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門徒:進入那個河流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日第一個問題:
門徒的性質是什麼?
去定義門徒是非常困難的,如果你要去定義我的門徒,那又更困難。
門徒基本上是對所有結構的叛逆,因此很難去定義。門徒是沒有固定結構地生活的一種方式,門徒是具有一種沒有性格的性格,我所謂「沒有性格」的意思是說你不再依靠過去,性格意味著過去。你過去的生活方式,你所習慣的生活方式——所有你的習慣、制約、信念和你的經驗——就是你的性格。一個門徒就是一個不再生活在過去、不再透過過去而生活的人,他生活在當下這個片刻,因此他是不能預測的。
一個有性格的人是可以預測的,而門徒是不能預測的,因為門徒就是自由。
門徒不僅是自由的,他就是自由,他是在體驗叛逆。雖然很難定義,但是我仍然要嘗試:有一些暗示可以給你們,不是精確的定義,有一些指示,手指指向月亮,不要執著在手指上;手指沒有定義月亮,它們只是用來指示而已;手指跟月亮無關,它們可能是長的,也可能是短的,它們可能是很藝術的,也可能是醜的,它們可能是白的,也可能是黑的,它們可能是健康的,也可能是有病的——但是那沒有關係,它們只是在指示,忘掉手指而注意看月亮。
我即將要給的東西不是一個定義,在這種情形下,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對於任何活的東西,定義是永遠不可能的,唯有對某種死的東西、對某種不再成長的東西、對某種不再開花的東西、對某種不再有可能性、不再有潛力、對某種已經竭盡或耗盡的東西,定義才有可能。你可以定義一個死人,但是你無法定義一個活人。
生命基本上意味著:新的仍然可能。所以這些不是定義。
舊的門徒有一個定義,非常明確的定義,所以他是死的,我把我的門徒稱作「新門徒」就是為了這個特別的原因:我的門徒是一個敞開、一個旅程、一個與未知領域的愛情事件,一個跟存在本身的羅曼史,一個與整體有機關係的找尋。世界上其他每一樣東西都失敗了,每一樣被定義的東西、每一樣明確的東西、每一樣合乎邏輯的東西都失敗了——而它們都非常明確,它們是未來的人的藍圖,它們都失敗了,所有的 計劃都失敗了。門徒不再是一個計劃,它是一個探尋,而不是一個計劃。
當你成為一個門徒,我點化你成為自由,不成為任何其他東西。自由是一個很大的責任,因為如此一來,除了你自己內在的本性、你自己的意識之外,你別無依靠,你沒有什麼東西來作為支撐、來作為支持,我將你所有的支撐和支持都拿開,我讓你單獨,我讓你完全單獨,在那個單獨裏——就會有門徒的開花(圓熟發展),那個單獨本身自己會開成門徒之花。
門徒是沒有性格的,它沒有道德,它不是不道德的,它是與道德無關的;或者,它有一個較高的,從來不是來自外在,而是來自內在的道德,它不允許任何由外面強加上去的限制,因為一切從外面強加上去的都會使你成為奴隸,而我的努力是要給你尊榮、給你光榮,我在此的努力是要給你光輝。
所有其他的努力都失敗了,那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那個失敗是它本身所具有的,它們都是結構指向的,而每一種結構遲早都會變成人心的負擔,每一種結構都會變成一個監獄,總有一天你必須去反抗它。你沒有從歷史上觀察到它嗎?每一個革命輪到它自己的時候都變成壓抑的,在蘇俄的情形是如此,在中國的情形也是如此,在每一個革命之後,那些反動份子就變成反對反動份子的。一旦他當權,他就把他自己的結構強加在社會之上,而一旦他開始強加他的結構,新頒的制度就變成一種新的奴役制度,而從來不會變成自由。所有的革命都失敗了。
門徒不是革命,而是叛逆。革命是社會的、集體的,而叛逆是個人的。我們沒有興趣於給社會任何結構,結構已經夠多了!讓所有的結構都消失,我們希望世界上都是個人,當然要自由地活動、有意識地活動,而他們的責任是透過他們自己的意識而來的,他們正確地行動並不是因為他們要遵循某種戒律,他們正確地行動,他們精確地行動,是因為他們關心,你知道嗎?「精確」(accurate)這個字來自「關心」(Care)這個字?「精確」這個字的根本意義是去關心,當你關心某事,你就會很精確,如果你關心某人,那麼,在你的關心當中,你是精確的。
門徒就是一個關心他自己的人,而且他很自然地也關心其他每一個人,因為你單獨一個人不能夠快樂,你唯有在一個快樂的世界裏,在一個快樂的氣氛裏才能夠快樂,如果每一個人都在哭泣、都在悲慘之中,你很難很難快樂,所以一個關心快樂的人,關心他自己的快樂的人,會變得關心其他每一個人的快樂,因為快樂只發生在一個快樂的氣氛裏。
但是這個關心並不是因為任何教條,它的存在是因為愛,很自然地,第一個愛就是愛你自己,然後其他的愛才隨之而來。
其他的努力都失敗了,因為它們是頭腦指向的,它們奠基於思想過程,它們是頭腦的結論。門徒不是一個頭腦的結論,門徒不是思想指向的,它在思想裏面沒有根;門徒是洞察力,它是靜心,不是頭腦,它根植於歡樂,而不是根植於思想;它根植於慶祝,而不是根植於思考;它根植於那個找不到思想的覺知,而不是一個選擇:它不是兩個思想之間的選擇,它是所有思想的放棄,它是由空無來生活。
所以,喔,舍利子,形體是空,而空就是形體。
門徒就是我們前天所談到的!娑婆訶(svaha:一種讚美神的歡呼)、哈利路亞!它是存在性的喜樂。
你怎麼能夠定義存在性的喜樂?它無法被定義,因為每一個人存在性的喜樂是不同的。我的喜樂將會是一樣的,它的味道將會是一樣的,但是那個開花將會不一樣。蓮開花、玫瑰開花、金盞草開花——它們都開花,開花的過程是一樣的,但是金盞草以它自己的方式開花,玫瑰以它自己的方式開花,蓮以它自己的方式開花,雖然精神是一樣的,但是它們的顏色是不一樣的,它們的表現是不一樣的。當它們開花,當它們能夠對風低語,當它們能夠跟天空分享它們的芬芳,它們都是喜樂的。
每一個門徒都是一個完全獨特的人。我對社會沒有興趣,我對集體沒有興趣,我的興趣完全在於個人,在於你!
