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之路.吠檀多(上册)

第五章 处于深深的耐心之中

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三日晚

问题:

  要成为一个师父的门徒是否必须先对他完全确定?

  对于一个师父,你永远无法完全确定,而那是不需要的。需要的是你必须完全确定你自己。

  你怎么能够确定一个师父呢?你们存在于两个不同的层面、两个不同的头脑状态。

  任何你所能够看到的、任何你所能够了解的、任何你所能够解释的,都将不会有太大的用处,而且你很可能会弄错,但这是不需要的,所以不必担心。你必须确定你自己,确定你的追寻。如果你能够确定你自己,那么你就能够将你自己完全献身给师父。记住:完全的臣服并不是来自你对师父的确定,而是来自你自己的确定、你自己的全然。除非你也成道,否则师父对你而言一定会似是而非,因为只有同类能够了解同类。

  唯有当你变成一个佛,你才能够了解佛,在这之前是没有办法的。唯有当你变成一个基督,你才能够知道基督,你才能够了解基督,在这之前是没有办法的。基督一定会保持是一个神秘,而神秘意味着似是而非。你会觉得基督看起来是非理性的,并不是因为他是非理性的,而是因为他是超理性的,他超越了理智,而你对于超出理智的事一无所知,最多你只能够想说他是在理智之下,他不够理性。师父的方式非常奥秘,有时候他会创造出一个情况,在那个情况之下,他将不让你确定他自己,因为,如果你对师父能够完全确定,那么你的臣服就没有意义,那么,有什么意义呢?当你能够完全确定师父,那么它就变成一项交易,那么你除了臣服之外就无法做任何其它的事。

  当你不确定,那么臣服是一项设计,在你的不确定和迟疑当中,你还是决定了,那个决定将会改变你。师父越神秘,你就越可能透过臣服而蜕变,如果你对师父已经知道得很清楚,就好象二加二等于四,那么就没有神秘感。特别是苏菲宗派的师父,他们会在他们周围创造出很多谣言,所以那些新来的人之所以能够进入,并不是因为他们对师父已经很确定,而是因为他们对他们的追寻很确定,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冒险。为什么你想对师父确定呢?因为你不想冒险,你的头脑是生意人的头脑。当师父有神秘感……

  有一个年老的女人从英国去看戈齐福,她听说过戈齐福的一个门徒——奥斯盘斯基。奥斯盘斯基是一个数学家和逻辑家,他不是一位师父,他还没有成道,但他是一个完美的理性主义者,他对戈齐福的解释比戈齐福本身的解释更好。如果没有奥斯盘斯基的话,戈齐福将保持不为世人所知,他的道行绝不及戈齐福,但他能够以逻辑的方式来思考,他能够以逻辑的方式来表达,他是一个职业的数学家。

  很多人被奥斯盘斯基所吸引,当他们被奥斯盘斯基所吸引,他们就会想去找戈齐福,当他们见了戈齐福之后,他们一定会觉得很失望。有一个年老的女人对奥斯盘斯基印象非常深刻,然后她跑去看戈齐福,在一星期之内她就回来了,她告诉奥斯盘斯基说:我可以感觉到戈齐福很伟大,但我不能确定他是好的或是坏的,我不能确定他是一个魔鬼或是一个圣人,我对他不敢确定。他很伟大,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他或许是一个大魔鬼,或是一个大圣人,那是不确定的。戈齐福的举止就是会给人家这种印象。阿伦瓦蚩(Alan Watts)曾经描述过戈齐福,他称呼他为流氓圣人。因为有时候他会做得好象一个流氓。但那些都只是在演戏,他故意这样做来避开那些不必要的人,他这样做是要送走那些当他们确定之后才想下功夫的人,只有那些对师父还不确定,但对他们本身能够确定而能够下功夫的人才被允许。

  臣服于戈齐福将会比臣服于拉曼马哈希更能够蜕变你,因为拉曼马哈希看起来就很象圣人,他非常单纯,所以你对他臣服并不意味着什么,你不能够不这么做,因为他的心灵非常敞开,就好象小孩子那么纯洁,所以那个臣服一定会发生,但是那个臣服的发生是因为拉曼马哈希的缘故,而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就你而言,那不算什么。

  如果那个臣服是发生在对弋齐福的情况下,那么那个发生是因为你的缘故,因为戈齐福是不会支持你的,相反地,他会创造出各种障碍。如果他这样做,而你还能够臣服,那么那个臣服就能够蜕变你,所以并不需要完全确定,而那也是不可能的,但你必须对你自己确定。就在今天有一个朋友来找我,他描述他自己说:我是五十五十,我有百分之五十跟着你,百分之五十跟着舒布德,我是分裂的。我问他:你所谓的五十五十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一个趣事。

