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矛盾之路

Zen:The Path of Paradox.Vol 1

第一章 禪的原理

 

  它像天空一樣沒有邊界,但又在此地,深邃而通透。

  當你想尋找它,你就看不到它。

  你無法擁有它,但也無法失去它。

  沒能得到它,你卻得到了它。

  當你沉默,它就講話;當你講話,它就沉默。

  它敞開大門樂善好施,它的路上沒有擁堵的人群。

  先講一些原理……

  禪不是一種神學,它是一種宗教——沒有神學的宗教是一種罕見的現象。所有其他宗教都以神的概念為中心,它們有各種神學。它們以神為本而不以人為本;人不是終點,神才是終點。但禪不是這樣。對禪而言,人就是目標,人本身就是目的,神並不是高於人的存在,而是隱藏在人之內。人的內在攜帶著神——作為一種潛力。

  所以禪裏面沒有神的概念。如果你願意,你甚至可以說它不是一種宗教——因為沒有神的概念怎麼可能有宗教呢?那些有基督教徒、回教徒、印度教徒、猶太教徒背景的人當然難以想像禪是什麼樣的宗教。如果沒有神,那它就成了無神論。不是這樣,禪的核心是有神論——但它沒有神。

  這是要領悟的禪的第一個原理。讓它深入你的內心,這樣事情就會變得清晰。

  禪說神不在宗教之外,而在宗教之內。祂不在彼岸,祂在此地。事實上,「彼岸」對禪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在此地。神不在過去未來,神在此刻——沒有別的時間。沒有別的空間也沒有別的時間,此刻就是全部。整個存在彙聚在此刻,此刻一切都是現成的。如果你看不到這一點,那並不意味著神不是現成的——這只意味著你沒有相應的視力。神不是要去追尋的,你只要睜開眼睛。神已經在了。

  祈禱與禪無關——要對誰祈禱呢?沒有神坐在天上的某個地方掌管著生命與存在。沒有掌管者。生命本身就在和諧地運行。沒有外在於它的人在對它發號施令。當有一個外在的權威,這就創造出某種奴役……一個基督教徒變成一個奴隸,一個回教徒也一樣。當神在統治,你最多是個僕人或奴隸。你失去了所有的尊嚴。

  禪不是這樣。禪賦予你巨大的尊嚴。權威不存在於任何地方,自由是徹底的。

  如果尼采對禪有所瞭解,他也許會成為神秘家而不是發瘋。他無意中碰到了一個偉大的真相。他說:「沒有神。上帝死了——人自由了。」但他基本上成長於一個猶太教與基督教的世界——一個非常狹隘的世界,有著非常局限的概念。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偉大的真相:「沒有神。上帝死了,人自由了。」他碰巧發現了自由的尊嚴,但那太沉重了。對他的頭腦而言,那太過份了。他發瘋了,他崩潰了。如果他對禪有所瞭解,他會成為一個神秘家——發瘋是不需要的。

  沒有神,一個人也能有宗教性。事實上,有了神,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宗教性呢?那就是禪提出的疑問,一個讓人非常不安的疑問。有一個神,人怎麼可能有宗教性呢?因為神會破壞你的自由,神會統治你。你可以看看《舊約》。神說:「我是善妒的神,我不能容忍其他的神。那些不贊同我的人就是反對我的人。我是個非常暴力與殘酷的神,我會懲罰你們,你會被扔進永恆的地獄之火。」有這樣一個神,人怎麼可能有宗教性呢?你怎麼可能自由,可以綻放呢?沒有自由就沒有綻放。當有一個神在看管你、譴責你、以各種方式強迫和控制你,你怎麼可能綻放到極致呢?

  禪說有了神,人就會保持是個奴隸;有了神,人就會保持是個崇拜者;有了神,人就會保持畏懼。在恐懼中,你怎麼可能綻放呢?你會收縮,你會變得枯萎,你會開始死去。禪說當神不存在,就有巨大的自由。因為存在裏沒有權威,所以高度的責任感出現了。看看……如果你受到統治,你就不會有責任感。權威必然導致無責任感,權威創造出抗拒。權威創造出反動、叛逆——你心裏想把神給殺了。那就是尼采說上帝死了的含義——不是上帝自殺了,祂是被謀殺的。

  祂必須被謀殺。有了神,自由就不可能——除掉祂才有可能。但是然後尼采自己變得非常害怕。沒有神的生活需要巨大的勇氣,沒有神的生活需要深入的靜心,沒有神的生活需要極大的覺察——而這些還不存在。所以我才說他是碰巧,那不是一種覺悟。他是在黑暗中摸索。

  對禪而言這是一種覺悟。這是一個確鑿的真理:沒有神。人為自己負責,為他生活的這個世界負責。如果有痛苦,你要負責,沒有別人可以轉嫁。你不能推卸你的責任。如果這個世界是醜陋的、悲慘的,我們要負責——而不是別人。如果我們沒有成長,我們不能把責任扔到別人肩上。我們必須負起責任。