頭腦失敗的地方,靜心能夠成功。靜心是你整個人的根本革命,而不是改變政府的革命;不是改變經濟的革命,而是改變你意識的革命,是使你從新圈蛻變到基督圈的革命,是使你從一個昏睡的人改變成一個醒悟的靈魂的革命。當你是醒悟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好的。
那就是我對「善」和「美德」的定義:一個醒悟的人的行為就是美德,一個沒有醒悟的人的行為就是罪惡,沒有其他「罪惡」和「美德」的定義,它依那個人而定,依他的意識,依他帶給行為的品質而定。所以,有時候同樣一個行為可能是美德,也可能是罪惡,行為或許很明顯地相同,但是行為背後的那個人可能不同。
比方說,耶穌手裏拿著鞭子,進入耶路撒冷的廟,趕走那些換錢的人,他擾亂了那些換錢的老闆們,他單獨憑自己一個人將所有那些換錢的人趕出那座廟,它看起來是非常暴力的,耶穌拿著鞭子把人從廟裏趕出去,但他不是暴力的。如果列寧做同樣的事情,那將會是暴力的,而且那個行為將會是罪惡的,但耶穌做同樣的行為是美的,他是出自愛心來行動,他關心,他也關心那些換錢的人!他的行動是出自他的關心、顧慮、愛和覺知,他激烈地行動,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夠給他們一個震撼,才能夠造成一個情況,在那個情況裏可能會有一些改變。
行為可能是一樣的,但是如果一個人是醒悟的,那個行為的品質就會改變。
門徒是一個越來越生活在警覺當中的人,如果有更多人透過覺知而存在,世界將會被弄得更好。
文明尚未發生。據說有一個人問威爾斯王子:「你認為文明如何?」根據報告,威爾斯王子說:「那是一個很好的概念,但需要有人去嘗試它,它尚未發生。」
門徒只是一個開始,門徒是一粒完全不同世界的種子,在那個世界裏,人們有「成為他們自己」的自由;在那裏,人們是不受限制的、不被削弱的、不被麻痹的;在那裏,人們是不被壓抑的,人們不會被弄成覺得罪惡感;在那裏,歡樂是被接受的,高興就是規則;在那裏,嚴肅已經消失,不嚴肅的真誠和遊戲的心情進入。上述這些可以當作指示,當作指向月亮的手指。
第一:對經驗的敞開。
一般而言,人們是封閉的,他們沒有對經驗敞開,在他們經驗任何事情之前,他們已經對它有偏見,他們不想去試驗,他們不想去探尋,這是極度的愚蠢!
一個人來此,他想要靜心,如果我叫他去靜心,他說:「跳舞會有什麼結果?靜心怎麼能夠來自跳舞?」我問他:「你曾經跳過舞嗎?」他說:「沒有,從來沒有。」這就是一個封閉的頭腦。一個敞開的頭腦會說:「好,我將進入它,然後看看,或許透過跳舞,它能夠發生。」他有一個敞開的頭腦,他將會沒有偏見地去進入它。那個說「靜心怎麼能夠由跳舞發生?」的人,即使他被說服進入靜心,他將會在頭腦裏帶著這個概念:「靜心怎麼能夠由跳舞發生?」靜心將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當它不發生,他舊有的偏見就會更被加強,而它沒有發生是因為那個偏見,這是封閉頭腦的惡性循環,他充滿概念而來,他帶著現成的概念而來,他容不下新的事實,而這個世界持續地被新的事實所衝擊,世界繼續在改變,而封閉的頭腦卻陷住在過去裏;世界繼續在改變,每一個片刻都有一些新的東西降臨到這個世界,神繼續一再一再地刷新這個世界,而你們繼續將你們舊的、死的意識型態攜帶在你們的頭腦裏。
所以門徒的第一個性質就是對經驗的敞開,在他經驗之前,他不會決定,在他經驗之前,他一定不作決定,他沒有任何信念的系統,他不會說:「因為佛陀這樣說,所以它是如此。」他不會說:「因為它寫在吠陀經上面,所以它是如此。」他會說:「我準備去進入它,看看它是不是如此。」
佛陀向他的門徒告別時的訊息是:「記住」——這個訊息在他的一生當中一再一再地被重複,而他最後的訊息仍然是這個:「記住,不要因為我講過它而相信任何事情,除非你經驗過它,否則絕不要相信任何事情。」
一個門徒不會攜帶很多信念,事實上他沒有信任信念,他只會攜帶他自己的經驗,而經驗之美就是:經驗總是敞開的,因為進一步的探詢是可能的,而信念總是封閉的,它是一個句點。信念總是結束的,而經驗從來不結束,它一直維持不結束,當你還在生活,你的經驗怎麼可能結束?你的經驗在成長、在改變、在移動,它繼續由已知移向未知,由未知移向那不可知的,記住,經驗有一個美,因為它尚未結束。
有一些最偉大的歌是那些未完成的,有一些最偉大的書是那些未完成的,有一些最偉大的音樂是那些未完成的,未完成的有一個美。
我聽過一個禪的寓言:
一個國王去一個禪師那裏學園藝,禪師教了他三年,那個國王有一座漂亮的大花園,僱用了好幾千個園丁,不論那個禪師說什麼,國王一定去他的花園裏實驗。三年之後,那座花園已經完全準備好,國王邀請禪師來看那座花園,國王非常緊張,因為那個禪師非常嚴格:「他會賞識嗎?」這將是一個考試,他會說:「是的,你已經瞭解我了嗎?」
每一樣事情都被照顧到了,花園非常漂亮而完美,沒有遺漏任何東西,唯有到那個時候,國王才帶那個禪師來看,但是禪師一開始就表現出傷心,他四處看看,從花園的這一邊走到另一邊,他變得越來越嚴肅,國王變得非常害怕,他從來沒有看過禪師這麼嚴肅,「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傷心?有什麼事那麼不對嗎?」
禪師一再一再地點頭,內心說:「不。」
國王問:「先生,是怎麼一回事?有什麼不對?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變得那麼嚴肅和悲傷,而你在否定當中點頭,為什麼?有什麼不對?我看不出有任何錯誤,這是你一直在告訴我的,而我在這座花園實習它。」
禪師說:「它弄得那麼完美,以致於它是死的,它是那麼完整,所以我在點頭,同時我在說不,它必須保持未完成。枯葉子在 哪裡?乾葉子在哪裡?我看不到一片乾葉子!」