  木拉那斯鲁丁开了一家餐馆,他被逮捕而带进法庭,因为他被发现把马肉混在鸡肉片里,他承认说:我有犯这个罪,他要求入罪。

  法官问说:那斯鲁丁,你能不能告诉我说那个比例是怎么样,有多少马肉和多少鸡肉片混合?那斯鲁丁很诚实地说:五十五十。但法官还是不相信,所以他问:那斯鲁丁,你说五十五十是什么意思?那斯鲁丁说:那很明显,五十五十就是五十五十,一匹马对一只鸡。

  所以那是不确定的。你所谓五十五十是什么意思?你的头脑处于混乱之中,分裂无法帮助,一个分裂的头脑无法有太大的帮助。不论你要到舒布德那里也好,要到我这里也好,你都必须百分之百。对你而言,你就是需要百分之百,并不是对我而言,或是对舒布德以及其它人而言。你必须百分之百在这里,这样我们才能够开始运作。要怎么办呢?你的头脑是狡猾的,你称它为聪明,但它是狡猾的。它很会算计,它无法冒险,那就是为什么好几世以来,你都一直在晃来晃去。你曾经接近过佛陀,你曾经接近过耶稣,你曾经看过穆罕默德,你曾经看过很多师父,但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你错过了他们,你的聪明就是你的愚蠢。

  即使跟一个佛在一起,你也在算计,你能够算计什么呢?生命是如此的一个奥秘,它无法以逻辑来解释。一个象佛陀这样的人是非常神秘的,任何你对他下的结论都将会是错的,到了你下结论的时候,佛陀已经又改变了,到了你作成决定的时候,佛陀已经不再相同了,因为佛陀是一条河流、是一个类似河流的现象、是流动的。要下结论需要花时间,这样你将会错过。宗教只为那些象赌徒的人,宗教只为那些敢冒险的人。如果你是一个赌徒,那么某事或许能够发生,但如果你是一个生意人,那么什么事都不可能。对你的追寻要确定。如果你真的在追寻,那么就不要害怕。我要再度说明:即使你跟上一个假的师父,你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从前一个西藏的神秘家马帕在找寻师父,他来到一个师父那里,那个师父并不是一个真的师父,他只是一个假的老师,他没有成道。马帕问他:我应该做什么?那个假的师父说:你必须臣服于我,完全臣服。

  马帕说:臣服!!我已经臣服了,再来要做什么?其它的门徒都感到很嫉妒,因为这个马帕似乎是一个危险人物。没有争论、没有讨论,他就立刻说:我已经臣服了,现在,告诉我,再来要怎么做?他一定会变成领导人,他一定会变成大弟子,事实上,他已经变成这样了,他才刚到,而他们已经侍奉师父很多年了,他竟然一来就取代了他们。因此他们变得很嫉妒,他们告诉师父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臣服是很困难的。我们已经下功夫下了很多年,但我们尚未能够完全臣服。这个人似乎是在欺骗,所以我们必须测验看看他的臣服是真的还是假的。

  师父说:要怎么测验呢?他们说:叫他从山上往山谷跳下去,如果他敢跳,那么他就是臣服了,如果他不敢跳,那么他就是在欺骗。他们认为,不管他选择哪一个,他们都是嬴家。如果他敢跳,那么他就死定了,如果他不敢跳,那么他就会被丢出那个社区。但是他们不知道马帕,他就真的跳下去。他们都非常惊讶,他跳下去,然后就坐在山谷当中!

  当他们走近他的时候,他们简直不能相信,甚至连师父都不能相信说这样的事能够发生。所以他想:这一定是一个意外。他们问马帕说:这是怎么发生的?他说:我也不知道,你一定知道,因为我已经臣服于你,现在它依你而定,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奇迹发生了,这是你们做出来的。师父知道得很清楚,他什么事都没做,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定是一个意外事件,所以,他们必须再设计另外一个情况。他们看到有一间屋子着了火,所以他们说:进去!马帕就立刻进去。整个房子都在燃烧,直到火势熄灭之前,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火势熄灭之后,他们进去里面:所见之处,每一样东西都已经被烧毁、被摧毁,而马帕却坐在那里静心,甚至连汗都没有流。所以师父就问他说:马帕,这次你又是怎么做的?他说:师父,我不知道,我以为那是你做的,我对你的信任正在增加,你是一个奇迹!即使意外事件也可能发生第二次,机率很少的事情也可能发生,所以他们就想:必须再试试看,试第三次。所以他们叫马帕走在一条河流上面。河流正在泛滥,他们说:走在那些水上面。马帕就走在水面上。