  當神不存在,你就回到自己身上。成長開始了。你必須成長。你必須為你的生命做主,你必須自己來把握。現在你是主人。你必須更加警覺、覺察,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負責。這帶來極大的責任。一個人開始變得更警覺,更覺察。一個人開始用完全不同的方式生活。你變得更加警醒。一個人成了一個自察者。

  當沒有彼岸……彼岸就在你的內在,沒有外在於你的彼岸。基督教的天國在天上,禪的天國就在身上。所以問題不在於仰望天空和祈禱——那沒有意義,你對著祈禱的天上什麼也沒有。天空遠遠低於你的意識。

  有人對一棵樹祈禱……許多印度教徒向樹木祈禱,許多印度教徒去恒河向河流祈禱。許多人向石像祈禱,許多人向天空祈禱,許多人向一個觀念、理念祈禱。這是更高的在向更低的祈禱,祈禱是沒有意義的。

  禪說只要靜心。你不需要跪在某個人面前。扔掉這個奴役的舊習慣。需要的一切就是你變得寧靜、安靜,往內去尋找你的中心。那個中心也是存在的中心。當你進入到你的核心,你就進入到了存在本身的核心。那就是禪的神。但他們並不稱之為神,這是很美妙的。

  所以首先要記住的就是禪不是一種神學,它是一個宗教——而且也有極大的差異。它不是像伊斯蘭教一樣的宗教。伊斯蘭教有三大基礎:唯一的神,唯一經典,唯一先知。禪沒有神,沒有經典,沒有先知。整個存在都是神的預言,整個存在都是祂的訊息。

  記住,神和祂的訊息並不是分開的。這些訊息本身就是神性的。沒有先知——禪徹底拋棄所有的胡扯。神學隨著經典產生。它需要《聖經》,它需要《古蘭經》,它需要一本假裝神聖的書。它需要一本特別的書——沒有別的書和這本書一樣,這是天賜之物,這是福音。

  禪說一切都是神聖的,所以怎麼可能有特別的事物呢?一切都是特別的。沒有什麼是不特別的,所以沒有什麼可以是特別的。每一片樹葉,每一塊岸邊的石頭都是特別的、獨特的、神聖的。《古蘭經》不是唯一神聖的,《聖經》不是唯一神聖的。當一個人給他的愛人寫信,那封信就是神聖的。禪把神性帶給平凡的生活。

  一個偉大的禪師,龐蘊居士(Bokoju)曾經說過:「太神奇了,太奇妙了。我搬柴,我挑水。」(神通並妙用,運水及搬柴。)

  「太神奇了,太奇妙了。」搬柴挑水,他說:「太奇妙了。」這就是禪的精神。它將平凡化為非凡。它將凡俗化為神聖。它拋棄了世俗與神聖的分裂。

  所以我說它不是一種神學。它是純粹的宗教。神學污染了宗教。就宗教而言,一個回教徒、一個基督教徒、一個印度教徒並沒有區別,但就神學而言差別就大了。它們有不同的神學。人們一直為了神學而爭戰。

  宗教是一個,神學有很多。神學意味著關於神的哲學,關於神的邏輯。它毫無意義,因為神沒有辦法被證實,但祂也沒有辦法被證偽。求證完全是不靠譜的。是的,一個人可以體驗,但無法證實,而那就是神學一直在做的。神學一直在做愚蠢的事情——邏輯分析。當你和它保持距離,你會大笑,它太荒唐了。

  在中世紀,基督教的神學家非常關心、非常煩惱、非常糾結一些對你來講並不是問題的問題。比如說:「一個針尖上可以站多少個天使?」關於這一點寫了許多書——有大量的探討。

  毛拉·那斯魯丁——兩隻鴛鴦的主人——去請一個獸醫。「我擔心我的兩隻小鳥」,他說:「它們一個星期都沒去廁所了。」

  醫生往籠子裏看了看,問:「你總是把世界地圖對著籠子嗎?」

  「不是」,毛拉·那斯魯丁說:「我上周沒報紙看了才放上去的。」

  「那就對了!」醫生回答:「鴛鴦是非常敏感的動物。它們不出去是因為它們認為這個地球已經充滿了排泄物,沒地方站了。」

  神學就是排泄物。因為神學,宗教被毒化了。一個真正有宗教性的人沒有神學。是的,他有體驗,他有真理,他有那種光明,但他沒有神學。但神學對學者、專家、所謂的博學之人有很大的幫助。它對於神職人員、教皇、商遏羅查爾亞是巨大的利益。它對他們非常有益。他們的整個生意都依靠它。