所有的乾葉子都被掃光了,在花園小徑上沒有乾葉子,樹上也沒有乾葉子,沒有己經變黃的老葉子,「那些葉子都在 哪裡?」
國王說:「我已經叫我的園丁將每一樣東西都拿走,使它盡可能十全十美。」
禪師說:「所以它看起來是那麼無趣,那麼人工化,神的東西是從來不完整的。」
禪師匆匆忙忙地走出去,走到花園外面,所有的乾葉子都堆在那裏,他帶了一些乾葉子在桶子裏,將它們丟到風裏,風帶著它們,開始跟 乾葉子遊戲,它們開始飄到花園的小徑上,他很高興,他說:「看,它看起來多麼活!」聲音隨著乾葉子進入!乾葉子的音樂,風跟乾葉子在遊戲,現在花園裏有了一個低語,否則它是無趣的、 死氣沉沉的,就好像一個墳墓,那個寧靜不是活的。
我喜愛這個故事,禪師說:「它是那麼完美,所以它是錯的。」
就在前幾天晚上,沙維塔在這裏,她告訴我,她在寫一部小說,她覺得非常困惑,不知道要怎麼辦,她寫到一個點,一個可以結束的點,但是它還可以延長,它還沒有完整,我告訴她:「你結束它,當它還沒有結束的時候,你結束它,那麼它就有某些神秘的東西圍繞著它,那個未完成——」我告訴她:「如果你的主角仍然想做些什麼事情,讓他變成一個門徒,然後事情就超出你的能力,然後你能夠做什麼呢?然後它就結束了,但事情還是繼續在成長。」
如果一個故事是完全結束的,那麼它一定是不優美的,它一定是完全死的。
經驗總是保持敞開的,那意味著未完成;而信念總是完成的、結束的。門徒的第一個性質就是對經驗的敞開。
頭腦就是所有你聚集在一起的信念,敞開意味著沒有頭腦(無心),敞開意味著將你的頭腦放在一邊,而你準備一再一再地以一個新的方式,而不是以舊的眼光來洞察人生。頭腦會再給你概念:「透過這個來看。」但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被染上了色彩,那麼你就沒有注意看它,那麼你就投射一個概念在它上面,這樣的話,真理就變成一個銀幕,在那個銀幕上,你繼續投射。透過沒有頭腦來看,透過空無來看,當你透過沒有頭腦來看,你的知覺是高效率的,因為這樣的話,你會看到那真正存在的,而真理會解放你,使你自由,其他每一樣東西都會產生枷鎖,只有真理會使你自由。
在那些沒有頭腦的片刻裏,真理開始像光一樣地滲入你裏面,你越是享受這個光、這個真理,你就變得越有能力,而且越勇敢地去放棄你的頭腦,遲早有那麼一天會來臨,當你看的時候,你沒有任何頭腦,你不是在找尋任何東西,你只是在看,你的看是純粹的,在那個片刻,你變成阿伐羅氣塔——一個用純潔的眼睛來看的人,那是佛陀的許多名字之一。阿伐羅氣塔意指:他沒有任何概念地看,他只是看。
有一次一個人在佛陀臉上吐口水,他擦了他的臉,然後問那個人:「你還有更多的話要說嗎?」他的門徒們都非常震驚,而且生氣。
他的大弟子阿南達告訴他:「這太過份了!因為你在這裏,我們不能探取任何行動,否則我們一定會殺死那個人!那個人向你吐口水,而你卻問:你還有更多的話要說嗎?」
佛陀說:「是的,因為這是說話的一個方式——吐口水,或許那個人非常生氣,所以話是不夠的,因此他吐口水。」當話語不夠,你要怎麼辦?你微笑、你哭、你流淚、你擁抱、你用手打,你做一些事。如果有太多的憤怒,你要怎麼辦?——你就吐口水。
這就是佛陀不是用頭腦的洞見,他詳察了那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向我吐口水?」他本身根本沒有涉入,他沒有帶著他過去的經驗和概念,認為吐口水是壞的,認為這是侮辱和羞辱,沒有任何概念來干涉,他只是詳察了這個對他吐口水的人的實際狀態,他十分關心:「為什麼?這個人一定是處於苦惱之中,一種語言的苦惱,他想要說一些事,但是沒有適當的話可以說,因此,在十分困窘的狀態下,他吐了口水。」
佛陀說:「所以我問你還有更多的話要說嗎?」那個人本身感到震驚,因為這不是他的期望,他是來羞辱佛陀的,但是佛陀並沒有被羞辱,佛陀的慈悲如陣雨般灑落在那個人身上,當天晚上,他無法入眠,他一再一再地想到他,他很難吸收它:「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這個人是什麼態度?我吐口水,而他只是問——還帶著非常多的愛!——你還有更多的話要說嗎?」
隔天清晨他回去,拜在佛陀的腳下說:「先生,原諒我、寬恕我,我整個晚上都不能入眠。」
佛陀笑了,他說:「傻瓜!為什麼?我睡得非常好,你為何要為這件小事那麼煩惱?它並沒有傷害我,你看,我的臉跟以前一樣,你為什麼要那麼擔心?」
那個人說:「我是來當你的門徒的,請你點化我,我要跟你在一起,我看到了某種無與倫比的、超出人的東西,但是首先請原諒我。」
佛陀說:「不要胡說,我怎麼能夠原諒你?我甚至沒有對它生氣,所以我要從何原諒你?」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他們坐在 恆河的岸邊,佛陀說:「看看在二十四小時裏面有多少水流過恆河,在你裏面也是有那麼多生命經過,它已經不再是同樣的恆河,我也不是同樣的人。事實上,你從來沒有向我吐口水,那是另外一個人,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你跟那個吐口水的人已經不是同一個人,所以,現在誰能夠原諒誰?讓過去的過去。」
這就是沒有頭腦(no-mind)的洞見,它可以造成奇跡。門徒生活在對每一樣東西敞開之中。
第二個生活是存在性的生活。他不由概念來生活:他不認定一個人應該像這樣,或是像那樣,一個人應該以這種方式來躬行,而不應該以那種方式來行動。他不由概念來生活,他對存在自然反應,不論什麼情形,他都用他的整個心來自然反應,他的存在是此時此地的。自發性、簡單、自然——這些就是他的性質。
