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句经

第十章 古老而无穷无尽的道

  钟爱的师父,你曾经提过有音乐的向度,可否请你多告诉我们一点。

  

  喜马雅,生命有两种过法,一种是计算式的,一种是诗的。人在他内在的存在有两边:计算的那一边创造出科学、生意、政治,而非计算式的那一边则创造出诗、雕塑、音乐。这两边还没有被衔接起来,各自拥有独立的存在。由于这个缘故,人类变得极度的贫乏,变得不必要的偏颇——因此这两边得被衔接起来。

  以科学的辞典来说,人的大脑有两个半球。左半球负责计算,是数学性的、散文的。而右半球则是诗、是爱、是歌。一边是逻辑,另一边则是爱。一边是演绎推理,另一边则是歌。而这两边还没有真正的被衔接起来,因此人类活在一种分裂的状态中。

  我在此的努力是要衔接两个半球。

  就客体的世界而言,人应该尽量的客观,但就关系的世界而言,则应该尽可能地富于音乐性。

  你的外在有两个世界。一是客体,物的世界:房子、钱、家具。另外一个则是人的世界:妻子、丈夫、母亲、孩子、朋友。对物要科学,但是对人决不能科学。如果你对人科学的话,就是将他们贬低成物品,这是最大的罪恶。如果你将你的妻子视为物品,一个发泄性欲的对象的话,那么这真的是非常丑陋的行为。如果你纯粹将你的丈夫视为经济的来源,视为一种工具的话,这也是不道德的,这段关系是不道德的——这是妓女的行为,只有妓女才会这样做。

  不要将人当成工具使用,他们本身就是目的。以爱、以尊敬和他们连接。绝不要占有他们,也不要被占有;不要依赖他们,也不要让你周遭的人依赖你。不要以任何方式创造出依赖,保持独立,并让他们也保持独立。

  这就是音乐,我将这个向度称为音乐的向度。如果对物可以秉持科学的态度,那么你的生活将会富足,如是对待人的方式可以富于音乐性的话,那么你的生命将会富于美。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超出头脑之外的向度,科学家和艺术家这两个向度仍然属于头脑,而第三个看不见的向度则是没有头脑(no-mind)的向度。它是属于神秘家的世界,它是透过静心而触及到的世界。

  因此,你们得记住这三个M:最低的数学(Mathematics)、正中央的音乐(Music),以及最高的静心(Meditation)。一个完美的人对物是科学的,对人是音乐的、诗的、富有美感的,对他自己则是静心的。这三者交会之处,便是无比的庆祝、欢欣。

  这才是真正的三位一体。在东方,尤其是在印度,我们崇拜三条河流汇聚的地方——我们将它称为sangham,交会之处。其中最大的地方是沛雅,这是恒河、朱那河和印度河的交会处,在那你可以看到恒河、朱那河和印度河。而这是一个隐喻!它象征性的表现出我们内在这三者的交会。你可以看得见数学,听得到音乐,但是关于静心你看不见也摸不到。你可以看得出谁是科学家,他的工作是外在的;你也可以看得出谁是艺术家,他的工作也是外在的;但是你看不出谁是神秘家,因为他的工作是主观的。这就是印度河(saraswati)的意思——看不见的河流。

  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圣地,你可以将这个身体以及地球神圣待之;此身即是佛,此地即是莲花净土。这是我给门徒的标语。门徒必须是神所有的面向之最终的结合。

  唯有当你到达这个结合时才算是知道神,否则你可以信仰神,但是你将不会知道神。而信仰只是在隐藏你的无知罢了。知道具有蜕变的力量,只有真知会带来了解,而真知不是信息或知识,真知是你所有的潜能的整合、结合。

  当科学家、诗人和神秘家交会,合而为一——当这个伟大的结合发生时,当神的这三个脸孔都在你身上被表达出来时,成为神本身。那时你可以宣示: 「我是神!」那时你可以对风、对月亮、对雨水、对太阳说:「我就是真理!」但是在那之前,你只是一颗种子。

  当这个结合发生时,你已盎然盛开——你已成为千瓣莲花,金色的、永恒的、永不凋谢的莲花。

  这就是世世代代以来,诸佛一直在教导的无穷无尽之道。

 

  钟爱的师父,在西方我们不断被灌输说:「不要只是站在那里——找些事情做! 」然而佛陀却会说:「不要只是一直在找事做——坐着就好!无意识之人不知不觉地做着反射动作而智者则会观照。」但是什么又是自发性呢?自发性和观照是相容的吗?

  

  佛陀的确是说过:「不要只是一直在找事做——坐着就好!」但那只是旅程的起点,而不是终点。当你已经学习到如何坐着,当你已学习到如何全然的宁静,心无起念,无入而不自得时,当你知道如何只是坐着……静静地坐着,而不必做什么。当春天来临,草木自然生长。但是记住,草木还是继续在生长。

  行动并没有消失:草木自然生长。佛陀并没有成为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相反地,有莫大的行动透过他而发生,虽说其中再也没有任何的做者(doer)在内了。做者消失,而做(doing)持续。当再也没有做者时,这个做是自发的,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当有做者存在时,他不会允许自发性产生。

  做者意味着自我,而自我意味过去。当你做事时,必定是透过过去而做,你依据过去所累计的经验在做,你依据过去所做出的结论在做。如此一来,你怎么可能会自发性的随机应变呢?过去主宰了你,而由于过去你甚至看不到现在。你的眼睛充满了过去,过去的烟雾蒙蔽住你的双眼,以至你几乎不可能看见实相。你根本就看不见!你几乎是个瞎子,你是盲目的——由于这些烟雾而盲目,由于过于所形成的结论而盲目,由于知识而盲目。

  充满知识的人是世界上最盲目的人。因为他依据他的知识在行事,而不会看看当时的状况如何。他不过是一直机械化地在行动。他已经学过某些东西,那些东西已经变成一个装好的机械装置在他体内……他由此而行动。

  有一个很著名的故事:

  在日本有两座庙,数代以来一直都处于敌对之中。双方的出家人已经敌对到甚至不看对方的人马。如果他们在路上碰到对方,会立刻把头撇过去,不看彼此,且也不和对方交谈,双方已经数代没有交谈了。

  但是双方的出家人都各有一个小男孩在服侍他们,为他们跑腿。两边的人都怕自己的男孩子——毕竟还只是小孩子罢了——也许会在哪一天变成朋友。

  于是其中一边的住持告诉他的男孩子:「记得,另外一间庙是我们的敌人,绝对不要和他们那间庙的男孩子说话!他们是危险人物——要象躲开瘟疫一般的躲开他们,离他们愈远愈好! 」男孩子总是对任何事情都有兴趣,因为他已经厌烦于听和尚说法了——他又没办法了解,而且读的又是很奇怪的的经文,讲的是他不了解的语言。现在太好了,总算提到真正的问题了。庙里没有人可以跟他玩,甚至是跟他说说话。当住持告诉他,不要跟另外一间庙的男孩子交谈时,在他的体内激起一股莫大的诱惑,而这就是诱惑升起的原因。

  有一天,他再也克制不住,而和对方的男孩子说起话来。当他在路上看到另一个男孩时,他问:「你要去哪?」

  对方的男孩有一点哲学头脑,大概常听哲学已经使他变得有点哲学。他说:「去?根本就没有来也没有去!这是一种发生——风儿带我到哪,我就到哪。 」他听师父说过很多次佛陀是怎么样活的,就象一片枯叶——风儿带它到哪去,它就到哪去。所以,小男孩说: 「我并不存在!没有做者存在。所以我又怎么可能去哪?你说的是什么无稽之谈?我是一片枯叶,风儿带我到哪,我就到哪。」

  另一边的小男孩听得目瞪口呆,完全应不出话来,甚至找不到话讲。他真的觉得很窘、很羞愧,暗自心想:师父说不要和那些人交谈是对的——他们真是危险人物!这是哪门子的谈话?我只不过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要去哪?」事实上,我已经知道他要到哪去了,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要到市场上去买菜。只要给我一个简单的答案就可以了。

  他回去告诉师父: 「师父,请原谅我。你禁止过,但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事实上,正是因为你的禁止我才会忍不住和他说话。但这是第一次我和那些危险人物交谈。我只是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要去哪?’他就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什么没有来,也没有去。是谁在来,又是谁在走?我是纯粹的空。’他说:‘我只是风中的一片枯叶,任由风儿带我到哪去……。’」

  师父说: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明天再站在同样的地方,等他来的时候再问他一遍:‘你要去哪?’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就说:‘没错,你是一片枯叶,我也是。但是当风停止时,你将到哪去?那时你将何去何从?’只要照这样说就可以让他难堪。这一次一定要击败他,给他难堪。我们之间不断有口角发生,而那边的人一直都辩不过我们。所以明天一定要赢回来。」

  隔天小男孩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好他的台词,在去之前一直反复地练习。而后站在那个男孩通常会经过的路上等他,此时他仍然反复不断地在复习,当他总算看见那个男孩子走过来时,心想: 「太好了,就是现在!」

  男孩走过来后,他问他:「你要去哪?满心期待着报仇的机会总算来临了。」

  但是男孩却说:「我的腿带我到哪去,我就到哪去。」完全没有提到风!没有提到什么空无!也没有说到无为!怎么办?他原先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显得荒谬不堪。现在再去谈到风已经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他再度如丧家之犬般的回去,这次他真的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很羞耻。 「这个男孩子的确是知道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一次他居然说:‘我的腿带我到哪去,我就到哪去……’」

  他回到师父那,师父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些人讲话了——他们是危险人物!这是我们世世代代以来的经验。但是现在一定得做些事情补救。所以明天你再去问:‘你要到哪去?’当他说:‘我的腿带我到哪去,我就到哪去。’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你没有腿的话呢……?’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讲得他哑口无言。」

  于是乎,第二天他又再去问他:「你要到哪去?」

  男孩子说:「我要到市场上去买菜。」

  

  人一般说来都是依据过去的经验在运作,但是生命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生命没有义务要去配合你的结论,那也就是为什么生命非常的令人迷惑——这对充满知识的人而言便会是如此。因为他已经拥有现成的答案:吉踏经、神圣的可兰经、圣经、吠陀经,他的脑袋里塞满了所有的东西,他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生命却从未再度提出同样的问题,因此充满知识的人总是跟不上生命的脚步。

  佛陀的确是说过:要知道如何静静第坐着的艺术。但这绝非意味着,要永远静静地坐着。他没有说你必需变成毫无行动的人,相反地,行动的发生只会出自于宁静。如果你不是静得下来的人,如果你不知道如何静静地坐着,或是处在深深的静心中,宁静地站着时,在这种情形下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而不是行动。

  某人侮辱你,按你的按钮,刺激到你的痛处,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做出反射动作。你会生气,对他大吼大叫——你称这是行动吗?容我提醒你,这不是行动,而是反射动作。他是操纵者,而你是被操纵者。他按下一颗按钮,你就象部机器般的开始运作。就好象按一下开关,灯就会亮,再按一下开关,等就会暗一样——那就是别人在你身上做的事——他们将你的情绪、行为……又开又关的。

  某个人称赞你,把你的自我捧得高高的,你便感到飘飘然。然后某个人再刺你一下,你就象泻了气的皮球般地垮掉。你不是自己的主人,任何人都可以羞辱你,使你觉得伤心、愤怒、生气、恼怒、想揍人、疯狂,也都可以称赞你,然后让你觉得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即使是亚历山大大帝也不算什么。

  你根据别人的操纵做出反射动作,这不是真正的行动。

  佛陀有一次经过一个小镇时,那里的人来看他并且羞辱他,用所有他们知道的脏话骂他。。佛陀站在那里,静静地,非常专心的听着,而后说: 「谢谢你们过来看我,但是我还有事,得赶到下一个村落去,人们在那里等我过去。今天我无法拨出更多时间给你们,但是明天回来以后我会比较有时间。你们明天可以再过来,如果今天有人觉得仍有任何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的,明天可以说给我听。但是今天,原谅我得先走了。」