  当马帕正好走在河的中央,师父想:看起来好象是我显示了某种神通,否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这一定是来自我的力量。然后他又想:如果只是籍着臣服于我,马帕就能够走在水面上,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走?所以他就开始走。就这样,他被淹死了,之后就没有人再听到那个师父的消息,而马帕就成道了。

  所以,问题不在于师父,问题在于你的全然投入,即使跟一个假的师父,你也能够成道。事情也可能反过来:即使跟一位成道的师父,你也可能保持无知。记住,我把重心摆在你身上,所以我从来不说不要去找赛先生或是不要去找舒布德,那是不重要的,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一旦你去,你就要全然投入。

问题:

  你常讲一些故事关于一些人进入森林单独生活,然后在那里变得很宁静、很和平。然而单独似乎使每一个现代人变得焦虑和抑郁,它产生出一种对友谊的渴望。吾人不仅没有因为单独而将这种定型的头脑抛弃,反而因此而更加觉知到它。要如何克服这种心理?我们要如何学习去享受这种长时间的单独,以及放弃旧有的头脑习惯?

  这不是现代头脑的一个新现象,事情一直都是如此。头脑无法存在于单独之中,单独意味着头脑必须自杀。当一个人单独存在,头脑会变得焦虑,它是一种谋杀。每当你单独存在,头脑就无法处于那种单独状态。

  头脑只能够存在于社会,头脑是一个社会的现象,它需要别人。当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你不可能生气,如果你生气,你会觉得很愚蠢,当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你不可能悲伤,因为没有借口;当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你不可能是暴力的,因为要使用暴力的话,对象是需要的,当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你无法讲话,你无法继续喋喋不休。你无法使用头脑,头脑无法运作,而当头脑无法运作,它就变得焦虑、烦恼。它需要发挥它的功能,它需要有人来沟通。

  头脑是一个社会的现象、社会的副产物,它一直都是如此。即使当斯维特凯图进入森林,他在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很焦虑、很烦恼、很抑郁。所不同的并不在于头脑,而是在于耐心。不论是古代的或现代的,头脑仍然保持一样,只是在古代的时候,人们比较有耐心,他们能够等待。你没有耐心,这是问题之所在。他们比较没有时间意识,你比较有时间意识。在古时候,在古时候的世界,尤其是在东方,人们都没有时间意识,所以东方没有发明手表和时钟。在中国或是在印度,人们很有可能会发明,因为他们曾经做出很多东西,而他们有可能会发明时钟来测量时间,但是他们对时间没有兴趣。现代的头脑对时间过分有兴趣,为什么呢?这是基督教对世界影响的一部分。随着基督教和回教的发展,时间意识就进入了世界,这是有原因的。

  在东方,人们一直相信说生命会永远延续下去,它是永恒的,它是没有时间的,所以不必急,你将会一再一再地被生到这个世界来,你已经在这里有好几百万次了,而你还会再在这里好几百万次,所以不必急。这一生并不是最后的,也不是最初的,它是一个很长的行列,而你一直都是在中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所以对时间可以不必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有比足够还更多的时间。

  对基督教来讲,生命就只有这一世,这是第一世,也是最后一世。一旦你死了,你就不会再有任何时间,所以,最多你只能够有七十年的人生。有很多事要做,而你的时间又是那么少,那就是为什么在西方,人们非常急急忙忙,每一个人都在跑步,因为生命一直在流失,而你有那么多欲望要满足,但是没有时间去满足它们,所以焦虑就产生出来。

  在东方,情形完全不同,据说在一个西藏的经典里面写着:即使在你必须匆忙的时候,你也要慢下来。即使你必须匆忙,你也要慢下来。

  据说,如果你用跑的,你就永远不会到达。如果你坐着,你就能够到达,但是如果你用跑的,你将会错过。一个永恒的行列,有很多世,有好几百万世,有足够的时间,因此耐心变得可能。

  在西方只有一世,每一个片刻,生命都在变成死亡,没有一样东西被满足,欲望没有完成,每一样东西都不完整,你怎么能够有耐心?你怎么能够等待?等待已经变得不可能。籍着这个只有一世的概念,籍着这个时间是一条直线的概念,基督教已经在人们的头脑里创造出焦虑,现在基督教已经变成一个全球性的影响。