  禪砍到根部。它摧毀了神職人員的整個生意。那是世界上最醜陋的生意之一,因為它基於極大的欺騙。神職人員並不知道他一直在鼓吹的東西;神學家什麼也不知道,但他不停地編織理論。他和別人一樣無知——也許更加無知。但他的無知變得非常非常精緻。他的無知非常華麗——用經典和理論作裝飾;那種裝飾非常狡猾和聰明,很難發現漏洞。神學對人類毫無幫助,但確實對一些人有利:神職人員。他們一直在愚蠢理論的名義下剝削人們。

  兩個心理醫生在一個喧鬧的飯店會面,一個人說他接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精神分裂個案。

  另一個心理醫生不太認同:「這有什麼有趣的?要我說,精神分裂的個案太常見了。」

  「這個個案的有趣之處在於」,他的同僚說:「他付了兩份錢!」

  這就是神學家的生計。神學就是政治,它使人分裂。如果你可以使人分裂,你就可以統治他們。

  禪用不可分割的視角看待人類——它不分裂。它有一個完整的視角。所以我才說禪是未來的宗教。人類正在緩慢地朝著那種意識發展——在那裏神學會被拋棄,而宗教會純粹被視為一種體驗。

  在日本,他們專門有一個詞。他們稱之為KONOMAMA或SONOMAMA——存在的自性(Thisness)。大寫的This,那就是神。生命的自性就是神。不是神存在,而是存在就是神:一棵樹的自性,一塊石頭的自性,一個男人的自性,一個女人的自性,一個孩子的自性。那個自性是無法界定的現象,它無法定義。你可以融入它,你可以加入它,你可以品嘗它。「多麼神奇,多麼奇妙。」

  但你無法定義它,你無法用邏輯界定它,你無法把它歸納為清晰的概念。概念會殺死它。那時這種自性就不在了,那成了頭腦的產物。神這個詞並不是神,神這個概念並不是神。愛的概念並不是愛,食物這個詞也並不是食物。禪的說法非常簡單。它說:記住,功能表不是食物,不要去吃菜單。那就是人們幾百年來一直在做的:吃菜單。

  當然,如果他們營養不良,如果他們沒有流動,如果他們沒有活力,如果他們沒有充分生活,那是自然的,那是可以預言的。他們沒有以真正的食物為食。他們對食物談論得太多,他們徹底忘記了食物是什麼。神必須被吃掉,神必須被品嘗,神必須被經歷——而不是被討論。

  「關於」的程式就是神學。那個「關於」一直繞圈子,它從不觸及真正的事情。它是一個惡性循環。邏輯是一個惡性循環。禪想方設法把你帶出那個惡性循環。

  為什麼邏輯是惡性循環呢?因為它的前提已經包含了結論。它的結論不會是新的東西,那就包含在前提裏。然後結論裏又包含了前提。它就像一粒種子:樹木包含在種子裏,然後樹木又會產生更多的種子,那些種子裏又包含了樹木。它是一種迴圈:種子,樹木,種子。它持續不斷。或者就像蛋生雞,雞生蛋,蛋再生雞……它是無窮無盡的。它是一個迴圈。打破這個迴圈就是禪的著力點——不要讓語言和概念一直在你的頭腦裏活動,而是要進入存在本身。

  禪宗大師南隱有一天正在森林裏砍樹,一個大學教授去見他。自然,教授認為這個樵夫肯定知道南隱在山裏住的地方,於是他詢問了。樵夫拿著手裏的斧頭,說:「為它我可花了不少錢。」

  教授沒問這個人的斧子。他在問南隱住在哪里,他在問自己能否進入南隱的寺廟。南隱舉起斧子說:「你看,我為它花了不少錢。」教授覺得有點困惑,在他逃跑之前,南隱靠得更近,還把斧子舉在教授的頭上。教授開始發抖,南隱說:「它真的很鋒利。」教授趕緊逃走了。

  後來他到了寺廟,得知那個樵夫就是南隱本人。教授問:「他瘋了嗎?」

  「沒有」,弟子回答:「你問南隱在不在,他說在。他是在展現他的『現在』與『內在』。那一刻他是個樵夫;那一刻斧子在他手裏,他完全融入那把斧子的鋒利。在那一刻他就是斧子的鋒利。他立刻說出『我在』,完全就在當下。但你錯過了。他在給你展現禪的特質。」

  禪不是概念,無關理論。它是世界上唯一主張立刻的宗教;它主張一刻接一刻的當下;它主張處於當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但是人們活在神學裏。這些神學讓他們保持幼稚,阻止了他們成長。你無法通過限定在一種神學裏,成為一名基督教徒、印度教徒、回教徒甚至佛教徒而成長。你不可能成長,你沒有成長的空間。你受到很大的限定,在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裏,你被囚禁了。

  一個年輕牧師從教堂保險箱裏挪用了300美元,結果在股市上虧了。他美麗的妻子離他而去。他心灰意冷地走到河邊,準備從橋上跳下去,這時一個穿黑袍的女人阻止了他,她有著佈滿皺紋的臉和稀疏的白髮。