  这群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这个人居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完全无动于衷。其中一个人问他: 「难道你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我们把你说的猪狗不如,而你甚至还没有为自己答辩。」

  佛陀说: 「如果想要听我答辩的话,你们已经来迟了。你们应该在十年前就来,那时的我就会回答你们的问题。但这十年以来我已经不会被任何人操纵了,我再也不是一个奴隶,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依据我自己的决定行动,而不是其它人的;我依据我内在的需要而行动,你不可能强迫我去做任何事。你们想要骂我,就骂吧!完全没有问题,可以骂到你们满意为止。你们把你们分内的事情做得很好,但是对我而言,我不会在意你们的漫駡,除非我在意它们,否则它们根本就是无意义的。」

  当有人骂你时,如果你变成一个收话器,接受了他说的话,唯有如此你才会做出反射动作。但是如果你没有接受,只是保持疏离,如果你保持距离,如果你保持冷漠的话,那么他还能怎么办?

  佛陀说: 「某个人将一把燃烧的火把丢进河里去,在火把碰到河流之前,它会一直燃烧。但在掉进河里去的瞬间,所有的火将会熄灭——河流会将它冷却下来。我已成为一条河流。你将怒駡丢到我身上,当你将它们丢出来时,它们是烈火,但当它们到达我身上时,在我的冷漠下,它的火便会消失,再也构成不了伤害。你将荆棘丢出,掉在我的宁静中便会化为花朵。我出自我本然的天性在行动。」

  这才是自发性。一个具有觉知、了解的人会行动;一个毫无自觉、无意识、机械化,象一个机器人的人则只会做出反射动作。

  克提斯,你问我:「无意识之人不自觉的做出反射动作,而智者却会观照。」他不只是会观照——观照只是他存在的一个面向。他不会没有先观照而行动。但是请不要误解佛陀,诸佛过去一直被误解,而你也不是第一个误解他的人,这个国家一直都在误解佛陀,因此这个国家上上下下都变得没有行动力。虽说所有伟大的师父都说:静静的坐着。但这个国家已经变得懒惰、散漫,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他的活力、能量、生命力,它已经变得彻彻底底的呆滞、迟钝、不聪明,因为聪明机智唯有当你行动时才会被磨利。

  当你出自你的觉知和观照,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的行动时,莫大的睿智升起,你开始发光,散发出光彩,你变得明亮动人。但是这只有透过两件事情才有可能发生:观照和出自观照的行动。如果观照变成被动,这就是在慢性自杀。观照应该是引导你走向行动,这是一种新的行动,带有一种新的品质的行动。

  你观照,完完全全的平和而宁静。你看到现在的情况如何,出自那个看见,便足以做出反应(respond)。一个具有觉知的人会反应,他知道怎么样负起责任去处理情况,他具有应变的能力,而不只是下意识地做出反射动作。他的行动诞生自他的觉知,而不是出自你的操纵,这是很大的不同。因此在观照和自发性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不兼容。观照是自发性的开始。而自发性则是观照的完成。

  一个真正具有了解性的人会行动——全然的行动,绝妙无比的行动,他会在此时此刻,依据他的意识而行动。他像是一面镜子。普通人——无意识的人——不是象一面镜子,而是象一卷胶卷,而胶卷和镜子有何不同呢?胶卷一旦曝光就没用了。它接受到一个印象后,就会铭印下那个印象,携带着那个影像(picture)。但是记得,人头脑里的那个影像并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一直在成长。你可以到花园里,在那拍一张玫瑰花的相片,明天、后天、大后天这张相片都会维持不变。但如果你去看那株玫瑰花的话,它已不再相同,玫瑰花已经凋谢,或是长出新的玫瑰花,有一千零一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据说有一次某位现实主义哲学家去看举世知名的画家——毕加索。这位哲学家信仰现实主义,并批评毕加索,因为毕加索的画太过抽象,一点也不写实,并没有照实描绘出现实的样子。相反的,它们是象征性的,它们有一个完全不同的面向。

  这位现实主义者说:「我不喜欢你的画,画应该是写实的!如果你画我的妻子,那么你的画应该看起来象我的妻子。 」于是他拿出一张他妻子的相片,然后说:「你看这张相片!画就应该象这样才对。」

  毕加索看着相片,一会儿说:「这是你的妻子吗?」

  他说:「是的,这是我妻子!」

  毕加索说:「真令我惊讶!她长得好小而且还是平的。」

  相片不可能会是妻子!

  

  另外一个故事说:

  一个漂亮的女人去见毕加索,告诉他: 「前几天我在朋友的地方看到你的自画像。真是好美,我深受影响,几乎象受到催眠般,以至于我竟然去拥抱这张画并吻它。」

  毕加索说:「真的!接下来这张画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回吻你?」

  女人说:「你疯了吗?画怎么可能回吻我。」

  毕加索说:「这样的话它就不是我了。」

  

  画是死的。摄影机、相片只能捕捉到静止的现象。而生命从未是静止的,它一直在改变。头脑的运作方式就像是一部摄影机,一直在搜集影像——它是一本像簿。接下来你便依据这些影像,对现实生活做出反射动作。因此,你从未真实的面对过生活,如此一来,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误的,无论你做任何事,我敢说都会是错误的,永远都不恰当。

  

  有个女人正和她的孩子看家庭照,他们翻到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长发、蓄须,非常年轻,非常有朝气。

  小男孩问:「妈咪,这个男人是谁?」

  女人说:「你认不出他吗?他是你爹地!」

  小男孩看起来一脸茫然,接着说:「如果他是我爹地的话,那么那个和我们住在一起的秃头是谁?」

  

