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铭
第二章 道是完美的
一九七四年十月二十二日

译文:

  当事情深层的意义不被了解,你就无法达到头脑的平静。道就像广大的天空,它是完美的,在那里不欠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事实上,是因为我们选择接受或拒绝,所以我们才看不到事情的本性。既不要生活在外在事物的纠缠里,也不要生活在内在空的感觉里。保持一种安详而不奋斗的心情,那么所有错误的观点就会自动消失。当你试图要以停止活动来达到被动,你的那个努力就充满了你的活动。只要你还停留在两极的某一极里,你就永远无法知道统一的整体。那些不生活在单一的 「道」里的人,

  他们在活动和被动两方面,以及在主张和拒绝两方面都会失败。

原文:

  不识玄旨,徒劳念静。圆同太虚,无欠无余。良由取舍,所以不如。莫逐有缘,勿住空忍。一种平怀,泯然自尽。止动归止,止更弥动。唯滞两边,宁知一种。一种不通,两处失功。

  在我们进入僧璨这段经文之前,有几件事必须加以了解。几年前,在西方有一个法国的催眠师,叫做艾密力.库,他刚好发现到人类头脑的一个基本法则,他称之为「反效应法则 」——那是道家和禅宗思想里面最古老的经文之一,僧璨就是在谈论这个法则。试着去了解这个法则,然后他的说法就会变得很容易了解。

  比方说,如果你不觉得困,你要怎么办呢?你会试图去进入睡眠,你会作一些努力,你会做这个或做那个,但是任何你所做的都将会带来反效果,你所需要的将不会来临,只有它的相反会发生,因为任何活动、任何努力都是违反睡眠的。

  睡觉是放松,你无法把它带出来,你无法作任何事来让它发生,你无法强迫它,你无法用意志去达到它,它根本就不是你意志的一部分,它是进人无意识,而你的意志只不过是意识的一个片断。

  当你进人无意识,当你走向那个深度,那个意识的片断、那个意志的片断就会被留在表面,你无法将你的表面带进深度,你无法将你的周围带进中心。

  所以当你作一些努力去进人睡眠,它是一件自我破坏的事情,你是在做某种会带来反效果的事情——你将会变得更清醒,进入睡眠的唯一方式是什么事都不做。

  如杲睡意没有来临,它就是没有来临,你只要等待,不要做任何事!否则你将会把它推得更远,而产生出一个距离。只要在枕头上等着,将灯光熄掉,闭起你的眼睛,放松地等着。每当它来临,它就来临了,你无法用任何你意志的行为把它带出来,意志是反对无意识的。

  生命当中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在发生:你的努力反而会带来反效果。如果你想要宁静,你要怎么办呢?因为宁静就好像睡眠一样,你无法强迫它,你只能够让它发生,

  它是一种放开来,没有方法可以下什么功夫。如果你想要成为宁静的,你要怎么办呢?不论你做什么,你都将会变得比以前更不宁静。

  如果你想要成为安静的,要怎么办呢?——因为安静意味着无为,你只要漂浮,你只要放松!当我说只要放松,我是真的说。只要「放松」,不需要用任何方法来放松,因为方法意味着你再度去做些什么。

  有一本书,书名叫做「你必须放松!」,那个「必须」是违反放松的,那个「必须」不应该被带进来,否则你将会变得更紧张。

  这个法则是由艾密力.库所发现的,他说:「让事情发生,不要强迫它们。」有一些事可以被强迫——一切属于有意识头脑的东西可以被强迫,但是有一些事是无法被强迫的,一切属于无意识的东西、属于你深层的东西是无法被强迫的。

  它发生过很多次:你试图去记住一个名字或是一张脸,而它没有出现,但你还是觉得它就在你的嘴边。那个感觉很深,你觉得它将会出现,而你试着将它带出来。你越尝试,它就越不出来,你甚至会怀疑那个感觉是不是真的,但是你觉得——你的整个人都在说,它就在那里,就在你的嘴边,如果它就在你的嘴边,为什么它不出来?它就是不出来。做任何你想做的,它就是不出来。

  你感到失望,你觉得没有希望,然后你就放弃了整个努力,你去到花园里,开始在花园工作,或者你开始看报纸,或者你打开收音机听音乐,突然间它就透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它属于无意识,它在你的深处。你越尝试,你就变得越狭窄,你越尝试,无意识就越被打扰,它就变成一团糟,那么每一样东西都变得没有归定位。它就在嘴边,但是因为你太积极想将它带出来   你在使用意志,而意志无法将任何东西从你的深处带出来,唯有臣服能够将它带出来,唯有当你放开来才能够将它带出来。

  所以当你进入公园或进入花园,开始看报纸、开始挖土、或开始听音乐,将整个事情都忘掉….突然间它就出现了,这就是反效应定律。记住,对无意识来讲,意志是没有用的,不仅没有用,而且还很危险,可能会有伤害。

  老子、庄子、菩提达摩、僧璨---他们都是这个反效应法则的师父,这就是瑜伽和禅之间的不同。瑜伽作尽一切努力,而禅一点都不努力,但是禅比任何瑜伽都来得更真实。瑜伽比较具有吸引力,因为对你而言,作为是容易的  不论它是多么困难,作为是容易的。

  无为是困难的。如果有人说:「什么事都不要做。」你就会觉得迷失,你会再问说:「要怎麽做?」如果有人说:「什么事都不要做。」那对你来讲是最困难的事情。然而如果你了解的话,它不应该是如此。

  无为不要求任何资格。作为或许会要求资格,作为或许需要练习,但是无为不需要练习,那就是为什么禅说成道能够立刻发生,因为问题不在于如何将它带出来,问题在于如何 「让」它发生。它就好像睡觉!你放松,它就出现了,你放松,它就透出来了。它在你的内心里面奋力要出来,而你却不让它出来,因为你有太多的活动在表面。

  你是否曾经注意过一个事实,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小孩都是在夜里出生,而不是在白天出生?为什么呢?它应该是五十五十。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晚上比较多?有百分之九十!因为晚上的时候母亲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下,处于放开来的状态下。她在睡觉,所以小孩能够很容易生出来。

  如果她是有觉知的,她将会作一些努力,然后反效应法则就会出现。当母亲醒着,她将会作尽一切努力,使她能够超越痛苦,使那件事能够结束,小孩子能够被生下来,然而每一种努力都是障碍,她是在设下障碍,她越是试着这样做,那个通道就变得越狭窄,小孩就跑不出来。

  原始部落的母亲在生小孩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痛苦,这是一项奇迹。当西方的医学首度发现到这一点---仍然有一些原始部落的母亲在生小孩的时候根本没有痛苦——他们简直不能相信,它怎么可能?

