体中的人,快乐才会洒落在他身上。

  

  绝不要说出刻薄的活,

  因为它们将会弹回到你身上。

  愤怒之下说出的活会伤人,

  而那个伤害将会反弹。

  

  生命的一个根本要素是: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情都会弹回到你身上。如果你使用刻薄的言词,它们将会弹回来。如果你伤害人们,那些伤害将会回到你身上。

  有一次我和一些朋友在马萨朗这个地方。我们要去一个叫做艾科角的地方拜访朋友。一个和我们在一起的人开始象只狗一样地吠叫,围绕在我们四周的所有山谷也开始象有上千只狗似的开始吠叫。

  我告诉这个人:「你何不唱首歌?——因为这些山只会做出回音。如果你象只狗似的吠叫,它们也将变成狗。你何不唱首歌呢?」

  于是这个男人开始唱歌…我们浸浴在他优美的歌声里。这些歌开始从所有的山谷中回到我们身上。

  我告诉在场的人,生活也是一个回音角。它给你任何你给出去的。无论你以前曾经播下什么种子,你都必须收成。种下毒药的种子,就不要期望你将会得到甘美的果实。使用毒药的种子你将无法收种到琼浆玉液。毒药会带来更多的毒药;种下甜美的种子,你就会收成到甜美的果实。

  绝不要说出刻薄的话,因为它们将会弹回到你身上,愤怒之下说出的话会伤人,而那些伤害将会弹回来。

  

  如同一面破的锣鼓,

  成为宁静的,成为如如不动的,

  知道自由的如如不动,

  在那将不再有奔波劳苦。

  

  这是今天所有的经文中寓意最深远的一段经文。这是静心的秘密所在,这是静心之所为为何。

  「像是一张破掉的锣鼓,成为宁静的,成为如如不动的,知道自由的如如不动。」什么是「自由的如如不动」?就是免于欲求的自由。是欲求在你内在创造出噪音。而且在你内在不是只有一个欲求,有千百万的欲求大声地喧嚷着要得到你的生意,要求你,拉扯着要你跟随它们的话。你被扯成碎片,因为你不断地被朝向不同方向的欲望所拉扯着。

  「知道自由的如如不动」。意思是免于欲求的自由,而后会有如如不动。

  「在那里再也没有奔波劳苦」。当再也没有欲求时,也不再会有奔波之苦。当不再有任何的目标时,也不再有奔波之苦。当你不再对任何事情有任何的野心时——无论是世俗的或超俗的、物质的或是灵性的——当你完全没有野心时,你的存在中怎么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噪音?所有的一切必定会变成宁静的。这是真正的宁静。

  也有另外一种宁静。你可以用一种瑜伽的体位法坐着,你可以深呼吸,你可以复诵一个咒语,你可以一再地强迫自己用特定的方式思考几个月、几年之久。如果你一直在做这类的事情,在几年的练习之后,你也许会达到某种强迫出来的、人造的如如不动。如果你有机会深入自己的内在去看,你将会发现所有的噪音只是变成压抑式的,它仍然在底下徘徊不去。它不再是在表面上的,它已经到底层去了。而那甚至会更危险,因为如果某个东西是在意识层面,要摆脱它会很容易;如果某个东西变成无意识的,那么要摆脱它会变成不可能的事。

  所以精神分析试着要将每一件东西带到意识层面来,好让你能够免于它们。精神分析将你的梦、你无意识的讯息带到意识层面来——因为要免于任何东西的唯一方式,就是去变得完全地意识到它的存在。如此一来,要去保有它或是将它丢掉就操之在你了,但保持是无意识的就是在做一个受害者。你被丝线绑着,而那些丝线从帷幕后面被操纵着,你不知道是谁在拉它们。你只是一个被拉来拉去的傀儡。你只是遵循着无意识的欲望在走而已。

