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句经 |
第九章 坐在心的洞穴里 |
经文:
就好象箭工在削造一支箭,他会将他的箭弄直,同样地,师父也会将他走偏的思想调正。
就好象鱼脱离水,搁浅在岸上,思想也会动荡和抖动,因为它们怎么能够震掉欲望?
它们会颤抖,它们不稳定,它们按照它们的意志乱逛,最好是去控制它们。去主宰它们能够带来快乐。
但它们是多么地微妙,多么地捉摸不定!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使它们变宁静,借着驾驭它们而找到快乐。
师父一心一意地平息他的思想,他结束它们的乱逛,坐在心的洞穴里,他找到了自由。
自由是人生的目标,如果没有自由,人生根本没有意义,这里所说的自由并不是意味着任何政治的、社会的或经济的自由,这里所说的自由意味着免于时间、免于头脑和免于欲望的自由。当头脑不复存在,你就跟宇宙合而为一,你就跟宇宙本身同样地浩大。
头脑(mind)是你跟真实存在之间的奥秘,因为有了这个障碍,所以你被局限在暗室里,在那里没有光会射入,没有喜悦会到达,你生活在痛苦之中,因为你不应该生活在这么小、这么被局限的空间里。你的本性想要扩张到存在最终的泉源,你的本性渴望成为海洋般的,但是你却成为一颗露殊,这样你怎么能够快乐?你怎么能够喜乐?人生活在痛苦之中,因为人生活在被监禁之中。
佛陀说欲望是我们痛苦的根源,因为欲望产生头脑。欲望意味着创造未来,将你自己投射到未来,将明天带进来。当你将明天带进来,今天就消失了,你就不能够再看到它,你的眼睛被明天遮住了。当你将明天带进来,你就必须携带所有你昨天的重担,因为唯有当你用昨天来滋润明天,它才能够存在。
每一个欲望都是由过去诞生出来的,每一个欲望都被投射到未来。过去和未来,它们构成了你的整个头脑,分析头脑,解剖它,你将只会找到两种东西:过去和未来。你将不会找到甚至一丝的现在,甚至连一个原子的现在都没有,而现在是唯一真实的存在,是唯一的舞蹈。
唯有当头脑完全停止,现在才可以被找到,当过去已经不再凌驾在你之上,未来也不再占有你,当你脱离记忆和想象,在那个片刻当中,你在那里?你是谁?在那个片刻当中,你是一个 「无人」,当你是一个「无人」,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无法被伤害,因为自我随时都准备接受伤害,自我几乎是一直在追寻和找寻要被伤害,它是透过创伤而存在的,它的整个存在都依靠悲惨和痛苦。
当你是一个无人,痛苦是不可能的,焦虑简直不能相信。当你是一个无人,就会有一个很大的宁静和静止,里面没有噪音。过去走掉了,未来消失了,还有什么东西会来制造噪音呢?那个被听到的宁静是天上的,是神圣的。在那个没有头脑的空间里,你首度变成觉知到那一直都在进行的永恒庆祝,存在就是由它所做成的。
除了人之外,整个存在都很喜乐,只有人堕落而离开了它,只有人走入了歧途。只有人能够这样做,因为只有人有意识。
意识有两个可能性:或者它可以变成你里面一道明亮的光,明亮到即使太阳跟它相比也觉得失色……佛陀说,它就好象一千个太阳突然上升。当你处于没有头脑的状态而向内看,它全部都是光,永恒的光,它全部都是喜悦,纯粹的、不受污染的。它是单纯的喜乐,天真的,它是惊奇,它的壮丽是难以置信的,它的美是无法表达的,它的祝福是无穷尽的,这就是最终的法则。
如果你能够将你的头脑摆在一旁,你就能够觉知到这个宇宙的游戏,那么你就只是能量,那个能量永远都是此时此地,它从来不离开此时此地,那是一个可能——如果你变成纯粹的意识。
另外一个可能是:你可以变成自我意识的。那么你就堕落了,你就变成一个跟世界分开的实体,你变成一个孤岛,被固定的,非常被固定,那么你就被局限了,因为所有的固定都是局限的,那么你就处于监狱的小室里,监狱的小室是黑暗的,完全黑暗,没有光,不可能有光,监狱的小室会使你残缺、使你瘫痪。
自我意识变成一个枷锁,那个自我就是枷锁,而只有意识会变成自由。
抛弃自我而成为有意识的!这就是整个讯息,这就是所有的时代——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有佛的讯息,那个讯息的主要核心非常简单:抛弃自己、自我或头脑,而存在。
就在这个片刻,当这个宁静弥漫着……你是谁?一个「无人」,一个非实体,你没有名字、没有形式,你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既不是印度教教徒,也不是回教徒,你不属于任何国家或任何种族,你不是身体,也不是头脑。
那么你是什么?在这个宁静当中,你的味道是什么?存在的味道尝起来如何?只是一种和平、一种宁静……从那个和平和宁静,有一种很大的喜悦会开始浮现、开始涌现,毫无理由地,它是你自发的本性。
将头脑摆在一旁的艺术就是整个宗教的奥秘,因为当你将头脑摆在一旁,你的本质就爆开成一千零一种颜色,你变成一道彩虹、一朵莲花,一朵千瓣莲花。突然间,你打开了,然后就会有整个存在的美,那是无限的!那是你的!那么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在你里面,甚至连天空都不是你的界线,你已经不再有任何界线。
宁静给你一个融解、融合、消失和蒸发的机会。当你不存在,你就存在了,你首度存在。当你不存在,神就存在,涅盘就存在,成道就存在。当你不存在,一切都被找到了,当你存在,一切就都丧失了。