  然后他们做了很多实验,他们设计了很多实验,最后他们发现,那是因为她们是无意识的。她们像野生动物一样地生活——没有抗争、没有奋斗、没有强迫。她们不用意志做任何事,她们只是漂浮。她们是原始的,她们没有一个很有意识的头脑。你变得越文明,你就越具有有意识的头脑,你越文明,你的意识就越被训练,而你的无意识就离得越来越远,你的无意识就被压得越来越深,然后在意识和无意识之间就产生了一个空隙。

  如果你必须去做一件事,那么,不管它如何困难,你都能够找到方法,你都能够找出应该如何来做它,你可以学习技巧,有一些专家,你可以接受训练。但是在禅里面,没有人能够被训练,在禅里面没有专家,也没有权威——不可能有,因为问题不在于方法,问题在于放松而进入你的存在,而不在于作为。唯有当你不在那里的时候,最伟大的事情才能够发生在你身上。如果你有在做些什么,那么你就一定要在那里。

  当你不在的时候,睡眠才会来临。成道也遵循同样的规则---你不在的时候,它才会来临。但是当你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你怎么能够同时不在呢?如果你在做些什么,你将会在那里。行动会滋养自我,当你什么事都不做,自我就无法得到滋养,它就消失了,它就死掉了,它就不复存在了。当自我不在,那个光就降临了。

  所以任何你有意志在做的事都将会成为障碍。在此地做我的静心,你们要做,但是不要用意志去做,不要强迫它们,相反地,要让它们发生。在它们里面漂浮,在它们里面放弃你自己。要投入,但是不要用意志,不要去控制,因为当你加以控制,你就分裂了,你就一分为二:控制者和被控制者。一旦你变成 「二」,天堂和地狱就立刻被创造出来,那么在你和真理之间就会有一个很大的距离。不要控制,要让事情发生。

  如果你在做空达里尼静心,你要让它震动,不要去做它!静静地站着,感觉它的来临,当你的身体开始有一点震动,你可以帮助它,但是不要去做它!享受它、对它感觉喜乐、让它发生、接受它、欢迎它,但是不要用意志去做它。

  如果你用力量,它将会变成一种运动、一种身体上的运动,然后那个震动会存在,但只是在表面上,它将不会穿透你,你的内在将会保持固态,如石头一般,你将仍然保持是控制者、是做者,而身体将不会跟着你。身体不是问题,你才是问题。

  当我说震动,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固体性、你那岩石般的存在,必须震动到它的根部,好让它变成液状的、流体的,好让它能够融解、能够流动,当那岩石般的存在变成液状的?你的身体就会跟着它,那么就没有震动者,而只有震动,那么就没有人在做它,它只是发生,那个做者是不在的。

  享受它,但是不要用意志去做它。而且要记住,每当你用意志去做一件事,你就无法享受它,它们是相反的、相对的,它们从来不会会合在一起。如果你用意志去做一件事,你就无法享受它,如果你享受它,你就无法用意志去做它。

  比方说,你可以用意志去爱,你可以按照手册去做它,但是这样的话,你就无法享受它。如果你要享受它,你就必须抛弃所有的手册,所有金赛博士和马斯特与强森的建议,你必须将它全部抛弃、完全忘掉你所学到的关于爱的一切。刚开始的时候,你将会觉得迷失,因为没有指导原则,没有地图,你要如何开始呢?

  只要等待…让你内在的能量移动,不管那个能量引导你到那里,你都要跟随着它,它或许需要花一些时间,但是当爱来临时,它就袭击了你,你就不复存在了。爱存在,但是没有去爱的人,爱以一种能量发生,但是没有自我在它里面。那么它就非常棒,它是一种很大的释放,之后爱就变成一种狂喜,那么你就知道了某种那些已经进入神性的人所知道的事,你就知道了它的一个片断,你就知道了海洋里面的一滴水。你已经知道了一道光---你已经尝到它了。

  静心、神、成道、涅盘,它们都透过爱而进入存在,因为透过爱能够有一个瞥见,当那个瞥见存在,勇敢的灵魂就会继续去探寻,而找出那个瞥见所产生出来的泉源。透过爱,神被发现了,那就是为什么耶稣一直在说……每当有人问他: 「神是什么?」他就说:「神就是爱。」因为透过爱你能够有第一个瞥见。

  但那个过程是一样的:你无法用意志去爱。如果你使用意志,那么整个美就丧失了,整个事情就变得很机械化。你会经历整个仪式,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狂喜——事情只是必须被做、被完成,它从来没有达到你的中心,它从来没有动摇到你的基础,你从来没有变成一种内在的欢舞,它不是你本性的脉动,它只是表面的一个行为。

  记住,爱是无法用意志的,静心也是如此。

  抛弃所有的知识,因为知识唯有当你必须做些什么的时候才需要。当你不必做任何事,你还需要什么知识呢?你不需要任何知识,你只需要有一个感觉、一个窍门---如何抛弃,如何成为不存在。当我说 「如何」,我并不是意味着在技术上要如何,当我说「如何」,我并不是意味着你必须去知道一种技巧,你只需要去寻找它。

