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 FLOWERS SHOWERE
江夏堂譯
第一章:漫天雨花
一九七四年十月三十一日上午在佛堂
須菩提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他是最能夠體悟空的智慧第一人——這一觀點認為,除了主觀性和客觀性的關係之外,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一天,當須菩提正坐在樹下,沉浸在一種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時,漫天雨花就開始在他周圍傾灑下來。
天神低聲對他說:「我們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
須菩提說:「但我沒有說過空無。」
天神回答道:「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漫天雨花再次傾灑在須菩提的身上。
原文參考對照:
須菩提岩中宴坐。諸天雨花讚歎。尊者曰。空中雨花讚歎。復是何人天曰。我是天帝釋。尊者曰。汝何讚歎。天曰。我重尊者善說般若波羅蜜多。尊者曰。我於般若。未嘗說一字。汝云何讚歎。天曰。尊者無說。我乃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般若。又復動地雨花。《佛果圓悟禪師碧岩錄》卷一。
是的,這確實發生了。這不是一個隱喻,而是一個事實——所以不要用比喻的方式來看待這個故事。它是真實的……因為哪怕是當一個單獨的靈魂達到那終極境界時,整體都會為此而感到快樂、極樂和狂喜。
我們是整體的一部分,整體對你不是漠不關心,不可能漠不關心。一個母親怎麼能對自己的孩子漠不關心呢?這是不可能的。當孩子成長,母親也會跟著長大。當孩子快樂時,母親也會和他一起快樂。當孩子跳舞時,母親身上的某些東西也在跳舞。當孩子病了,母親也病了。當孩子痛苦時,母親也痛苦……因為她們不是兩個,而是一個。他們的心有節奏地跳動著。
整體是你母親。整體不是對你漠不關心。讓這個真相盡可能深入你的內在,因為即使是這種整體對你感到快樂的意識也會改變你。那麼你就不會感到被疏遠了,那麼你就不是這裡的異類了。那麼你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那麼這裡就是一個家。而這個整體母親照顧你,關心你,愛護你。所以,當某人成為覺醒者,當某人達到終極境界時,整體就會跳舞,整體就會歌唱,整體就會慶祝,這是很自然的。確實如此。記住,這不是一個隱喻,否則你將會錯過整個要點。
漫天雨花在傾灑,一直在不斷地傾灑——它們從未止息過。為佛陀傾灑的漫天雨花還在傾灑著。為須菩提傾灑的漫天雨花依舊在傾灑著。你看不到它們,不是因為它們沒有在傾灑,而是因為你沒有能力去看到它們。整體為所有已經成就的覺醒者,為所有正在成就的覺醒者,為所有將要成就的覺醒者,無限地慶祝下去——因為對整體來說,過去、未來和現在都不存在。
它是一種連續性的。它是永恆的。衹有現在當下存在,無限的現在當下。
它們仍在傾灑,但你看不到它們。除非它們為你傾灑,否則你就看不到它們,一旦你看到它們為你傾灑,你就會看到它們一直在為每一個佛、每一個覺醒的靈魂而傾灑。
第一件事:整體關心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整體不斷地祈求那終極的會發生在你身上。事實上,你不過是整體所伸出的一隻手,要達到那終極的。你不過是整體的一朵浪花,想要觸摸月亮。你不過是整體一朵綻放的花,讓整體通過你而充滿芬芳。
如果你能放下自我,那些漫天雨花就能在今天早上——在這一刻傾灑而下。諸神始終是準備好了,它們的手中始終是充滿了鮮花。他們衹是在觀察和等待。每當有人成為須菩提,空無的,每當有人無我而在的時候,突然間漫天雨花就開始傾灑而下。
這是基本事實之一。沒有它,就沒有信任的可能,沒有它,你就永遠無法到達真相的可能性。除非整體幫助,否則你不可能達到——你怎麼可能達到?而通常狀態下,我們的頭腦思想正好截然相反。我們認為整體是敵人,而不是朋友,更不是母親。我們對整體的思想就好像整體在試圖要毀滅我們一樣。我們透過死亡之門來看待整體,而不是透過生命之門來看待整體。似乎整體都在反對你,與你對抗,不讓你達到你的目標和目的,不讓你成就那無上的。因此你不斷地與它交戰。你越是戰鬥,你的誤解就越會被證明是正確的——因為如果你對抗,你自己的對抗就會被反射到整體中。
整體始終支持你,記住。即使你對抗,整體也在支持你,即使你對抗,你錯了,整體也在支持你。這是第二個道理,要好好地領悟到。如果你不明白,你就很難再不斷活下去。即使你和整體抗爭,整體也會支持你——因為整體除了支持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如果你出了問題,整體仍然關心你。即使你出了問題,整體也會和你一起同在。如果孩子出了問題,母親依然會關心。如果孩子成了盜賊,生病了,母親還是會關心。她不能給孩子下毒。如果孩子完全走錯了路,誤入歧途,母親仍會為他祈禱。
這就是耶穌的兩兄弟故事的意義。一個人離開了父親——不僅是離開,而且是誤入歧途——揮霍了他的那部分遺產,最終淪為一個賭徒、酒鬼、乞丐。另一個則留在父親身邊,幫助照看生意,在農場和花園裡工作,增加遺產,在各方面提供幫助,以一種臣服的精神為父親服務。然後突然傳來消息,另一個弟弟成了乞丐,在街頭乞討,父親整顆心都開始為他痛心,所有的祈禱都是為了他。他完全忘記了近在咫尺的那個兒子,他只記得遠在天邊的那個兒子。在他晚上的夢裡,那個乞丐兒子也在,但不是那個近在咫尺為他工作的那個兒子,那個人在各方面都很好。
後來有一天,乞丐兒子回來了,父親安排了一場盛大的宴會。那個好兒子剛從農場回來,有人對他說:『看看你父親多麼地不公!你愛他,關心他,服侍他,一直和他在一起,絕對的好,有道德,從來沒有做過背離他意願的任何事,但從來沒有為你安排過宴會。而為了你誤入歧途的兄弟,最肥的羊被殺了。他像乞丐一樣回來了,全家人都在慶祝!'