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自我意识,那就是他的走入歧途,那就是原始的堕落。所有的宗教都以某种方式在谈论原始的堕落,但是最好的故事包含在基督教里。最原始的堕落是因为人吃了知识之树上的果实,当你吃了知识的果实,你就产生自我意识。
你越是博学多闻,你就越是自我主义的,因此学者或博学家都很有自我。自我被很多知识、经典和思想系统所装饰,但是它不会使你变天真,它们不会带给你如小孩子般的敞开、信任、爱和游戏的品质。当你变得很博学多闻,信任、爱、游戏的心情和惊奇等,全部都消失。
我们被教导要变成博学多闻的,我们没有被教导要成为天真的,我们没有被教导去感觉存在的奇迹。我们被告知花朵的名称,但是我们没有被教导如何在花朵的周围跳舞,我们被告知山岳的名称,但是我们没有被教导如何跟山岳交流,如何跟星星交流,如何跟树木交流,如何融入存在。
如果不融入存在,你怎么能够快乐?不融入存在,你一定会很凄惨、很痛苦。唯有当你跟着存在的舞蹈一起跳舞,你才能够快乐,唯有当你变成那个舞蹈的一部份,当你变成这个大乐队的一部份,当你不是分开来唱你自己的歌,你才能够快乐。唯有到那个时候,在那个融合之中,人才是自由的。
自由就是这样,它并不是政治的,也不是经济的,或社会的,自由是心灵的。唯有当社会、经济和政治的自由都帮助人们达到心灵的自由,它们才算是自由。如果它们无法帮助人们达到心灵自由,那么它们是假的,那么在自由的名义之下,人被弄得越来越是一个奴隶,美丽的名义变成隐藏丑陋事实的面具。如果你的心灵没有自由,那么你就根本不是自由的。那么你所有的自由都是假的、骗人的,你被欺骗了,那是他们用玩具来给你玩。
佛陀是在谈论真实的东西——真实的自由,他称之为涅盘。」涅盘」这个字很美,它意味着自我意识的停止,自己完全停止,赤裸裸的无我状态。它带来很大的狂喜、很大的收获,它带来无穷尽的宝物。
因此佛陀一再一再地说……在法句经里面,他一直重复两个陈述,其中一个是:这就是生命的最终法则:当你消失,你就会找到你自己。籍着消失,一个人就可以找到,这话听起来非常似非而是。籍着放弃自己,一个人就变成最终的自己。本来是一颗露珠,当露珠消失,一个人就变成了大海。
另外一个他一再一再重复的陈述是:这就是「纯粹」的法则,这就是变天真和变得很纯的法则。「纯粹」的法则是什么?一个简单的法则:不跟头脑认同,不要把你自己想成是一个头脑。并不是佛陀反对头脑,并不是他不想要你去使用它,他要你使用它,但是不要被它所使用,通常我们都是被它所使用,而你变成一个奴隶。主人变成了奴隶,而奴隶变成了主人,每一件事都倒转过来。
你变成倒立了!这样你怎么能够走路,你怎么能够移动,你怎么能够跳舞?你曾经看过有人倒立在跳舞吗?如果你倒立,你的生命将无法移动,你的生命将会停滞,它将会变成一潭死水,不久你就会开始发臭。倒立的时候,你是残缺的,你是瘫痪的。
如果你再度恢复用脚站着——一个小小的改变,一个非常小的改变,但是它能够带来根本的革命——你就能够立刻移动,移动就是生命,不动就是死亡。
你如何定义死亡?当一个人不能以任何方式移动。他不能够呼吸——那也是一种移动,他不能够看——那是另外一种移动,他不能够走路,他不能够讲话——这些是各种移动,不同层面的移动。当所有的移动都停止,我们就说这个人死了。
你越能动,就有越多的生命,你就越活。要有多层面的运动!但是那唯有当你不再倒立才可能,你必须被扶正。
当你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你是倒立的,点化成为门徒只不过是意味着我说服你用你的脚站立,而不要一生都用你的头站立。
要很自然,成为自然的一部份,不要夸张,不要继续膨胀你的自我,我们是极其微小的部份,如果我们跟着整体一起运作,那是很美的,但是如果我们违反它来运作,那是绝对丑的。
但是社会告诉你说要争斗、要奋斗,因为人生是一个生存的竞争,如果你不抗争,你就会遭到挫败,而你必须胜利,你必须成为有名的,周遭给了你很大的野心,所有那些野心都变成锁链,所有那些野心都把你绑住,所有那些野心都是你头脑的根本原因,它们创造出头脑。
佛陀所使用的「塔那」(tanha)这个字包含了欲望、野心、求达成等所有的意义,这些是头脑的滋养物。如果你继续滋养头脑,你是在毒化你自己,头脑将会变得越来越大,你将会变得越来越小。头脑变成几乎是一个癌细胞的成长。
门徒意味着一个手术,佛陀透过门徒、透过点化而蜕变了千千万万人,他是一个伟大的外科医生。
一旦你觉知到你就是你自己痛苦的原因,事情就会开始改变,你就不再滋养它。一旦你觉知到你并不是你的头脑,而只是对它的一个观照,你就开始提升到头脑之上,你就不再被绑住了,你开始长出翅膀,你开始飞得更高更高。头脑永远保持在生命的暗谷里摸索,但是你可以变成一只老鹰,你可以飞得很高,你可以成为主人,然后你可以使用头脑,它可以被有目的地使用。
这些经文就是要如何变成你头脑的主人,它们包含了变成主人的科学。
佛陀说:
就好象箭工在削造一支箭,他会将他的箭弄直,同样地,师父也会将他走偏的思想调正。
静心冥想看看,是你的思想在指引你,或是你在指引你的思想?因为有很多事必须依靠那个洞见。你是否被你的思想所支配?它们是不是一直在把你推到这里又拉到那里?它们是不是一直在建议你、在迷惑你、在萦扰着你?它们是不是在牵着你走,而你只是一个奴隶?或者你是主人,你能够叫你的思想停止,它们就停止吗?你能够自由地控制它们的开关吗?