  「不要跳」,她尖聲說:「我是個女巫,如果你為我做件事,我就滿足你三個願望!」

  「誰都幫不了我」,他回答。

  「別說傻話」,她說:「Alakazam(咒語)!你的錢回到教堂的保險箱。Alakazam!你的妻子滿心歡喜地在家等你。Alakazam!現在你有兩萬美元的銀行存款!」

  「太神奇了」,牧師結結巴巴地說:「我要為你做什麼呢?」

  「和我睡一晚上。」

  想到要和沒有牙齒的老巫婆過夜令人不爽,但這確實值得,於是他們去了一個附近的汽車旅館。到了早上,當嚴峻的考驗結束,牧師正要穿上衣服回家,床上的女巫說:「寶貝,你多大年紀了?」

  「42歲!」,他回答:「怎麼了?」

  「這把年紀你還相信有女巫?」

  那就是發生的事情。如果你相信有神,你就可以相信有女巫,那是同樣的包裝。如果你能相信一種荒唐,你就能相信各種荒唐。但你永遠不會成長,你會保持幼稚。

  禪意味著成熟。禪意味著放下所有的期望去看事實本身。不要把你的幻想帶進真實。徹底清除你眼裏的夢幻,這樣你才能看到真相。那種「實在」被稱為KONOMAMA或SONOMAMA。SONOMAMA意味著一樣事物的本質——它的真相。所有的意識形態都阻止你看見。意識形態都是眼罩,它們阻礙你的視力。一個基督教徒無法看見,一個印度教徒,一個回教徒也一樣。因為過於充斥著你的觀念,所以你一直看到你想看到的,你一直看到並不存在的,你一直投射、一直解讀,你一直在創造並不存在的私人現實。這創造出一種瘋狂。在你們所謂的聖人當中,100個有99個都是瘋子。

  禪把正常帶給世界,禪帶來健全。它拋棄所有的意識形態。它說:「虛心。不帶任何觀念去看。洞察事物的本質,不要帶著成見、偏見與預設。不要先入為主——那是基本原則之一。所以神學必須被拋棄,否則你會一直先入為主。」

  你看到重點了嗎?如果你奉行一種觀念,你絕對能找到相應的事實——因為頭腦非常非常有創造性。當然,那種創造只是想像。如果你信奉基督,你可能會看到基督的意象,它們都是想像。如果你信奉克裏希那,你會開始看到克裏希那。他們都是想像出來的。

  禪非常務實。它說想像必須被拋棄。想像出自你的過去。從童年起你一直被植入特定的觀念。從童年起你一直被帶去教堂、神廟、清真寺;你一直被帶去拜見學者、聖人、神職人員;你一直被迫去聽各種道理——各種東西一直往你腦子裏扔。放下那些包袱,不要信以為真——否則你永遠不會知道真實是什麼。

  放下包袱。那種放下就是禪。

  一個福音派的牧師在一家精神病院提供宗教服務。他的佈道突然被一個病人粗暴地打斷:「我說,我們一定要聽這種扯淡嗎?」

  牧師又驚訝又迷惑,轉頭對管理人員說:「我要停止講話嗎?」

  管理者回答:「不用,繼續吧,這不會再發生了,至少七年之內不會了。那個人七年裏只有一個片刻是正常的。」

  要在一個瘋狂的世界裏正常真的很困難。

  禪是簡單的又是困難的。就禪本身而言——它是最簡單的事情,不能再簡單了,因為它是自發的。但由於我們受制約的頭腦,我們生活的這個瘋狂的世界,我們所受的教育和污染,它又是最困難的。

  第二件事:禪不是哲學,它是詩歌。它沒有主張,只有訴說。它不爭論,它只吟唱自己的歌。它的核心是美學而不是苦修。它不相信用傲慢、征服的態度對待真實,它相信愛。它相信如果我們加入真實,真實就會把它的秘密呈現給我們。它創造出一種參與精神。它是詩,是純粹的詩——就像它是純粹的宗教一樣。

  禪非常非常關注美——相對於哲學,它更關注美學。為什麼?因為哲學是一種乾枯的象徵。它不僅自身是乾枯的,那些過份關注哲學的人也變得乾枯。他們開始死去。他們的心枯萎了,他們的汁液不再流動。他們變得沒有愛,他們變得暴力,他們開始越來越多地使用頭腦。

  禪不屬於頭腦,它是完整的。它不否定頭腦,而是賦予它恰當的地位。頭腦不應該處於統治地位,它必須在整體的指導下運作。膽量和聰明一樣重要,腳和頭一樣重要,心和頭腦一樣重要。各種功能應該是一個有機的整體。沒有誰是老大。

