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不是行出來的

ricky

善不是行出來的（一）

在電影The blind side中，
安妮一球氣上回自己的車子，
手電就響起來，
「媽..........」耳筒傳來米高的聲音，
她全身的繃緊才驟地放鬆。
她和失蹤了幾日的米高平靜地坐在貧民區的路邊，
陽光溫和明亮。
安妮轉頭看米高：
「我曾發誓過不會問你........
其實，
小時候你在這種地方成長，
怎樣才免於學壞？」
米高望向遠處：
「當時但凡有暴力、吸毒、搶刧，
在我們身跟發生時，
我母親就會叫我閉上眼睛，
待事情過去時，
聽到她由一數到三，
才張開眼睛，
她說這時任何不好的事都已過去了。」
安妮倒吸一口氣，
想起她和米高吸毒的生母見面的片段，
安妮問她：
「你要見大米嗎？」
她含着淚：
「不想，起碼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米高溫純的性格如果一半是天生，
一半必然是來自生母，
在地獄一般的日子中，
拚命維護自己兒子的母愛。
其實，
安妮是個衝動派，
那夜她在學校看到米高無家可歸，
就二話不說叫他上車，
那時候她只在接小兒子小桑放學時，
在車內望出去，
見過米高一次。
可說是對米高一無所知，
她就像拾流浪貓一樣，
將這個七呎昂藏的黑人少年帶回家，
然後睡的時候她才問老公：
「我是不是做錯了呢？
他會不會偷東西。」
老公笑：
「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睡吧。」
第二次，
她和一群闊太午餐閒談中，
闊太們問她：
「難道你不害怕女兒被..........」
她雖然即時反面，
但回家後還是問她美麗的女兒：
「坦白說，
自米高住進來後，
你有沒有不方便？」
女兒答：
「學校的閒言閒語當然的了，
但那又可以怎樣？」
安妮說：
「如果你介意，
我自有安排。」
可能，
我們都沒有安妮的爆仗頸，
所以我們也只好和那些闊太一樣，
平時搞搞捐獻，
組個義工團去探訪一下老人院孤兒院，
表現一下隨時可全身而退的善心，
要來交待一下別人和自己就夠了。
我們太理性，
顧慮太多，
事事還是從自己出發。
或者，
你反駁：
「安妮幸運而己。」
不過，
我總是相信，
幸運不是隨隨便便得來的。
當第一次，
安妮將米高從廳中梳化搬去客房時，
米高看着做夢也沒有夢過的新房間：
「我從來都沒有過...........」
安妮問：
「沒有過一間房？」
米高輕聲答：
「沒有過一張床。」
安妮就呆在那裡，
將眼淚強忍下去，
左右言他地走了出房間。
在那一刻，
她已決定將米高，
一手抱緊不放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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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不是行出來的（二）

不過，
米高比她更早就抱緊他們一家人了。
那天早上，
安妮在廳中的餐桌鄭重召開家庭會議，
米高看着他們，
覺得很新奇，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看來都很緊張，
好緊張，
安妮很少會吞吞吐吐，
她問：
「米高，
你…………….
願意成為我們家的一員嗎？」
米高看着他們，
一個一個的看，
他們每一個也向前向他靠攏過來，
然後，
他們看見米高疑惑的笑容：
「我以為我一早是了，
不是嗎？」
一下子，
大家一起歡呼起來！
是的，
無論安妮有沒有盡力到福利署，
去爭取米高的撫養權，
他們一早一早已經是一家人了。
那不是誰做了些甚麼？
誰善心不善心，
因為，
一家人除了血緣關係，
就是心緣關係，
心緣，
從來都無形無相。
米高在欖球上，
無論教練怎樣告訴他衝擊他的對手，
米高就是沒法做到，
他的溫醇，
任何傷害別人的事他都做不了。
性急的安妮看得火了，
拉米高過來：
「米高，
你聽我說，
你要知道，
球隊就是你的家人，
那個四分衛，
就是你弟弟小桑，
你要保護他，
知道嗎？
其他的隊員就是你爸，你老媽我，還有你的妹妹，
知道嗎？
知道就上場，
之後，
對方的前鋒就被米高一直「抱」出了場外！
米高在校界欖球一舉成名。
如果你問，
安妮為甚麼知這對米高有效，
安妮一定會說：
「我就是知道。」
就像她那夜二話不說讓米高上車一樣，
心緣，
從來都是無形無相，
只是在人與人之間，
存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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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不是行出來的（三）

