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Bird on the Wing
江夏堂譯
第一章:空杯
一九七四年六月十日上午在在佛堂
敬愛的師父:
有一天,一位哲學教授去向南隱禪師問禪。奉茶時,南隱將客人的茶杯倒滿,並不斷繼續地倒水。教授看著茶水漫過杯子,再也忍不住了說道:「停下來!杯子滿了,再也裝不下了。」
南隱說:「像這只杯子,你充滿了自己的觀點和猜測。除非你先將杯子清空,否則我怎麼能向你展示禪呢?」
你遇到了一個比南隱更危險的人,因為清空杯子是不行的,杯子必須被徹底打破。即使是空的,如果你在那裡,那麼你就是滿的。即使空也會填滿你。如果你覺得自己空無,你就一點也不空,你就在那裡。只是名字變了:現在你稱自己為空無。這個杯子根本不行,必須徹底打破。只有當你不在(無我的時候,茶才能倒進你的身體。只有當你不在的時候,才沒有必要將茶倒進你的身體裡。當你不在時,整個存在就開始傾瀉,整個存在從每個維度,從每個方向變成一場甘露。當你不是的時候,那神聖的就是。
這個故事很美。它必然會發生在一個哲學教授身上。故事裡說,有一天,一位哲學教授去向南隱禪師問禪。他一定是出於錯誤的原因而來的,因為哲學教授本身始終是錯誤的。哲學意味著智力、理性、思考、論證。而這是錯誤的方式,因為如果你愛爭論,你就不可能愛上存在。爭論是障礙。如果你爭論,你是關閉的,整個存在都向你關閉。那麼你就是不開放的,存在也不向你開放。
當你爭論的時候,你就是在堅持自己的主張。堅持自己的主張就是暴力,侵略性,真相是無法通過侵略的心態來如實知見到的,真相是無法通過暴力來發現的。只有當你處於愛中時,你才能如實知見到真相。但愛從不爭論。愛中沒有爭論,因為沒有侵略性。記住,不僅那個人是哲學教授,你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哲學,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成為教授,因為你宣揚自己的觀點,你相信它們。你有觀點和概念,因為這些觀點和概念,你的眼睛是呆滯的,它看不見,你的頭腦是愚蠢的,它不能如實知見到。
概念會產生愚昧,因為概念越多,頭腦負擔就越重。而頭腦負擔重的人怎麼會如實知見到呢?概念越多,就越是像鏡子上聚集的灰塵一樣。鏡子怎麼能映照出東西?鏡子怎麼能反射呢?你的智慧只是被這些概念、灰塵所覆蓋,每個固執自己概念的人都必然是愚蠢和遲鈍的。這就是為什麼哲學教授幾乎始終是愚蠢的。他們知道的知識太多了,但卻根本沒有如實知見到。他們負擔太重了。他們不能在天空中飛翔,他們不能有雙翼。他們有太多的想法,他們不可能在大地上生根。它們不能根植於大地上,也不能自由地飛向天空。
記住,你們都是一樣的。也許只是數量上的差異,但每一個頭腦在品質上都是一樣的,因為頭腦會思考、會爭論、會收集、會搜集知識,會變得遲鈍。只有孩子才是智慧的。而如果你能保留住你的童年,如果你能不斷地找回你的童年,你將保持純真和智慧。如果你收集灰塵,童年就失去了,純真就不復存在了,頭腦已經變得遲鈍、愚蠢。現在你可以擁有哲學了。你擁有的哲學越多,你離那神聖的就越遠。
宗教心態是一種非哲學的心態。宗教的心態是一種純真、智慧的心態。鏡子是清淨的,灰塵沒有聚集,每天都在不斷地清潔。這就是我所說的靜心。
有一天,一位哲學教授去向南隱禪師問禪。
他一定是因為錯誤的原因來的:他一定是為了得到一些答案而來的。那些充滿疑問的人始終是在尋找答案。而南隱無法給出答案。關心問題和答案是愚蠢的。南隱可以給你一種新的心態,南隱可以給你一個新的存在,南隱可以給你一個不會產生問題的新的存在,但是南隱對回答任何特定的問題都不感興趣。他對給出答案不感興趣。我也不感興趣。
你一定是帶著許多問題來到這裡的。這是必然的,因為頭腦會產生問題。頭腦是一個製造問題的機制。將任何東西放進裡面去,就會產生一個問題,許多問題就會接踵而來。給它一個答案,它馬上就會將它轉變為許多問題。你在這裡充滿了許多問題,你的杯子已經滿了。不需要南隱往裡面倒茶,你就已經滿了。我可以給你一個新的存在——這就是為什麼我邀請你來這裡——我不會給你任何答案。所有的問題,所有的答案,都是無用的,只是在浪費能量。但我可以轉變你,這是唯一的答案。而這一個答案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哲學有許多問題,也有許多答案——千萬個。宗教只有一個答案,無論什麼問題,答案都是一樣的。佛陀曾經說過。無論你從任何地方嘗到海水,味道都會是一樣的,鹹味也是一樣的。
不管你問什麼都是毫不相干的。我也會回答,因為我只有一個答案。但這一答案就像一把萬能鑰匙,它能打開所有的門。它不關心任何一把特定的鎖——任何一把鎖都能打開它。宗教只有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就是靜心。而靜心意味著如何清空自己。
教授到了南隱的住所,一定是走了很久,累了。
南隱說:「等一下。」他一定是很著急。頭腦始終是很著急的狀態,頭腦始終是在尋求瞬間的實現。等待,對於頭腦來說,是非常困難的,幾乎是不可能的。南隱說:「我給你準備了茶。你看起來很累。稍等一會,休息一會,喝杯茶。然後我們再討論。」