那個兒子,好兒子,覺得很受傷:這太荒唐了!他憤怒地回到家裡。他對父親說:「你在幹什麼?你從來沒有為我設過宴席——我一直在服侍你,而這個兒子為你做了什麼?衹是揮霍了遺產,賭掉了所有的東西,現在他像是個乞丐一樣回到家!」
父親說:「是的,因為你是如此地親近,你是如此地好,你是如此地快樂,我不需要為你而擔心。但那個誤入歧途的人——我的祈禱跟著他,我的愛跟著他。」
而耶穌曾經一再對門徒講這個故事,因為正如他所說,天父可以忘記聖人,不必記念他們,但天父不能忘記罪人。
如果神是父親——我告訴你們,神不是父親,神就是母親,父親並不像母親那樣是一種深刻的現象。這就是為什麼印度教徒稱神為母親——神是母親,是一種母性。
耶穌說,每當有牧人回家時,發現有隻羊迷途了,他就將所有的羊留在樹林裡,在黑夜裡,獨自去找那只迷途的羊。當迷途的羊被找到的時候,他將那迷途的羊扛在肩上,他高興地回到家裡,感到非常快樂,因為那迷途的羊已經找到了。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是迷路的羊——無論什麼時候,衹要一隻迷路的羊再次被找到了,牧羊人就會快樂。漫天雨花。諸天,天神,在東方不是人,它們是自然的力量。一切都被人格化了,衹是為了給它一顆心,一個心跳——衹是為了讓它更貼心。所以印度教徒,佛教徒,他們將所有的自然力都轉變成了神,他們是正確的!
當須菩提達到空無的終極境界時,天神開始傾灑那漫天雨花了。而且意思非常美:太陽是印度教徒和佛教徒的神,天空是神,每棵樹都有自己的神,神靈。空氣是神,大地是神。萬物都有靈、萬物都有感覺——這就是意義所在。沒有什麼對你漠不關心——這就是意義所在。當你達到那最終極的境界時,萬物都在慶祝。陽光就會以一種不同的方式照耀,質量發生了變化。
對於那些無知的人來說,一切都是一成不變。陽光也始終是一成不變,因為質的變化是非常精微的,衹有如實知見到空無的人才能感覺到。它不是粗重的,自我無法感知到它,粗重的是自我的境界。精微的東西衹有在無我的時候才能被感受到,因為它是如此的精微,如果你的自我在那裡,你就會錯過它。
即使你在場也會引起足夠的干擾。當一個人完全空無的時候,太陽的質量馬上就會發生變化。它有一種溫馨的詩意。它的溫暖不僅僅是溫暖,它已經成為了一種愛——一種愛的溫暖。空氣也不一樣了,它在你外圍邊緣多停留了一些,它用更多的感覺來觸及你,好像它有了一雙手。觸感完全不一樣了,現在觸感的外在有一種敏銳度存在。樹會開花,但不是以同樣的方式。現在花兒好像從樹上迸發跳著出來。
據說,佛陀每經過一片森林,即使不是開花的季節,樹木也會開始開花。一定是這樣的!人可以錯過佛,但樹怎麼會錯過呢?人有頭腦,頭腦可以錯過,但樹怎麼會錯過呢?——它們沒有任何頭腦,當一個佛陀走在森林裡,它們就開始開花。這是自然的,一定要這樣!這不是奇跡。但是你可能看不到那些花,因為那些花不是真正的實物。那些花是樹的感覺。當佛陀經過時,樹以不同的方式顫抖,以不同的方式悸動,不再是原來的樣子。這就是意義所在。整體關心你,整體是你的母親。
現在試著理解這個故事——最好的故事之一。
須菩提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
佛陀有成千上萬的弟子。須菩提衹是其中之一,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真的很少有人知道關於須菩提的事情,這是唯一關於他的故事。有一些偉大的弟子,很有名氣,很著名——偉大的學者、王子。他們有很大的王國,當他們離開這些王國,放棄並成為佛陀的弟子時,他們早就名聲在外了。但是漫天雨花沒有給他們傾灑。漫天雨花選擇了這個須菩提,在此之前他衹是眾多弟子中的一個,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衹有這樣,才會有漫天雨花,否則,你也可以在一個佛的身邊而變得特別——你會錯過的!你也可以因為接近佛陀而感到自我,你可以建立一個等級制度,你可以說:『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弟子,我是一個特別的人。我就在佛的旁邊。別人衹是普通的,是群眾,但我不是一個群眾,我有自己的名字、身份。即使在我追隨佛陀之前,我也是一個大人物——他們始終是一個大人物。
當舍利弗首次來到佛陀面前。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有自己的五百門徒了。他是一個師父——當然是一個無明的師父,什麼都沒有如實知見到,還自以為自己已經如實知見到了,是因為他是一個偉大的學者。他知道所有的經典。他出生於一個婆羅門,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一個天才。他從小就以記憶力強而聞名——他什麼都能背下來。而且對所讀誦過的經典過目不忘,而且它已經被記住了。他舉國聞名,當他在來追隨佛陀那裡前,他就已經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這種是個『重要人物』的心態將成為解脫的障礙。