人们从来没有去静心冥想它,因为它使他们觉得非常羞辱,它显示出他们的无能,他们甚至无法停止思想,停止他们自己的思想。
有一则有名的西藏寓言:
有一个人服侍师父很多很多年,那个服务并不很纯,在它里面有一个动机,他想要从师父那里取得一些秘密,他听说师父有秘密,做出奇迹的秘密。心中藏着这个企图,他日夜服侍师父,但是他因为害怕而什么话都不敢说,然而师父一直在看着他的动机。
有一天师父告诉他说: 「你最好把你在想什么说出来,因为我一直看到在你对我的所有服务里都带着一个动机,它并不是出自爱心,一定不是出自爱心,我看不到任何爱心在它里面,我也看不到任何谦恭在它里面,它是一种贿赂,所以,请你有话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人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他说:「我想要那个能够做出奇迹的秘密。」
师父说: 「那你为什么要浪费那么长的时间?你大可以在你来的第一天就把这个话说出来,你是在折磨你自己,而且这也是在折磨我,因为我不喜欢我周遭的人有企图,那些企图看起来很丑陋,它们基本上是很贪婪的,就是贪婪使它们看起来很丑陋,那个秘密很简单,为什么你不在第一天就问我?那个秘密就是……」
他将一个小小的咒语写在一张纸上,大约只有三行: 「我来到佛陀的脚下,我来到佛陀社区的脚下,我来到永恒法则——达摩的脚下。」
师父告诉那个人说: 「你带着这个小小的咒语—重复颂念五次,只要五次,它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只要记住一个原则:当你在重复颂念它的时候,要先洗个澡,把门关起来,静静地坐着,当你在重复颂念它,请你不要去想猴子。」
那个人说:「你在胡说些什么?首先,我为什么要去想猴子?我一辈子从来没有去想过它们!」
师父说: 「那由你来决定,但是我已经把那个原则告诉你,当人家给我这个咒语的时候,就有这个附带条件。如果你从来没有想过猴子,那么到目前为止没有问题,现在回家去,请你永远不要再回来找我,你已经拥有那个秘密,你也知道了那个原则,如果你能够保持那个原则,你就会具有奇迹般的力量,不论你想要做什么,你都可以做得到:你可以在天上飞,你可以读出别人的思想,你可以实现很多事,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等等。」
那个人赶忙冲回家去,他甚至忘了感谢师父,贪婪就是这样在运作:它不知道感谢,它不知道感激。贪婪完全不知道感激,它从来没有碰过它。贪婪是一个贼,贼是不会感谢的。
那个人匆匆忙忙,但是他觉得非常困惑,就在他回家的途中,猴子就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看到很多种猴子:小的、大的、红嘴的、黑嘴的,他觉得非常困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除了猴子以外,他已经不再想其它任何事情,它们变得很大,到处都有很多猴子挤成一团。
他回到家里,洗了一个澡,但是猴子并没有离开他,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当他在颂念那个咒语时,它们将会跟着他,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去颂念那个咒语,他只是在准备。当他把门关起来,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猴子,房间里面非常拥挤,他变成没有他自己的空间,他闭起他的眼睛,到处都是猴子,他睁开他的眼睛,到处也都是猴子,他简直不能相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整个晚上都在尝试,他一再一再地洗澡,他一再一再地尝试,但是都失败了,完全失败。
到了早上,他跑去找师父,将那个咒语还给师父说: 「请你将这个咒语收回去,它逼得我快要发疯!我不想做出任何奇迹,只想请你帮我去除这些猴子!」
连一个思想都那么不可能去除!如果你想要去除它,它就变得更困难,因为当你想要去除一个思想——那是一个非常具有决定性的片刻——那个问题在于谁是主人:是头脑或是你?头脑会试着以每一种可能的方式来证明它是主人,你不是主人。
主人已经当奴隶当了好几个世纪!而奴隶已经当主人当了好几百万世,现在奴隶不可能很容易就放弃他的权力、他的优先权,他一定会对你有很大的抗拒。
你试试看!今天就洗个澡,关起你的门,重复颂念这个简单的咒语:我来到佛陀的脚下,我来到佛陀社区的脚下,我来到永恒法则——达摩的脚下。不要让猴子来到你身上……
现在你在笑那个可怜的人,你将会感到惊讶,你本身就是那个人。
弗罗伊德曾经讲过另外一个故事:
有一次,在一家大旅馆,有一个人要来住,经理有一点犹豫要不要给他一个房间,虽然还有一个空房间。那个人说: 「你为什么那么犹豫不决?」
那个人说: 「原因是:就在那个房间下面有一个政客住在那里,一个非常有名的人,很有权力,是一支大炮,他会被一些小事情所打扰,所以自从他住进来之后,我们已经将他头顶上的房间空出来三天,因为如果有人走路发出一些声音,或是搬东西发出一些声音,他就会很生气而小题大作。」
那个陌生人说: 「不必担心!我会很小心,而且我只待一个晚上,我会在大约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才住进来,因为我在城里有很多工作要做,早上很早我就会离开,五点我就离开,不大可能说在十二点到五点之间我会做出任何恼怒这位大人物的事,最多我在睡觉的时候会作梦,而我不认为我的梦会打扰到他。」
经理被说服了:「如果他只要待五个小时,那没问题。」因此他就被允许住进去。