南隱燒好水,開始準備沏茶。但他一定在看著教授。不僅水在沸騰,教授的內心也在沸騰。不僅茶壺在發出聲音,教授的內心也在發出更多的聲音,嘰嘰喳喳,喋喋不休。教授一定是在準備著——問什麼,怎麼問,從哪裡問起。他一定是在深沉地獨白。南隱一定在微笑地看著他:這個人太滿了,以至於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滲透他。答案無法給出,因為沒有人接受。客人不能進屋——沒有空的房間。南隱一定想在這位教授那裡做客。
佛出於慈悲,總想成為你內在的客人。他到處敲門,但沒有門。即使他打破了一扇門,這也是很困難的,也沒有空間。你滿腦子都是自己,滿腦子都是你在多生累劫中所收集的垃圾和各種用具,你甚至無法進入你自己,沒有空間,沒有地方。你只是活在自己的存在之外,只是活在門口的臺階上。你無法進入你自己的內在,一切都被封鎖了。
奉茶時,南隱將客人的茶杯倒滿,並不斷繼續地倒水。教授看著茶水漫過杯子,再也忍不住了說道:「停下來!杯子滿了,再也裝不下了。」
南隱說:「像這只杯子,你充滿了自己的觀點和猜測。除非你先將杯子清空,否則我怎麼能向你展示禪呢?」
南隱是在說:「你也是這樣的。你如此正知地觀察和意識覺知到杯子已經滿了,不能再裝了,為什麼你對自己沒有那麼多的意識覺知呢?你的觀點、哲學、學說、經文都已經是滿滿的。你已經知道太多的知識了,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白跑一趟了。在來找我之前,你應該將你的杯子清空,然後我就可以往裡面倒東西了。」
但我告訴你,你來這裡找到一個更危險的人。不,一個空杯子我是不會允許的,因為如果杯子還在那裡,你就會將它裝滿。你已經上癮了,你已經習慣了,你不能允許杯子空著,哪怕是一瞬間。當你在任何地方看到空的那一刻,你就開始填滿它。你是如此恐懼空無,你是如此恐懼:空無的出現就像死亡。你會用任何東西去填塞它,填滿它。不是的,我邀請你來這裡就是要將這個杯子徹底打破,這樣即使你想裝東西也裝不進去。
空無意味著沒有杯子了。所有的城牆都消失了,穀底都坍塌了,你已經成為一個深淵。那麼,我就可以將自己倒進你的內在中。
如果你允許的話,許多事情都是可能的。但允許是艱難的,因為允許意味著你將不得不臣服。空無意味著臣服。
南隱對那位教授說。低頭,臣服,清空你的頭腦,我已經準備好了,要倒了。那位教授還沒問出問題,南隱就已經給出了答案,因為真的沒有必要問這個問題。問來問去還是一樣的問題。不管你問不問我,我都知道問題是什麼。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裡,但我知道這個問題,因為在內心深處的問題只此一個:焦慮、痛苦、沒有意義、整個生命的徒勞——不知道自己是誰。但你已經被填塞滿了。請允許我打破這個杯子。這個靜心營將是一場毀滅,一場死亡。如果你準備好被毀滅,就會有新的東西產生出來。每一次毀滅都能成為創造力的誕生。如果你準備好了死去,你就可以有一個新的生命,你就可以復活新生。
我在這裡只是做一個助產士。蘇格拉底曾經說過——師父只是一個助產士。我可以幫助,我可以保護,我可以引導,僅此而已。實際的現象,轉變,將發生在你身上。痛苦會在那裡,因為沒有痛苦就不可能有新生。必有許多痛苦臨到於你,因為你已經積累了,必須要放下。這需要深層的淨化和宣洩。
出生就像死亡,但痛苦是值得承受的。從痛苦的黑暗中,一個新的早晨就會出現,一個新的太陽就會出現。而當你感到黑暗太多時,黎明就不是很遠。當痛苦難以忍受的時候,快樂就很近了。所以不要試圖逃避痛苦——這是你可能錯過的一點。不要試圖逃避它,穿過它。不要試圖找到一些繞來繞去的方法——不,那是不行的——直接穿過它。痛苦會燒死你,毀滅你,但真正的你是無法被毀滅的。所有能被毀滅的,只是你所收集的垃圾。所有能被毀滅的東西都不是你。當垃圾全部被毀滅時,你會覺知到你是那不可毀滅的,你是那不死的。通過死亡,有意識地通過死亡,一個人就會意識到那生命的永恆。
這幾天你會和我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是可能的,但要記住第一步是要經過痛苦。許多時候,我給你們創造了痛苦,許多時候,我給你們創造了情境,你們內在所有被壓抑的東西都會出現。不要將它壓下去,不要壓抑它。允許它,釋放它。如果你能釋放你的痛苦,你壓抑的痛苦,你就會從中解脫出來。而你只有當所有的痛苦都被經歷過、被放下、被徹底消失的時候,你才能進入極樂的狀態。我可以透過你看到:那極樂的火焰就在眼前。一旦瞥見,那火焰就會成為你的。我會用各種方式助推你,好讓你有所瞥見。如果你錯過了,你將要負責,而不是別人。生命的河水在流淌,但如果你不能低頭,如果你不能從自我的狀態中下來,你可能會渴著回去。不要責怪河流。河流本來就在那裡,但你被你的自我所麻痹了。
清空杯子——這是南隱說的。那意思是要清空頭腦。自我就在那裡,充斥著,而當自我充斥著時,什麼也做不了。整個存在就在你身邊,但卻什麼也做不了。那神聖的從任何地方都無法穿透你,你創造了這樣一個城堡。將杯子清空。倒不如將杯子完全扔掉。當我說將杯子完全扔掉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要空到你連「我是空的」的感覺都沒有了。