這些天神似乎心智很不健全——他們選擇了一個弟子須菩提,他衹是眾多人群中的一個,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些天神似乎很瘋狂!他們應該選擇舍利弗,他是應該被選擇的人。但他們沒有選擇他。他們沒有選擇阿難陀,佛陀的堂兄弟,佛陀的影子,連續四十年間,他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佛陀。他睡在同一個房間裡,他和佛陀一同遊行,連續呆在佛陀身邊。他是最有名的人。佛陀所講的故事,他都是先講給阿難聽。他說:『阿難,事情是這樣發生的',『阿難,曾經發生過'。『阿難'、『阿難'、『阿難'——他不斷重複他的名字。但是這些天神都瘋了,他們選擇了須菩提——一個無名者!
請記住,衹有無名者才會被選中——因為如果你是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大人物,那麼你在另一個世界上就是無名者。如果你在這裡是一個無名者,你在另一個世界就會成為一個非凡的人。但價值不同。在這裡,粗重的東西是有價值的,在那裡,精微的東西是有價值的。而最微妙的,最精微的,就是連自我都不再存在了。須菩提隱沒在人群中——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當有消息說諸天神將漫天雨花傾灑在須菩提身上時,每個人都在想:『這個須菩提是誰?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諸天神選錯了嗎?」——因為有許多人的等級更高。須菩提一定是最後的那一個。這是唯一一個關於須菩提的故事。
試著好好領悟它。當你接近一個偉大的師父時,你要做一個無名者。天神們都是瘋狂的,它們只會在你自我不在的時候選擇你。如果你試圖去成為,你越是成功地成為某個大人物,你就越是會錯過。這就是我們圍繞著這個世界上所做的事情,這也是我們圍繞著一個佛開始做的事。你渴求財富,為什麼?——因為有了財富,你就會成為一個人物。你渴望威望和權力,為什麼?——因為有了權力和威望,你就不再是普通平凡的了。你渴望學習、學術、知識。為什麼?——因為有了知識你就有了值得驕傲炫耀的東西。
但那些天神們不會因為這些而選擇你。它們有自己的選擇方式。如果你自己太過敲打自己的鼓,那些天神們就沒有必要向你傾灑雨花——你是在向自己灑花,沒有必要。當你不再為任何事情感到驕傲時,突然間整體都開始為你而感到驕傲。耶穌說:『在這個世界上排在第一位的,在我上帝的天國裡必排在最後,排在最後的必排在第一位。'
有一次,一個非常有錢的人死了,同一天,城裡的一個乞丐也死了。乞丐的名字叫拉撒路。富人直接下了地獄,拉撒路直接上了天堂。富人抬頭看見拉撒路坐在上帝的旁邊,他對上帝喊道:「好像出了什麼問題。我應該在那裡,那個乞丐拉撒路應該在這裡!」
上帝笑了,祂說:「最後的人將成為第一個,第一個將成為最後一個。你已經很享受成為第一個了,現在讓拉撒路也享受一點吧。」
而這個富人感到非常熱——當然,在地獄裡還沒有任何空調——非常灼熱。他感到非常口渴,卻沒有水。所以他又哭著說:「上帝啊,請至少給拉撒路送一點水來,我覺得很渴。」
上帝說:「拉撒路屢次口渴,幾乎要死在你的家門口,你卻從來不給他任何東西。他快要餓死了,餓著肚子在你家門口,每天都有一場盛宴,邀請了許多人,但他總是被你的僕人趕出家門,因為客人來了,有權勢的客人、政客、外交官、有錢人,一個乞丐站在那裡會顯得很尷尬。你的僕人驅趕他,他就餓了,被邀請的人也不餓。你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拉撒路。現在這也不可能了。」據說拉撒路笑了。
這成為許多許多基督教神秘主義者深思的故事。它就像一個禪宗公案一樣,在修道院基督教神秘主義者一直在問一次又一次為什麼拉撒路笑。
拉撒路嘲笑事情的荒謬性。他從來不知道像拉撒路這樣的無名者——一個麻風病人,一個乞丐,會進入天堂。他永遠不會相信這一切會發生。
他也不敢相信另一件事——一個富人,城中最富有的人,竟然要下地獄。他笑了。
而拉撒路仍然在笑。你死的時候,他也會笑:如果你是個人物,他就會笑,因為你會被趕出去。如果你是個無名者,衹是個普通人,他也會笑,因為你竟然被接納了。
在這個世界上,因為自我的存在,所有的價值都屬於自我。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維度,價值屬於無我的。因此佛陀重視無我——ANATTA。他說,甚至不要相信「我是一個靈魂」,因為這也會成為一個微妙的自我。不要說不要說「AHAM BRAHMASMI——我是梵天,我是終極自我」,甚至不要說「我」,因為「我」是非常狡猾的。它可以欺騙你。它欺騙了你多生累劫的生命。它可以不斷地欺騙你。簡單地說「我不是」,並安住在那個空無中,當你安住在那個空無中——成為自我的空。一個人必須擺脫掉自我。一旦自我被放下了,就萬事大吉了。你開始滿溢,漫天雨花開始灑落在你身上。
須菩提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他是最能夠體悟空的智慧第一人……
最初他衹是眾多弟子中的一個,這就是為什麼他能夠理解空無的力量。沒人談論他,沒人知道他。他和佛陀一起遊行,他跟著佛陀走了非常多的遊行之路。但沒有人知道他也在那裡,如果他死了,沒有人會知道。如果他逃走了,沒有人會知道,因為從來沒有人知道須菩提在那裡。他漸漸地知道,作為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無名者,他成了最能夠理解空的智慧第一人。