他不去過現成的生活,他不攜帶地圖——指示如何去生活,如何不去生活。他讓生活自然發展,生活引導他到 哪裡,他就跟著它。
門徒不是一個游泳者,他不試著逆水而遊,他跟著整體走,跟著河流流動,他非常完全地跟著河流流動,以致於漸漸地,他不再跟河流分開,他變成河流,那就是佛陀所說的srotapanna——一個進入河流的人,那也是佛陀門徒的開始——一個進入河流的人,一個已經達到了在存在裏面放鬆的人,他沒有什麼價值觀,他是不判斷的。
存在性的生活意味著每一個片刻都必須由它自己來決定,生命是多變的!你不預演,你不準備如何去生活,當每一個片刻來臨,帶來一個情況,你就去反應它,你自然反應。通常人們過著一種非常奇怪的生活,如果你要去面談,你就準備、你就思考:他們會問什麼,而你要怎麼回答,你要怎麼坐,你要怎麼站,因為每一件事都是預演的,所以它變得很假,然後會怎麼樣?當你帶著這樣的一個預演去面談,你從來沒有完全在那裏,他們問了一個問題,你就在你的記憶裏找答案,因為你攜帶著準備好的答案——那個答案是否適合,這個答案行不行?你繼續在錯失那個要點,你不是完全在那裏,你無法完全在那裏,你涉入記憶,然後下一件事情發生:當你出來,你就開始想,你本來應該這樣回答,這叫做「樓梯機智」;當你下樓梯,你就開始想:「我應該回答這個,我應該說這個。」你再度變得非常聰明,在這之前,你是聰明的;在這之後,你也是聰明的,但是在當中,你卻不是。
門徒的第三個性質就是信任一個人自己的有機生命體。人們信任別人,門徒信任他自己的有機生命體,身體、頭腦和靈魂,所有的都包括。如果他覺得喜歡愛,他就流入愛,如果他覺得不喜歡愛,他就說「抱歉」,他從來不偽裝。
一個非門徒一直在偽裝,他的生活是一個透過面具而過的生活,他回到家,擁抱他太太,但是他並不想擁抱那個女人。他說「我愛你」,但是那些話聽起來非常虛假,因為它們不是發自內心,它們來自代爾卡耐基,他一直在讀《如何贏得朋友和影響別人》以及那一類無意義的東西,他充滿了那些無意義的東西,他攜帶著它,而且練習它,他的整個人生變成一個虛假的、虛偽的人生,變成一個拙劣的模仿,當然,他絕不會滿足,他不可能滿足,因為滿足只能夠來自真實的生活,如果你不覺得愛,你必須照實說,不需要偽裝,如果你覺得生氣,你必須照實說,你必須對你的有機生命體真實,你必須信任你的有機生命體。你將會感到驚訝:你愈信任,有機生命體的智慧對你來說就變得愈清楚,非常非常清楚。
你的身體有它本身的智慧,它在它的細胞裏面攜帶著多少世紀以來的智慧。你的身體覺得餓,而你卻在斷食,因為你的宗教告訴你,這一天你必須斷食,而你的身體覺得餓,你不信任你的有機生命體,你信任一部死的經典,因為在某一本書裏面有人寫說這一天你必須斷食,所以你就斷食。要聽你的身體,是的,有一些日子你的身體會叫你斷食,那麼你就斷食,但是不需要去聽那些經典,那個寫那部經典的人並沒有把你放在他的頭腦來寫,根本沒有,他不可能想到你,對他來講,你是不存在的,他不是在寫關於你的事。那就好 像你生病,而你去一個已經去世的醫生家裏查他的處方,然後你找到一個處方,就開始遵循那個處方,那個處方是為其他某一個病人開的,是在某種其他情況,為某種其他的病而開的。
記住,要信任你的有機生命體,當你覺得身體在說不要吃,馬上停止!當身體在說要吃,那麼就不要擔心是否經典裏面說斷食或不斷食。如果你的身體說每天吃三次,非常好,如果它說每天吃一次,那也是非常好。開始學習如何去聽你的身體,因為那是你的身體,你在它裏面,你必須尊敬它,而且信任它,它是你的廟,強加東西在你身上是瀆神的,任何東西都不應該為了其他動機而被強加上去!這不僅教你信任你的身體,這也將漸漸教你信任存在,因為你的身體是存在的一 部份。然後你的信任就會成長,而且你將會信任樹木、星星、太陽和海洋,你將會信任人們,但信任的開始必須是信任你自己的有機生命體,信任你的心。
某人問一個問題:他決定去跟他太太生活,因為他認為去跟太太生活,而永遠不要離開她、永遠不要分離、永遠不要跟其他女人做愛,這是一種偉大的靈性品質。
對某些人而言或許是如此,但是對其他人而言或許並非如此,它要看情形而定。
那個發問者說:「我已經這樣決定,但是有問題,我覺得被其他女人所吸引,我覺得罪惡感,而我不覺得被我太太所吸引,這也使我有罪惡感,我不想跟我太太做愛,因為 慾望沒有升起,但是我必須跟我太太做愛來滿足她,如果我跟她做愛,那麼我會對我自己覺得罪惡感,因為我對我自己不真實,它看起來好像是一件勉強在繼續的事情。」
當你不想做愛,那麼做愛就是世界上最醜陋的事。只有最優美的能夠成為最醜陋的,愛是最優美的經驗之一,但是唯有當你流進它裏面,當它是自發性的,當它是熱情的,當你充滿著它,當你被它所壓服、被它所支配、為它而醉、全神貫注在它裏面,那麼,愛才是最美的經驗之一,那麼它才會帶領你到喜樂的最高點,但是如果你沒有在它裏面被支配,而且甚至你對你太太或你先生沒有感覺任何愛,而你卻在「做」它……那麼英文的表達是對的:「做」愛,它不是一個發生,而是你在「做」它,那是醜陋的,那是娼妓的行為,不管你對誰做,那不是要點,它是犯罪的,它不會在任何方面使你變成靈性的,你只會變成性壓抑,就是這樣而已。如果你做愛,你會覺得罪惡感,如果你不做愛,你也會覺得罪惡感。
這個人有一個概念,他認為先生或太太應該如何,而那個太太也在受苦,兩個人都被鉤住了,兩個人都互相厭煩,兩個人都想要擺脫對方,但是無法擺脫,因為他們不信任他們的有機生命體。如果你的有機生命體說「在一起,一起成長,一起流動」,如果你的有機生命體覺得快樂、激動、興奮,而且有狂喜,那麼你就跟著那個女人一世、兩世、三世,看你要多少世。在一起,你們將會更接近神,而你們的親密將會有一種靈性的品質。
但如果不是這種親密,而是一種強迫的親密,那麼它會使你越來越沒有靈性,而你的頭腦會很自然地開始尋求某些方式:它會變得越來越被性所縈擾,當你太過於著迷在那裏,你怎麼能夠在靈性上成長?