  精神分析将你被压抑的欲望带到意识层面,但精神分析无法做到很完全——因为即使是精神分析师在场就足以使你继续保持压抑的状态。只有静心能够完全地帮助你,因为你不是在将它带到任何其它人面前,你是在将它带到自己的存在面前,你能够绝对自由地去表达,而不需要害怕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的在场总是会带来压抑,即使是精神分析师说:「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不会将它泄露给任何人知道——它将会是一个秘密,它将会跟着我直到死亡。 」无论他说什么,他的在场就足以使你压抑自己,因为他不可能不去判断。如果你说出某些违背他的想法的事,你就会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已经有判断升起了。

  因为这个原故,弗罗伊德通常是坐在一个帘幕后面,他从不直接面对病人。他察觉到这个现象:眼睛、脸、表情会显示你的判断,你正在判断。而如果你在判断,恐惧就会升起,压抑随之发生。但如果你是坐在一个帘幕后面,而病人知道你在那里,别人在那里——别人就会造成压抑。

  因此精神分析只能有部分的帮助。而且你非常清楚的知道,你的精神分析师和你一样地病重,或甚至病得比你更严重。精神分析师自己要去其它精神分析师那里去做精神分析,因为他们也苦于同样的问题。

  弗罗伊德和容格共同搭乘一辆火车旅行,那时容格仍然是他的门生,还没有背叛师门。当他们谈到精神分析时,容格突然有一个点子。他说:「你已经分析过我们所有的人,但你自己却还没有被分析过。你想不想要让我们其中某些人分析呢?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做你的精神分析师。」

  弗罗伊德开始颤抖,前额冒汗,而那是一个冽凛的早晨。他说:「不,绝不!」

  容格问:「为什么不?」

  弗罗伊德说:「那样将会毁掉我所有的威望。」

  容格说:「那么你的威望已经被毁掉了。如果你在害怕,那么你怎么能够在我们面前说病人不应该害怕——如果连你也会害怕的话。」

  

  弗罗伊德会害怕是因为他带着很大的压抑。关于几件事情,他非常的压抑,很难得找到一个如此压抑的人。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工作,将性从被压抑的世界中带到人类意识的领域中。他摧毁人类反对性的禁忌,而做出伟大的贡献,但他自已本身却对性有非常可笑的想法。他自己都对性、对性欲不是非常清楚。关于性,他有着各式各样食古不化、陈旧的观念。他也很害怕死亡。即使只要提到一两次死亡这件事,就足以使他昏迷过去;只要提到死亡,他就会昏迷,变成无意识的。

  这就是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者——在提到「死亡」时会昏迷过去,而且对于性有着非常愚蠢、可笑的想法。更不要说是其它精神分析师了——他们和病人是处在同一条船上,而且他们的病人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对你们而言,要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任何其它人面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在东方我们从未发展出任何象精神分析一样的技术——我们发展出的是静心。静心就是在将你自己暴露在自己面前。静心是要成为绝对地真实唯一可能的方式,因为你不会有对于他人的恐惧。

  当你免于欲求的自由,免于无意识的自由,免于所有目标的自由时,会带来一种不同的如如不动,一个从你内在升起,自己开始流露出来的如如不动。甚至别人也能够感受到,它变成几乎是触手可及的。

  

  如同牧羊人驱赶他们的羊群进入草原般,

  衰老和死亡也会将你驱赶到它们面前。

  

  死亡迟早都会到来。在死亡到来之前,学习如何死在静心中。

  

  但愚者昧于他的恶行之中却忘掉它们,

  而点燃烈火,

  那时他必将在旦夕内自毁而亡。

  

  愚者一直在为他自己创造出鸿沟,你创造出你自己的痛苦,因为你的行动出于无意识,你是出自一个吵杂的、充满着云的头脑而行动。你的行动不是出自清晰的头脑;你的行动不是出于自发性;你的行动不是出于静心的宁静。这创造出地狱之火。你也许在想:你是在为别人创造它,但每一个东西却都弹回到你身上。