  哲學是頭腦導向的,詩歌更加相容。詩歌有更大的靈活性。詩歌更關注美。美是非暴力的,美是熱愛,美是慈悲。

  禪者洞察真實,追求優美……在小鳥的歌唱裏,在樹木裏,在孔雀的舞蹈裏,在雲朵裏,在閃電裏,在大海裏,在沙子裏——它試圖尋找優美。

  自然,追求美具有不同的影響。當你追求真理,你更加男性化;當你追求美,你更加女性化。當你追求真理,你更關心理性;當你追求美,你必須更關注直覺。禪是女性化的。詩歌是陰柔的。哲學非常男性化,富有進攻性。它是男性的思維方式。

  禪是陰性的——所以在禪裏面,靜坐變成了最重要的靜心。只是坐著——坐禪。禪者說如果你只是坐著,什麼也不做,事情就會發生。事情會自己發生,你不需要追求它們,你不需要尋找它們,你不需要尋求它們。它們會到來,你只要坐著。如果你可以安靜地坐著,如果你能徹底安住,如果你能放空自己,如果你能拋棄所有的緊張變成一個寧靜的能量池塘——無處可去,一無所求,神就開始灑落到你身上。「無事此靜坐,春來草自青。」

  記住,當禪說「只是坐著」,它就是意味著只是坐著——沒有別的,甚至不持咒念經。如果你在念咒,你就沒有只是坐著,你又進入了某種荒唐,又涉入了某種頭腦的事情。如果你什麼事都不做……念頭來了就來了,走了就走了——如果它們來了,很好;如果它們不來,也很好。你並不關心發生了什麼,你只是坐在那裏。如果你感覺累了,就躺下來。如果你感覺腿緊張了,就舒展它們。你順其自然,甚至不去觀照。不要做出任何努力。那就是他們說的只是坐著。只是坐著,它就發生了。

  禪的取向是女性化的,宗教根本上是女性化的。科學是男性化的,哲學是男性化的——宗教是女性化的。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詩歌,繪畫,舞蹈——都來自於女性化的頭腦。

  它未必來自女性,因為女性一直沒法盡情創造。她們的時代正在來臨。當禪在世界上變得越來越重要,女性的頭腦就會崛起,大規模爆發。

  事物是相輔相成的。過去是男性化導向的——所以會有伊斯蘭教、基督教和印度教。未來將更加女性化,更加柔軟,更加陰柔,更放鬆、更優美、更詩意。在那種詩意的氛圍下,禪會變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

  哲學是邏輯,詩歌是愛。哲學分析、分解;詩歌綜合、合併。哲學本質上是破壞性的,而詩歌帶來生命。分析是哲學的方法——它是科學的方法,心理分析的方法。遲早心理分析會被更深刻的心理綜合法取代。阿薩吉歐裏比弗洛依德更正確,因為綜合更接近真理。世界是一體的。它是一個統一體,沒有什麼是孤立的。萬物一起悸動。我們相互涉入,彼此聯繫。整個生命是一張網。這個莊子廳最小的草葉都和最遙遠的星星有關係。如果這片葉子出了什麼事情,那顆最遠的星星也會出事。萬物是連在一起的,這是一種聯繫。存在是一個家。

  禪說不要解剖,不要分析。

  一個農夫,作為一起在佛蒙特鐵路事故的目擊證人,被要求用自己的方式陳述事故經過。

  「好的,傑克和我走在鐵軌上,我聽到一聲汽笛響,就離開了鐵軌。然後火車經過了,我回到鐵軌就看不到傑克了。但我走了一會看到了傑克的帽子,我繼續走,又看到了傑克的腿,然後我看到傑克的手臂,接著是另一條腿,最後是傑克的腦袋在路邊,我說:『不好了!傑克肯定出事了!」

  那就是發生在人類身上的事情——出事了。人類被切割成各個部分。現在都是專家制:有人關注眼睛,有人關注心臟,有人關注腦袋,有人關注別的。人類被分裂了。

  禪說人是一個有機整體。

  現代科學裏盛行一個新的概念——他們稱之為androgeny。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把androgeny定義為一個整體系統、一個有機體的特徵。一個有機體並不是各個部分的簡單相加。它被稱為協同能量(synergetic)——比部分的簡單相加更多。當這些部分統一為一個整體運作,以有序的方式工作,一種額外的協同性就出現了——就像鐘錶的滴答聲。你可以打開一個鐘,把所有的零件拆開——滴答聲就消失了。你再次把各個零件按順序裝好——滴答聲就又出現了。這種滴答聲是全新的事物。沒有一個零件是負責它的,沒有零件擁有它。它是整體在滴答。

  那個滴答聲就是靈魂。你把我的手、腳或腦袋去掉,那個滴答聲就消失了。那個滴答聲就是靈魂。但那個滴答聲只存在於有機的統一體裏。

  神是整個存在的滴答。你不可能通過分解找到神。神只能在一種詩意的整體視角下被發現。神是一種協同體驗。科學永遠無法揭示它,哲學永遠不能接近它——只有詩意的取向,一種非常溫柔、充滿愛的取向才行。當你與存在協同一致,當你不再是一個分離的求索者,當你不再是一個分離的旁觀者,當你不再是一個分離的觀察者,當你消失在裏面,徹底在裏面消失,它就在了。那個滴答出現了。