  我要建议两件事,这两件事将能够对你们有所帮助。一个就是睡觉:试着去找出睡觉是如何发生的,找出你是如何进入睡觉的。你或许有一个方式,但是那个方式并不会产生睡觉,它只能够有所帮助。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方式。小孩有他们自己的方式,有一种特别的姿势,每一个小孩都有他自己的姿势,他或许会吸大拇指……它不会给你睡觉,但是对那个小孩有帮助,他找到了他自己的方式。如果你跟着那个小孩做,你将无法入睡。

  对所有的静心技巧而言,情况也是如此——每一个人都会找到他自己的方式。它能够有所帮助,因为它能够给你一个气氛。你将灯光熄掉,你在房间里燃一种特殊的香,你有一个特殊类型的枕头、一个特别的高度和柔软度,你有某种类型的毯子,你有某种姿势,这些都能够有所帮助,但它们并不是它的致因。如果别人也按照这样做,它或许会变成一种障碍,一个人必须找到他——自己的方式。

  方式只是帮助你变得比较舒服而能够等待。当你变得比较舒服而能够等待,事情就发生了。就好像睡眠的发生一样,神也是这样来到你身上,就好像爱的发生一样,神也是这样来到你身上,你无法用意志去做它、你无法强迫它。

  你的整个人生都变成一个难题,因为你已经学了太多要如何去做,你在一些机械式的事情上面变得非常有效率,因为它们能够被做,但是你在一些人的事情上面变得完全没有效率,因为它们是不能够被学习的,它们是无法用技巧来做的,你无法在它里面变成效率专家。

  每当有一件机械式的事情要被做,就可能有一个它的训练所,但意识是无法被训练的。你会去找师父,你会做这个或做那个,你会去找一些技巧,你会试图去念一些咒语来让你成道……没有咒语能够使你成道。

  这就是咒语:僧璨说,你必须变得更了解,较少的意志,较多的放开来,较少的努力,较多的不努力,较少意识的作为,较多在无意识里面游动。

  现在让我们试着来了解这段经文:

  当事情深层的意义不被了解,你就无法达到头脑的平静。

  如果你了解,就会有平静。如果你不了解,就会有困扰、紧张、和痛苦。每当某人处于痛苦之中,那就表示他对那个事情不了解,对那个事情较深的意义不了解。

  你一直在控告别人说,因为他们的缘故,使你陷入痛苦。没有人因为别人而陷入痛苦,你之所以处于痛苦之中是因为你的不了解或你的误解。

  比方说,某人来到我这里---一位先生,一位有五个小孩的父亲,他说他非常受困扰,因为他太太一直跟他吵架,试图要支配他,而他的小孩又不听他的诂…母亲变得太具有影响力了,而小孩又听她的话,他们都不听我的话,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觉得非常痛苦,请替我想点办法,透过你的恩典,让我太太变得更了解一点。

  我说:「那是不可能的,透过我的恩典,或是透过任何人的思典,别人无法变得更了解。或许你可以变得更了解,当你要求增加别人的了解,你就错过了整个要点。为什么你太太看起来会是一副想支配别人的样子?她看起来想支配别人,因为你也同样在努力奋斗想去支配别人。如果你没有努力奋斗想去支配别人,她就不会看起来是一副想支配别人的样子。它是一种奋斗,因为你在追求同样的目标。加果小孩遵照母亲的意思,那有什么不对?但是你会想要小孩子按照你的意思,因此才会有奋斗。」

  试着去了解!每一个人都想要支配,那是自我的本质:作尽每一项努力去支配对方——不管对方是先生、太太、小孩、或朋友都一样,你都想要去支配,你都想要找出一些方法和工具来支配。

  如果每一个人都试图要支配,而你也试图要支配,那么就会有奋斗。那个奋斗并不是因为别人也想要支配,那个奋斗是因为你没有试着去了解自我如何运作。

  你要抛弃它!别人是无法被改变的,如果你想要改变别人,你将会不必要地浪费掉你的生命。那是他们的问题,如果他们不了解,他们将会受苦,你为什么要替他们受苦呢?你只要了解说每一个人都试图要支配,但是: 「我要抛弃它,我不要去支配别人。」这样的话,你的奋斗就会消失,然后一件很美的事就会发生。

  如果你没有试图去支配,你太太就会开始觉得她很愚蠢,渐渐地,她自己看自己会觉得很愚蠢——因为对方已经不再在那里跟你抗争。当你抗争的时候,你就增强了别人的自我,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当你不抗争的时候,别人就会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在真空中抗争:跟风抗争,或是跟魔鬼抗争,但不是跟任何人抗争,这样的话,你也是给对方一个机会去看、去了解。那么太太就无法将责任推在你身上,她必须自己负责。

  每一个人都有同样的问题,因为人类本性的运作多多少少是类似的,差别只是在于程度。如果你试着去了解,你就退出了。并不是你退出社会,并不是你变成一个嬉皮,然后建立起一个社区,那不是要点。心理上你就不再处于这些自我、支配、侵略、暴力、和生气的旅程,你就不再是它的一部分,那么就有一个距离会被创造出来——一种超然,加此一来,你看着事情,你就能够笑……人是多么地愚蠢!那么你就能够笑…长久以来,你一直都是多么地愚蠢。

  据说临济禅师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会捧腹大笑,他的笑声非常大,整个五百个人住的僧院都听得到,到了晚上他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又会再度捧腹大笑。

  有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但是他也只是笑而不答。当他即将过世的时候,有人问:「有一件事:请你告诉我们,为什么你一生当中每天早晚都要笑?没有人知道,而每当我们问你的时候,你就再笑,我们都觉得很神秘。在你离开身体之前,请你为我们解释一下。」

  临济说:「我笑是因为世界的愚蠢。我在早上的时候笑,因为现在我再度进入了世界,而周遭的每一个人都是傻瓜,我在晚上的时候笑,是因为这一天过得很好!」

  你将会笑,你将不会处于痛苦之中。周遭的整个事情都那么荒谬,但是你却看不出它的荒谬,因为你是它里面的一部分。因为你大过于涉入它了,所以你就看不到它。那个荒谬无法被知道,除非你跟它保持一个距离,除非你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