在十二点的时候,那个人很疲倦地进入他的房间,由于工作了一整天,所以有一千零一件事在他的头脑里转来转去,他已经完全忘掉那个政客,他进入他的房间,他已经非常疲倦,他坐在床上,将鞋子脱掉,丢到房间的一个角落,突然间,那只鞋子所发出来的声音使他想起来,或许那个政客,那个伟大的领袖会受到打扰而醒过来,所以另外一只鞋他就很小心地放下来,不再发出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那个政客跑来敲他的门,他从睡梦中醒来,打开门说: 「我有怎么样吗?因为这一个小时我都在睡觉。」
那个政客面红耳赤,很生气地说: 「是的,另外一只鞋呢?我睡不着,另外一只鞋子一直悬在那里,我的头脑一直在问:另外一只鞋子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这个人穿着一只鞋睡觉?我知道你将一只鞋丢出来,但是另外一只呢?我尝试用很多方法要来驱除那个概念,这没有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鞋子?但是我越是想驱除那个概念,我就越被它所占有,现在只有一个可能的方式能够使我安心睡觉:来叫醒你,问你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除非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睡不着。」
即使要驱除一个荒谬的思想都非常困难——一件对你完全没有意义、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偶然发生,而且跟你无关的事。然而它还是会纠缠着你、萦扰着你、折磨你,它会变成一个非常强而有力的东西,而可能把你逼疯。
人们不会向内看,他们知道最好不要去看它,因为它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把自己看成一个奴隶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头脑已经坐在王位上有很长的时间,它已经习惯于当主人,然而它并不是真正的主人。
你一生下来是一个意识,而不是一个头脑,你最内在的核心是意识,而不是头脑。头脑只不过是累积的思想,它是过去的垃圾,你跟它是完全不同的。
观照它,慢慢、慢慢你就会看到那个距离。一个思想在你里面升起,观照它,不要有任何判断地观照它,不要赞成或反对,只要看着它、洞察它,就好象一面镜子在反映它,有一件事将会变得很确定:它跟你是分开的,它来了又去,但是你永远都在。镜子里面的映象并不是镜子,有很多映象来来去去,但是镜子仍然保持一样,镜子只是那个反映的能力。有一个思想在那里——愤怒、贪婪和嫉忌——有一些思想,有某种思想在那里,它并不是你!
但是我们的整个训练和我们的整个制约基本上都是错的。我们的语言基本上是错的,因为它们给予我们错误的观念。当你看到饥饿的思想在你的头脑里升起,你就会立刻说: 「我在饿。」这是完全荒谬的,你从来不曾饥饿,你也不可能饥饿,因为意识跟饥饿、食物和饱足无关。真正的情况是:身体在饿,而你觉知到它,你只是反映出身体的情况。
如果精确一点,你应该说:「我觉知到我的身体在饿,我看到我的身体需要食物。」
但是每一种语言都说:「我很饿,我口渴。」我知道说「我口渴」比说「我觉知到我的身体在渴」更容易。
有一个伟大的印度神秘家去拜访美国,他的名字叫做南姆。他惯常用第三人称来说他自己,他从来不使用「我」这个字,他只用南姆来称呼他自己,他会说: 「南姆在饿,南姆在口渴,南姆想睡觉。」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因为我们对它不习惯。
当他首度去到美国,人们无法了解他,或者只能误解他,他会说:「南姆在饿。」然后他们会往四周看,南姆在哪里?然后他会告诉他们说: 「这个身体就是南姆,这个身体在饿。」
然后他们会说: 「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在饿’?为什么要绕圈子说是‘南姆在饿’?因为这样我们必须问说:‘南姆是谁?’然后你又必须说:‘这个身体就是南姆。’」
但是南姆会说:「我不能够说任何不真实的事,我不能够说’我在饿’,因为我不存在。」
有一次他坐在一个公园里,有一些聚集在他旁边的人问了一些问题,有一个人问说:
「我们听说当以前克里虚纳在吹笛子的时候,人们会忘掉他们的工作而赶到他身边,非常沉迷,好象着了魔似的,他的秘密是什么?」
南姆只穿一块布,他只用一块毯子包住他自己。他将那块毯子抛开——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他制造了一个情况,伟大的神秘家就是这样在操作,他将毯子抛开,全身赤裸,然后跑开,所有的人都跟着他跑!不仅在他周围的人跟着他跑,其它站在附近的人,或是早上来公园散步的人,或是坐在长椅上看报纸的人,他们也将他们的报纸丢在一边。有一大群人跟着他,而他却在那里咯咯地笑,整群人都跟着他。
然后他站在一棵树下说: 「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走?为了什么?我甚至还没有吹笛子!你们在问我说为什么人们会被克里虚纳的笛子迷住。」
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彼岸的事发生,人们就会被迷住。「你们被迷惑了,」他说: 「而南姆并没有做任何特别的事。南姆只是光着身子,象小孩一样,在早晨的阳光下奔跑。」
有不熟悉他讲话方式的人问说:「谁是这个南姆?」他再度说: 「这个身体就是南姆,这个头脑就是南姆,我是一个观看者,就好象你也是一个观看者,就好象你看着这个身体赤裸裸地在早晨的阳光下奔跑,我也在看,你是从外面看,而我是从里面看,我们两个都是观看者。」