聽有機生命體說話,要有足夠的勇氣去做你的有機生命體所說的。
我不是在說要跟你太太分開,但是如果那件事必須發生,它就必須發生,它將對你們兩個人都好,至少你欠你太太那麼多,如果你還關心你太太,而你已經不再愛她了,那麼你就必須照實說,在深刻的悲傷當中說出……那個分開將會是悲傷的,但是你能夠怎麼樣呢?你是無助的,你不要在憤怒當中分開,你不要含著怨恨和抱怨分開,你要跟她在一起,但是你的有機生命體說不,你能夠怎麼樣呢?
你也可以強迫你的有機生命體,它可以一直繼續處於那個關係之中,但是那將不會有快樂,而如果沒有快樂,你怎麼能夠處於那個關係之中?那種勉強繼續的婚姻是假的,是合法的,但其他的 部份卻是假的。
門徒就是一個信任他自己的有機生命體的人,那個信任幫助他放鬆在他的本性裏,而且幫助他放鬆在存在的整體裏面,它帶來對自己,以及對別人的普遍接受,它給你一種歸根和歸於中心,然後就有很大的力量,因為你歸於你自己的身體和你自己本性的中心,你有根在土壤裏,否則你看人們被拔了根,就好 像樹木從泥土被拉起來,他們只是在垂死,他們不是在過活,所以生活裏面沒有很多快樂,你看不到笑的品質,你失去了慶祝的心情,即使人們在慶祝,那也是假的。
比方說,那是克裏虛納的生日,而人們在慶祝,你怎麼能夠慶祝克裏虛納的生日?你甚至沒有慶祝你自己的生日!某人在五千年前出生,你如何跟它有關,你怎麼能夠慶祝它?那全都是假的,你怎麼能夠慶祝耶穌基督的生日?那是不可能的,你沒有慶祝來你這裏的神、在你裏面的神,你怎麼能夠慶祝其他某個兩千年前出生在馬廄裏的神?
就在你的身體裏、就在你的存在裏、就在這個片刻,神在那裏,而你沒有慶祝它,你無法慶祝,慶祝必須首先發生在你自己的家,在附近的住處,然後它變成一個大的潮流,散佈到存在的每一個地方。
第四是一個自由的感覺。
門徒不僅是自由的,他就是自由,他總是以一種自由的方式生活。自由並不意味著放縱,放縱不是自由,放縱只是一個反對奴役的反應,因此你走到另一個極端。自由不是另一個極端,它不是反應,自由是一個洞見:「如果我要全然存在,我必須自由,沒有其他方式可以存在,如果我 過份被教會、被印度教、被基督教、被回教所佔有,那麼我無法存在,那麼它們會繼續在我周圍創造出限制的界線,他們會繼續逼我,使我成為一個殘缺不全的人。我必須冒這個成為自由的險,我必須接受這個危險。」
自由並不是非常方便、非常舒服的,它是危險的,但是門徒接受那個危險,它並非意味著他將繼續跟每一個人抗爭,它並非意味著當法律說靠右邊,或是靠左邊,他就去反對它,不,他不煩惱那些瑣碎的事。如果法律說靠左邊走,他就靠左邊走,因為那不是一種奴役,但是關於重要的、必要的事情。如果他父親說:「跟這個女人結婚,因為她很富有,而且還有很多錢會進來。」他會說:「不,我怎麼能夠娶一個我沒有愛上她的女人?這樣做對那個女人是不尊敬的。」如果父親說:「每一個星期天都上教堂,因為你出生在一個基督教的家庭。」他會說:「如果我覺得要去教會,我就去,我不會因為你說去就去。出生是偶然的,它關係不大,教會並不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感覺喜歡它,我就會去。」
關於主要的事情,門徒會永遠保持他自由的完整,因為他尊敬自由,所以他也將會尊敬別人的自由,他絕不會干涉任何人的自由,不管那個別人是誰。如果你太太愛上別人,你會覺得受傷,你會傷心哭泣,但那是你的問題,你不會干涉她,你不會說:「停止它,因為我在受苦!」你會說:「這是你的自由,如果我受苦,那是我的問題,我必須自己去處理它,我必須自己去面對它,如果我覺得嫉妒,我必須排除我的嫉妒,但是你按照你的方式去,雖然它傷害到我,雖然我喜歡你沒有跟任何人走,但那是我的問題,我不能侵犯你的自由。」
愛非常尊敬所愛的,所以它給予自由,如果愛不給予自由,那麼它就不是愛,它是其他某種東西。
門徒非常尊敬他自己的自由,非常照顧他自己的自由,所以他也非常照顧別人的自由。
這個自由的感覺給他一個個體性,他不只是群眾頭腦的一部份,他有某種獨特性——他的生活方式、他的樣式、他的氣氛、他的個體性。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存在,他喜愛他自己的歌,他有一個認同的感覺:他知道他是誰,他繼續加深對他是誰的感覺,他從來不妥協、獨立、叛逆——記住,不是革命,而是叛逆,那就是門徒的性質,這有很大的差別。
革命並不是十分革命性的,革命也是繼續在同樣的結構裏運作。
比方說,在印度,有好多個世紀,那些最低階級的人,他們從來不被允許進入廟裏:「如果他們進入,那個廟會變髒。」在印度,有好多個世紀,那些最低階級的人沒有進去過廟裏,這是醜陋的,然後聖雄甘地出現,他努力嘗試、努力奮鬥,他想要最低階級的人被允許進入廟裏,他的一生都在為此奮鬥,那是革命的,但不是叛逆的,為什麼是革命的?那麼叛逆是什麼?