  基督教说,时间并不是绕着一个圆圈在转动,它是延着一条直线在移动,没有一样东西会再被重复,所以每一样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事件都是只此一次,它不会被重复。它不是一个圆圈,它不象一个车子的轮子,轮子的轮辐会再度贴近地面,随着轮子的转动,轮子会再度重复。在东方,时间是一个循环的观念,就好象季节绕着一个圆圈在走。夏天来临,然后夏天将会再度来临,它以前一直都是如此,它以后也将会一直如此。东方的观念比西方的观念更接近真理,因为每一种运动都绕着圆圈在走。地球绕着圆圈在走,太阳绕着圆圈在走,星星绕着圆圈在走,生命也绕着圆圈在走,每一项运动都是循环性的。所以时间也不例外,如果时间移动的话,它也是以一个圆圈在移动,直线的时间观念是完全错误的。

  那就是为什么在东方,我们对历史从来不感兴趣。我们曾经对神话感兴趣,但是对历史从来不感兴趣。西方将历史介绍给世界,因此耶稣变成历史的中心,那是日历的开始。我们一直以公元前和公元后来划分时间,基督变成所有历史的中心,他是第一个历史性的人。佛陀并不是历史性的,克里虚纳也根本不是历史性的,你永远无法确定克里虚纳是否有真正被生下来,你永远无法确定整个事情只是一个故事,或只是一个历史,然而东方从来不去烦恼这个问题。他们说每一件事都是一个故事,它已经被提及很多次,而它将会一再一再地被提及。不需要去顾虑事实,因为事实会重复,最好是去顾虑主题,而不要顾虑事实,所以,或许有很多事你无法了解。

  据说在南无出生之前,有一个印度的转世佛瓦尔米基就在写他的历史——竟然在他出生之前,那是不可能的。当一个人还没有生下来,你怎么能够写他的历史?但是瓦尔米基先写,然后南无必须按照他所写的历史来进行,按照任何他所写的来进行。这是怎么发生的?这是很神秘的,但是如果你注意看东方的时间观念,你就根本不会觉得它神秘。瓦尔米基说:我知道南无,因为他以前曾经有很多次被生下来过,我知道那个主题,所以我就创造出历史,因为我知道那个主题,我知道那个主要的,至于那些非主要的,我就把它放在故事里。

  南无一定想过:为什么要去抵触瓦尔米基?为什么要去抵触这个老人?就按照他所说的好了。就这样,他就按照他所说的来进行。东方生活在神话里,神话意味着重复的主题,那个主要的一直都在那里。在西方,神话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能够证明说某件事是一个神话,那么它就变得没有意义。你必须去证明说它是历史,它曾经在某一个时间发生过,你必须对它很精确。这个人生不重复的直线观念会产生焦虑,所以当你进入宁静,当你单独的时候,你就会烦恼。烦恼的原因之一就是你担心时间会被浪费掉。你什么事都没有做,你只是坐着,你为什么要浪费你的生命?时间是无法复得的,因为在西方,他们一直在教导说:时间就是财富。这是完全错误的,因为财富是由于稀少而产生的,而时间并不稀少。整个经济学都依稀有的程度而定。如果某种东西是稀有的,那么它就很有价值,而时间并不稀有,它一直都在那里。你无法结束它,它将会一直存在,所以时间不可能是经济的,它不是稀有的,它不可能是财富。但是我们一直在教导说:时间就是财富,不要浪费它,一旦你浪费了它,它就永远回不来了。所以如果你单独一个人坐在那里,你无法坐三年,你无法坐三个月,甚至连三天都觉得太多了,你已经浪费了三天。你在做什么呢?第二个问题就产生了,因为在西方,存在并不那么有价值,做了些什么才有价值。他们会问:你做了些什么?因为时间必须被使用在做些什么上面。

  在西方,他们说一个空的头脑是魔鬼的工作室。你知道有这种说法,而在你的头脑里面,你也知道有这种情形,所以当你单独坐着的时候,你也会变得害怕。浪费时间,什么事都不做,你会继续质问你自己:只是存在是一种浪费.你必须做某些事来证明你有在利用时间,这就是东西方的不同。

  在古时候,尤其是在东方,人们只要存在就够了,不需要再去证明其它东西。没有人会问:你做了些什么?你只要存在就够了,就被接受了。如果你很宁静、很和平、很喜乐,那就没有问题了。因此在东方,我们从来不要求门徒说他们必须工作,不,不需要,而且我们一直认为那些离开所有工作的门徒比那些整天被工作绑住的人来得好,这种事在西方是行不通的,如果你不工作,那么你就是一个流浪汉,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嬉皮在西方是一个很新的现象,但东方一直都是嬉皮指向的。我们已经创造出世界上最伟大的嬉皮——佛陀、马哈维亚,他们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静心,享受他们的存在,只是就他们本然的样子存在而喜乐,什么事都不做。但是我们尊敬他们,他们是至高无上的、最崇高的、最值得尊敬的。佛陀当乞丐,但是甚至连国王也必须来向他行顶礼。