这就是不跟头脑认同的方法:成为一个观照者。
佛陀说:就好象箭工在削造一支箭,他会将他的箭弄直,同样地,师父也会将他走偏的思想调正。唯有到那个时候,你才能够不跟头脑认同,当你变成一个观察者,当你将你的思想缩减成被观察的客体,头脑的内容物就不再那么强而有力了,你已经溜出了它的势力范围,你已经站在一旁,你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观照,当你变成一个观照,你就能够指引你的思想,那么思想就可以被使用,那么思想就很美。
头脑是整个存在里面最精密的运作机构,人类的头脑比起其它任何东西来讲更是如此,它是最进化的机器,它可以被用来做伟大的事情,但是你必须成为主人,唯有如此,你才能够使用它。
但是情况已经变成车子在开司机。
司机已经变得完全没有觉知到他自己,或许他是喝醉酒了,车子引导他到哪里,他就去哪里,这样他一定会走到阴沟里,一定会出意外!如果你的生命充满了意外事件,它就根本不是一个意外事件,它一定是如此。
你在跟随一部机器,你的头脑就是一部生物计算机,如果你能够以一个主人来使用它,它是很美的,如果由它来使用你,那是很危险的,那是被奴役,免于这个奴役意味着知道某种自由的东西。
第一个努力必须象箭工将他的箭弄直一样。
你的头脑不是处于一种和谐的状态,你的头脑一团糟,在那里没有一样东西是直的,每一样东西都变成一个非常复杂的迷宫、变成一个谜,你搞不清楚什么是什么,哪一个是哪一个,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下子一个思想占有你,另外一下子又有另外一个思想占有你,而这两个或许是矛盾的,所以你用一只手做了一些事,然后又用另外一只手毁了它,因此你的生命是一个全然的失败,完全浪费时间、精力和机会。
注意看你的思想是多么地矛盾。其中一部份说是,另外一部份又立刻说不,另外一部份从来不会错过说不的机会。同时说是又说不,这是在浪费你的能量。要不然就说是,全然说是,那么你的思想就是直的,要不然就说不,全然说不,那么你的思想也是直的,但是同时说是又说不,或是交互地说——一个片刻说是,另外一个片刻说不——你到底想要到达什么地方?你向一个方向走一步,又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另外一步,你将会陷住在某一个地方,或者顶多你只会在那里绕圈子,但是你的生命将不是一个成长的生命,你将不会成长,你会变老,但是你永远无法成长,永远无法达到成熟。
将你的思想弄直!你的头脑几乎已经成为一个十足的丛林,所有的路都不见了,你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无法停止,因为它使你害怕去停止。其它每一个人都做很多,其它每一个人都在达成、都在到达、都在实现他们的野心,你怎么能够停止?你必须继续,你必须加速进行,你必须很有勇气,而且很热心去继续进行,你不知道你要走到哪里,你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你在人生当中真正想要达成的是什么?金钱吗?即使你已经赚了很多钱,你要用那些钱来干什么?
当然,当你有更多钱,你可以购买更多的痛苦,你就是准备要这样做,你将会继续购买你现在所购买的同样的东西,当然,你可以买得更多,就这样而已。你将会住进一个较大的房子,但它还是 「你」要住的,房子不会自己住。如果你在一个小房子里面很焦虑,你在大房子里或许会更焦虑,因为你将有更大的空间可以让你在里面焦虑。如果你是无知的,对你自己完全无知,金钱会有什么帮助呢?出名会有什么帮助呢?你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世界闻名的人,但是那将不会改变任何东西,你内在的黑暗仍然会保持一样,它或许甚至会变得更黑暗。
佛陀所说的第一件事是……师父会将他走偏的思想调正。他不允许思想走入矛盾的道路,他不允许一个思想被另外一个思想所摧毁,他不允许思想来指引他,他本身必须是指引者,他必须成为思想的主人,他使用它们作为很美的工具,那么他一定会达到满足,因为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在他旅程的每一步,他完全知道他在哪里,他有一个方向感,他不会同时走向所有的方向,他有一个方向。很自然地,他能够整合得很好而变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不需要去取得任何政治力量,他就变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的力量来自他自己的存在,那是他自己的,没有人能够带走它,它不依靠任何人,即使死亡也无法将它从他身上带走,即使死亡也是无能的。
但是人们生活在一种非常疯狂的状态,这个状态是疯狂的!当我说整个人类是疯狂的,人们觉得被冒犯了,但是我能怎么样呢?它本来就是这样,不管那个事实是多么地令人痛苦,它还是必须被说出来,我对它也是觉得很痛心,我对人类感到遗憾,但它还是必须被说出来:整个人类是疯狂的。你们所说的正常的人根本就不正常,他们是正常的疯狂,那是当然,他们的疯狂几乎都一样,因此他们是正常的,但他们并不是模范,他们并不是准则,他们并不是健康的准绳,整个地球是一个大的疯人院。
季伯伦(KahlilGibran)有一个很美的故事:
有一个人发疯了,他被送进一家疯人院,有一个朋友来看他,那个人是一个教授,一个哲学教授,他曾经写过很多书,是一个很有名的学者,也是一个心理学家。那个疯子坐在花园里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四周有很高的墙围绕着。那个教授来,坐在他的旁边问他说: 「你在这里面觉得如何?」