有一次,一個弟子來找菩提達摩,說:「師父,你叫我空無。現在我已經變得空無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要教導的?」
菩提達摩用棍子重重地打在他的頭上,他說:「去把這空無也空掉吧。」
如果你說「我是空無的」,「我」還在那裡,有「我」不可能是空無的。所以空無是無法被宣稱的。沒有人可以說「我已經空無了」,就像沒有人可以說「我已經謙虛了」一樣。如果你說「我已經謙虛了」,你就不是真的謙虛。否則是誰在宣稱自己是謙虛的?謙虛是不能被宣稱的。如果你謙虛,你就是謙虛,但你不能說出來。你不僅不能說出來,你甚至也不能感覺到你是謙虛的,因為這種感覺會再次產生自我。要空無,但不要以為自己是空無的,否則你就欺騙了自己。
你帶來了許多哲學。放下它們。它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它們沒有為你做任何事。現在是時候了,將它們全盤放下,不是部分地放下,也不是零散地放下。這幾天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有任何想法念頭。我知道這很難,但我還是說這是有可能的。一旦你掌握了其中的訣竅,你就會嘲笑你一直以來所背負的整個荒謬的頭腦思想。
我聽說過一個人第一次坐火車出行,他是個村民。他頭上頂著行李,他心想:「放下行李,火車可能就背不動了,我只為自己付了錢。我已經買了票,但還沒有付行李費。」於是他就將行李頂在頭上。火車一路載著他和他的行李,他是將行李頂在頭上還是放下,對火車來說並沒有任何影響。你的頭腦思想是不必要的行李。它對這個承載著你的存在並沒有任何影響,你是不必要的負擔。我說放下它。樹木沒有頭腦思想的存在,活得比任何人都美,鳥兒沒有頭腦思想的存在,活得比任何人都狂喜。看看那些還沒有變得文明的孩子們,他們依然是野性十足。他們沒有頭腦思想的存在,即使是耶穌或佛陀也會對他們的純真感到嫉妒。根本不需要頭腦思想。沒有它,整個世界依然不斷在繼續前進,你為什麼要帶著它?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對上帝,對存在來說,這太過分了?一旦你能放下它,哪怕是一分鐘,你的整個存在都會被改變。你將進入一個新的維度,沒有重量的維度。
這就是我要給你的:飛向天空、飛向天堂的雙翼——沒有重量給了你這雙翼——還有紮根於大地的根,一種根植,一種中心化。這個地和那個天:它們是整體的兩個部分。在這一生中,你所謂平凡的生活中,你一定要紮根,而在你的內在的空間裡,在靈性的生活中,你一定要沒有重量,要飛翔,要流動,要漂浮。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可以給你根和雙翼,因為我只是一個助產士。我不能強迫你將孩子生下來,強迫生下的孩子會很醜陋,強迫生下的孩子可能會死。只有你允許我。孩子在那裡了,你已經懷孕了。每個人都蘊育了神。孩子在那裡,你已經蘊育了太久。早已過了九個月之期。這可能是你痛苦的根本原因——你在子宮裡蘊育著一個需要出生、需要誕生、需要生出來的東西。想想一個女人,一個母親,懷著一個孩子,過了九個月。那麼負擔就會越來越重,如果生不出來,母親就會死,因為會承受不了。這可能就是你為什麼這麼焦慮、痛苦、緊張的原因。有些東西需要從你身上誕生出來,有些東西需要從你的子宮裡創造出來。
我可以幫助你。這個三昧成就法靜心營>(SAMADHI SADHANA SHIBIR)...這個內在狂喜和覺醒的靜心營,只是為了幫助你,讓你迄今為止像種子一樣帶著的東西能從你的土壤裡迸芽出來,成為一個有生命的東西,一個有生命的植物。但最基本的事情是,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和你的頭腦思想在一起。兩者不能同時發生。每當你和你的頭腦思想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不是和我在一起,每當頭腦思想不在的時候,你就和我在一起。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我們才能努力。將杯子清空。將杯子徹底扔掉,毀掉它。
這個靜心營在許多方面都會有所不同。今天晚上我們開始了一個全新的階段。你們很幸運能來到這裡,因為你們將見證一種新的內在工作。我必須向你們先解釋說明一下,因為明天早上旅程就要開始了。
第一次靜心,也就是你們明天早上要做的,是和初升的朝陽有關。
這是一個早晨的靜心。當睡眠被打破時,整個自然界都變得生機勃勃。夜晚已經過去了,黑暗已經沒有了,太陽就要升起了,一切都變得清醒和正知。所以這個第一個靜心,你要不斷地保持正知、意識、覺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正知。第一步,呼吸,第二步,宣洩,第三步,咒語,瑪哈曼陀羅>(MAHA-MANTRA):>HOO。