有人問克利虛納姆提關於甘地為印度最低階級的人被允許進入廟裏奮鬥的事,你知道克利虛納姆提怎麼回答嗎?他說「但是神並不在廟裏」,這是叛逆。
甘地的方式是革命的,但是他跟婆羅門同樣相信神在廟裏,那個結構是一樣的,他相信人們進入廟裏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如果他們沒有進入廟裏,他們會錯過神,那是婆羅門的概念,那是壓抑最低階級的人進入和禁止他們進入的社會所認為的概念,他們的概念是一樣的:神住在廟裏。當然,那些進入廟裏的人會接近神,而那些不被允許進入廟裏的人,他們會錯過神。甘地是革命性的,但是革命相信同樣的結構,那是一種反應。
克利虛納姆提是叛逆的,他說:「但是神不在廟裏,所以,為什麼要去麻煩?婆羅門無法在那裏得到它,最低階級的人也無法在那裏得到它,所以,為什麼要麻煩?那是愚蠢的。」所有的革命都是在對某一個 形式反應,每當你反應,它革命的成分不多,因為你相信同樣的形式,當然你是反對它,但是你相信它。在深處的層面是同樣的。
甘地認為婆羅門非常享受,他們得到太多神,而那些最低階級的人呢?他們被剝奪了,但是他沒有注意看婆羅門:多少世紀以來,他們一直在廟裏崇拜,而他們什麼也沒得到,這是愚蠢的!那些在廟裏的人什麼也沒得到,所以,為什麼要麻煩?為什麼要帶那些不在裏面的人進去?它是無意義的。
門徒是叛逆的,我所謂的叛逆是說他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他不以同樣的邏輯來運作,他不以同樣的結構或同樣的 形式來運作,他不是反對形式,因為如果你反對某一個形式,你將必須創造出另外一個形式來跟它抗爭,而形式都是類似的,門徒就是一個溜出來的人,他不反對形式,他瞭解所有 形式的愚蠢,他詳察了所有形式的愚蠢,所以他溜了出來,他是叛逆的。
第五是創造力。舊的門徒非常沒有創造力,人們認為某人變成一個門徒,然後去到一個喜馬拉雅山的山洞,坐在那裏,就非常好,不需要更多的東西。你可以去看耆那教的和尚:他們坐在廟裏,什麼事都不做,完全沒有創造力,遲鈍和愚蠢的外表,根本就沒有聰明才智的火焰,而人們卻在崇拜他們,向他們頂禮。如果你問:「為什麼你要向他們頂禮?」他們會說:「這個人已經拋棄世界」——好 像拋棄世界本身是一種價值;「他做了什麼?」他們會說:「他斷食,他連續斷食幾個月」——好像不吃東西本身是一種價值。
但是,不要問他畫了什麼,他在世界上創造了什麼美,他作了什麼詩,他將什麼歌帶進存在,什麼音樂、什麼舞蹈、什麼發明?如果你問:「他的創造是什麼?」他們會說:「你在說什麼?他是一個門徒!他只是坐在廟裏,讓人們來向他頂禮,就是這樣。」在印度,有很多人 像這樣坐著。
我對門徒的概念是:他的能量必須是創造的,他將帶來更多的美進入這個世界,他將帶來更多的歡樂進入這個世界,他會找到一些新的方式去進入舞蹈、歌唱和音樂,他會帶來一些優美的詩、他會創造一些東西,他不會沒有創造力,沒有創造力的門徒時代已經結束了,新的門徒唯有具備創造力才能夠存在。
他應該貢獻一些東西,保持沒有創造力幾乎是一種罪惡。既然你存在,而你不貢獻,你吃東西,你占空間,而你不貢獻任何東西,這樣是說不過去的。我的門徒必須是創造者,當你處於深刻的創造力之中,你是接近神的,真正的祈禱就是那樣,靜心就是那樣。神是創造者,如果你不是創造者,你將遠離神。神只知道一種語言——創造力的語言,所以,當你作曲,當你完全喪失在它裏面,某種神聖的東西會開始從你的本性滲透出來,那就是創造的愉悅,那就是狂喜——娑婆訶(讚美神)!