它的含義是什麼?……因為他越是成為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無名者,就越是覺得佛陀離他越近。別人不知道,但佛陀知道。每個人都想知道這些漫天雨花是什麼時候傾灑在須菩提身上的,但這對佛陀來說並不意外。當有人向佛陀報告說須菩提有事發生時,佛陀說:「我在等待。隨時都會發生,因為須菩提已經將自我去除得很乾淨了,隨時都會發生。對我來說,這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他是最能夠體悟空的智慧第一人……
你不知道空無的力量。你不知道自我完全不在的力量。你只知道自我的貧乏。
但試著去了解。有了自我,你有沒有感覺到真正的力量?有了自我,你總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的。這就是為什麼自我說:『將你的帝國做得更大一點,這樣你纔會覺得自己很強大:不會的,這個房子不行,需要一座更大的房子,不會的,這麼多的銀行餘額是不行的,需要更多的銀行餘額,不會的,這麼多的名聲是不行的,再多一點。自我始終是要求更多。為什麼呢?如果它很強大,為什麼還要不斷地要求更多呢?對更多的渴求本身就說明,顯示出自我感到無能為力。你有一百萬盧比,而你是無能為力的。自我說。『不,一百萬不行,要有一千萬盧比'。而我告訴你——當有了一千萬盧比,你就會十倍地感到無能為力,就是這樣。然後自我會說:「不,這還不行……」
自我什麼也做不了。一切都衹能證明你無能為力。相比之下,你獲得的權力越多,你就越感到無力。你越富有你就害怕變得越窮。你越健康,就越恐懼死亡,你越年輕,就越覺得老年越來越近。相反的東西就在附近,如果你有一點洞察力,相反的東西就在你身邊——就在你的脖子上。你越是美麗,你就越是能感受到內心的丑陋。
自我從來沒有感到過強大。它只夢想著力量,它想著力量,它思索著力量——但這些衹是夢想,而不是別的。而夢想衹是為了掩飾你內心的無能。但夢想無法掩蓋現實。無論你做什麼,從這裡或從那裡,從一個漏洞,現實又會再次進來,粉碎掉所有的夢想。
自我是世界上最無能的東西。但沒有人意識覺知到這一點,因為它不斷在要求更多,它從來沒有給你一個空間來審視這種情況。在你意識覺知到之前,它會將你推到越來越遠的地方。目標始終是在地平線附近的某個地方。它似乎離得如此之近,你在想,到了傍晚我就會到達。
傍晚永遠不會到來,地平線始終是保持著同樣的距離。地平線是一個幻覺,自我的所有目標都衹是幻覺。但是它們給了你希望,你不斷感覺,『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現在你仍然無力的,無能的,自卑的,但在未來,在希望中,在夢想中,你變得強大。你必須意識覺知到,許多時候,衹要坐在椅子上,你就開始做起了白日夢:你已經成為全世界的國王或美國總統,你馬上就開始享受它。大家都注目你,你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即使是一個夢也會足以讓你興奮,陶醉。如果你有那樣的夢想,你將以另一種方式繼續下去。
這就是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方式:你的力量仍然存在於夢中,而你始終是無能為力的。而現實真相恰恰相反:當你不去尋求時,它就來了,當你不去要求時,它就給了你,當你不渴求時,它就在那裡,當你不去追逐地平線時,你突然意識到它一直是你的——你從未經歷體驗過它。它就在裡面中,你卻在外面尋找它。它就在你的內在,而你卻沒有覺知到,你正帶著它:那至高無上的力量,那神聖的本身,就在你身上。而你卻像個乞丐一樣到處在這裡和那裡盲目尋找。
他是最能夠體悟空的智慧第一人
衹是空無,你纔能夠理解——沒有其他的理解方式。不管你想理解什麼,都要這樣,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試著做一個平凡的人,無名者,沒有名字,沒有身份,沒有任何要求,沒有權力強迫別人,沒有努力去支配,沒有佔有的慾望,衹是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試一試——看看你會變得多麼強大,多麼充滿活力,如此強大,強大到你可以分享你的力量,如此快樂,快樂到你可以將它給予許多人,給予千千萬萬的人。你給予的越多,你就越充實。你分享的越多,它就越增長。你變成了一股洪流。
須菩提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他是最能夠體悟空的智慧第一人——這一觀點認為,除了主觀性和客觀性的關係之外,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
這是佛陀發現的一個最深的靜心禪定。他說一切事物都是相對存在的,它是一種相對性,不是絕對的、實質性的東西。
比如:你窮,我富。這到底是一個實質性的東西,還是衹是一種相對性的關係?我和別人的關係可能是窮,你和別人的關係可能是富。即使是一個乞丐與另一個乞丐的關係也可能是富人,有富乞丐,也有窮乞丐。一個富人相對於一個更富的人來說,就是一個窮人。你的貧富——你的貧富是實質性的還是衹是一種相對性的關係?這是一個相對性的現象。如果你沒有處於任何關係中,你將會是哪一個,是一個窮人還是一個富人?