  僧璨说:

  当事情深层的意义不被了解,你就无法达到头脑的平静。

  你无法得到任何东西,你无法达到任何地方,你只是受到打扰。你到达过什么地方吗?借着你的焦虑、紧张、和不安,你曾经获得什么吗?你是什么?你要走到那里去?你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你只是徒劳无功。

  即使你得到了什么东西……它或许看起来好像是透过你的被打扰而得到,然而事实上你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相反地,你丧失了某些东西。你丧失了一些宝贵的片刻,那些片刻本来可以是很喜乐的,你丧失了一些宝贵的时间、能量、和生命,而你本来是可以在它们里面开花的。因为你错过了那些片刻,所以你就无法开花。

  但是你一直都在想---这样想是愚蠢的——你一直都在想:「整个世界都是错的,如果我能够改变每一个人,我就能够快乐。」你将永远无法快乐,你不可能快乐,因为你的作法是不快乐的基础,一旦你了解到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唯一你能够做的就是改变你自己。

  有一个苏菲的神秘家,名字叫做拜亚基德(Bayazid),他在他的自传里写道:「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而且我告诉过神,在我所有的祷告里都包含了这样的意思:给我能量,好让我能够改变整个世界。 」每一个人都以奇怪的眼光看我,我是一个革命份子,我想要改变地球的表面。

  当我变得更成熟一点,我开始祈祷:「这似乎过分了,生命一直在离开我的手中,我的生命几乎已经过了一半,但是我连一个人都还没有能够改变,整个世界太大了。 」所以我告诉神:「只要能够改变我的家人就够了,让我改变我的家人。」

  「当我变老的时候,」拜亚基德说:「我了解到即使连家人都觉得太多了,我是何许人要去改变他们?然后我了解到,如果我能够改变我自己,那就够了,太够了。我对神祷告: 」现在我已经来到了正确的点,至少让我做这一件事:我想要改变我自己。」

  神回答:「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这样要求,那个时候要求是有可能的。」

  每一个人到了最后都会这样要求。一个在一开始就这样要求的人,他算是对事情的本质有所了解,他已经了解,即使要改变一个人本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的里面是一整个世界,你携带着整个世界。一切存在的,都存在在你里面。你是一整个宇宙,而不是一件小小的东西。如果这个改变能够发生,那么你就达成了,否则:

  当事情深层的意义不被了解,你就无法达到头脑的平静。这就像广大的天空,它是完美的,在那里不欠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事实上,是因为我们选择接受或拒绝,所以我们才看不到事情的本性。  

  道就像广大的天空,它是完美的,在那里不欠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

  每一件事都按照它所应该的情况存在,只是你没有安定下来,你必须安定在它里面,每一件事都按照它所应该的情况存在……没有欠缺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

  你能够想到比这个更好的宇宙吗?如果你是聪明的,那么你就无法想到比这个更好的宇宙,如果你是一个傻瓜,那么你就能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现在这个样子的宇宙更好,唯一的问题是你没有安定在它里面。要安定在它里面,道就像广大的天空,它是完美的,在那里不欠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每一样东西都被平衡得好好的,只有你是一个难题,世界根本就不是难题。

  这就是政治头脑和宗教头脑之间的不同,而你们都是政治头脑。一个政治头脑会认为:「我完全没有问题,其它每一个人都是错的。」所以他开始去改变世界---列宁、甘地、希特勒、和毛泽东等都是如此。

  一个政治头脑会认为:「每一样东西都是错的,如果每一样东西都能够固定下来,那么就很美。」

  而一个宗教的头脑会认为:「只有我没有安定下来,否则其它每一样东西都尽其可能地完美。」

  道就像广大的天空,它是完美的,在那里不欠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每一样东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平衡。只有你在摇晃,只有你不知道要走到那里去,只有你是分裂的。只要想想:如果人类从地球上消失,世界将会十分完美、十分美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随着人类而出现,因为人类看事情的方式会弄错,因为人类有一个意识,而那个意识会产生问题。因为你能够成为有意识的,所以你会去划分东西,因为你能够成为有意识的,所以你会说: 「这是对的,那是错的。」因为你能够成为有意识的,所以你会说:「这是丑的,那是美的。」

  这个意识是不够的。如果它变得更多,如果它变成一个圆圈,如果它变成完全的意识,那么每一样东西都会再度安定下来。

  尼采曾经说过——他有很多洞见可以显示给我们——他说过人是一座桥,而不是一个本性存在。人是一座桥,他是某种要被超越的东西,你不能够在桥上盖房子,那就是耶稣所说的:「经历过它,不要在它上面盖房子,它只是一座桥。」

  尼采所说的是:「人只是两个永恒之间的桥梁——自然的永恒和神的永恒之间的桥梁。」在自然界每一样东西都没有问题,在神里面每一样东西也都没有问题。人是一座桥,它刚好在中间——一半是自然,一半是神。这就是问题之所在——它是分裂的。

  过去属于自然,未来属于神,因此他处于紧张状态下,就好像一条绳索架在两个永恒之间。有时候移向自然,有时候移向神,有时候往这里走,有时候住那里走,它是一个经常性的颤抖和摇晃,它无法安定。

  要变得安定。两个方式其中的任何一个方式都可以。庄子赞成再度回归自然。如果你回归自然。你就变成好像神一样,你就变成神。佛陀赞成继续往前走 变成神,然后你就会安定下来。要不然就是退回去,要不然就是走到尽头,但是不要停留在桥上。

  这是一件必须加以了解的事——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一件非常基础的事——不论你是退回去或是往前走,你都会达到相同的目标。问题不在于向前或向后,问题在于不要停留在桥上。