第六是幽默感、歡笑、遊戲和不嚴肅的真誠。舊的門徒是不笑的、死氣沉沉的、無趣的,新的門徒必須帶來更多更多的歡笑,他必須是一個笑的門徒,因為你的笑是你的放鬆,你的笑能夠為別人創造出放鬆的情況。廟宇應該充滿歡樂、笑聲和舞蹈,它不應該 像一個基督教的教堂。教堂看起來很像墳墓,還有一個十字架在那裏,它好像是一個對死亡的崇拜……有一點病態,你不能夠在教堂裏面笑,捧腹大笑一定不被允許,人們會認為你瘋了或怎麼樣。當人們走進教堂,他們變得嚴肅、僵硬、拉長著臉。
對我來說,笑是一種宗教的品質,非常主要的品質。幽默感必須成為門徒內在世界的一部份。
第七是靜心狀態和單獨。當你單獨的時候,當你完全單獨在你自己裏面的時侯,有神秘的高潮經驗會發生。門徒使你單獨,不是寂寞,而是單獨;不是孤單的,而是單獨的,你能夠單獨而快樂,你不再依靠別人,你能夠單獨坐在你的房間而完全快樂,不需要去俱樂部,不需要總是有朋友在你的周圍,不需要去看電影,你可以閉起你的眼睛,進入內在至高無上的快樂,靜心的狀態就是如此。
第八是愛、關連和關係。記住,唯有當你學會如何獨處,你才能夠去關連,在這之前是絕不可能的。唯有兩個個人才能夠關連,唯有兩個自由才能夠接近,而且互相擁抱,唯有兩個空無才能夠互相穿透對方、溶入對方。如果你不能夠單獨,你的關係是假的,那只是一個避免單獨的詭計,其他沒有,而千千萬萬人就是這樣在做,他們跟某人一起行動,他們握手,他們假裝他們在愛,但是在他們內心深處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無法單獨,所以他們需要某人在身邊,他們需要某人來依附,他們需要某人來依靠,其他人也以同樣的方式來利用他們,因為對方也可能不是獨立的,也可能沒有單獨的能力,對方也發覺,你可以作為幫助他們逃避他們自己的工具。
所以你所說的兩個相愛的人,多多少少在他們之間都有恨,由於那個恨,所以他們在逃避,對方幫助他們逃避,所以他們變得更依靠對方,他們變得沉迷 於對方,你不能夠沒有太太而生活,你不能夠沒有先生而生活,因為你是沉迷的,但門徒是一個個人……
——所以我說第七個性質是單獨,第八個性質是愛的關係。這是兩個可能性:你單獨時可以快樂,在一起時也可以快樂。這就是兩種人類可能的狂喜:當你單獨的時侯,你能夠進入三摩地;當你跟別人在深刻的愛當中在一起時,也能夠進入三摩地。
有兩種人:外向的人會發覺,透過別人而達到他們的高峰比較容易,而內向的人會發覺,單獨的時候達到他們的最高峰比較容易,但是另一種並不是敵對的,它們能夠兩者一起移動,只是其中有一種傾向會比較強,那就是你是一個內向的人或是一個外向的人的決定因素。佛陀的途徑是內向者的途徑,它只談論到靜心;基督的途徑是外向的,它談論到愛。
我的門徒必須是兩者的綜合,其中有一個會比較強,某人會著重在跟他自己比跟別人在一起來得和諧,其他人或許剛好相反——跟別人在一起更和諧。但是不需要固定在一種經驗上,兩種經驗都可以有。
第九個是超越、道——沒有自我、沒有頭腦、沒有人、空無、跟整體和諧。這就是心經的整個訊息:經歷過、經歷過、經歷過而超越、完全經歷過而超越,多麼狂喜!哈利路亞!
超越是門徒最後和最高的性質,但這些只是指示,不是定義,以一種非常具有彈性的方式來看它們,不要開始對我所說的話以一種很僵硬的方式來看它,要非常具有彈性,以一種模糊的看法,以一種類似黃昏時光稍微晦暗的看法,而不是 像天空有著大太陽時的看法,這樣的話,事情是非常清楚的。在黃昏時光,當太陽已經下山,夜晚還沒有降臨,它是兩者,就在中間,就在間隔處。將任何我所說的都以那種方式來看待,維持液體狀的、流動的。
絕不要在你的周圍創造出任何僵硬,絕不要變成有所限定的。
第二個問題:
我所鍾愛的奧修:如果你是一個計程車司機,我真的會認不出你嗎?首先,沒有將我直接帶到普那大街,你一定會開一個半小時,把我逼瘋,第二,你一定會拒絕接受車費,而要求我的生命,第三,當你使我苦惱透頂時,你一定會駛開,帶著一種天國的微笑,而亮起你的招牌:「今天到此為止!」我還可能錯過這個計程車司機嗎?那麼我最好用走的。
這個問題是男門徒阿南德·愛迪所問的。
愛迪很瘋狂,我無法十分確定他是否能夠認出我,或是不能夠,他或許可以!瘋狂的人就是瘋狂的人,對於瘋狂的人,你無法那麼確定。
是的,愛迪,那是可能的:即使作為一個計程車司機,你或許也可以認出我,你說「首先,沒有將我直接帶到普那大街,你一定會開一個半小時,把我逼瘋。」
那是真的。
幫助我把你逼瘋——因為你的明智是沒有價值的,你的明智就好像一塊石頭,放在你的心上,讓我來移動你——將它從你移開,它是一種外科手術:它會使你受傷,它會使你疼痛,你寧願喜歡抓住石頭,你寧願喜歡直接到普那大街,但我的整個方法是: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普那大街,人生沒有目標,人生是一個沒有目的地的旅程,所以我必須帶著你彎來彎去,一直一直繼續,直到你真的很疲倦而說出:「夠了!今天夠了!」
第二:「你一定會拒絕接受車費,而要求我的生命。」
那也是對的,愛迪,比那個更少是不行的,比那個更少是沒有價值的。我的整個教導就是:除了每一樣東西之外,你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失去!