想一想……突然間,整個人類都消失了,地球上只剩下你一個人:你是窮人還是富人?你將衹是你自己,不是富人,也不是窮人——因為該如何比較?沒有洛克菲勒可比,也沒有乞丐可比。當你獨自一人時,你是美麗還是丑陋?你將兩者都不是,你衹是你自己。沒有什麼可比的,你怎麼能美麗或丑陋呢?美麗與丑陋,富貴與貧窮,萬事萬物都是如此。你是聰明人還是愚癡者?愚蠢還是明智?兩者都不是!
所以佛陀說所有這些東西都是在關係中相對存在的。它們不是實質存在的,它們衹是概念。我們為這些非實質性的存在的事物而煩惱。如果你是丑陋的,你就很憂慮。如果你很漂亮,你也很憂慮。憂慮是由不存在的東西所造成的。
一個相對的東西並不是實質的。它衹是一種關係,就像你在天空中畫了一個圖案,一朵空氣之花。哪怕是水中的一個氣泡,也比相對性的東西更實質。如果你是地球上僅剩的一個人,你會是誰?誰也不是。想要成為某個大人物是在與其他人的關係中產生的。也就是說,衹要是無名者,就是在自然中,衹要是無名者,就是在存在中。而你是單獨的,記住。社會只存在於你之外。在你的內在深處,你始終是單獨的。閉上眼睛,去如實觀照自己是美還是丑,這兩個概念都會消失了,內在沒有美,沒有丑。閉上眼睛,沉思你是誰?受人尊敬,還是不受人尊敬?道德的,還是不道德的?年輕的,還是年老的?黑人,白人?是主人還是奴僕?你是誰?閉上你的眼睛,在你的單獨中,所有的概念都會消失。你不可能成為任何東西。然後空無就出現了。所有的概念都消失了,只剩下你的存在。
這是佛陀發現的最深的靜心之一:無名者。這不是強迫的。你不要認為自己是無名者,你要意識覺知到這一點,否則這個無名者就太沉重了。你不要認為自己是無名者,你要簡單地如實知見到,所有你認為自己是的東西,都是相對的。而真相是絕對的,它不是相對的。真相不是相對的:真相不依賴於任何東西,它衹是存在。所以,找出你內在的真相,不要去為什麼關係而憂慮。它們總是處於一種無常變化的狀態,解釋也就隨之而變。如果解釋改變了,你也跟著改變了。
有些東西是流行的——如果你使用它,你就是現代的,受人欣賞的。有些東西已經過時了——如果你使用它,你也就過時了,你就得不到尊重。五十年前,那是流行的,你會很現代。五十年後,它可能會再次流行起來,那麼你又會再次成為一個現代人。但現在,你已經過時了。
但你是誰——變化的時尚,無常變化的概念嗎,這衹是相對性的?我的一個朋友是共產主義者,但是非常富有——他從來沒有感覺到矛盾。他是個資產階級,極盡奢侈,從來不用親自動手勞動。他有許多僕人,他屬於一個古老的王室。然後他在一九四零年去了俄國。當他回來的時候,他告訴我:『無論我走到哪裡,我在那裡都開始感到內疚——因為每當我和任何人握手的時候,我都能立刻感覺到對方覺得我的手沒有任何勞動者的痕跡。它們不是無產階級的,而是資產階級的:柔軟的,女性的。而對方的臉色也馬上就會改變,他就會放開我的手,好像我是不可觸碰的賤民一樣'。他告訴我:『在印度,每當我與任何人握手時,我的手都會受到讚賞。它們是美麗的、女性的、藝術的。在俄國,我對自己的手感到很內疚,我甚至開始思考如何破壞它們的柔軟性,這樣就不會有人將我看成剝削者——資產階級、富人……因為在那裡,勞動已經成為一種價值。在俄國,如果你是無產階級,你纔是一個正常人,如果你是一個富人,你就是一個罪人。任何事物都衹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在印度,我們尊重比丘(BHIKKHUS)、宗教師(SWAMIS)、修行者(SANNYASINS)。在毛先生之前,中國也是如此。一個放下世界的人是最受尊敬的人,社會也關心他。他是人類的最高峰。然後共產主義來到中國,成千上萬的寺院被徹底摧毀,所有的僧人,過去受人尊敬的人,都成了罪人。他們必須勞動。衹有勞動才能吃飯,乞食就是剝削。法律已經禁止了,現在沒有人可以乞食了。
如果佛陀出生在中國,他現在就會非常困難。他不會被允許乞食,他會被認為是一個剝削者。即使馬克思出生在中國或俄國,他也會很困難,因為他一生除了在大英博物館讀書之外,從來沒有做過別的事情。他不是一個無產階級,不是一個勞動者——而他的朋友和合作者恩格斯是一個非常富有的人。他們在那裡像神一樣受到崇拜。但如果恩格斯去訪問俄國,他就會遇到類似的困難。他從不勞動,他靠別人的勞動而活,他資助馬克思,沒有他的資助,馬克思不可能寫出《資本論》或《共產黨宣言》。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在俄羅斯,他現在會很困難,現在的時尚已經改變了。觀念改變了。記住這一點,會變化的是相對的,不變的纔是絕對的——你的存在是絕對的,它不是相對性的一部分。
……除了主觀性和客觀性的關係之外,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
如果你很好地理解了這個觀點,沉思它,靜心觀照它,突然你內在被照亮了,你觀照到一切都是空無的。
一天,當須菩提正坐在樹下,沉浸在一種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時……