  有一次佛陀经过一个村庄,当地的部长告诉国王:佛陀来了,我们必须去迎接他,向他行顶礼,表示我们的尊敬。国王说:对一个乞丐需要这样吗?他只不过是一个乞丐,而我是一个伟大的国王,我为什么要尊敬他,向他行顶礼?如果他想来看我,他可以跟我约时间。那个年老的部长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他立刻辞职,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国王很担心,因为这个人太重要了,国王不能失去他,所以他说:「你这是为什么呢」?那个年老的部长说:这完全错误。你或许是一个伟大的国王,你或许成为整个地球的国王,但是你无法变得比佛陀更伟大。他已经抛弃了所有王国,而你仍然执着于财富、声望和权力。他已经抛弃了那一切,他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是最高的,因为他不欲求。你必须去向他表示你的尊敬,否则你就批准我的辞职。我无法在这个不神圣的皇宫多待一个片刻。既然他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国王就必须去。东方是完全不同的,在那里有一个不同的气氛。存在是受到尊敬的。没有人会问:你做了些什么?每一个人都只是在问:你是怎么样?够了,如果你很宁静、很和平、很具有爱心,如果你很慈悲,如果你已经开花了,够了,剩下来要帮助你的、要服务你的,那是社会的责任。没有人会说你应该工作或者你必须创造出什么东西、你必须具有创造力。在东方,人们认为成为自己就是最高的创造力,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非常有价值的。他可以连续好几年都保持沉默。马哈维亚保持沉默十二年,他一句话都不说,他不到村子里去,他也不见任何人。

  当他开始讲话,有人问他:你以前为什么不讲话?他说:唯有当你达到宁静,讲话才有价值,否则讲话是没有用的。不仅没有用,而且还很危险,因为你是在将一些垃圾丢进别人的头脑里。所以,我所作的努力是:唯有当谈话在我里面已经完全停止,这样我才要讲话。当内在的谈话消失,那个时候我才要讲话,那么它就不是一种病,他们可以等待,因为东方相信投胎转世,所以他们能够等待。有一些故事说门徒会去到师父那里等上三十年,什么事都不问,只是等待师父来问说: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三十年太多了,一生的时间完全浪费掉,但是等待三十年会有很大的帮助。西方人来看我,他们说:我们今天晚上要离开,所以,给我们一个重点指示,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够变宁静?我们没有时间留下来,我们必须走了。他们以他们所熟悉的方式来思考——速溶咖啡——所以他们想一定有某种立即的静心。我能够给他们一个重点指示,但是这样就结束了。不,没有什么重点,它是长时间的努力,它是一种深深的耐心。你越是急急忙忙,它越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你要记住:如果你完全不匆忙,那么或许就在这个片刻,它就能够发生。当你不匆忙,就会有那种头脑的品质存在,就会有宁静。

  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从前有一次,两个和尚在旅行,他们用一条小船渡河,那个渡船夫告诉他们:你们要去哪里?如果你们要去山谷那一边的城市,那么你们就走慢一点,但是那个老和尚说:如果慢慢走,我们将永远无法到达,而且我们将必须在城的外面等。那座城的外面很危险,有野兽和其它危险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快一点。那个渡船夫说:没问题,但这是我的经验:那些走得比较慢的人才会到达。另外一个和尚听渡船夫的话。他比较年轻,所以他想:我对这个地方不熟悉,这个渡船夫或许说得对,所以最好依照他的指示。所以他走得很慢,悠哉游哉地,就好象什么地方都不去,不慌不忙,好象在散步。那个年老的和尚急急忙忙,甚至开始用跑步的,他背着很多经典,他跌倒了,不仅疲倦,而且又带了那么重的东西,又匆忙、又紧张,所以他跌倒了。那个不慌不忙的和尚只是慢慢走就到达了。

  那个渡船夫来到这个老和尚的旁边。他躺在街道的旁边,他的脚断了,血液流出来。那个渡船夫说:我告诉过你,事情一直都是如此:那些慢慢走的人能够到达,而那些急急忙忙的人总是会跌倒在某个地方。这附近很危险,道路崎岖不平,而且你又已经老了,我告诫过你,但是你不听。这是一个韩国禅宗的故事。在人生当中,事情也是如此。慢慢走,耐心地走,不慌不忙,因为目标并不在其它的某一个地方,目标就在你里面。当你不慌不忙,你就能够感觉到它,当你匆匆忙忙,你就无法感觉到它,因为你太紧张了。如果你根本就不要到任何地方去,那么你就能够立刻感觉到它。