保持一個觀照見證者。不要迷失。很容易迷失。當你在呼吸的時候,你可能會忘記,你可以與呼吸融為一體,以至於你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觀照見證者。但那樣你就錯過了重點。盡可能快地呼吸,盡可能深地呼吸,將你的全部能量都投入於其中,但仍然保持觀照見證者的狀態。觀照正在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你只是一個旁觀者,就好像整個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就好像整件事都發生在身體裡,意識就只是如實觀照見證。這種觀照見證必須在三個步驟中都進行。而當一切都停止了——在第四步中,你變得完全不活動了、凍結的,那麼這種正知性就會達到頂峰。在下午的靜心中——唱誦,跳舞,唱歌——另一項內在的工作必須完成。
早上你必須完全清醒,在下午的靜心中,你必須半清醒、半不清醒。這是一種正午靜心——當你很正知的時候,但你感到困倦。這就像一個受某種麻醉劑影響的人。他走路,但不能很穩定地走路,他知道他要去哪裡,但一切都是模糊的。他有時會有一部分意識,有時又完全沒有意識。他知道他喝酒了,他知道他的腳在搖晃,但他知道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所以在下午靜心時,記住這一點——表現得好像你喝酒了,喝醉了,欣喜若狂。有時候你會像個醉漢一樣完全忘記自己,有時候你會記得,但不要像早晨那樣努力地保持清醒,不,要跟隨著時節而動——中午時分。半清醒、半不清醒的狀態。那麼你就和大自然合拍了。
在夜晚,與早晨正好相反——完全沒有意識,毫不費力。夜晚已經來臨,太陽已經落山,現在一切都進入了無意識狀態。轉變於無意識狀態。這個旋轉,蘇菲的旋轉,是最古老的技術之一,最有力的技術之一。它是如此的深奧,甚至一次體驗就能讓你截然不同。你必須睜開眼睛旋轉,就像小孩子不斷旋轉一樣,仿佛你的內在已經成為了一個中心,你的整個身體已經成為了一個輪子,在旋轉著——一個陶工的輪子,在旋轉著。
你在中心,但整個身體都在旋轉。慢慢開始,順時針。如果有人覺得順時針旋轉非常困難,那就逆時針,但一般規則都是順時針旋轉。如果少數人是左撇子,那麼他們可能會覺得困難,他們可以逆時針旋轉。而幾乎百分之十的人都是左撇子,所以如果你發現順時針旋轉時你覺得不舒服,就逆時針旋轉,但先試著從順時針開始旋轉,然後再細心地感受。靜心的音樂會在那裡,緩慢的,只是為了幫助你。剛開始的時候動作要很緩慢,不要快,要很緩慢,享受。然後,漸漸地,旋轉得更快。第一個階段的十五分鐘,慢慢地旋轉,第二個階段的十五分鐘,快速地旋轉,第三個階段的十五分鐘,更快速地旋轉,第四個階段的十五分鐘,完全瘋狂地旋轉。然後你的全部能量,你,就變成一個漩渦,一個能量漩渦,完全迷失在裡面:沒有見證,沒有努力去觀照。不要努力去觀照,成為那個漩渦,成為那個旋轉。一個小時的時間。
剛開始的時候你可能站不了那麼久,但是記住一點,不要停下來,不要停止旋轉。如果你覺得不可能再支撐住,身體會自動倒下,但是你不要停下來。如果你中途倒下也沒有問題,這個過程已經完成了。但是不要自欺欺人,不要欺騙自己,不要認為現在你累了,所以最好停下來。不,不要讓它成為你的決定。如果你累了,你怎麼能走下去呢?你會自動倒下。所以不要讓自己停下來,讓旋轉本身到了一個點,你自然就會倒下。當你倒下的時候,就趴在你的肚子上,如果你的肚子直接與大地接觸,那就好了。然後閉上眼睛。趴在地上,就像趴在母親的胸前,一個小孩子躺在母親的胸前。變得完全沒有知覺。而這種旋轉會有幫助。
旋轉給身體帶來陶醉。這是一種化學的東西,確切地說,它給你帶來了醉意。這就是為什麼有時候你可能會覺得暈乎乎的,就像一個醉漢一樣。醉漢是怎麼回事呢?隱藏在你耳朵後面的是第六感,平衡感。當你喝下任何酒精類的東西,任何醉人的藥物,它都會直接進入耳朵後面的平衡中心,干擾它。這就是為什麼一個醉漢不能走路,是因為感到頭暈的原因。在旋轉中也是一樣的。如果你旋轉,事實上,效果會是一樣的:你會感覺到陶醉,醉了。但享受這種沉醉是有價值的。這種處於沉醉狀態,就是蘇菲派一直所說的狂喜,>MASTI。一開始你可能會感到頭暈,一開始有時你可能會感到噁心,但在兩三天內,這些感覺就會消失,到了第四天,你會感到你身上有一種新的能量,這是你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然後暈眩感就會消失,只有一種平靜的醉意。所以不要試圖對正在發生的事情保持正知。允許它發生,與發生融為一體。
早上,正知,下午,一半正知一半不正知,晚上,完全不正知。這個圓就完整了。
然後趴在地上。如果有些人感覺躺在地上肚臍有什麼痛苦感,那就可以仰面翻身,否則不行。如果你感覺到什麼,肚子裡有很深的痛苦感,那麼就可以仰面朝天,否則就不要這樣做。讓肚臍與大地接觸,這樣會給你一種快樂的感覺——就像曾經的你一樣,但現在你可能已經忘記了,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你躺在母親的胸前,完全不知道有什麼煩惱,有什麼焦慮,所以與母親在一起,你的心與母親的心一起跳動,你的呼吸與母親的呼吸一致。同樣的情況也會發生在地球上,因為地球是母親。所以印度教徒一直稱地為母親,稱天為父親。要紮根於它。感覺合併就像你消融了一樣。身體與大地合一,身體已經和大地融為一體,個人形體已經不存在了。只有大地存在,你不在那裡。這就是我說徹底打破杯子的意思:忘記你的存在。只有地存在,並融入於其中。