記住「崇高甚深的空無」這個詞,因為有時你也會感到一種空無——但那不是甚深崇高的。有時你也會感到一種空無,但不是狂喜的空無——沮喪,消極的空虛,而不是積極的空無。必須記住這一區別。
消極的空虛意味著你感到失敗,而不是一種領悟。你試圖在這個世界上有所成就,但你沒有實現。你感到空虛是因為你想要得到的東西而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女人而你得不到——你感到空虛。你所尋求的男人逃走了——你感到空虛。你夢想中的成功完全不可能實現了——你感到空虛。這種空無是消極的。這是一種悲傷、抑鬱、沮喪的心境。如果你感到空虛,記住,那漫天雨花是不會傾灑在你身上。你的空無不是真實的,不是積極的。你還在處於有所尋求的狀態中,這就是為什麼你會感到空虛。你仍然在尋求自我,你想要成為某個大人物,但卻做不到。這是一種失敗,不是一種領悟。
所以請記住,如果你因為失敗而放下這個世界,那不是一種放下,這不是一種修行,這不是真實的。如果你通過領悟而放下世界,那就截然不同了。你不能因為內心的沮喪和失敗,而放下這種可悲的努力。你不能像自殺一樣,記住。如果你的修行是一種自殺,那麼漫天雨花將不會傾灑在你身上,那麼你將遠離……
你一定聽過這則伊索寓言……
一隻狐狸路過葡萄樹下,但葡萄高掛在枝頭。它試了又試,跳了又跳,但始終都夠不著。於是它就轉身走了,說:『它們一文不值,它們還不夠甜,它們是不成熟的。它們是酸的。』它夠不著。但是自我很難意識到,『我是一個失敗者。』不去如實知見到,『我失敗了,它們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自我會說,『它們一文不值。』你們的許多聖人,所謂的聖人,就像那只伊索寓言中的狐狸。他們放下了這個世界,不是因為他們領悟這個世界是徒勞的,而是因為他們是失敗者,這個世界是他們無法企及的——他們仍然充滿了怨恨和抱怨。你去見他們,他們還是會反對,說:『財富是污穢,美女是什麼?——除了骨頭和血,什麼也不是!'他們想要說服誰?他們試圖說服自己那些葡萄又酸又澀。
既然你離開了這個世界,又何必談女人呢?既然你不關心財富,為什麼還要談論財富呢?一個深切的關注仍然存在著。你還不能接受失敗,領悟還沒有產生。
每當你反對某事時,請記住,領悟並沒有產生——因為在領悟中支持和反對都消失了。在領悟中,你並不敵視反對這個世界。在領悟中,你不會譴責世界和那裡的人。如果你不斷在譴責,那麼你的譴責在表明,在某處有一個傷口,你感到嫉妒——因為沒有嫉妒就不會有譴責。你譴責別人,是因為不知何故,在某個地方,你無意識地覺得他們在享受,而你卻錯過了。你不斷地說這個世界衹是一場夢,但如果真的是一場夢,那為什麼還要堅持不斷地說這是一場夢呢?沒有人會堅持一場夢。早上你醒來,你知道你的夢衹是一場夢而已——就完成了。你無需大費周章去告訴別人,不管它們是什麼,都衹是一場夢。
記住頭腦中的一個竅門:當你試圖去說服別人某事,衹是為了說服你自己,因為當對方覺得被說服的時候,你的自我就會感覺良好。如果你去告訴別人性是罪惡的,而他們信服了,或者他們無法反駁你,你就會變得很快樂。你已經說服了自己。看著別人的眼睛,你衹是在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敗。
消極的空無是無用的。它衹是沒有東西的存在。積極的空無是有東西的存在,而不是沒有,這就是為什麼積極的空無能成為一種力量。消極的空無變成了一種悲傷、沮喪的心態——你衹是將自己向內塌陷,僅此而已。感覺到失敗,感覺到沮喪,感覺到一堵無處不在而又無法跨越的牆,感覺到無能無力,你就指責,你就譴責。
但這不是成長,而是一種倒退。而在你的內在深處,你將無法開花,因為衹有領悟才會開花,絕不會是抑鬱,如果你無法開花,整體是不會向你傾灑漫天雨花。整體衹是對你的回應:無論你是什麼,存在都會給你更多。如果你的存在裡面有許多花在開,就會有千萬倍的漫天雨花傾灑在你身上。如果你有很深的抑鬱,整體也會回應你——千萬倍的抑鬱會降臨到你身上。無論你是什麼,整體都會應你的門。無論你是什麼,都會有更多的人給予你。所以要小心,保持正知。記住,崇高甚深的空無是一種積極的現象。一個人不是一個失敗者,他衹是簡單地如實觀照事物,明白夢想是不可成就的。然後一個人永不會感到悲傷,一個人會感到快樂,因為他明白了夢想是不可成就的。一個人從不感到沮喪、絕望,他只會感到高興和快樂,因為他已經明白:現在我不會去嘗試不可成就的事,現在我不會嘗試那些徒勞無功的事。我們從不說慾望的目標對像是錯誤的,當你處於積極的積極的空無中時,你說慾望是錯誤的,而不是慾望的目標對像——這就是區別。在消極空無中,你說慾望的目標對像是錯誤的,所以改變目標對像!如果目標對像是財富、金錢、權力——放下它!讓目標對像換成為上帝,解脫,天堂——改變目標對像!