  除非是你去创造出来,否则在任何地方根本不会有地狱之火。每一个人都必定是在自己里面携带着他的天堂或地狱——这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

  

  那个伤害那些不具伤害性,

  或是天真无邪的人,

  

  他将会千百次地掉落——

  

  进入痛苦的折磨中,

  身体衰竭,或是受伤、生病,或是发疯,

  遭受人们的迫害或是充满恐惧的指责。

  失去家人,失去好命运。

  

  从天而降的烈火将袭卷他的房子,

  当他的身体被击垮时,

  他将置身于地狱之中。

  

  「从天而降的烈火队会卷袭他的房子……」。并非是会有某个人坐在天上惩罚你:你对天空吐口水,而口水却落到你自己身上!你对天空丢火,而火却落道你自己身上。你反向而行——那就是你整个痛苦的所在。

  跟随自然走。与自然处在绝对的共鸣中去走,不要逆流而行,而是要顺流而去。不要推着河流,而要随之漂浮。那时生命将会是一个祝福,生命将会是一个狂喜,生命将会是一个恩典。否则烈火将会卷袭你的房子。 「当他的身体被击垮时,他将置身于地狱之中。」这件事就发生在每一天当中。

  当你入睡时,你们之中很多人有恶梦之苦。很多人写信给我:「做恶梦时要怎么办?」你无法直接对恶梦做什么事,你必须去改变生活模式。你的恶梦是你在白天时的所做所为以及思考的事情而创造出来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黑夜只是一个反映。如果你的白天是美好的、喜乐的,充满着爱的,你不可能会有恶梦。如果你的白天是宁静的、如如不动的、全然无念的、没有内容物的——绝对地纯净、完整的,没有阻碍地——所有的梦将会消失。你在晚上将会有一个无梦的睡眠。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当死亡来临时,当身体凋零时,就在那一刻,你若不是会经验到天堂——这种情况发生在如果你曾经确实地、静心地、留神地、用心地活过时——就会经验到地狱。天堂和地狱不是某个地理上的位置,天堂和地狱是发生在当你离开身体时,思维被单独留下来而感到暴跳如雷,思维被单独留下,没有被事情所占据,因而创造出那些你在一生当中一直播下的种子。

  现在的心理学家也同意这一点。慢慢地,当一个人死去时,就在那一刻——事实上是当他正在死亡时,他已经是进入一个恶梦中——那就是地狱,或是进入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空间——那就是天堂。

  第三个可能性是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既不是快乐也不是不快乐,而只是纯粹的意识。那就是涅盘,那就是莫克夏(Moksha)。没有字词足以翻译它,因为在所有非印度的宗教里——基督教、犹太教、回教——只有两个词一直被谈到:天堂和地狱。第三者被略过,最高的存在被略过了。

  因此我会说这三个宗教比起佛教来说,还是属于早期刚在发展的宗教。佛教触及到宗教的最高峰——它超越过天堂和地狱。

  当一个人能够在绝对的宁静中死亡时——完全地警觉、经验到的既非欢愉也非疼痛。那时他将不会再度被生出来。那时他已经跳脱出生与死丑陋的转轮了。他已经与宇宙合而为一。和宇宙合而为一就是涅盘。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分开的个体,而变成整体了。

  变成如如不动的——不是一个被强迫出来的如如不动,不是一个被练习出来、培养出来的如如不动——而是自然成为如如不动的。了解欲望的无用,看到野心勃勃的绝对荒谬,成为如如不动的——透过了解,而不是透过练习。

  「如同一面破掉的锣鼓,成为宁静的,成为如如不动的。知道自由的如如不动,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奔波劳苦。 」你已经走入那超越的世界中,你已经变成那超越的……

  这就是成为门徒的目标所在,这是所有宗教的目标所在,这是所有灵性的基本核心。科学只知道一部分而已;艺术知道的比科学多一点;而宗教知道的是整体。

  今天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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