  相片是静止的,它会维持当初的样子,永远不会改变。无意识的头脑的运作方式就像是一部摄影机,它的作用像是胶卷一样;而观照的头脑,静心的头脑则是象一面镜子。它不会捕捉下影像,它会维持完全的空,它总是空的,所以任何来到镜子面前的东西,它就会反映出它的样子。如果你站在镜子面前,它便会反映出你;如果你走开了,影像消失了,也不要说镜子出卖了你。镜子不过就是镜子,当你消失时,它再也不会反映出你,它再也没有义务要将你反映出来。现在是其它人在照镜子——它会反映出别人的样子。如果没有人在那,它便会空无一物,它总是真实地面对生命。

  胶卷从未真实地面对过生命。即使你的照片是即可拍,在拍照的人将照片拿出来时,你也已经不再一样了!滚滚流水业已从恒河倾注而下。你也已经改变,成长了,你已经变老了。虽说也许只过了一分钟,但是一分钟就已经是不得了了——你也许会死!一分钟以前你也许还活着,过一分钟后,也许就死了。而照片中的你永远都不会死。

  但是在镜子面前,如果你是活的,镜子里面的你就是活的;如果你是死的,镜子里面的你就是死的。

  佛陀说:学习如何静静地坐着的艺术——成为一面镜子。宁静可以将你的意识化为一面镜子,如此一来你便会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地去行动。你反映出生命,不会在你的脑袋里面带着一本相簿。那时,你的眼睛是明澈而天真的,你拥有洞察力,你的思路清晰明白,你再也不会对生命不真。

  这便是真正的活着。

  

  钟爱的师父:为什么没有人喜欢被批评,而又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批评别人?

  哥雅提,自我非常的敏感而脆弱,并且非常害怕别人的批评,自我仰赖别人的意见为生。它没有它自己的实相,它不是一个真实的实体,它不是实质的存在物——它只是一个由别人的意见所拼凑而成的集合体。

  某个人说:「你很美。」你就将它搜集起来。另外一个人说:「你很聪明。」你又将它搜集起来。再一个人说: 「我从未碰过象你这么特别的人。」你又将它搜集起来。然后有一天某个人过来告诉你:「你真是令人讨厌!」时,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可能受得了别人的批评?它违背了你过去对自己一贯创造出来的形象。你会反击,使尽全力和他争吵,但无论你怎么做,头脑都已经铭印下这些意见了。某个人说: 「你很丑。」又有人说:「你很蠢。」在这个世界上有千百万人,而他们全都有他们的意见、喜恶。

  因此,你的自我变成一锅大杂烩,一个非常相互矛盾的现象。一个部分说:「你很美。」另外一个部分说:「胡扯!你很丑! 」一个部分说:「你很聪明。」另外一个部分说:「安静!闭上你的大嘴巴!你根本就很蠢,再蠢也不过了!」因此人们活在一种很混乱而迷惑的状态中。他们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聪明还是愚笨,美还是丑,圣人还是罪人——因为可能有一个人将你称作是圣人,而另一个则将你称作是罪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有各种不同的道德观。

  你的邻居也许是一个基督徒,而你则是耆那教徒,基督徒可以喝酒,没问题,事实上,基督本人也爱喝酒。但是耆那教徒却连梦里可能也无法想象马哈维亚喝酒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事,这个想法本身就是想象不到的。但是对基督徒而言,耶酥曾经做过最伟大的奇迹之一便是将水变成酒。如果马哈维亚在现场的话,他也许会做出相反的奇迹——立刻把酒再变回到水。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你偶尔会喝一点酒,那么你是一个圣人还是罪人?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说法。在甘地建立的社区里面茶是被禁止的,更不要说是酒了!茶,可怜的茶,天真无邪的茶居然被禁止!而佛教的和尚世世代代以来都在喝茶。事实上,他们认为茶可以帮助静心,这或许有一点道理在,因为它会使你保持清醒。佛教的静心很容易使你打瞌睡:以同一个姿势坐上几个小时……只要试试看,十分钟后你就会开始做梦了。在一个小时后再要保持清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茶多多少少会有帮助。事实上,茶是佛教徒发现的,是佛教最伟大的师父之一——菩提达摩——发现的。茶这个名字来自菩提达摩待在中国的时候所住的寺庙的名字。那间寺庙在山顶上,因此被唤做塔(Ta)。而在中文里,塔的发音近似于茶(cha),因此茶在印度文是chai,在马拉弟语是cha,在英文是Tea,都是来自中文的茶(cha)。

  禅的创始者,菩提达摩发现茶。而天主教则是世世代代以来都在他们的修道院里酿造酒。你会讶异于天主教的修女和神父一直在酿造最好的酒。年代最久的酒只有在欧洲年代最古老的修道院里才找得到,年代最久且品质最佳。酒,居然会在修道院里被酿造?这是哪门子的修道院?是谁决定这样做的?

  事实上,这再度是有道理在内的。佛教的静心指的是观照,而茶内含有某些化学成分可以帮助观照——它有刺激的作用。因此如果哪天有另外一个菩提达摩出现,然后说: 「抽烟好。」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烟草中的尼古丁也是有刺激作用的。如果茶可以帮助静心的话,那么抽烟也可以。烟现在仍然在等待它的菩提达摩出现,那时你就更可以肆无忌惮地抽烟并且觉得很清高,你抽得愈凶,就会愈象圣人。

  酒会变成修道院的创建之一并不是一件意外。耶酥说:沉醉在上帝之中便是祈祷。耶酥的路是属于爱之路,而佛陀的路则是属于静心之路。佛陀决不会允许门徒喝酒,但是对茶他也许会同意;而耶酥则会允许门徒喝酒,因为酒可以让人尝到彻底的解放、沉醉,摆脱自我,忘掉自我以及所有忧虑是什么滋味,它可以带给你一个对于那未知的瞥见、滋味。

  但谁有资格决定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所有这些想法都飘散在空气中,接着你捕捉到它们,再从这些东西制造出自己的形象。因此它注定会是一锅大杂烩,不可能会很清楚明确。因此你会很害怕有人批评你,因为他会将你的那堆大杂烩带到表面上来。你反抗的并不是他的批评,你反抗的是他将那些你一直用某些方式压抑在自己里面的问题带到表面上来的这个事实。他使你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没有人想要察觉自己的问题,因为如此一来你就得要去解决它了,而这是一件复杂而费力的差事。要解决自身的问题需要勇气。事实上,你也许根本就不想要去解决那些问题,因为你也许在你的问题上面投资了些什么——一定是有,因为你已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所以你一定是对它们有所投资。你也许是不喜欢改变你的生活方式。如果你会痛苦不堪,也许是因为你喜欢保持痛苦不堪——无论你在表面上说什么,那时另外一回事。无论你有何说辞,但在内在深处你也许宁可维持痛苦的局面。