如果空無是完美的,崇高的,積極的,你不認為目標對像是錯誤的,你衹是看到慾望是徒勞的,目標對像是沒有問題的,但慾望是徒勞的。那麼你就不會去將你的你的慾望從一個目標對像轉變到另一個目標對像,你衹是放下慾望本身。毫不猶豫,你這朵花。渴望,你變得越來越癱瘓和死亡。如果空性是完美的、崇高的、積極的,你就不會看到對像是錯誤的,你衹是看到慾望是徒勞的,對像是好的,但慾望是徒勞的。那麼你就不會將你的慾望從一個對像換成另一個對像,你衹是放下慾望本身。無慾望,你就會開花。有慾望,你就會越來越麻痹,越來越死。
一天,當須菩提正坐在樹下,沉浸在一種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時……
空而快樂,空而充實,空而不缺,空而洋溢,空而自在,像在家一樣。
……漫天雨花就開始在他周圍傾灑下來。
他很驚訝——因為他是無名者。他從來沒有期待過。如果你有所期待,他們就不會傾灑,如果你無所期待,他們就會傾灑——但你會感到驚訝。為什麼?須菩提一定以為出了什麼問題。這漫天雨花傾灑在須菩提身上,一個無名者,無人,當他空無的時候?甚至沒有想到神,也沒有想到解脫,甚至沒有靜心——因為當你靜心的時候,你就可能不是空的,你是處於一種在做事的狀態,充滿了你的努力——沒有處於無為的狀態?須菩提一定是覺得出了什麼問題:諸神已經瘋了。為什麼會有這些漫天雨花,而且這不是開花的季節?他一定是看了看樹,又看了看自己。在身上,漫天雨花在飄落?他簡直不敢相信。
請記住,每當終極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你也同樣會感到驚訝——因為你從來無法預料到,你甚至沒有在等待,你沒有在希望。而那些有所期待著、等待著、希望著、祈禱著、渴望著的人——這些從來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因為他們太緊張了。他們從不空無,從不放鬆。
當你放鬆的時候,整體就會來到你身邊,因為那時你是柔軟的,開放的——所有的門都開放著。從任何地方,都歡迎神的到來。但這並不是因為你禱告了,也不是在求祂來,你什麼也不作。當你無為的時候,衹是在一種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時,你變成了聖殿,祂就來了。
……在一種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時,漫天雨花就開始在他周圍傾灑下來。
他一定環顧四週——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天神低聲對他說:「我們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從來沒有期待過。他不敢相信自己會配得上,也不敢相信自己有能力,也不敢相信自己成長了。
天神低聲對他說:「我們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
他們必須低聲對他說話。他們一定是看著這個須菩提驚訝的眼睛,如此驚訝。他們說,我們在讚歎你。不要這麼驚訝,也不要這麼驚奇。
放心吧!我們衹是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
須菩提說:「但我沒有說過空無。」
天神回答道:「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漫天雨花再次傾灑在須菩提的身上。
試著去領悟。他們說:「我們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話,無名者。他也沒有自言自語,因為他是空無的,不是分裂的。他根本沒有說話,他衹是在那裡。他什麼都沒有做——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意念的雲彩,他的心裡沒有情緒的造作:他衹是簡單地存在著,好像沒有人存在。他衹是空無的。
天神低聲對他說:「我們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
須菩提說:「但我沒有說過空無。」
天神回答道:「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因為你沒有談論空無,你衹是空無,這是唯一的不可談論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談論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成為開示,成為開示的對像,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被討論,被爭論——但空無不行,因為對它說什麼的努力就會毀掉它。你一談論它,它就不存在了。哪怕是一句話就夠了,空無就消失了。即使一個字也能填滿,而空無就會消失。
不,什麼都不能說。從來沒有人談論過這件事。你可以衹是空無地存在著,空無才有話語權。整體才有話語權。
空無永遠不會成為頭腦思想的對像,沒有頭腦思想纔是它的本質。