在一個小時的旋轉過程中,音樂會不斷播放。許多人會在一小時之前倒下來,但是在音樂停止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倒下來。所以如果你覺得自己還沒有進入倒下的狀態,那就越快速越好。四十五分鐘後完全瘋狂,所以在一個小時完成的時候,你已經倒下了。而如果倒下的感覺是美好的,那就不要去操控它。倒下,當你倒下之後,然後翻身肚皮朝下,融合在一起,閉上你的眼睛。這次融合必須在一個小時內完成。
所以晚上靜心的時間是兩個小時,從七點到九點。在此之前不要吃任何東西。在九點鐘的時候,會建議你從這種深沉的醉意,這種狂喜中走出來。即使出來了你可能也不能正常地行走,但是不要被擾亂,要享受它。然後吃東西睡覺吧。
又是一件新鮮事,我不會在那裡,只有我的空椅子會在那裡。但不要錯過我,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將會在那裡,從某種意義上講,在你面前一直會有一把空椅子。現在椅子是空的,因為沒有人坐在裡面。但我一直在和你交流,雖然沒有人在和你說話。這很難理解,但是當自我消失時,這種交流的過程就可以繼續不斷。這種交流可以繼續,坐著、走著和吃東西都可以繼續存在著,但只是形體的中心已經消失了。即使現在,椅子也是空的。但我將一直和你在靜心營地中,在此之前,因為你還沒有準備好。現在我覺得你已經準備好了。而我不在的時候,這樣更能幫助你們更加努力準備好,因為當我在現場,你們可能會感覺到某種虛假的熱情。只是感覺到我在場,你可能會做一些你從來沒有想做的事情,只是為了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你可能會付出更多的努力。這並沒有更大的幫助,因為只有從你的存在中產生的才會有幫助。我的椅子會在那裡,我會看著你,但你也同時會感到全然的自由。不要認為我不在那裡,因為那可能會讓你感到沮喪,然後這種沮喪會干擾你的靜心。
我會在那裡,如果你正確地靜心,每當你的靜心被完全調諧好,你就會看到我。所以這將是你是否真的在靜心的標準。你們中的許多人將能夠比現在更強烈地看到我,每當你們看到我時,你們就能確定事情正在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所以這將是一個標準。到這個靜心營結束的時候,我希望你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看到我。百分之十的人可能會因為自己的頭腦思想而錯過。所以如果你們看到我,不要開始思考,發生了什麼,不要開始思考這是一種想像還是一種投射,還是我真的在那裡。不要去思考它,因為如果你馬上思考,我就會消失,思考會成為障礙。鏡子上會有塵埃,就不能如實映照了。每當塵埃不在的時候,突然間你就會意識覺知到我,比你現在在這裡意識覺知到的還要多。意識到物質身體並不需要太多的覺知,意識到那非物質的存在才是真正的覺知。
你必須學會在沒有我的狀態下努力。你不可能一直都在這裡,你可能會到很遠的地方去,你不可能永遠呆在我身邊,你還有其他工作要做。你們從世界各地不同的國家來,你們必須回去。有幾天你們會在這裡和我在一起,但如果你們執著於我的肉體存在,那麼它不僅不是一種輔助,反而可能成為一種干擾,因為當你離開時,你會錯過我。你的靜心在這裡應該是這樣的,它可以在沒有我臨在的狀態下發生,那麼無論你走到哪裡,那麼靜心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這一點也必須要記住。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具肉體色身中和你們在一起,總有一天,肉體色身的載體會被放下。就我而言,我的一切工作已經完成了。如果我帶著這個肉體色身的載體,那只是為了你,總有一天,這個肉體色身必須被放下。在它發生之前,你必須準備好在我的肉體色身不在的時候也能精進努力,或者在我非物質存在的狀態下精進努力,這也是同樣的意思。而一旦你能在我的肉體色身不在的時候依然能感覺到我,你就擺脫了我,那麼即使我不在這個肉體色身裡,這種聯繫也不會失去。
當一個佛陀在世時,也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的肉體色身存在變得如此有意義。然後他要圓寂了。色身被粉碎了。甚至像阿難這樣的弟子,他最親密的弟子,當佛陀說:「現在我必須離開這個肉體色身了。」阿難與佛陀在一起四十年,二十四小時,就像一個影子。他開始像個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突然間,他變得像一個孤兒。
佛陀問:「你在幹什麼?」
阿難說:「現在我就不可能成長了。你在的時候我都不能成長,那我現在怎麼能成長呢?現在可能要再過幾百萬世才能再遇到另一個佛了,所以我很迷茫。」
佛陀說:「我的理解是不同的,阿難。當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能會立即覺醒,因為這一直是我的感覺——你已經對我太過執著,這種執著就像一個障礙。你已經對我太過執著,這種執著就像一道屏障在起作用。」
而這一切就像佛陀所說的那樣發生了。佛陀圓寂的那天,阿難就覺醒了。那時就沒有什麼可執著的了。但為什麼要等待呢?等我死了,那時你才會覺醒了嗎?為什麼要這樣等待?