  老子和庄子,他们都退回自然,退回「道」。山卡拉、佛陀、耶稣,他们都说要向前走,经过桥梁而达到神性,这种说法听起来似是而非,但其实不然,因为两岸都一样,因为这座桥是一个圆圈。

  不论你退回去,或是向前走,你都会达到同样的目标,达到同一个安然的点。不论你选择什么:…如果你觉得放开来对你来讲不可能,那么你就遵循派坦加利的途径——努力、意志、奋斗、追寻——那么你就会向前走。如果你觉得能够了解反效应法则,不仅能够了解它,而且能够让它发生在你里面,那么你就遵循僧璨或庄子——退回去。但是不要停留在你现在的地方,你将会在桥上分裂。你在那里无法安然,你无法在那里建立起你的家,桥不是安家的地方,它不是一个目标,它只是让人们经过的地方。

  尼采说:人是某种要被超越的东西,人不是一个本性存在。动物具有本性存在、神具有本性存在,但是人还没有本性存在。他只是一个过渡阶段,他是从一个完美到达另外一个完美的通道,在这中间,他是分裂的。

  僧璨叫我们要退回来,如果你问我,我会说僧璨比派坦加利更容易,而结果是一样的。很多努力会把你带到不努力,没有努力也会把你带到不努力,因为努力永远不能够成为目标,努力只能够成为手段。你无法永远继续努力下去,你的努力是要达到一个不努力的状态。

  对派坦加利而言,努力是途径,不努力是目标,努力是手段,不努力是结果。对僧璨来讲,不努力是手段,不努力也是目标。对僧璨来讲,第一步就是最后一步,对僧璨来讲,手段和目标之间没有差别,但是对派坦加利而言就有差别,你必须作出很多步骤

  所以对派坦加利而言,成道是渐进的,而对僧璨来讲,成道可以是立即的,就在当下这个片刻——它可以是突然的。如果你能够了解僧璨,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比它更美的了,但是如果你无法了解,那么只好遵循派坦加利的途径。

  这就像广大的天空,它是完美的,在那里不欠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事实上,是因为我们选择接受或拒绝—所以我们才看不到事情的本性。

  因为我们接受或拒绝,所以我们无法看到真实的本性,然后你将你的概念、意见、和偏见都带进来,那么你就使每一样东西都蒙上色彩,不然的话,每一样东西都是完美的。你只要看——纯然地看,没有任何概念地看,没有任何拒绝或接受地看。一个纯然的看,就好像你的眼睛没有一个头脑在背后,就好像你的眼睛只是一面镜子,它们不会说: 「美,或丑。」镜子只是反映出任何来到它面前的东西,它没有判断。

  如果你的眼睛没有头脑在背后,而只是反映、只是看,不要说:「这是好的,那是不好的,」不谴责,也不赏识,那么每一样东西都尽其可能地清楚,没有什么事要做。有了这个清晰,有了这双没有意见和偏见的眼睛,你就成道了。

  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要被解决,那么生命就不再是一个谜,它是一个让人经验、让人享受的奥秘,它是一支让人跳的舞,那么你就不会跟它有任何冲突,那么你在这里就不是在做任何事,你只是在享受,你只是成为喜乐的。

  天堂就是意味着如此,在那里,他们并没有期待你做任何事,你也不必试图去赢得喜乐,在那里,喜乐是自然的,喜乐自然洒在你身上,这种事能够在此时此地发生,它已经发生在僧璨身上,它已经发生在我身上,它也能够发生在你身上。如果它能够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它也能够发生在所有的人身上。

  既不要生活在外在事物的纠缠里,也不要生活在内在空的感觉里。保持一种安详而不奋斗的心情,那么所有错误的观点就会自动消失。

  不要划分外在和内在。僧璨说:不要说:「我对外在有兴趣。」有两种类型的人,这两种都会处于痛苦之中。容格(C.G.Jung)将人类分成两大类型:其中一种他称之为外向的人,另外一种他称之为内向的人。外向的人对外在有兴趣,他们是活跃的、世俗的,他们追求财富、声望、地位、和权力,他们会变成政客,他们会变成社会的改革者,他们会变成伟大的领袖、或工业巨子,他们对外在世界的事情有兴趣,而对他们自己没有兴趣。

  另外有内向的人,他们并不是很活跃。除非他们必须做些什么,他们才会去做,否则他们没有去做的倾向,他们宁愿闭起眼睛停留在那里。他们会变成诗人、神秘家、静心者、或沉思者。他们对世界没有兴趣,他们只对他们自己有兴趣,他们闭起他们的眼睛,将他们自己的能量转向内在,但是僧璨说,这两者都是错的,因为他们都分裂了。

  一个外向的人会一直觉得他的内在缺少什么东西。他或许能够变成一个非常强而有力的人,但是在内在深处,他会觉得他是无能的、没有力量的。在外在,他或许能够累积很多财富,但是在内在,他会觉得很贫乏。他或许在世界上做得很成功,但是在内在深处,如果你去探询,他知道他是一个失败者。他是不平衡的,他大过于注意外在了,他进入了一个极端。每当你进入极端,就会有不平衡。

  而诗人、沉思者、或是神秘家,他们一直都停留在他们自己里面,他们也会觉得缺乏某些东西,因为他在外在世界并不富有,然而外在世界也是很美的,有花朵在那里,有星星在那里,有太阳在那里升起,有河流在流动,有瀑布在歌唱。他是贫乏的,因为他一直在拒绝整个宇宙。在他能够有很多机会去知道周遭无数的奥秘时,他却不必要地只是生活在他自己的洞穴里。他保持是一个封闭的人,封闭在他自己里面,把自己监禁起来。这是两个极端。

  要避免极端,不要在外在和内在之间作出区分,不要变成容格所说的类型之一,不要变成纯粹的内向成外向。

  僧璨说:要流动、要平衡。外在和内在就好像左脚和右脚,为什么要只选择其中之一呢?如果你只选择其中之一,那么所有的活动都会停止。它们就好像两只眼睛,如果你只选择一只,那么你也能够看,但是你的视野就不再是立体的,那个深度丧失了。你有两个耳朵,你可以只使用其中一个,你可以沉迷于一个概念说你是右耳类型的,或左耳类型的,但是这样的话,你就会失去某些东西,这样的话,有一半的世界对你来讲是封闭的。

  内在和外在就像两只眼睛、两个耳朵、或两条腿,为什么要加以选择?为什么不要无选择地使用两者?为什么要划分?你是一体的!左腿和右腿只是看起来是两个,事实上, 「你」流在它们两者里面——同样的能量、同样的本性流在它们两者里面。你透过两只眼睛来看。为什么不内在和外在都使用,而给它们一个平衡?为什么要走到极端?