  例如说,有个妻子注意到丈夫唯有当她生病的时候才会对她爱护有加,但是每当她健康的时候,他就会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当她健康的时候,他便对她不闻不问;当她生病的时候,纯粹出自于责任、义务,他会过来坐在她身边,把手放在她头上,否则平常他甚至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你们可以去问那些丈夫: 「你上次看见你妻子的脸,和她面对面是什么时候?」如果你的狗走失的话,你也许还能认出你的狗,但是如果你的妻子走失的话,你也许得去问邻居她长什么样子,因为他们会比你清楚——就好象你会比较清楚邻居的太太长什么样子一样。谁会去看他自己的老婆?

  

  穆拉.那斯鲁丁去看一场戏。剧中有一个男人深深地爱上一个女人,演员表现出的浪漫多情让穆拉不禁对他太太说: 「这人是不错的演员。」

  太太告诉他:「你知道吗?——那个和他演对手戏的女人真的是他太太。」

  穆拉说:「这样的话他真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演员了。」

  

  要对自己的妻子表现这么浪漫、多情……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在这个国家旅行二十年之久,曾经待在千百个家庭里,我不断地看到:当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妻子似乎都很开心、很高兴,等到丈夫进屋子后,她就会开始头痛,躺在床上。我很注意在看,因为我刚刚也在屋子里。看到才一分钟前,她人还好好的——怎么好象进屋子的不是先生而是头痛。

  慢慢地,我了解到这个逻辑。这其中有很大的投资在内。而且记住,我不是说她只是在假装头痛而已。假装太久也会成真,它会变成一种催眠。我不是说她并没有遭到头痛之苦,记住,她也许吃尽了苦头,而且只要丈夫一出现就足以启动这整个过程!这个状况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现在它已经变成一个自动化的过程。所以我不会说她是在欺骗她丈夫,她是被她自己的投资所骗。

  当你有某种自我的形象,而不想要让它被改变时,批评自然会成为一种干扰。

  你们一定知道小红帽的故事。

  

  小红帽去看她住在森林里的祖母。坏野狼为了要吃到她,而将她的祖母一口吞下并假装成她的祖母躺在床上。他穿着祖母的睡衣,戴着祖母的睡帽,盖着棉被。

  当小红帽到的时候注意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时,她看着祖母的眼睛问她:

  「祖母,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大!」

  「因为这样才看得到你啊!亲爱的。」

  「但是,祖母,你的鼻子也好大哦!」

  「因为这样才闻得到你啊!亲爱的!」

  「但是,祖母,你的手臂好粗哦!」

  「因为这样才抱得到你啊!亲爱的!」

  「但是,祖母,你的手怎么会有那么多毛!」

  「嗨!你到这难道只是要来批评我的吗?」

  

  任何事都会有个极限,超过那个限度以后就没有人喜欢被批评了。但是这个故事的另外一面是,每个人都喜欢批评别人,批评让你觉得很好,如果其它人都很差劲,间接地便会让你觉得自己很好,如果每个人都是骗子、伪君子、不诚实、狡猾,这会给你一种很棒的感觉:好象你没有那么不诚实,你没有那么差劲。这使你稍微松了一口气,帮助你继续不诚实下去,因为别人比你还不诚实。在这个不诚实的世界,如果不跟他们这样玩的话,你要怎么生存下去?

  每天一大早翻开报纸会让你觉得很好——全世界发生了这么多丑陋的事,这么多的暴力、谋杀案、自杀、强暴、抢劫,相形之下你真是一个圣人。因此人们不喜欢在早上读圣经或是吉踏经,而是喜欢读报纸!读吉踏经会让你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读圣经的话,你会开始感到阵阵的颤抖,地狱必定会发生在你身上,你已经在地狱之路了。而且这些经典把地狱描写的这么逼真,带着那么鲜明的色彩,足以让每个人读了都会害怕。但有一件事似乎却是确定的:你不可能抵达天堂,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没有人喜欢读经,没有人喜欢听经,那就是为什么如果你到庙里去,你会发现几乎每个人都在打瞌睡。我知道有些医生要失眠患者去听宗教布道。如果没有任何安眠药有效的话,不必担心,去听一场布道,它是最有效的安眠药——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的安眠药可以打败它。人在听布道的时候就会开始打瞌睡。这是一种保护网,免得自己把经文听进去,否则听完后你几乎可以确定天堂之门将不会为你而开,你注定会下地狱。那些话会扰动你的心神,掀起莫大恐惧,而且你似乎没有办法逃离开那些恐惧。

  因此,每一个人都喜欢批评,而且不只是批评——每一个人也都喜欢去夸大别人的错误。你试着要让别人的错误看起来好象很严重,因为如此一来,相较之下你的错误便会显得微不足道。而神是慈悲的!神就是慈悲!你犯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而且你看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罪人存在。

  当审判日来临的时候,绝对可以确定的是将不会叫到你的号码,你不会被轮到。队伍太长了,而且得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决定哪些人要下地狱,审判日只有一天,但却有成千上万的人要审——成吉思汗、亚历山大、希特勒、墨索里尼、帖木儿、斯大林,还有毛泽东……这些人将会站在最前面。你会是队伍的最后一个,绝对轮不到你的号码。如果你用放大镜看人的话,就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某晚一群狂热的群众冲进篮球比赛的场地,其中一位裁判员认出他的太太也在其中,便把她叫到一旁,告诉她如果她可以在接下来他要执哨的比赛中,离场子远一点的话会比较好。

  她回答说:「这样我也站起来嘘好了,那也不坏啊!」

  