我的椅子空著,你要去感覺到我的不在。記住,只有當你能感覺到我的不在時,你才能感覺到我的存在。如果你不能這樣看到我,而當我的肉體色身不在那裡,你就根本沒有看到我。這是我的承諾:我會坐在那把空椅子上,空椅子不會真的空。所以,你要像有人在的時候一樣對待!椅子不會是空的,但你最好學會與我的非物質存在相接觸。這是一種更深入、更親密的接觸和聯繫。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我的工作的一個新的階段從這個靜心營開始,我將它稱之為三昧成就法靜心營>(SAMADHI
SADHANA SHIBIR)。我要教給你們的不僅僅是靜心,而是絕對的狂喜。這不僅是第一步,也是最後一步。只需要你放下頭腦思想,一切都準備好了。只要正知,不要多想。在這三次靜心之間的其餘時間中,要保持越來越沉默,不要說話。如果你想做一些事情,大笑、跳舞:做一些激烈的、身體上的但不是精神上的事情。去散散步,去場地上慢跑,在太陽下跳一跳,躺在地上,仰望天空,盡情享受,但不要讓頭腦發揮太多功能。笑、哭、流淚,但不要想。如果你能在這三次靜心和靜心之間的時間裡都不去想,那麼三天、四天之後,你會覺得突然間一個負擔消失了。心已經變得很輕了,身體沒有重量,你已經準備好跳進未知的世界。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問題一
OSHO,你對我們說的最後一部分是非常美麗和幸福的,但第一部分是非常可怕的——打破杯子,痛苦,倒在地上,你不在那裡。然後我們的意識進入我們的身體,我們用我們的身體玩把戲。身體說:「我有這種疼痛,我的腳上有個水泡。」你能給我們一些線索,告訴我們當我們遇到恐懼時,如何克服我們為自己創造的障礙嗎?>
任何衝突都會產生更多的障礙。如果有恐懼,你開始對它做些什麼,那麼一種新的恐懼已經進入:恐懼中的恐懼。它已經變得更加複雜。所以要做的一件事是,如果恐懼存在,就接受它。不要對它做任何事情,因為做了也無濟於事。任何因恐懼而做的事,都會產生更多的恐懼,任何因困惑而做的事,都會徒增更多的困惑。不要做任何事情。如果恐懼在那裡,正知到恐懼在那裡,並接受它。你能做什麼?什麼也做不了,恐懼就在那裡。你如實觀照,如果你能正知到恐懼存在的事實,那麼恐懼在哪裡?你已經接受了它,它已經消融了。接受會消融,只有接受,沒有別的。如果你戰鬥,你就會製造另一種干擾,這可以無止境地不斷戰鬥下去,那麼就沒有盡頭了。人們來找我,他們說:「我們非常恐懼,我們應該怎麼做?」如果我給他們一些事情做,他們就會用充滿恐懼的心態去做,所以行動就會從他們的恐懼中產生。而從恐懼中產生的行動,除了恐懼之外,不可能有別的。
我聽說阿道夫·希特勒患上了深深的抑鬱症,憂鬱症,心理學家們都說這是由於某種隱秘的自卑心理。於是,所有的雅利安心理學家都被請來了。他們試過了,但無濟於事,他們的分析沒有任何結果。所以他們建議應該找一個猶太人的心理分析家來試試。希特勒一開始並沒有準備好找一個猶太人,但看到沒有其它辦法了,他不得不讓步。一個偉大的猶太精神分析學家被叫來了。他分析、深入希特勒的思想、夢境,然後他提出:「沒什麼大問題。只要不斷地重複一件事。‘我是重要的,我是卓越的,我是不可或缺的>'。讓它成為一句咒語。夜晚,白天,只要你還記得,就重複‘我是重要的,我是卓越的,我是不可或缺的>'。」
希特勒說:「停!你給我的建議很糟糕!」
精神分析師無法理解。他說:「你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說這個建議不好?」
希特勒說:「因為無論我說什麼,我都是個騙子,我不能相信。我真是個騙子,不管我說什麼,我都不能相信。如果你說:重複‘我是重要的,我是卓越的,我是不可或缺的>',我知道這是個謊言。我就是這麼說的。我是個騙子。」
出於謊言,如果你重複某件事,它就會變成謊言,出於恐懼,如果你做了某件事,它將再次變成為恐懼。出於仇恨,如果你試著去愛,那愛將只是一種隱藏的仇恨,它不可能是別的什麼——你充滿了仇恨。到傳道者那裡,他們會說:「試著去愛。」他們說的都是無稽之談,因為一個充滿仇恨的人怎麼能試著去愛呢?如果愛已經從這個源頭中毒了,他就會被這個源頭所毒害。這就是所有傳教士的痛苦所在。甘地對有暴力傾向的人說:儘量做到非暴力。他們的非暴力來自暴力,所以他們的非暴力只是一個幌子,只是一個表面的假像。在內心深處,他們充滿了暴力。如果你的梵行,你的獨身,來自於壓抑了太多的性行為,這將是變態的性行為,沒有別的。
所以請不要製造任何衝突。如果你有一個問題,不要再製造另一個問題,直接面對那個問題,不要鬥爭,再製造另一個問題。解決一個問題比解決另一個問題更容易,而第一個問題在源頭附近,第二個問題被挪移了。越是離得遠,就越不可能有效地解決它。
如果你有恐懼,你就直接承認有恐懼——為什麼要將它變成一個問題呢?那你知道你有恐懼,就像你有兩隻手一樣。為什麼要製造一個問題出來——就像你只有一個鼻子,而不是兩個?為什麼要製造一個問題出來呢?恐懼就在那裡:接受它,觀照它。接受它,不要去管它。會發生什麼呢?突然間,你會覺得它消失了。這就是內在的煉金術——如果你接受它,問題就會消失,如果你與它產生任何衝突,問題就會變得越來越複雜。是的,痛苦就在那裡,恐懼突然降臨——接受它。它就在那裡,卻無能為力。當我說無能為力的時候,不要以為我是在對你說悲觀主義。