  在日本,静心叫做坐禅,坐禅意味着只是坐着,什么事都不做。禅宗的和尚每天必须坐六个小时,或者更多,师父从来不给他们任何事做,他们只要静静地坐禅就可以了。他们已经把他们训练成只是坐着就可以了,不要求做任何事,甚至连念咒语都不要,只要坐着。它是非常费力的,它看起来很简单,但它是非常费力的,因为头脑会要求某些事或某些工作来做。头脑会一直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为什么只是一直坐着?只是坐着将会怎么样?但是新的慕道友光是学习打坐就必须学三年或甚至更久。然后渐渐地,头脑会放弃要求,如此一来,它已经不需要了,你已经不必再听它了。头脑已经对你感到腻了,所以它就停止要求。渐渐地,当头脑不要求,你就会开始了解有一个新的生命力在你里面,它一直都在那里,但是你过分被占据了,所以你无法去注意听它,

  你无法感觉到它。当你不被占据,你才会开始感觉到它。

  头脑一直都在制造难题、制造孤独。进入孤独至少三个月,预先决定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听命于头脑。预先决定好,你准备浪费三个月,因此,不需要一再一再地去思考说你在浪费时间。你已经决定好你要浪费三个月的时间,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坐着和等待。这样做可能会有奇迹发生。就在三个月里面的某一天,突然间你会觉知到你的本性。当你完全无为,你就会觉知到你的本性。当你有太多的作为,你就会一直忘掉隐藏在背后的本性。

问题:

  我觉得非常献身于你,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人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在我的内心里,我觉得你是我的师父。我首度觉得对我的外在生活,以及对我跟别人的关系感到满足,现在我对外界的事物已经没有欲望,但是我对那个一直避不出现的成道和喜乐还有一个内在的渴望,而我无法做任何事来停止那个欲望。这是不是一个障碍?直到真实的存在被了解之前,它是不是可能会一直存在?

  是的,它是一个障碍,因为问题不在于你欲求外在的事情或是欲求内在的事情,欲望就是欲望,它们是没有差别的,所以,不要去划分欲望,不要说:我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但是对彼岸的欲望仍然存在。对彼岸的欲望跟任何世俗的欲望同样地世俗,欲望本身就是世俗的。所以,不要去划分,不要耍诡计。

  欲求的目标是不重要的,欲望本身才重要。你可以欲求财富,你也可以欲求神,那个欲求还是一样,只是目标改变。你可以欲求一个在这里的皇宫,你也可以欲求一个在天堂的皇宫,目标是改变了,但是那个欲望仍然保持一样。你可以欲求任何东西,但是那个欲望还是一样,这一点要记住。

  带着欲望,你无法达成,欲望必须被停止,所以,要怎么办呢?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事要做。你必须越来越了解说你的欲望产生痛苦。现在这个新的欲望正在产生痛苦。从前你有另外的欲望,现在你已经离开了那些欲望,所以你觉得很满足,你觉得人生很和平,你在关系当中变得更有爱心,因为欲望已经从那个领域消失。

  现在你要觉知:当你还有欲望在那个领域,你就无法满足,你就会有挫折感,你会充满嫉妒、愤怒和恨,这样的话,关系就会变得很困难,那是一种痛苦和不幸。现在欲望已经离开了那个领域,那个领域已经变得很和平,所以,你要觉知到说你正在创造一个新的痛苦:这个成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除非它发生,否则你就不能够满足。除非你变成一个佛,否则你怎么能够满足?所以,你又会再问:什么时候我才会变成一个佛?

  据说有一个佛教徒那卡殊那曾经说过:想要成佛的欲望就是成佛最大的障碍,因为除非你停止欲求成佛,否则你将不会知道你已经是佛,当这个欲望消失,你的佛性就会出现,它就在那里。所以,现在请你去感觉随着这个新的欲望所产生出来的新的痛苦。

  每一个欲望都会带来痛苦。你不必做什么,只要去觉知说每一个欲望都会带来痛苦。如果你了解到这一点,欲望将会消失,不管是对内在的欲望或是对外在的欲望都不需要。当没有欲望,你就达成了,那么,当下这个片刻就是狂喜,那么就在此时此地,你已经成为目标,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可能有痛苦,但是不要去作这种划分。头脑非常狡猾,它一直在欺骗你。它说:好,如果世俗的欲望产生痛苦,那么你就离开它们,我将会满足于非世俗的欲望。因此,目标是改变了,但是那个欲望还是一样。