  第三件事情:禪不是科學,而是魔法。但它不是魔法師的魔法,它是一種洞察生命的魔法。科學是理性的。它是一種摧毀生命神秘的努力。它扼殺神奇,它反對奇跡。禪完全贊同神奇。禪贊同奇跡,贊同奧秘。

  生命的奧秘不是要被解開的,因為它不可能被解開。它需要被經歷。一個人必須進入它,熱愛它。生命是一個奧秘,這是極大的喜悅。它必須被慶祝。

  禪是魔法,它給你打開奇跡的鑰匙。奇跡在你身上,鑰匙也在你身上。當你去找一個禪師,他只是幫助你變得安靜,這樣你就能發現你一直攜帶的鑰匙,你也能發現你的門——這些已經在了——你就能進入你內心深處的神龕。

  最後的原理:禪不是道德,它是審美。它不強加道德律,它不給你任何戒律:這個要做,那個不要做。它只是讓你對美更加敏感,那種敏感變成了你的道德。但那是出於你,出於你的意識,禪不給你任何與意識對立的良心。它只給你更多的清醒,那種更清醒變成了你的良心。那不是摩西給你的誡命,不是來自《聖經》、《古蘭經》或《吠陀經》……它不是來自外在。它來自於你的核心。

  當它來自內在,它就不是奴役,而是自由。當它來自內在,你就不把它當作義務,做起來不情不願。你享受做它,它成了你的熱愛。

  這些就是禪的原理。現在是這段深奧的經文。

  它像天空一樣沒有邊界,但又在此地,深邃而通透。

  把「它」換成「神」,你立刻就會明白——但禪者不用「神」這個詞,他們用「它」。

  它像天空一樣沒有邊界,但又在此地,深邃而通透。

  如果你去尋找天空,你永遠不會找到。如果你去找,很認真地找,你永遠不會找到天空。你哪里找得到天空呢?天空不在某個地方,它無所不在又無處可尋。你無法定位它,你不能說它在東南西北,你不能說它在那裏——因為它無所不在。那無所不在的無法在某個地方找到。你要到哪里去找呢?你會沖進到處都是的天空本身。所有的地方都是天空。神就像天空,就像虛空的天際。

  它沒有邊界,所以它無法被界定。你無法說出它從哪里開始,在哪里結束。它是永恆的,它是無限的——同時它就在這裏,就在你面前。如果你放鬆下來,它就顯現;如果你變得緊張,它就消失了。

  一個禪師說:「它一目了然,所以很難看到。一個笨學生曾經點上一盞燈去找火。如果他知道什麼是火,他就可以更快把飯做好。」

  現在你就是點上一盞燈去找火,你的手裏一直拿著火。是的,那個禪師是對的:「要是他知道什麼是火,他就可以更快把飯做好。」你一直可以更快把你的飯做好。你在挨餓,餓了幾千年,餓到現在。你卻一直拿著燈在找火。

  人們一直問神在哪里,祂就在你面前。祂圍繞著你。裏裏外外都是祂,因為只有祂存在。但禪者稱之為「它」,以免你落入「神」這個詞的陷阱。

  當你想尋找它,你就看不到它。

  為什麼?因為當你想尋找它,這種追求本身就變成一種緊張狀態。你變得狹隘。你變得集中。當你想尋找它,你就看不到它。你錯過了——因為只有當你徹底放鬆,當你全面敞開,當你不再集中,它才能被看到。

  聆聽它。通常那些不懂靜心的人把靜心闡釋為專心。在無數本書裏你都會發現這種論述,這種無比愚蠢的論述——靜心就是專心。靜心不是專心——它最不可能的就是專心。事實上,專心剛好相反。在專心狀態,你非常緊張、專注,你在尋求什麼。是的,如果你在尋找微小的事物,專心是好的。如果你在找一隻螞蟻,專心就很好——但尋找神是不行的。神非常浩瀚,大到沒有邊際。如果你用專心去尋找,你會找到一隻螞蟻而不是神。對神而言,你必須充分敞開,放下專心,向四面八方敞開,不尋找,不期盼。一種不聚焦的意識狀態就是靜心的本質。

  你點上一盞小燈。燈光沒有焦點,它灑向四面八方。它沒有要去的地方,只是灑向所有的方向。所有的方向都充滿了它。然後用一把手電筒。一把手電筒就像專心。它是聚焦的。當你想尋找神,一把手電筒是沒有幫助的——一盞燈才行。如果你要找一隻螞蟻,它很好;如果你要找一隻老鼠,它很好——手電筒是管用的。要尋找小事物,一種聚焦的意識是需要的。

  在科學領域,專心完全沒有問題。沒有專心,科學無法存在——它是往小處探索。它的方向是越來越小,直到最小——它發現了分子,發現了原子,再發現了電子、粒子。它一直在尋找更小的,它的整個尋找都是針對更小的。所以科學變得越來越專注與聚焦。