當我說對此無能為力時,我是在給你解決問題的鑰匙。痛苦就在那裡。它是生命的一部分,也是成長的一部分,沒有什麼是不好的。只有當痛苦只有破壞性的,而完全沒有創造力的時候,痛苦才會變成邪惡,只有當你痛苦,而從中沒有任何收穫的時候,痛苦才會變成邪惡。但我要告訴你們,神聖的東西可以通過痛苦得到,那麼它就會成為創造力的東西。如果黎明即將來臨,黑暗是美麗的,如果黑暗是無止境的,沒有導致黎明,只是持續不斷地繼續下去,你不斷在一個車轍中前進,你就會在困境中前進,在惡性循環中前進,黑暗是危險的。這就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只是為了逃避一種痛苦,你創造了另一種痛苦,然後為了逃避另一種痛苦,又繼續創造另一種痛苦。這一切不斷繼續下去,所有你沒有經歷過的痛苦都在等著你。你已經習慣於這種逃避了,但是你從一個痛苦逃避到另一個痛苦,因為一個正在創造痛苦的頭腦將會創造出另一個痛苦。所以你可以從這個痛苦中逃脫出來,但是痛苦會在那裡,因為你的頭腦是創造的力量。
接受痛苦,並經歷它,不要逃避。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維度。痛苦就在那裡:遇到它,經歷它。恐懼會在那裡,接受它。你會顫抖,所以要顫抖。為什麼要去創造一個你不顫抖、你不恐懼的假像呢?如果你是個懦夫,那就接受它。
每個人都是懦夫。你所稱之為勇敢的人,只是假像。在內心深處,他們和其他人一樣懦弱,確切地說,更懦弱,因為只是為了掩蓋這種懦弱,他們在週邊邊緣創造了一種勇敢,有時他們的行為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懦夫。他們的勇敢只是一個螢幕。人怎麼可能會勇敢——因為死亡就在那裡。人怎麼能勇敢——因為人只是風中的一片葉子。葉子怎麼能不顫抖呢?風一吹,葉子就會顫抖。但你從不對葉子說「你是個懦夫」,你只說葉子是活著的。所以,當你顫抖,恐懼抓住你的時候,你就是那風中的一片葉子。美麗——為什麼要製造問題呢?
但是社會已經製造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如果孩子在黑暗中感到恐懼,我們就會說:「不要恐懼,要勇敢。」為什麼?孩子是純真的——在黑暗中他自然會感到恐懼。你強迫他:「要勇敢。」所以他也強迫,那麼他就會緊張。然後,他忍受黑暗,但現在緊張了,現在,他整個人都準備好了顫抖,但他卻壓抑住了。現在這個壓抑的顫抖會跟著他一輩子。在黑暗中顫抖是好事,沒有什麼不好。哭著跑是好事,沒什麼不對。孩子會從黑暗中走出來,更有經驗,更有見識。而他如果經歷過黑暗中顫抖、哭泣、流淚,他就會明白,這沒什麼好怕的。壓抑,你將永遠不會體驗到事情的全部,>`你將永遠不會從中獲得任何東西。智慧是在痛苦中產生的,智慧是在接受中產生的。不管是什麼情況,都要坦然去面對。
不要害怕社會和社會的譴責。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對你進行評判,也沒有人可以假裝成一個法官。不要去評判別人,也不要被別人的評判所干擾和困擾。你是單獨的,你是獨一無二的。你以前沒有出現過,你以後也不會再出現過。你是美麗的。接受它吧。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允許它發生,並經歷過它。很快,痛苦就會成為一種見識,那麼它已經變成了創造力。恐懼會讓你無所畏懼。從憤怒中會產生出慈悲。從對仇恨的理解中,愛會讓你誕生。但這不是發生在衝突中,而是發生在以正知的意識覺知經歷中。並接受它。而如果你將每一次經歷都作為一個重點,那麼就會遇見到死亡,這是最激烈的經歷。生命在它面前什麼都不是,因為生命不可能像死亡那樣激烈。生命是一個漫長的分散過程——七十年,一百年。死亡之所以激烈,是因為它不是分散的——它是在一瞬間爆發的。生命要經過一百年或七十年,它不可能如此激烈。而死亡是在一瞬間到來的,它是圓滿的,而不是零散的。它將是如此激烈,你不可能知道還有更激烈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恐懼,如果在死亡來臨之前你已經逃離了,如果你因為恐懼而失去知覺而變得無意識,你就錯過了一個黃金機會,黃金之門。而如果你一生都在接受中度過,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你會耐心地、被動地接受、進入死亡,而不會努力去逃離。如果你能被動地、默默地、無為地進入死亡,死亡就會消失。當克裡希納、基督、佛陀、大雄說你是不死的時候,他們不是在談論一種教義,他們是在談論自己的體驗。
這種情況也會發生在這個靜修營裡,因為三昧就是死亡,禪修就是死亡,靜心就是死亡。很多時候,你會突然覺得自己在死亡。不要逃避,允許它發生。如果你允許它發生,死亡已經過去了,死亡就已經不存在了,那內在無始亦無終的火焰,已經出現了。它一直在那裡,現在你能感覺到它。所以這應該是經文。對恐懼、仇恨、嫉妒,任何事情,都不要給它製造任何問題。接受它,允許它,通過它,你將戰勝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死亡。你將成為一個耆那>(JAINA)——一個勝利者。
還有其它的問題嗎?