那个疯子笑了,他说:「我觉得非常好,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
那个教授觉得很疑惑,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这个疯人院里会觉得那么快乐?」
那个疯子说: 「疯人院?你称这里为疯人院吗?我已经离开了外面的疯人院——这是世界上心智最健全的地方!疯人院是在外面,这些墙保护我们,使我们可以不跟外面的疯子接触。如果你对外面的疯子感到厌倦,我们永远都欢迎你来这里,进来!这里非常和平,没有人会干涉别人的工作,在这里很安静,只有很少人在这里,我一生当中从来没有看过心智这么健全的人——他们都象我一样!」
那就是他对心智健全的定义:他是心智健全的,他们就象他一样,而那些在外面的人是疯狂的。
外面的人也是遵循同样的准则:你认为你是心智健全的,因为你刚好就象你的邻居一样,但是谁知道?或许邻居也是发疯的。
整个人类的历史证明这是一个疯狂的人类,人类有某些事基本上是错误的,在三千年里面,人打了五千个战争,你称这个人类是心智健全的吗?每一个人都是贪婪的、嫉妒的、占有的,你称这个人类心智健全吗?每一个人都压住对方的喉咙,你称这个人类心智健全吗?很正常,那当然——所谓的正常是就他们都相类似而言的。
有一次马克吐温搞了一个恶作剧,他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广告说他丢掉一只猫,那只猫的颜色非常黑,黑到籍着一般的光线看不到,他想要把它找回来。将近有一千人跟他连系,他们都说他们有看过它。
只要看周遭,只要观察人们,你将会很惊讶地看到一般人认为正常的那种完全疯狂的状态。正常是什么?正常人的定义是什么?
他必须充满爱,他必须充满喜乐,他必须是无惧的,他必须很喜悦、很狂喜,他必须能够唱、笑和跳舞,他必须能够享受生活当中的一些小事情,不论他做什么,他都必须很全然,他的思想必须是直的:如果他说不,他就是意味着不,如果他说是,他就是意味着是,他不会是利用外交手腕的,他不会是使用政治手腕的——说了一件事,却意味着另外一件事,而实际上做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件事。你搞不清楚,你永远无法确定一个使用政治手腕的人将要怎么做,他外表有一张脸,但是内在有另外的真相,他是双面人,他是由两个面结合起来的,他对你笑、欢迎你,却在里面恨你、咒駡你,他是一个敌人,但是他假装是一个朋友。
这就是疯狂,这种伪君子就是疯狂,这种分裂就是疯狂,这种精神分裂的气氛就是疯狂,它并不是我们能够制造出来的健康的人。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失败了……现在我们必须做一些非常激烈而彻底的事(下猛药),否则人类将难逃毁灭的命运。现在那些疯狂的人手中握有很多破坏的力量,只要再一次战争,人类就完蛋了,这个星球就完蛋了。
一些非常激烈而彻底的东西是需要的,一个「跳」是需要的,但是这件事唯有透过听取佛陀话语的人才可能。
……师父将他走偏的思想调正。
就好象鱼脱离水,搁浅在岸上,思想也会动荡和抖动,因为它们怎么能……
思想离开欲望就不能存活,就好象鱼离开大海就不能存活。思想无法离开欲望的大海而存活,思想基本上是欲望的工具。我们一直在欲求,欲求这个,欲求那个。如果我们继续欲求,我们无法停止思考,首先那个欲望、那个根必须被切除。
生命中有什么好欲求的?那些知道的人、那些了解生命的人说,生命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欲求的,去经验它!尽可能很全然地去生活,将每一个片刻都生活到它的最极致,尽情地去生活,但是没有什么东西好欲求的。欲望会把你导入歧途,因为它会引导你进入未来。
从当下这个片刻来行动,因为当下这个片刻就是达到神的门。神只有一个时态:现在。他不知道过去,也不知道未来。如果你也想要成为神的一部份……那就是成为心智健全和健康的唯一方式。只有具有宗教性的人才是心智健全和健康的。如果你想要成为神的一部份,你将必须学习在当下这个片刻放松。
让过去死掉,也让未来死掉,生活在现在。不要让你自己从现在移开,甚至连移开一英寸都不要,否则你将会一直继续错过火车。
头脑继续从一个客体移到另外一个客体,从一个人移到另外一个人。你有一个太太,但是头脑还继续在追求别人的太太,你有小孩,但是他们看起来从来没有象别人的小孩那么美。篱笆另外一边的草永远都比较翠绿,其它每一个人似乎都比你更快乐。
那么,当然,你就会以逻辑的方式来推论:「他们拥有较大的房子、较好的小孩,一个漂亮的女人、更多的金钱、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声望,所以这些也是我所需要的东西。除非这些东西我都有,否则我怎么能够快乐? 」你使你的快乐成为有条件的!当一个人使他的快乐成为有条件的,他就遭殃了,他将会终身都保持不快乐。
快乐并不是有条件的,要快乐并不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活着,那个你「是」的,你已经是了,只需要成为有意识的,而你已经是如此,因此神秘家们和诸佛都说喜乐是我们的本性,但是头脑却一直在跑,它一直拉着你。
土耳其皇帝把他的太监叫来。「我现在正有心情,」他说:「去把两百五十六号的妃子给我找来。」
所以太监就跑出皇宫到女眷那里,他跑过花园,经过了果园,上了阶梯,很快地就把两百五十六号的妃子带来。一下子之后皇帝再把太监叫来说: 「我想要更多,再去把八十七号的妃子找来。」太监很快地跑去将她带来,然后皇帝又要六十八号的妃子,不久之后,又要九十二号妃子。
当太监带着九十二号妃子回来的时候,他喘气喘得很厉害,然后突然崩溃而死掉。