  宗教剛好相反——它沒有焦點,開闊,向所有方向敞開,迎接四面八方的風。所有的門窗牆壁都拆掉了,你完全是敞開的。

  當你想尋找它,你就看不到它。

  想看到它的努力和欲望本身成了障礙。不要尋求神。不要尋求真理。相反,創造出一種沒有焦點的狀態讓神、讓它來到你身上。它一直在。

  拉比亞(Rabiya)是世上的奇女子之一,她有一則著名的軼事。

  一個蘇非神秘家和拉比亞呆在一起,他的名字叫哈山(Hussan)。他肯定聽過耶穌基督的語錄:「敲門,門就為你打開。請求,你就會求到;尋找,你就會找到。」所以每天他都在晨間、午間、傍晚、夜裏禱告——回教徒每天做5次禱告——每天他都會5次對神說:「主啊,我在敲門。我不停地敲門,為什麼它現在還沒有打開?我用頭在撞你的門,主啊,開門吧。」

  拉比亞一直聽了3天,然後她說:「哈山,你什麼時候才會去看呢?門是開著的。你一直在胡說八道——『我在敲門,我在敲門』——門一直是開著的。去看吧。你太關注你的敲門、請求、欲求和追尋,所以你看不到。門本來就開著。」

  拉比亞的話比耶穌基督更為真實。耶穌基督的話在一個更低的境界。是的,它對於還沒有開始求道的人是好的,它對於那些還沒有開始探尋的幼兒班同學是好的。對他們,你必須說:「尋找,追尋,敲門」,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保證,否則他們不會追尋——要有一個保證:「敲門,門就為你打開。請求,你就會求到。」

  拉比亞的言論是純粹的禪。她說:「去看,你這個傻瓜,門是開著的,它一直開著。你的請求和呼喊讓你閉上了眼睛。這只是一個睜開眼睛的問題——門一直是開著的。」

  神一直是現成的,不需要任何條件。

  當你想尋找它,你就看不到它。

  你無法擁有它,但也無法失去它。

  看看這句美麗的話。你無法擁有它。如果你想占有神,你是做不到的。神無法被佔有。

  所有偉大的事物都無法被佔有——那是人類一直在做的蠢事之一。我們希望佔有。墜入愛河,然後你就想佔有,而進行佔有,你就摧毀了愛。愛是神的品質。耶穌明確說過——「神就是愛」。如果你真的想要愛,那就不要佔有它。進行佔有,你就殺害、毒害了它。你那麼渺小,愛那麼崇高,你怎麼可能佔有它呢?你可以被它擁有,但你無法佔有它。小事物不可能佔有大事物。這非常簡單,但又特別困難。

  當我們愛上別人,我們就想佔有愛、佔有對方,我們想要徹底掌控,因為我們害怕別人也許會奪走它。結果在別人奪走它之前,它就離開了。它不在了。你一開始想要佔有,你就殺死了它。現在它死了,是一具屍體。它的生命消失了。

  生命無法被佔有,因為生命就是神。存在無法被佔有,因為存在就是神。

  看到一條美麗的花——灌木叢裏有一朵玫瑰,你立刻把它摘掉。你想要佔有它。你殺死了它。現在你把它放在你的扣眼裏——它是一朵死去的花,它是一具屍體,它不再美麗。一個死去的東西怎麼可能美麗呢?它只是一段逐漸褪色的記憶。在灌木叢裏,它充滿著生機、美好。它非常清新、喜悅,它的內心在跳舞,它的氛圍就是一首歌。你摧毀了這一切。現在你把一朵死去的花別在你的扣眼裏。

  這就是我們對待一切的作法。不管是美、愛還是神,我們都想佔有。

  你無法擁有它。

  記住。

  但你也無法失去它。

  太美了。是的,你無法佔有它,但失去它也是不可能的。它就是存在,一直都在。如果你徹底安靜下來,你就會開始感覺到它。你必須與它同步。你必須變得寧靜,這樣你才能聽到它。你必須變得非常寧靜,這樣神的舞蹈才能穿透你,神才能從你的內在啟動,神才能在你的內心跳動。你必須放下你的匆忙、急躁,你必須拋棄要去什麼地方,要達成,要成為,要做這個或那個的想法。你必須停止「成為」。它是恒在的,你不可能失去它。

  沒能得到它,你卻得到了它。

  沒能得到它,你卻得到了它。一旦你領悟到你無法佔有它,你放下了佔有的企圖,它就在了——你得到了它。一旦你明白愛無法被佔有,你的內心就會頓悟。現在你會擁有它,永遠擁有。你無法耗盡它。但只有當你明白它無法被佔有,沒有辦法擁有它,你才會擁有它。