第三:「當你使我苦惱透頂時,你一定會駛開,帶著一種天國的微笑,而亮起你的招牌——今天到此為止!」
那要看你而定,你可以參加我天國的微笑,這需要勇氣。你投資那麼多在你的苦惱裏,所以你繼續保有它,但是記住:你越是保有它,你的投資就每一天都變得越來越大,放棄它!今天放棄比較容易,明天它將會更困難,因為你已經多投資了二十四小時在它裏面,盡可能快地放棄它,不要延緩,因為所有的延緩都是危險的,當你繼續延緩,你的苦惱就繼續變強,繼續散佈它的根在你的存在裏。
我知道你為什麼執著於你的苦惱,因為你的概念是:有一些東西總比沒有好,而我的整個方法是:空無就是神。你繼續抓住你的苦惱,因為它給你一個你有某種東西的感覺,至少有某種東西!它也許是苦惱、焦慮或悲慘!但總算有些東西,至少有一些東西:「我不是空的」,你非常害怕空,而唯有空,神才會經過。
讓我幫助你變成空,然後那個天國的微笑就會出現——它來自空。當你裏面是空的,你將會全身都有微笑,它不僅是在嘴唇上,它佈滿你的全身,它是「空」的微笑。
看清你攜帶著一個很大的苦惱的重擔,看清「你」攜帶著它,看清你負責攜帶或不攜帶,你就可以在當下這個片刻丟棄它,門徒所做的一切都是跟丟棄苦惱有關的。
我必須談一下阿南德·愛迪:恐怕即使我是一個計程車司機,他也會認出我,或許他會比現在更能認出我,他就是那麼瘋狂。
不論如何,不論在什麼地方,有很多人會認出我,只有那些人是跟我在一起的,在任何地方,他們都將認出我。
耶穌被釘在十字架過世之後,他的身體被放在一個山洞裏,抹大拉的瑪利亞在第三天去看他,屍體已經不在那裏,所以她四處找尋,想要詢問,他看到一個園丁在外面工作,所以她就去問那個園丁:「你有沒有看到耶穌的屍體被搬到什麼地方去?」那個園丁開始笑,他說:「你不能夠認出我嗎?」他就是耶穌本身,復活了,當耶穌說話,然後——唯有到了那個時候,抹大拉的瑪利亞才認出他,她是一個女人,但做得不錯,不過不是非常好,因為一開始她以為他是一個園丁,但是當他一開口講話,她詳察了他的眼睛,她還是馬上認出他,但是之後耶穌去找他的其他門徒,他在路上碰到兩個門徒,他們正要到另外一個小鎮去,而他們一直在談論他們師父所發生的事情:他被釘在十字架上,以及它將會產生怎麼樣的影響,沒有奇跡發生,而他們在等待奇跡——耶穌跟他們走在一起,他們也在跟耶穌講話,以為他是一個陌生人,他們在一起走了四 英哩路,而他們竟然不能夠認出耶穌。他們談過話,但是他們不能夠認出他,他們從來沒有注意看他,然後他們坐在一家餐廳裏吃飯,當耶穌開始剝麵包,那個時候他們才認出來,因為他剝麵包有他自己獨特的方式,那個姿勢就是他的,沒有人能夠模仿它。帶著如此的尊敬和崇敬,帶著如此的祈禱,好 像麵包就是神,然後他們認出他,但是它費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他們走了四英哩路,而他們竟然不能夠認出他。
有很多在這裏的人,他們會在任何形體之中認出我,但是也有很多在這裏的人,甚至在這個形體他們都沒有認出我,那要依你而定,如果你帶著某種概念,那麼要認出我是非常困難的。
有人寫信給我說他是阿魯賓多的追隨者,他感到很困惑,他想要選擇,而他無法選擇他是否應該跟阿魯賓多在一起,或是跟我在一起,他要求我說:「你決定。」
我怎麼能夠決定這個?如果我決定,那將會是錯的。你必須詳察它,我不是說去選擇,我是說詳察它。如果你真正愛阿魯賓多,那麼你來這裏有什麼意思?如果透過他,事情有發生,那麼就不需要來這裏,如果事情沒有發生,因此你才來這裏,那麼就跟他說再見。
但是人們非常聰明:他們想要同時騎兩匹馬,這樣你會有麻煩!
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人們來到我這裏,然而他們卻被鉤住在其他某一個地方,如果他們被鉤住在某一個地方,那麼他們的眼睛並沒有準備好要來看我,現在這個人說:「奧修,如果你能夠說阿魯賓多本身送我到你這裏來,那我將很容易接受你」——透過阿魯賓多,這樣,我必須去撒這個謊,為什麼阿魯賓多要把你送到我這裏?為什麼我必須告訴你這個?是不是這樣的話,你就有一條路可以妥協,如此一來,你就可以說:「好,這是阿魯賓多的意思,我不要反對阿魯賓多。」你是多麼膽小!你是多麼害怕對任何東西失去控制!如果你在阿魯賓多那裏有某件事發生了,你可以去掌握它,你可以走,這不是適合你的地方。如果那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麼,忘掉一切有關阿魯賓多的事,唯有如此,你才能夠跟我在一起,為這個事情選擇是不需要的,但洞察力是需要的,只要向內看!
最後一個問題:
我現在六十五歲,但我還是繼續想到性,我到底有什麼不對?
沒有什麼不對,你仍舊是活的,你仍舊是年輕的!只有一件事似乎是錯的,那就是:你認為性有什麼不對。性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對,但你一定是一直在壓抑,否則你一定已經超越了它,現在,不要再等待了,結束它!進入它!否則在你的墳墓裏,你將會輾轉反側而想到性。
你仍舊是活的,還可以做些事,不要覺得罪惡感,沒有什麼東西好讓你覺得罪惡感的,性是一種很美的能量,它可以變成到達神的通道和工具,是的,它長久以來都被譴責,但不需要去相信譴責。認為它是錯的——那是你裏面的一個制約,你可以丟棄那個制約,你可以再度變新鮮,你可以開始進入它,不要擔心你是六十五歲。
有一天下午,一個猶太教牧師、一個教士和一個基督教牧師,三個年長的傳教士在一起喝茶,他們的談話轉到他們最尷尬的片刻,當輪到那個猶太教牧師,他解釋他的母親如何抓到他從一個裂縫偷看女僕在洗澡。
另外那兩個人咯咯地笑,「是的,」那個教士說:「我們年輕的時候真的是會玩一些把戲。」
「你們在講什麼?」那個猶太教牧師說:「那是昨天的事!」
不必太擔心,你已經壓抑夠了!現在進入它,作為一個神的禮物來接受它,否則壓抑會導致變態。
這裏有一個小故事——去冥想它……
有一個年老的義大利人,他經營一家製造麵食的工廠,他的三個女兒跟他在一起工作,有一天,他們都坐在一起,在做麵食,他對大女兒說:「愛格尼斯,如果你不是在做餃子和通心面,你想要成為世界上的什麼人?」
「喔!爸爸,我想要成為蘇菲亞羅蘭,她那麼漂亮!所有的男人都在追她。」
「非常好,」父親說:「你呢?瑪利亞,告訴爸爸,如果你不在這裏,不在這個古老的那波里市做通心面,你想要成為世界上的什麼人?」
「我想要成為一個珍娜露露布利姬坦,她那麼漂亮!所有的男人都在追她,她有一輛愛快羅蜜歐和一輛凱迪拉克的車!」
「非常好,」父親說。
然後他轉向最小的女兒說:「露西亞!告訴爸爸,如果你不在這裏,整只手聯手肘都浸在餃子裏的話,你想要成為世界上的什麼人?」
「我想要成為……維多莉亞蓓蓓裏娜!」
「什麼?」父親大聲喊道:「這個維多莉亞蓓蓓裏娜到底是誰?」
她從她的胸罩拉出一張剪報給他看:維多莉亞蓓蓓裏娜,在兩個星期之內被四百個男人躺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