  自我不想要被批评,却又想要批评每一个人。要觉知到自我的这个策略,觉知到他是怎么样在滋长自己,怎么样在保护自己。除非你完完全全地觉知到所有这些自我狡猾的把戏,否则你绝对无法摆脱得掉它。摆脱自我的束缚是宗教生活的开始,也是门徒生涯的开始。那时你将再也不会担心别人怎么说你。

  只要看我就知道了……整个世界都在说我,我甚至不会去读那些报导。每天早上拉西米都会拿上百份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语言的报导来给我看。谁在乎?如果他们享受制造谣言的乐趣的话,就让他们去享受好了,让他们的生活有一点乐子。这完全没有什么不对,他们无法伤害到我。他们可以毁掉我的身体,但是他们不可能伤害 「我」。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形象,他们也不可能把那个东西毁掉。而且我不会做出反射动作,而是会行动,我的行动发自我自己,而不是由任何人所操纵。我是一个自由之人,我的行动是自主的,而非被人强迫的。

  学习自主地行动的艺术。不必担心别人的批评,也不要对别人的赞美有兴趣。如果你对别人的赞美有兴趣的话,就不可能不会在意别人的批评。对两者保持疏远、冷淡。赞美或批评都是一样。成功或失败,也都是一样。

 

  钟爱的师父:虽然我想要让自己对你心悦臣服,并点化成为门徒,但这么做却让我感到很无助,为什么会这样呢?请为我阐释明白。

  帕沙,这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好阐明的,你害怕别人,你害怕社会,你害怕教会的组织,有组织的宗教、教士、政客——你就只是害怕。是恐惧在阻拦你。点化成为门徒需要勇气,需要胆子,尤其我的门徒更是如此。

  过去的门徒再也不需要胆子,因为它已经是这整个社会阶级的一部分,它已被接受、尊敬。如果成为一个老式的门徒的话,世人会崇拜你,如果成为我的门徒的话,你会不断的处于危险之中。世人会认为你疯了,世人会认为你被催眠了,世人会认为你不太对劲——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世人会说: 「这么好的人!我们从未想过,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

  世人会嘲笑你,在你身上造谣,讲你的闲话,为你制造出一千零一个麻烦。而你却又必须存在于人群之中,活在人群之中。在你走的每一步路上,他都会为你制造出障碍,他们会在你走的路上放石头。不只那些隶属于整个达社会之下的人是如此,而且甚至是那些你身边非常亲近的人,例如说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亲——或许也会为你制造出很多困扰……你在每一个地方都必需面对重重的困难。

  你在害怕。只要试着去了解你的恐惧就会容易多了。一旦你看到是恐惧在作祟时,将它抛弃掉。即使有再多的恐惧,也要跳进去,成为门徒。因为保持在恐惧中就是成为一个懦夫,保持在恐惧中会让你错失掉生命的喜悦。生命属于那些知道如何冒险一试的人,生命属于探险家所有,而成为门徒就是世界最伟大的探险。且因为我已将一种对出家人全新的观念带进这个世界——这种出家人不是逃避者,他不相信弃俗,他相信的是加入、庆祝,他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属于世界……。

  过去的出家人容易多了。你逃离开世界,远离诱惑可能存在之处,逃到喜马拉雅山的山洞里。只要坐在那里你就会成为一个圣人,因为你别无选择,你必需成为一个圣人,否则你在那里还能做什么!

  但在这个世界上却有各色各样的诱惑存在。身处在这世界上而成为一个圣人,是一种超绝且非比寻常的事。在喜马拉雅山的山洞里没有女人……我也不认为会有女人要到那去,女人从来没这么愚昧过,她们比较脚踏实地,比较根植于大地,她们比较具直觉,而不是知识。她们非常的实在,而不会盲目地追逐文字、理论和哲学。男人会被抽象的观念所吸引。但女人才不会去多想什么彼岸的事情,她想要的是一件漂亮的衣服, 「此刻」就要。如果你现在就在等待着将来在天堂上可以得到什么美丽的女人的话,那么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女人的头脑不会去管什么关于彼岸、来世的事情。女人的头脑会说: 「以后就知道了。如果我们在这里有办法做到的话,在那里就会有办法做到。如果我们在这看得到傻子的话,在那里就会有同样的傻子在等着我们。所以为什么要为来世的事情操那么多心呢?」

  但是男人活在抽象的观念中,这是男人头脑最大的漏洞。他活在观念、理论之中,他们已经变得太过被文字所催眠,以至于甚至可以为此而牺牲生命,他准备好要去山洞里,他弃绝生命的目的是要达到另外一个生命。他活在过去,活在未来之中。女人比较活在现在,因此从来都不会去喜马拉雅山的山洞里。你可以去那,然后坐在那里开始做各式各样的梦想,但是那里不会有丝毫的机会存在。钱不在那、权力不在那、美也不在那——那里什么都没有!坐在你的山洞里,你只会慢慢变得愈来愈迟钝,这是一种慢性自杀。

  我的门徒不会遁世隐居,而是会深入这个世界,到它的最核心,因为神就在世界的最核心处,神是世界的灵魂。你不可能躲开世界去找他,只有愈来愈深入这个世界,你才可能找得到他。当你到达存在的中心点时,你将会在那里发现他。他隐藏在世界里,弥漫在这整个世界,他就在树上、在石头上、在鸟身上、在人们身上。是的,他也在你妻子身上,在你的先生,和你的小孩身上。他就在你身上!在这个世界里,而不是世界外,才有可能发现他。

  遗世独居一直都对人有很大的吸引力,那也是出自于恐惧。逃避者是懦夫,他无法做到足够的观照,能够活在世界上却不受到世界的影响。他观照的功夫还没有到家——他没有那般的聪明,他无法下那么多的功夫成为觉醒——因此他才会逃走,他是一个懦夫。

  因此,帕西,老式的出家人也许可以合你的意,但它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你会维持是个懦夫,而且你会维持是个怕事的人。表面上看起来,远离这个世界的出家人好象非常勇敢,实际上却非如此。不要被表像所欺骗了。踏正步走上战场的军人看起来多么勇敢——但不要被表像所骗——他的内心深处正在颤抖,正在害怕。