  记住,不仅人们走到极端,杜会也走到极端。东方一直保持是内向的,因此他们很贫穷,这个责任要由谁来负呢?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死,而那些仍然活着的人,他们也并不是活生生的,他们也是处于半饥饿状态,这个责任要由谁来负呢?内向的人、神秘家、和诗人,他们谈论太 「多内在的事,而谴责外在,他们说:「外在不是我们所要的。」他们说:「外在是错的。」他们说:「外在世界是某种必须加以谴责的东西,要生活在内在。」他们将内在举得比外在更高,因此那个平衡就丧失了。

  东方创造出内向的人,但是那个外在的美丧失了。你可以看到东方到处一片脏乱,我知道西方人很难来住在印度的脏乱里。它是脏乱的,谁要负责?为什么要那么脏乱?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疾病?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不健康和饥饿?因为外在被忽视了。

  我们对纯化内在有兴趣,所以:「为什么要去担心外在的脏乱呢?让它去吧,它是物质的,不必担心,我们只对内在的纯洁感兴趣,为什么要去担心身体?为什么要去担心别人?」

  结果是,东方是一种不平衡,而西方又是另外一种不平衡。他们是外向的人,他们创造出很多财富,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被创造过的,他们把外界弄得很干净,他们穿很好的衣服---甚至连国王都会感到嫉妒——他们有更好的食物、更好的卫生条件、每一样东西都更好,但是是外在的,而内在却非常贫乏,内在是空的。

  所以东方一直在教西方关于内在的存在,东方的师父一直在教西方如何静心,而西方的师父一直在教东方如何成为较好的工程师、如何成为较好的电气技师、如何成为较好的都市规划专家、如何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如何在科技上进步、如何提高生活水准。所以如果你要学医药,你必须到西方去,而如果你要学静心,你就必须到东方来。

  但是这两者都是极端,这两者都是危险的,极端一直都是危险的,它的危险在于那个轮子可能会转过来,东方可能变成物质主义者,而西方可能变成精神主义者,这种事很可能发生,因为现在东方正在转变成物质主义,而西方却变得过分精神主义。那个危险是存在的,那个轮子或许会转过来,因为你对外在世界已经腻了,你会想要转向内在,你需要一个内在的旅程。

  你或许会走向内在的旅程。注意看那些嬉皮,他们是西方的未来。他们反对科技。他们跟蹂躏了整个东方那些内向的人是同一类型的人,那些人是东方的大灾难。他们反对科技,他们反对外在的干净。你无法找到比嬉皮更脏的人,他们是不洗澡、不换衣服的人,他们说这些是外在的东西,他们走在内在的旅程。他们对静心有兴趣,但是对卫生没有兴趣。

  那是同样的愚蠢、同样的极端、同样的相反之物。这种做法会具有吸引力,因为当你生活在一个极端里,头脑会说:「现在走到另外一个极端,因为这个极端无法带给你满足。这个极端失败了,所以走到另外一个极端。 」记住,很容易由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但是极端永远无法满足。注意看东方:一直向内的极端并没有使他们满足,它一直都是一个失败,问题不在于外在或内在—问题在于衡。平衡会成功,不平衡会失败。

  外在和内在并不是两样东西。外在在那里结束?而内在又是在那里开始?你能够画出一条界线吗?你能够说。外在在这里结束,而内在从这里开始吗?那个分界点在那里?它们是分不开的,那些划分属于头脑。内在和外在是一体的,外在只不过是内在的延伸,而内在只不过是穿透的外在。它们是一体的---它们是同一个存在的两只手、两条腿、或两只眼睛。

  外在有离开神吗?它不可能如此,因为不可能有什么东西离开神,不可能有什么东西离开她。整体必须包含外在,整体也必须包含内在。对整体来讲,根本无法说什么是外在、什么是内在。那就是僧璨所说的,他说:

  既不要生活在外在事物的纠缠里,也不要生活在内在空的感觉里。保持一种安详而不奋斗的心情,那么所有错误的观点就会自动消失。

  人们来到我这里---头脑非常狡猾---他们来到我这里说:「我们要当门徒,但是我们要当内在的门徒而不是要当外在的门徒。我们不要改变衣服。」他们说:「为什么要改变外在呢?让它成为内在的!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内在从那里开始呢?

  当你吃东西的时候,你从来不说:「让它成为内在的。」当口渴的时候你喝水,你从来不说:「让它成为内在的。」口渴是内在的,所以为什么要喝外在的水?但是水在那里结束,而口渴从那里开始?因为如果你喝了水,口渴就消失了,所以那意味着它们有一个会合——外在的水和内在的口渴在某一个地方会合—否则它怎么会消失?