  我要告诉你一个趣闻,听说有一次在新德里一个大政治人物把木拉那斯鲁丁逮到法庭,那个大政治人物向法庭报告说:木拉那斯鲁丁这个家伙当众侮辱我,他把我叫成驴子。那个政治人物权力很大,因此法官告诉那斯鲁丁说:这样不好,你必须受到惩罚。那斯鲁丁说:但是我不知道称一个政治人物为驴子是一种冒犯,我不知道,所以请你原谅我,我答应以后永远不再犯。所以法官就原谅他,甚至连那个政治人物也觉得很满意。

  然后那斯鲁丁问那个法官:但是如果我用那个政治人物的名字那塔吉来叫一只驴子,你会反对吗?

  法官笑了,他说:我没有异议,除非那只驴子告到法庭来,我想不可能有驴子会这样做。如果你觉得好的话,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把任何驴子叫做那塔吉,我们不会有任何异议。木拉那斯鲁丁立刻转向那个政治领袖,对他说:那塔吉,你好吗?

  头脑仍然保持一样。它一直在改变目标,但是那个内在的品质还是保持一样,所以,不管你称一个领袖为驴子,或是你称一只驴子为领袖,它都没有差别,重点在于你必须停止这种头脑的游戏。

  所以一个对外在的欲望,或是一个对内在的欲望只不过是目标的改变,头脑还是保持一样。抛弃它。就好象你已经抛弃外在的欲望,你也能够抛弃内在的欲望。现在你已经知道,只是籍着放弃外在的欲望,你就会感觉到一个很深的满足,所以,为什么要带着这个新的欲望?将它也抛弃。当你抛弃所有的欲望,你就变成天堂本身,你就变成莫克夏(心灵自由)。带着欲望,你是在摧毁天堂,带着欲望,你就过分被占据了,你无法跟你自己最深的中心接触,无法跟你自己最深的深处接触。

问题:

  今天早上你说优婆尼沙经的圣人对生命有一种正向的作法,而佛陀和马哈维亚对生命有一种负向的作法,你的作法是属于那一种?你是肯定生命还是否定生命?你要你的门徒采取哪一种作法?

  我没有什么作法,或者你也可以说,两者都是我的作法,我不划分。对我而言,正向的和负向的作法都同样能够引导到相同的目标,所以,我不说正向的作法是唯一的,我也不说负向的作法是唯一的。两者都可行,两者都一样好。我所强调的不是在于作法,而是在于门徒,所以我不说你应该遵循这个或遵循那个。我要你决定说你有一个正向的头脑或负向的头脑。如果你有一个正向的头脑,那么你就按照正向的作法,如果你有一个负向的头脑,那么你就按照负向的作法。

  在这里,两种类型的人都有。那就是为什么印度教无法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宗教,佛教无法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宗教。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种宗教能够成为一种世界性的宗教,因为每一种宗教都选择了一种作法,而任何我所说的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世界性的东西,因为我不选择任何作法。所有的作法都导致同样的目标。那个目标才是重要的,那个要去做的门徒才是重要的,至于遵循哪一种途径,那是不相关的。两种类型的人都存在。记住:有雄性和雌性,他们在地球上的比例几乎保持一样。这是一项奇迹:生物学家无法解释说为什么地球上的男人和女人保持同样的数?,而如果有时候那个平衡丧失了,它就会立刻再恢复。比方说,在战争当中,那个平衡丧失了,因为在战争当中,男人死得比女人多。战争之后,会有比女孩更多的男孩出生。对生物学家来请,这一直都是一个奥秘——男人和女人保持同样数目。

  那个奥秘是因为两极性的关系:男人是生命的一极,而女人是生命的另外一极。如果一个男人被生下来,立刻就有一个女人被生下来,因为另外一极必须存在。如果没有另外一极,这个磁场无法维持,所以,每当在战争中有很多男人被杀死,立刻就会有更多的男人出生。平常的情况也一样:有比女孩更多的男孩出生。那个出生的比率是:一百一十五个男孩比一百个女孩,因为男孩比女孩来得脆弱,到了他们性成熟的年龄时,有十五个男孩会夭折,所以,到了性成熟的年龄时,那个数目将会一样——十五个男孩会夭折。女孩比较不那么容易死,她们比较强壮。一般认为男人是一个比较强的性别,这是男人所创造出来的错误,这是男性主义的产物。