  

  希特勒正为远在天寒地冻的苏联境内前线,准备在阴森的冬季要穿的行头。

  他的一位侍从建议他: 「总司令,您记得拿破仑在苏联的时候穿的是什么吗?他穿的是一件亮红色的上衣,以防万一他受伤了,他身边的人就不会注意到他正在流血。」

  「这个点子真是太棒了!」凡事深思熟虑的希特勒说:「赶快把我的棕色裤子丢过来。」

  

  不要被表像所骗,即使象希特勒这样的人也会极度的害怕、颤抖。你们所谓的门徒、出家人便是出于恐惧而逃离这个世界。

  我教导你们的是无惧之路。虽说你会对我的答案感到不高兴,但阻挡你成为门徒的无非就是恐惧。你一定在期待我会说什么让你的自我满意的答案。抱歉,我无法说出任何的谎言,我只能说真话,如果真话伤人的话,就是伤人。只有透过真理,光明才会开始进入你的存在。如果你觉得受伤的话……因为我听你的名字似乎是很陌生,所以你一定是新人。对新人我从来不会说这么重的话……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一些可能性,因此才会这么严厉。

  每当我在一个人身上看到某种可能性的时候,就会变得很严厉。但每当我看不出有什么可能性存在的时候,就会非常地客气。假如我很客气的话,那不过意味着我想要摆脱你。如果我敲你敲得很重的话,那意味着我已开始尊敬你。

  

  钟爱的师父,我对钱很贪心。你认为我在前世会不会是一个犹太人?

  苏西,为什么是在前世?你现在就是一个犹太人了。无论你是不是生在印度,或是印度教的家庭都没有什么差别。 「犹太」并不是指一个民族,而是指一种心理状态,它是一种隐喻。马瓦拉就是一个犹太人——印度的犹太人。事实上,任何贪得无厌的人都是犹太人——贪婪就是犹太。

  耶稣虽然生在犹太人家庭中,但他不是一个犹太人——他根本不犹太。当我用象「犹太人」这类的词时,绝对要记得我指的不是种族。我对血缘没有兴趣。犹太人的血和基督徒、印度教徒的血都是一样的。你在这个社区可以取得各种样本,你可以搜集一点血液样本,然后拿去给医生化验,问他哪个血液是犹太教徒的,哪个血液是印度教徒的,哪个血液是佛教徒的,他会手足无措。他不可能找到任何方法分清楚哪种教徒会有哪种血液——血液就是血液!的确是会有不同的血型,但是它们不是依照犹太教徒、印度教徒和佛教徒分的。

  「犹太」说穿了不过是贪婪的别名。就这个意义而言,这整个世界——除了少数的例外——都是由犹太人所组成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犹太人!你若不是一个基督,就是一个犹太人,只有这两个选择。如果你不想要做犹太人,那么就做一个基督。而且不要试图用前世去安慰你自己……这是人类头脑狡猾的发明: 「我在前世也许是个犹太人。」你现在就是一个犹太人了,将责任丢给前世可以让你置身事外,如此一来你便可以继续你现在的样子。

  

  一个老犹太人向妓女提议,如果她在做爱的过程中把双手放在他的头上的话,他愿意付两倍的价钱给她。事后她问到,这种做爱方式是不是会带给他什么特别的快感。

  「没什么特别的快感。」他说着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大迭钞票: 「但是我只要多出一点钱,就可以知道你的手是在我的头上而非在我的口袋里!」

  

  另外一个故事是给你的,苏西:

  一个退休的犹太商人,最近为了赔偿众儿子们因引诱了女朋友上床而使她们怀孕的费用,几乎破产。但他还是赔了,以免看到家族名声蒙羞。

  几天后,他的女儿来向他忏悔:「爸爸,我怀孕了。」

  「感谢老天爷,生意终于有起色了。」

  

  第三个故事。

  某次的宴会中,整屋子的犹太人都在讨论什么生意是最好的。最后一个留胡子的犹太人说: 「咱们不要再互相欺骗了。妓女院的生意是最好的:他们拥有,接着将它卖掉,结果他们还是拥有。」

  另外一个老犹太惊讶地尖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们的货不会过期,不用维修费,不会有库存——谁比得过他们,而且,还有,又全都是付现的。」

  

  贪婪的人就是犹太人,就这个意义而言,每个人都是犹太人。而且记住:贪婪是一种恐惧的投射物。人会变得贪婪是由于恐惧的缘故。他害怕到想要为未来预先囤积东西,他害怕到为了明日而牺牲今日,但明日从未到来。贪得无厌的人是世界上最愚昧的人,佛陀将他称作 「愚者」——超级愚昧的愚者,因为他一直在为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而牺牲现在,他囤积财富却无法去使用财富,他依旧是穷人一个。

  贪婪的人永远不会富有。他也许在银行户头里拥有全世界的钱,但他依旧是个穷人。他无法享受这些钱,他的贪婪不允许他如是做,他一毛不拔,永远都处在对未来的恐惧中,以至于根本无法和他的钱分开。他浪费一生在积聚金钱,直到有一天死亡到来,带走他所有的金钱,他在一生当中都是个穷人——他空手而来,也空手而回,他的一生随着死亡的到来而化为乌有,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不要再用你在前世是个犹太人的说词来安慰自己。审视你的存在!你是个犹太人。如此一来,你将会看到一个可能性: 「我是一个犹太,我很贪心。我的贪心是从哪里来的?」深入贪婪,分析贪婪,你将会在那发现恐惧。当你发现恐惧的时候,就是看到一个非常基本的东西了。

  生命只会有两种过法:一是生活在恐惧之中,一是在爱之中。一个出自恐惧而活的人会变得贪心,变得具有侵略性、暴力,变得很自我。而一个出自爱而活的人则是出自于需要,而非贪婪地活,因为爱知道如何分享。爱享受分享,爱知道没有比分享更喜悦的事。无论爱拥有什么,它都会分享。而且爱知道一个秘密:你分享得愈多,就会有愈多爱的能量从某个未知的、永不枯竭的泉源来到你身上,灌注在你身上。

  你爱的愈多,就愈充满着祈祷的品质。你爱得愈多,神就会给你愈多,因为你已给予人们。你怎么对待人们,神就会怎么对待你。如果你一毛不拔,神就会对你一毛不拔。如果你很大方,神就会对你很大方。存在不过是一面镜子,它反映出你的脸孔,响应出你的存在。透过爱而活,你将会是一个耶稣。

  耶稣说:「天主是爱。」透过恐惧而活,你便是一个犹太人。你也许是一个印度教的犹太人,或是回教的犹太人,或是基督教犹太人——这都是无关紧要,那些都只是形容词罢了。

  

  钟爱的师父,为什么我无法了解你?