  你觉得饥饿,然后你吃东西。食物是外在的,饥饿是内在的,为了内在的饥饿,你为什么要吃外在的东西?为什么要那么愚蠢?只要吃一些内在的东西就好了,但是没有内在的食物。饥饿是内在的,食物是外在的,而在某一个地方,食物进入了内在,它改变了它的领域,它变成你的血液,它变成你的骨头,它变成你的头脑所做成的东西,它变成你的思想。

  食物变成你的思想。如果食物变成你的思想,那么你要记住,食物也会变成你的无思想。食物会变成你的头脑,食物也会变成你的静心,没有头脑你能够静心吗?没有头脑的话,你怎么能够变成一个 「没有头脑」?如果没有思想,你怎么能够放弃思想?头脑是非常微妙的食物,而「没有头脑」是最微妙的食物,但是在它们之间没有分隔。

  所以当你要加入门徒,甚至连颜色都能够超越那个领域,它从外在开始,然后渐渐穿透到内在。它会染上你的本性,即使衣服也会碰触到你的灵魂。它一定会如此,因为外在和内在并不是两样东西,它们是一样东西。一个简单的姿势,虽然它看起来是外在的,但是它会进入到你的本性存在,它来自那里。记住,不要耍花招,不要划分存在,它是不可分的。

  当你爱一个人,你会想要去拥抱他的身体,你不会说:「我爱你,但是我只爱你的内在。」有一个胖女孩在这里,非常非常胖,她告诉我说:「我只有一个男朋友,而他说: 」我只爱你的灵魂,不爱你的身体。」

  她感到很受伤,因为当你告诉一个人:「我只爱你的灵魂,不爱你的身体。」它意味着什么?当你爱一个人,你是全然地爱,你不可能去划分。这是一种狡猾的诡计,事实上那个男孩并不爱那个女孩,他只是在耍一个花招—他本来想说: 「我不爱你。」但是他不能够这样说。

  如果你不想当门徒,那么你就不要当!但是不要耍花招,不要狡猾,不要自以为聪明,不要说:「这是外在的,而我要的是内在的。」

  在存在里,外在会跟内在会合,而内在会跟外在会合,它们是同一个存在的两只翅膀。没有一只鸟能够只用一只翅膀飞翔,没有一个人能够只用一只翅膀成长——你需要两者。这个世界需要神,神也需要这个世界,它们两者的相互需要是等量的。这个世界没有神不能够存在,神没有这个世界也不能够存在。

  我喜欢一个犹太教的法学专家,他的名字叫做鲍尔仙姆,他是一个犹太教的神秘家,他是少数成道的犹太人之一,他每次祈祷的时候都会说:「记住,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们两个人的需要是等量的。如果没有鲍尔仙姆,你将会在那里? 」他常常对神说:「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如果没有鲍尔仙姆,你将会在那里?将由谁来祈祷?」

  记住,他是有知的、他是对的。内在需要外在,因为外在只不过是内在的延伸,外在也需要内在,因为内在只不过是周围部分的中心。

  能够有一个中心而不要有周围吗?能够有周围而不要有一个中心吗?那是不可能的,你怎么能够有一个中心而不要有周围呢?如果你有一个中心,如果你称它为中心,就在那个片刻,周围就进入了。如果没有一个中心,你怎么能够有周围呢?它或许是看不见的,但它是存在的,否则周围不可能在那里,而如果你正确且深入地看,周围只不过是中心的延伸,而中心只不过是种子形式的周围日日浓缩的、集中的、本质的。

  既不要生活在外在事物的纠缠里,也不要生活在内在空的感觉里。保持一种安详而不奋斗的心情,那么所有错误的观点就会自动消失。当你试图要以停止活动来达到被动,你那个努力就会充满你的活动。

  这就是反效应法则。

  当你试图要以停止活动来达到被动,你那个努力就会充满你的活动。只要你还停留在两极的某一极里,你就永远无法知道统一的整体。那些不生活在单一的「道」里的人,他们在活动和被动两方面—以及在主张和拒绝两方面都会失败。

  不要试图去成为被动的,因为努力属于活动,没有人能够试图去成为被动的,那么要怎么办呢?要完全活跃,然后被动就会出现,它就好像影子一样地跟随而来,它一定会来。想得很完全,然后不思想就会来临。你无法抛弃思想,当某样东西是不完整的,它就无法被抛弃,只有那完整的能够被抛东。事实上,那完整的本身就能够自动抛弃。

  要成为活跃的,但是那个活动本身会创造出一个情况,在那个情况里,被动就能够发生。如果你整天都很活跃,不论你做什么都完全活跃…在花园里挖一个洞,或者在工厂或店里工作,或者在学校教书,不论你在做什么,你都要很全然地去做它,当夜晚降临,太阳下山,在那个时候,就会有一种被动性降临在你身上,那个被动性是很美的,它跟活动一样美,不要对什么东西加以选择!两者都很美,两者都需要。

  不要试图去成为被动的,你怎么能够试图去成为被动的呢?你可以像一个佛一样地坐着,但是那个被动性是肤浅的,你的内在深处是动荡不安的,你的内在在沸腾,就好像一座火山,任何片刻都可能爆发出来,你可以强迫身体静静地坐,但是你要怎么样强迫你的本性呢?你的本性会一直一直继续下去,那就是为什么你无法停止思考。人们静坐好几年,二十年,二十五年,连续坐、六个小时,为的只是要使头脑平静,但它还是一直不断地在运作。

  因此我着重在活跃的静心,那是一种平衡。首先要成为活动的,活动得很完全,使得那个被动性能够自动跟随而来。当你很活跃,整个能量都动了起来之后,你就会想要休息。如果你没有很活跃,那么休息怎么能够跟随而来?