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感情，
有時當中好像沒有足夠的理由，
去讓它「合理」地去發生。
但人從來都不會：
「不要怕只要信」。
我們就是怕！
怕對方有些甚麼企圖，
有些甚麼陰謀。
你愛我，
你為甚麼愛我？
你幫助我，
你為甚麼要幫助我？
總之，
在邏輯推論下，
世界的事總不能欠決個實則合理的理由。
監察學校捐助的委員會調查員，
喚來了米高，
就是要一個理由，
為甚麼米高要加入密西西比大學的欖球隊？
是不是受了安妮兩夫婦本身是密西西比大學的校友，
以至替米高補習的家庭教師都是密西西比大學出身。
這個巧合推展下去，
就是安妮的先生很富有，
以前又是密西西比大學的欖球明星，
而安妮當時就是密西西比大學的啦啦隊，
於是他們可能是瘋狂的體育熱愛者，
再推論下去，
安妮收養米高的理由從第一天開始，
就朝要他加入密西西比大學欖球隊進發。
這個推理真夠邏輯真夠狠！
狠得人在其中沒有了任何的價值及地位，
不要說心緣善緣左緣右緣了，
它們壓根兒在邏輯推論上一文不值！！
這些推論真是太有理由，
米高奪門而出，
在外等待他的安妮見他臉色有異，
想上前去問個究竟，
米高卻一直後退：
「妳收養我為了甚麼？」
安妮呆在那裡
回家後，
她又習慣事後反省，
問老公：
「我是不是潛意識裡有這個想法？」
老公：
「要他進密西西比大學當欖球明星？
因為我們討厭田納西大學？
那，
你問問米高自己好了。」
米高失縱幾天，
回貧民區被那班地頭蟲侮辱他們的一家人時，
他發狂地反抗，
那一刻，
他就知怎樣回去和那個咄咄迫人的調查員，
完成未完的對話，
他坐在她面前，
調查員又想先發制人，
米高笑：
「讓我先說，
那天是我不好，
在未完成調查離開了，
不過，
妳當天只是不斷問我，
他們為甚麼要將我送進密西西比大學，
卻沒有問我為甚麼要選擇密西西比大學，
我現在告訴你，
因為我喜歡。」
是的，
就是「我喜歡」，
你們，
還需要些甚麼理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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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不是行出來的(四)

或者，
可能有理由，
就像安妮一樣，
每次衝動一意孤行之後，
才作賽後檢討，
由果推出各式各樣林林總總，
千奇百怪或實事求事的因，
誰對誰錯，
who know?
安妮一向都當現實冇到，
只是奉生命本身的律動為師。
這當然很大風險！
生命向來都會行兩步退三步，
是交際舞的好手，
你要內心裡完全不介意生命的所作所為，
或者胡作非為，
你才可以鎮得住它，
難道你真的以為念句咒就可以消災解難嗎？
急急如律令，
行善積德，
都只是「因時間關係，我們預先就做好一個成品............」
但記着，
即使有個成品「蛋糕」，
也可以玩臉吃蛋糕呃？
所以，
明白生命的出奇不意，
你就不這樣從對錯善惡找立足點。
而且善惡本身從來都是沒有很大意義，
如果你莫須有它們的忠奸，
我也都無話可說。
安妮送米高到大學，
米高看見女孩經過用眼跟着去，
安妮叫：
「米高，
你聽好，
如果你搞大女孩的肚，
我一家飛車過來將你那話兒剪掉！」
然後她就返回車坐在司機位上，
不讓自己想哭的樣子米高看見。
米高聳聳肩對小桑說：
「為甚麼媽咪總是這樣？」
小桑也聳聳肩。
米高走過去叫了一聲媽，
安妮看看他：「甚麼事？」
米高說：「我想好好抱妳一下。」
安妮走下車，
母子二人擁抱一起。
看見沒有？
沒有人認為自己行過善，
那根本是生命的一部份，
而你只要不先於它出來行，
它，
根本就不曾存在，
善惡都一樣。
那天，
安妮到貧民區找失蹤的米高，
不良青年想恐嚇她，
她說：
「聽好，
米高是我的兒子，
你找恐嚇他，
我就一鎗打爆你的頭。」
善，
從來不是行出來的，
善，
是出來行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