  拉玛.哥帕,了解是第二步。第一步是要听。你没有在听。你错过了第一步,那么第二步就不可能发生了。

  当你在听我演讲的时候,有一千零一件事情在你的脑海里盘旋。他们使你耳聋,我的话从未直接以他们本身的纯度到达你,他们被你的思想、你的偏见、你已下的结论所扭曲、上色。你透过你的知识在听,这等于你实际上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接收到的任何东西都和他们当初被传达出来的完全不同。我说的是一个东西,你却一直听到其它东西,因此才会有误解产生。这是你为什么会无法了解我的原因所在,否则我用的是非常简单的话在说。

  我没有用任何知识分子用的专门术语,我用的是很生活化的语言,我从来不用艰深的字眼——我的字眼都非常的简单,尽可能的简单。如果你无法了解的话,那不过意味着你由于某种因素而有内在性的耳聋。话语、思想、结论、理论、偏见、知识和经验;印度教徒、回教徒、基督徒、犹太教徒,他们全都在那,在你的内在鼓噪着。对我来说要找出一条路到达你那非常困难,几乎不可能碰得到你。

  问题不在于了解,如果你可以做到一件事:如果你可以准许我碰得到你,如果你可以打开你的心,如果你没有耳聋的话——那么了解注定会发生,了解将会自己开放出它的花朵。当真理被听到时便是了解,且也必定会被了解。了解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努力,它需要的只是一颗敞开、愿意放下自我保护的心。只要对我打开一扇窗户,只要一扇窗户就可以,接着我便可以悄悄地进入你的心房。只要一扇窗户就够了。如果你没有办法打开前门的话,不必担心,后门也可以。但是要打开某扇门让我进来,接下来再想要不了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别提是误解了。

  真理是如此的清楚明白,因此一旦了解到真理,它就会使你的生命有所蜕变。真理有一种非常简单的过程:一旦被听见了,便会被了解,一旦被了解了,便会蜕变你的生命。如果正确的听到真理的话,你绝对不会问要如何才能了解,如果正确了解的话,你绝对不会问: 「现在我是了解了,但要怎么蜕变我的生命?」真理会带来蜕变。真理会带来解脱、自由。

  静心冥想以下这个小故事:

  有个男人走进纽约的一家酒吧,点了两杯威士忌,一杯给他自己,一杯给他的朋友。酒保把酒端来后,男人从他的皮箱里拿出一个完美无暇的迷你平台式钢琴,再把一点酒倒在平台钢琴上面放的高酒杯上。接着,他又从皮箱里拿出一个约四十公分高的人,那人身着晚宴服,有模有样地坐在钢琴前弹 「月光曲」。

  酒保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切,坚持要知道这个小人是从哪来的。男人解释说: 「有天我在旧货店看东西的时候翻到一个古老的油灯。我想要把这个油灯看清楚一点,所以就用我的袖子去擦它,结果居然冒出一阵烟,烟雾中显现出一个妖怪说他是灯奴,他的责任是要满足我许的任何愿望。所以我就告诉他我要一个四十公分长的阴茎(penis)。这就是那个耳聋的贱人给我的东西。」

  

  把阴茎(penis)听成钢琴家(pianist)而弄错了他的意思。

  你总是听见你想要听见的意思。你总是听见那些别人根本完全没有说过的东西。接着你又去解释它们,而所有的解释根本都是错解。因此,无论你怎么做都只会感到挫折重重,因为错误的解释不可能为你带来真理。真理是一种交流、融合、合一。

  佛陀说:找到一个朋友,或是找到一个师父,和师父融为一体。什么是融为一体呢?这意味的是收回所有的条件,收回所有的偏见,和一个已经达成的人返璞归真,在一个已经觉醒、开悟的人面前再度变成一个小孩子。象个小孩子般的去听:警觉的、充满着敬畏、惊奇,那时你的心将瞬间被穿透,我将会象一把利箭般的触碰到你。

  是的,那一瞬间是会有点痛,但却是非常甜蜜的痛……,甜蜜到你从未知道任何比这更甜蜜的事情。是的,当真理首都象一把利箭般穿透你的心时,它杀死你——将你的自我杀死。它是一个十字架,但拯救亦即刻随之而来。这一方面是死亡,过去的你的死亡,另一方面则是一种重生。你变成一个重获新生的人,你变成一个婆罗门,一个知道真理的人。

  但要知道真理,需要的是门徒和师父之间莫大的爱。真知唯有当爱全然时,当承诺全然时,当你对它的投入全然时才有可能发生。如果只是象一个观众般地在听我说的话,你将永远错失真理;如果只是出于好奇在听,你将永远错失真理;如果带着你所有的想法、哲学在听的话,你将会听到一些我根本没说的意思。

  问题不是在于要了解我说的话,问题在于要了解我的在。只有门徒是受到祝福的。

  拉玛.哥帕,你仍然不是一个门徒,你只是好奇罢了。你只是想来看看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你仍然还未做出承诺。你听我演讲,但却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万一事情超出你的控制时,可以轻易地逃开。你让自己待在外围地带,你还没有进入圈子内。

  我邀请你进入圈子。做我的客人,让我做你的东道主。啜饮我,你将会醉,你将会有所蜕变。这是我的承诺。

  今天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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