训曰:并不是爱杀死了他,而是到处跑杀死了他。
头脑就是一直在到处跑,它从来没有坐下来,它不可能坐下来,坐下来似乎就是它的死。就某方面而言,它的确是如此。那就是为什么禅宗的人说,如果你能够每天静坐几个小时,什么事都不做,甚至连持咒都不要,因为那也是头脑的跑动,同样的头脑……它可以唱流行歌曲,也可以颂念宗教的咒语,那并没有什么差别,它想要一些工作,它想要一些活动,它想要被占据,它想要跑动,它的生命就是在跑动之中。
禅宗的人说,只要坐着,什么事都不要做,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就是只是坐着,什么事都不做,但是一旦你取得了它的诀窍……如果你每天静坐几个小时,继续坐上几个月之后,慢慢、慢慢地,将会有很多事发生,你将会觉得想睡觉,你会作梦,有很多思想会挤在你的头脑里,有很多事情,你的头脑会说: 「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你可以利用那些时间去赚一点钱,至少你可以去看电影娱乐一下,或者你可以休息或聊天,你可以看电视或听收音机,或者至少你可以看你还没有看的报纸,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头脑会给你一千零一个争论,但是如果你继续听,而不要被头脑所打扰……它将会使出各种诡计:它将会幻想,它将会作梦,它将会想睡觉,它将会做出一切可能的事把你从静坐拉出来,但是如果你继续,如果你坚忍不拔,有一天太阳将会升起。
有一天,事情将会发生,你就不会觉得想睡觉,头脑已经对你感到厌倦,已经对你感到腻,已经认为无法把你推入陷阱,它对你来讲就结束了!没有睡觉、没有幻想、没有梦、没有思想,你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做……一切都是宁静、一切都是和平,一切都是喜乐,你已经进入了神,你已经进入了真理。
它们会颤抖,它们不稳定,它们按照它们的意志乱逛,最好是去控制它们。去主宰它们能够带来快乐。
观照,你将会看到颤抖的头脑或震动的思想在互相追逐,跑向所有可能的方向——一致的,不一致的,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
选一天在你的房间里坐下来,把门关起来,开始将发生在你身上的思想写下来,那将能够帮助你觉知,只要写下任何正在发生的,不要加以编辑,不要使它们看起来很一致、很美,它不是要秀给别人看的,它只是要让你自己来观察的。用十五分钟的时间继续写,然后读它,你将会很诧异:你到底是疯了或怎么样?在你的头脑里到底在进行什么事?各种事情都有,它们之间非常不相关,你想不出来它们有任何可能的关系,一件事导致另外一件事,一切都出于偶然。
狗在附近叫,你的头脑就开始运作,你想起小时候所养的那只狗,然后你的头脑突然从狗跳到你小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然后从朋友到学校和老师,头脑以这样的方式一直在跳,然后你会走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它是由一只对你根本不知道的狗的叫声开始的,它对你根本没有兴趣,但是它触发了一个过程,你的头脑可能会走到任何地方!每次当它发生,你就又会走到另外的地方。
头脑继续从一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头脑具有很多数据,它能够制造出各种世界。
观照它,你就会了解佛陀所陈述的真理:它们会颤抖,它们不稳定,它们按照它们的意志乱逛。它们不会听你的话,它们有它们自己的意志。每一个思想都有它自己的意志,都坚持维持它自己,它不想要被乱动,它不想要你的干涉,如果你干涉,它会抗拒,它会抗议。每一个思想都想要有它自己的个体性,你的头脑里这些无数的思想都会摧毁你的个体性,因为它们都要求它们自己的个体性,它们都声称要成为自动的和自由的。如果你说了些什么,它们就会问: 「你算老几?」每次它们都会将你的位置显示给你,它们会将你贬得一文不值。
除非它们被控制,佛陀说,否则不可能有喜乐发生在你身上,你将会保持一团糟,你将会保持是一个混乱。
疯人院病患:「我有一个疯狂的欲望想要把你压扁在我的手臂里。」
女心理治疗师:「现在你总算说出了神智健全的话!」
你要称什么为神智健全的话,要称什么为无稽之谈,那要依你而定。世界上有一些哲学家,他们说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另外有一些哲学家说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他们说,这是一个最理性的世界,非常合乎逻辑。你称什么事为明智的,或者你认为什么事是有道理的,这一切都要依你而定,它依你所受的训练、你的成长过程、你的制约以及你被催眠的方式而定。
如果你是在一个没有人曾经想过素食的家庭里成长的,那么吃肉是对的,即使他们谈论到素食,他们也会以取笑的口吻来说: 「那些愚蠢的人,他们认为他们吃素就会变得具有宗教性。」如果你出生在一个素食的家庭,那么那些吃肉的人都是怪物,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最低阶级的人,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动物。