  這就是禪的矛盾——禪是矛盾之路。它說如果你想擁有神,那就不要擁有祂——這樣你就會擁有祂。如果你想擁有愛,不要佔有,它就會顯現並且永遠屬於你。你無法失去它,失去它是不可能的。

  當你沉默,它就講話;

  當你講話,它就沉默。

  你們不可能同時講話。馬丁·布伯讓「對話」這個詞在西方世界非常盛行。這是偉大的洞見,但還是沒有達到禪的高度。馬丁·布伯說祈禱是一種對話。在對話當中,你對神說話,神對你說話。對話必須有雙方。當然,對話是一種「我和你」的關係。它是一種關係,你們進行互動。

  禪說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說話,神就沉默。當你說話,在你的腦袋裏製造噪音,祂就消失了——因為祂的聲音非常靜、非常小、非常輕,只有當你徹底安靜,它才能被聽到。那不是一種對話,而是一種無為的聆聽。

  要麼你說話,神就不在;要麼神說話,你就不在。如果你消融、消失,你就會聽到祂。那時祂的聲音就無處不在——在小鳥的叫聲裏,在小溪的水聲裏,在吹過樹梢的風聲裏。祂無所不在,但你必須安靜下來。

  當你沉默,它就講話;當你講話,它就沉默。

  它敞開大門樂善好施,它的路上沒有擁堵的人群。

  沒有競爭,沒有人擋你的路,沒有競爭者。你不需要匆忙。你完全不需要去爭搶。沒有人和你競爭,沒有人擋著你——只有神。你可以放鬆下來。你不用擔心會錯過它。就事物的本質而言,你是不可能錯過的。你不可能失去祂,放鬆就好。

  所有這些語錄只是為了幫助你放鬆下來。神不可能失去——放鬆。沒有人攔路——放鬆。不用著急,因為神不屬於時間——放鬆。你無處可去,因為神不在遙遠的某顆星星上面——放鬆。就事物的本性而言,你是不可能錯過的——放鬆。

  所有這些矛盾語錄的整個啟示就是——放鬆。它可以被濃縮為一件事情——放鬆。不用追尋,不用尋求,不用敲門,不用要求——放鬆。如果你放鬆,它就來臨。如果你放鬆,它就在。如果你放鬆,你就開始和它一起跳動。

  那就是禪宗所謂的開悟……徹底放鬆在你的本性裏。你的意識裏不再有任何企圖;你不再是一個追求者;你無處可去,無事可做;所有的目標都消失,所有的目的都被拋在身後;你存在、自在。在那個「存在」的當下,你融入整體,一種新的、前所未有的韻律感生起了。那種韻律感就被稱為開悟、成道、覺悟。

  這可以在任何情境下發生——每當你與整體協調一致的時候。

  最後一件事。禪是不嚴肅的。禪富有幽默感。沒有別的宗教發展到可以有幽默感的程度。禪裏面有歡笑。禪是歡樂的。禪的精神屬於慶祝。

  別的宗教非常嚴肅——好像達成神是一項艱苦的工作,好像他們的神被別人奪走了,好像神試圖隱藏起來;好像神故意在設置障礙;好像神不夠大家用,要激烈競爭。好像神是金錢,不夠分給大家。如果你不搶在別人之前獲得它,別人就會搶走它。這些人非常嚴肅,他們一心想著錢,想著目標——但並沒有宗教性。

  神無比博大,無比浩瀚,無比宏大。祂是整個存在——誰能耗盡祂?不用擔心有人在你之前擁有祂,否則你要怎麼辦呢?你會永遠失敗。神不是奮鬥,不是競爭。而且你永遠都有時間,所以不要著急,不用嚴肅。

  拉長的臉並不是虔誠的臉。那只說明他們並不明白——否則他們會大笑一場。歡笑是禪所獨有的,因為它的歡笑,我說它是迄今為止最有高度的宗教。它不讓你的生命變得醜陋,它不讓你變成殘廢——它讓你起舞,它讓你享受。

  一個小男孩首次被帶去看世界聞名的倫敦杜莎夫人蠟像館。他對這一切感到非常鬱悶。他的母親試圖開導他。

  「你看,寶貝,這些人活著的時候都是名人,現在他們都死了。」

  小男孩更鬱悶了,他小聲嘀咕說:「所以這就是天堂了!」

  這就是危險之處。如果你去了基督教的天國,就會處於那種境地。想想和基督教聖人生活在一起的惡夢吧。

  有人問一個禪師為什麼地球上的聖人不多。禪師大笑,說:「幸好他們在天國,因為很難和他們相處。幸好他們沒有在地球上。讓他們呆在天堂吧。」

  這是好事。想像一下和一個聖人一起生活吧。你會想要自殺。

  禪帶來歡笑,一縷清風吹進了宗教。禪賦予搞笑宗教性。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取向——更為健全,更加自然。

  這些都是原理,我也許講得有點快了……

  我進行得很快,但我希望你們這些人不是呆瓜。我相信你們的聰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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