  逻辑的说法完全不同,逻辑会说:「整天都练习休息,那么到了晚上你就能够休息得很好。」

  木拉那斯鲁丁去看他的医生,他进门的时候还在咳嗽,医生说:「还在咳吗?但是好像有比较好了。」

  那斯鲁丁说:「它一定会如此,因为我整个晚上都在练习它。」

  如果你整天都在练习休息,那么你晚上就不要想睡觉,练习休息将无法带来更多的休息,练习休息将会带来活动,然后当你躺在床上,你就会想东想西或翻来翻去,你整个晚上都将会做运动,如果你强迫身体静止,那么头脑就会成为代替品,头脑就会继续作恶梦。

  不,一个聪明的人会去平衡,他也知道生命会自己去平衡。加果你做一件事——全然地做,没有任何保留,整个能量都投进去享受那个活动,那么那个休息就会自动产生,那个休息就会自动跟随而来。当你享受休息,那么活动就会跟随而来,因为当你休息,你就能够获得能量,你就会被赋予生命力,然后整个身体就会充满能量,整个身体就会洋溢着能量,如此一来,你就必须去分享它,你必须在活动当中释放出那些能量,然后再充满它。

  它就好像云:它们必须下雨,然后它们会被充满——海洋会充满它们。它们必须下雨,然后再被充满,河流必须将它自己倒进海洋,然后再度被充满。它越倒出,它就会越被充满。

  僧璨说:要完全活跃,那么你就能够完全被动,然后两极就会会合,而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那个微妙的平衡就是宁静—那个微妙的平衡就是最高的和平、最高的顶峰。当两样东西平衡---外在和内在,活动和被动——突然间你就超越了它们两者。当它们两者平衡,你就不再是这个,也不再是那个,突然间你就变成了第三种力量——那个旁观者、那个观照。但是你无法透过努力而达成它。

  当你试图要以停止活动来达到被动,你那个努力就会充满你的活动。只要你还停留在两极的某一极里,你就永远无法知道统一的整体。

  要超越那两个极端!不要成为世俗的人,也不要成为所谓的灵性主义者,不要成为有神论者,也不要成为无神论者,不要疯狂地追求外在的财富,也不要执着于内在的宁静。平衡---平衡应该成为座右铭。

   那些不生活在单一的「道」里的人,他们在活动和被动两方面,以及在主张和拒绝两方面都会失败。

  这就是结果:那些选择极端的人,他们在西方面都会失败,因为如果你继续一直活跃下去,而不允许被动,你要从那里来重新补充你的生命力呢?你将会变成一个空壳子,你将会变成无能的、没有力量的、贫乏的。

  这种事发生在所谓世界上成功的人:政客、总统、或首相。等到他们达成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每一样东西,他们已经不再存在了。成功是存在的,但那是以出卖他们自己来换得的,他们已经不复存在。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那些选择内在的人、那些内向的人。等到他们达到内在的时候,他们将会发现到处都在动乱。

  如果你选择极端,你将会在两方面都失败,如果你不选择,你将会在两方面都成功。走极端一定会失败,平衡才会成功。这个平衡佛陀称之为中道,而孔子称之为中庸。

  只要停留在中间,这是最伟大的技巧和艺术,只要停留在中间,不要选择,不要移到左边,也不要移到右边,不要成为左派,也不要成为右派,只要刚好在中间。

  如杲你刚好在中间,你就超越了世界,那么你就不再是一个男人,也不再是一个女人,那就是耶稣所说的。那么你就不再是一个物质主义者,也不再是一个灵性主义者,你就不再是活的,你也将不会是死的。

  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那个桥已经被通过了,你已经达到了目标,那个目标并不是在未来的某一个地方,它就在两个极端之间,既不是恨,也不是爱……

  永远都要记住,每当你找到两个极端,不要选择,只要试着在它们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刚开始的时候,它将会很困难,那是因为旧有习惯的缘故。

  有一次,木拉那斯鲁丁生病,他住进了医院。就在他住进医院的几分钟之后有人敲他的门,有一个活泼的娇小女人走进来。

  她说:「我是你的医生,把衣服脱下来,我要检查你。」

  木拉问说:「你的意思是说要全部脱下来吗?」

  那个医生说:「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他就把衣服脱下来,那个女人就开始捡查他,然后那个女人说:「现在你可以上床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木拉那斯鲁丁说:「只有一个人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敲门呢?」

  那个女人说:「只是因为旧有习惯的缘故。」

  即使在你的姿势里,旧有的习惯也会持续。要按照习惯很容易,因为你不需要觉知,它们自己会继续。觉知是困难的,因为它不是你的习惯。

  你很容易会加以选择,你很容易就可以谴责或赏识,你很容易就可以拒绝或接受。你可以很容易就说:「这是对的,那是错的。」因为好几百万世以来这已经变成一个习惯,你一直都在选择,这只是一个类似机器人的现象。

  不需要任何觉知,你一看到什么东西,你就会加以决定和判断。有一朵花在那里,你一看到你就会说它「很美」或「不美。」那个判断会立刻来临---那个判断会随着知觉出现,那么你就不可能停留在中间。

  有人来找庄子,他谈论街上一个人说:「他是一个罪人、一个很坏的人、一个贼。」他以很多很多方式来谴责他。

  庄子听了之后说:「但是他吹笛子吹得很好。」

  然后另外有一个人来,第一个人坐在那里,另外那个人说:「街上这个人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吹笛师。」

  庄子说:「但他是一个贼。」

  他们两个人都在场,所以他们说:「你是什么意思?」

  庄子说:「只是平衡---我又是何许人而能够判断他是一个贼或是一个很好的吹笛师?对我来讲没有选择,他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是何许人而能够判断或选择这个极端或那个极端。对我来讲,他既不是好的,也不是坏的,他就是他自己,那是他的事,我又是何许人而能够在这里说些什么呢?我必须说些什么这只是为了要平衡你们两个人。」

  要不加以选择很困难,但是在每一件事里面你都要试着这样做…。当你感觉到恨,你要试着移到中间,当你感觉到爱,你也要试着移到中间。不论你感觉到什么,你都要试着移到中间,你将会感到很惊讶,在每两个极端之间有一个点,在那个点上,那两个极端都不存在,在那个点上,你既不会感觉到恨,也不会感觉到爱,这就是怫陀所说的「乌佩克夏」(upeksha)——无分别。 「无分别」并不是一句正确的用语。

  「乌佩克夏」意味着中间的点,从那个点来看,你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你不能够说。「我爱」,你也不能够说「我恨」,你什么都不能够说,你只能够在中间,你并没有认同其中之一,这样做你就超越了,而超越就是开花,这就是你要去达到的成熟,这就是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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