你本身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只知道按照别人告诉你的,这不是可以引导你进入明智的方式,你必须变得更觉知、更警觉、更观照,你必须由自己来决定。你以前所过的是一个借来的生活,你必须反省,唯有当你开始自己来反省事情,你才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当你很正确、很精确地观察,当你自己判断,当你自己衡量价值,当你自己去衡量事情,当你越来越按照你自己的意识去生活,你就能够达到自由,自由会带来喜乐。
自由意味着你必须去控制头脑,控制你所谓的头脑,它根本就不是你的,因为它是由别人以片片断断的方式所给你的。它的一部份属于你的母亲,另外一部份属于你的父亲,又另外一部份属于你的叔叔伯伯等等……或者是属于牧师、属于老师、属于邻居的小孩……你从世界各地搜集了很多片断——从你所读的书,从你所看的电影。
如果你洞察它,你将会感到惊讶,你并没有你自己的头脑,每一样东西都是借来的!这样你怎么能够真实?你只是一个堆积起来的现象,你是来自很多不同来源的片断,那些片断永远无法融合成为一体,但是在你里面有一样东西不是借来的,那就是你的意识,那就是你的觉知,那是你与生俱来的,那是你内在核心的一部份,你要依靠它,而不要依靠你的头脑。要独立于头脑之外,全然依靠意识,这样你的人生就向前跨进了一大步。
但它们是多么地微妙,多么地捉摸不定,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使它们变宁静,借着驾驭它们而找到快乐。
它将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它是费力的,因为头脑非常狡猾,思想非常微妙。
有一个士兵在解释灵魂的转世给另外一个士兵听,他告诉他说如果他被杀死,他的身体将会在战场上腐烂,最后会渗入地下,到了春天,就有一朵漂亮的花会从那个地方长出来。
「那就是我,对不对?」另外一个士兵问。
「不,等一下,然后有一只牛会来,吃掉那朵花,然后留下很大的一堆牛粪,然后我跟我女朋友散步经过原野,我看到了这一堆牛粪,然后我就用拐杖碰它一下说:‘哈罗!比尔,为什么?你一点都没变!’」
头脑非常狡猾,它永远都能够找到它的方式来保持一样,它能够找到新的方式使它能够保持原来的样子,它能够找到新的衣服,好让它能够隐藏在它们的背后,它能够找到漂亮的合理化解释。
要小心!头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现象,它很复杂、很微妙、很难以捉摸。如果你试图去抓住它,你将会有困难,如果你将它从前门推出去,它将会从后门溜进来,如果你想要控制它、压抑它,它将会开始从你的无意识来作怪,那样更危险,因为它还是会控制你,虽然现在你已经完全不知道它的控制。敌人不再明显可见,就这样而已,但敌人还是存在,当敌人存在,而你看不见他,他的力量更大。
……它们是多么地微妙,多么地捉摸不定!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使它们变宁静……所以,要记住,不可以压抑它们,不可以想去抓住它们。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使它们变宁静,籍着驾驭它们而找到快乐。
透过使它们宁静下来,一个人才能够变成控制者,不是籍着控制它们来使它们宁静。记住那个过程:它看起来是类似的,但是其实不然,它是非常非常不同的,事实上是一百八十度的不同,你必须先平息它们,使它们静止。
使它们静止的方法就是静静地观照,不要判断,不要说这是好的、这是坏的,你一说好和坏,你就掉进了泥沼,头脑就已经抓住了你,你已经掉进了陷阱。
你只要观照!你道德的老师不允许你观照。你坐下来只是看着……一个杀人的念头升起,你的头脑在享受那个杀人的念头,这是一部份,头脑的另外一部份说: 「这个念头很不好,这是一项罪恶,你甚至不能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光是这样想就是一种罪恶。」这是头脑的另外一部份。你变成跟另外一部份认同,跟道德的部份认同,你说:「这是我的良心。 」它不是你的良心,它是被放进你里面的,它是社会从内在在控制你,它是社会控制你的一个策略,你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成为天真的!只要观照,观照两者,头脑的一部份说:「杀掉那个人,他侮辱了你!」头脑的另外一部份说:「这是不对的,这是不道德的,你将会下地狱,你将会在下一世受苦,你将会因为它而受到惩罚。 」你要知道得很清楚,第二个部份也是头脑,不要在两个头脑的片断之间作选择,要观照两者,享受两者,看头脑的矛盾,不要跟任何部份认同。
记住:自我想要跟好的部份认同,跟道德的部份认同,它觉得这样很美:「你看!我反对杀人,我不赞成它。」当你这样说,你是陷住在头脑的另外一部份,你仍然是一个奴隶,你的罪人和你的圣人,两者都是奴隶。
一个真正自由的人是免于好和坏两者,他超越了好和坏,他只是意识,其它都不是,他只是观察。如果你能够只是观察而不要认同,渐渐、渐渐地,你的头脑就会平息下来,在那个平息当中就是你的力量。有一天,当头脑全部消失,当头脑变得完全静止,你就是那至高无上的。
师父一心一意地平息他的思想,他结束它们的乱逛,坐在心的洞穴里,他找到了自由。
当头脑不复存在,你要去到哪里?突然间,当头脑不复存在,你就进入了心。你从头脑溜出来,你脱离了头脑的掌握,那么心——心的洞穴——就是你的皇宫。头脑是社会的副产物,而心是神的一个延伸物。
这个唯有当你一心一意地去下功夫平息你的头脑才可能。唯有当你一心一意地去下功夫觉知你的头脑,成为完全观照的,不要有任何判断,不要有任何认同,这个才可能。
师父平息他的头脑,他结束它们的乱逛,坐在心的洞穴里,他找到了自由。
头脑是一种奴役,心是自由,头脑是痛苦,心是最终的喜乐。
这就是生命最终的法则。
今天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