  事实上,女人才是比较强的性别。就每一方面而言,她都比较强。她比男人更少生病,她比男人更少发疯,她比男人更长寿。世界上每一个国家,女人的平均寿命比男人多五岁。如果男人平均活到七十五岁,那么女人就可以活到八十岁,她们在孩童时代也较少夭折,比男人少百分之十五,她们是比较强的性别。它必须如此,因为她们必须做出生命中最伟大的创造——生孩子。它是一个长时间的受苦和训练。只要想想,如果男人必须生孩子,那么世界一定老早就消失了。只要想想,必须将一个小孩带在你的腹部九个月。不可能想象男人能够做这样的事,而且生完之后还要带小孩,没有一个男人做得到,他是脆弱的。每当平衡消失,它就会立刻再恢复,为什么呢?因为男人和女人是两极。

  在印度有一个神话,一个耆那教的神话,或许你没有听过它,而我认为有时候它很可能是真的。在耆那教的神话学里面说,在人类初期的时候,人们只生双胞胎,从来不会只生一个,人们生一男一女的双胞胎,他们要结婚,双胞胎的亲兄妹要结婚。在人类初期的时候,那已经是几百万年前的事,只有双胞胎会被生下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是天生的妻子和丈夫,那个时候世界非常和平。它一定是如此,因为如果你能够有天生的夫妻,人生一定会完全不同,因为你总是挑错人,很难去挑一个正确的太太或先生,几乎不可能:你要怎么挑呢?只要想想另外一件事:如果你必须去选择正确的父亲和母亲,那一定不可能。要去哪里选择,要如何选择?不管你选择谁,到头来你一定会觉得有挫折感。但是上天为你选择,所以母亲和父亲总是差不多没有问题,你无法对它怎么样。

  耆那教的神话说,夫妻以双胞胎被生下来,他们自然关联,他们之间有一个和谐,一个很深的双胞胎的和谐。他们之间从来不冲突,他们以两个身体和一个灵魂来行动。耆那教说,那时候的世界很和平。当那个和谐被打扰,每一样东西就都被打扰了。那种情况是可能的,而我认为它会再度变得可能,在下个世纪,科学或许可以帮忙再度创造出这个可能性,那么另外一极就跟着你一起被生下来,但是不管另外一极有没有跟着你一起被生下来,另外一极还是会同时在某个地方被生下来:当一个男孩被生下来,在某一个地方就有一个女孩被生下来,当一个女孩被生下来,在某一个地方就有一个男孩被生下来。同样的两极性也存在于正向的头脑和负向的头脑之间。每当有一个正向的头脑,在它的旁边就有一个负向的头脑,它们的数目永远都一样。所以在世界上,有一半的人永远是印度教的,而另一半永远是佛教的,或者你可以使用另外的名称,但那个事实是一样的,因为有一半是正向的人,有一半是负向的人。我不选择。如果有人来问我说:哪一个是对的,男人或女人?我会说两者都对,因为两者都无法分别存在,他们之间保持和谐才是对的。

  所以,如果你问我说:哪一个是对的,正向的成负向的?我会说两者都对,因为他们两者没有另外一方都不能存在,他们之间保持和谐才是对的。那就是为什么我的描述似乎非常矛盾,因为有时候我是在跟一个正向的人讲话,那么我就必须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有时候我在跟一个负向的人讲话,那么我就必须作出一个完全矛盾的陈述。当他们两个人会合在一起,他们将会觉得很混乱。

  所以,要记住,每当我告诉你一些东西,那是我针对你说的,不要去听其它人的话,这是个人的。每当我告诉你一些东西,我是针对你说的,如果有人说我对你说的话跟我对他说的话有矛盾,不要听他的。或许我真的是这样说,因为对我来讲,作法并不重要,人才重要。我并没有一个固定的作法。当一个不同类型的人来到我这里,我就立刻改变我的作法。我总是调整我自己来适应那个人,我从来不去尝试相反的方式,我从来不用一种作法来试着调整那个人。对我而言,这样看起来很荒谬,我从来不会先做好一双鞋子,然后叫你削足适履,如果我觉得那双鞋子不适合你,我会立刻调整我的鞋子。是鞋子的错,你从来不会错。但是这样的话一定会有很多矛盾,然而我包容矛盾,对我而言,它们只是看起来矛盾,它们联合在一起就好象男人和女人、正极和负极、白天和晚上、生命和死亡。两种都是我的作法,那就是为什么我在谈论佛陀时跟我在谈论派坦加利、老子、耶苏、马哈维亚或穆罕默德时具有同样多的爱。我包含全部。这一点要记住,这将会使你较不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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