問題二
OSHO,當你說我們不得不受苦的時候,你告訴我們要同時快樂。試圖妥協這兩件事似乎很困難。
當我說「快樂地受苦」時,它看起來很矛盾,你的頭腦就開始思考如何妥協這兩者,因為對你而言它們是矛盾的。事實上它們不是,它們只是看起來矛盾。你可以享受痛苦。
秘訣是什麼——如何享受痛苦?第一件事是:如果你不逃避,如果你允許痛苦存在,如果你準備好面對它,如果你不試圖以某種方式忘記它,那麼你就不同了。但只是在你週邊邊緣,它不在中心,而是在週邊邊緣。痛苦不可能在中心,這不是事物的本質。它始終是在週邊邊緣。所以當你允許它發生,當你不逃避,不逃跑,不驚慌,突然你意識到痛苦就在週邊邊緣,就好像發生在別人身上,而不是你身上,你觀照著它。一種微妙的快樂在你的身上蔓延,因為你已經意識到生命的一個基本真相:你是快樂的,不是痛苦的。
所以當我說享受它時,我不是說要成為受虐狂,我不是說給自己製造痛苦並享受它。我不是說:不斷,從懸崖上摔下來,骨折,然後享受它——不是的。有這種類型的人,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成為苦行者,>TAPASVIS,他們正在為自己製造痛苦。他們是受虐狂,他們病了。他們是非常危險的人。他們想讓別人受苦,但他們沒有那麼勇敢。他們想殺死別人,對別人施暴,殘害別人,但他們沒有那麼勇敢,所以他們的整個暴力已經轉向自身。現在他們在殘害自己,折磨自己,並以此為樂享受它。
我不是說要做受虐狂,我只是說痛苦就在那裡,你不必去尋找它。痛苦已經夠多了,你不需要去尋找。痛苦已經在那裡了,生命本身就創造了痛苦。如實觀照到它,用非常冷靜的眼光去看它。觀照它——它究竟是什麼,正在發生什麼。不要逃避。頭腦馬上說:「從這裡逃出去,不要去看它。」但如果你逃離出去,那麼你就不能得到快樂。下次你生病了,醫生建議你臥床休息,就將它當作一種祝福。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就如實觀照病。如實觀照著它,它究竟是什麼。不要去分析它,不要去理論它,就只是觀照著它,是什麼。全身疲憊,發燒——觀照它。忽然間,你會覺得自己被發燒所包圍,但是你的內在有一個很清涼的點,發燒碰不到它,影響不到它。全身可能都在發燒,但那個清涼點不能被碰觸到。
我聽說過一位禪尼。她死了,但是她臨終前問弟子:「你們有什麼建議?我應該怎麼死呢?」禪宗有一個古老的傳統,師父們都會問,他們能覺知地死去,所以他們會問。而且他們對死亡也很有遊戲精神,很幽默,開玩笑,笑著面對,他們喜歡設計方法,怎麼死。所以弟子們可能會建議:「師父,這樣好了,如果你站著死就好了。」或者有人建議:「走著死,因為我們沒見過有人走著死的。」所以這個,他們喜歡設計死亡的方法。所以門徒可能會說:「師父,如果你站著死,這將是好的。」或者有人會說:「走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走路而死的。」
於是這個禪尼問弟子們:「你們有什麼建議?」
他們說:「如果我們準備了一堆柴火,你坐在火裡入定而死去,那就好了。」
她說:「這個很好,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於是他們準備了一堆柴火,禪尼在那堆柴火裡舒服地坐著,以蓮花坐的姿勢,然後他們點燃了火。人群中有一個人問:「感覺怎麼樣?火堆太熱了,我甚至不能近一點來問你——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喊的原因。感覺怎麼樣?」
禪尼笑著說:「只有愚癡者才會問這樣的問題——那裡的感覺如何?那裡始終是感覺很涼爽,完全涼爽。」
她說的是她的內在,她的中心。那裡始終是清涼的,只有愚癡者才會問。這是顯而易見的。當一個人準備坐在火堆裡修禪定,然後火堆被燒掉了,她靜靜地坐著,很明顯,這說明這個人一定是達到了最內在的清涼點,不可能被任何火擾亂。否則,是不可能的。
所以當你生病躺在床上,發燒,像著了火,全身都在燃燒的時候,觀照它。看著,你會退到源頭。觀照著,什麼都不做>...。你能做什麼?發燒就在那裡,你必須經歷過它,不必要地與它作鬥爭是沒有用的。你在休息,如果你與發燒作鬥爭,你會發燒得更嚴重,僅此而已。所以小心點。觀照著發燒,你會變得冷靜,觀照到更多,你會變得更冷靜。只是觀照,你到達了一座山峰,如此涼爽的山峰,連喜馬拉雅山都會嫉妒,連它們的山峰都沒有那麼涼爽。這是珠穆朗瑪峰,內在的珠穆朗瑪峰。當你覺得發燒消失了>...。它從未真正存在過,它只存在於身體中,與內在相隔得極為遙遠。
無限的空間存在於你和你的身體之間——無限的空間,我說。在你和你的身體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所有的痛苦都存在於週邊邊緣。印度教徒說這是一場夢,因為距離如此之遠,不可逾越。這就像一場夢發生在別的地方——不是發生在你身上——在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星球上。
當你觀照痛苦時,突然間你就不是痛苦者了,你開始享受了。通過痛苦,你會意識到相反的那一極,快樂的內在。所以當我說享受的時候,我是說:觀照,回到源頭,居於中心。然後,突然間,沒有痛苦,只有狂喜存在。
那些居於週邊邊緣的人生活在痛苦之中。對他們來說,沒有狂喜。對於那些來到他們中心的人來說,痛苦是不存在的。對他們來說,只有狂喜。
當我說打破杯子的時候,就是打破了週邊邊緣。當我說完全空無的時候,它回到了最初的源頭,因為通過空無我們誕生了,我們又回到了空無中。空無是一個詞,真的,它比上帝更好用,因為上帝這個詞,我們開始感覺有人。所以佛陀從不使用「上帝」,他始終是使用>SUNYATA——空,空無。在中心,你是一個非存在,空無,只是一個廣闊的空間,永遠寂靜,靜默,極樂。所以當我說享受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觀照,你就會享受到。當我說享受的時候,我的意思是不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