天神回答道:「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所以我們纔讚賞你。很少有人是空無的。
「……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他甚至不知道那是空無,因為如果你察覺到了,那外來的東西就進入了空無:你被分割了,你被分裂了。當一個人真正空無的時候,除了空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東西,連對空無的察覺也沒有。甚至連對空無的見證者也不存在了。一個人完全正知到,一個人沒有睡著——但見證者不在那裡了。空無超越了見證者,因為每當你見證到了某件事情的時候,內心就會有輕微的緊張,一種微妙的努力,然後空無是另一種東西了,那你就是另一種狀態了。你見證了空無,你就不是真正的空無,那麼空無又將衹是您心中的一個想法而已。
人們來找我,說:『我體驗過短時的空無。』我告訴他們:『如果你體驗過,那就忘掉它吧。因為是誰在體驗它呢?體驗者一經出現就已經夠了,足夠成為一個障礙。』誰來體驗它呢?空無不能被體驗,它不是一種被體驗,因為體驗者不在那裡了:體驗者和所體驗到的已經成為一體。它衹是一種體驗。
請允許我創造一個詞:這是一種體驗(IT IS AN EXPERIENCING)。這是一個不可分割的過程——兩極都已經消失,兩岸也已經消失,衹有河流存在著。
你不能說。『我體驗了',因為你不在那裡——你怎麼能體驗它?而一旦你進入它,你就不能讓它成為過去的體驗,你不能說。『我體驗了',因為那樣它就變成了過去的記憶。
不,空無永遠不會成為記憶,因為空無永遠不會留下痕跡。它不會留下任何腳印。空無怎麼可能成為過去的記憶?你怎麼能說『我體驗過'呢?它永遠都在當下,它是體驗。它既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它永遠是一個持續的過程。一旦你進入,你就已經進入了。你甚至不能說。『我體驗過'——這就是為什麼須菩提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不在那裡。他和整體之間沒有任何間隔。無界限,所有的界限都溶解了。整體開始在他身上消融,他融入整體中:融合、消融、合一。
天神們說:「……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漫天雨花再次傾灑在須菩提的身上。
這最後一句話必須非常仔細地理解,因為當有人說你是空無時,自我馬上就會回來——因為你會意識到,你會覺得有些東西已經成就了。諸神的出現會突然讓你察覺到你是空無的。
但須菩提非常罕見,特別難得。無論天神在他身邊大喊大叫,還是在他耳邊低語,還是漫天雨花傾灑在他身上,他都不執著。他衹是安住於寂靜中。
首先,天神低聲對他說:「我們讚揚您對空無的開示。」
須菩提不為所動。
然後,天神又對他說:「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
須菩提依然不為所動。他的內心沒有自我在說:「真正的極樂發生在我身上。現在我覺醒了。」要不然他會在最後一分鐘錯過。如果他動搖了的話,那漫天雨花馬上就會停止傾灑。不,他一定是閉上了眼睛,他一定在想,『這些天神都瘋了,這些漫天雨花都是夢——不必為這些事情煩惱了。』
空無是如此美麗,現在再也沒有比這更圓滿的了。他衹是停留在他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這就是為什麼漫天雨花會傾灑在須菩提身上。現在,它們不是這裡落幾朵,那裡落幾朵,現在它們像暴雨一樣傾灑下來。
這是關於須菩提的唯一一個故事,再也沒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再也沒有地方提起他了。但我告訴你漫天雨花還在傾灑。須菩提不再在任何一棵樹下——因為當一個人真的變得完全空無時,他就會融入整個存在中。但整個存在仍在慶祝它。仍在漫天雨花。
但衹有當那些漫天雨花為你傾灑時,你纔能如實知見到它們。當上帝敲你的門時,你纔會如實知見到上帝的存在,在此之前那是不可能知道的。所有的爭論都是徒勞的,所有的論述都是不著邊的,除非上帝敲你的門。除非發生在你身上,否則沒有什麼能成為一種信念。
我談論須菩但不要帶著『現在我空了』的想法,否則你將會錯過。即使天神開始向你傾灑漫天雨花,也不要執著。
現在你也知道了,別問為什麼了。須菩提不得不問,你不必問。即使天神們自己低聲說:『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也不要被擾亂,那漫天雨花也會像雨一樣傾灑在你身上。提是因為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這不是一個隱喻,而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很久以前就讀過關於須菩提的經文,但我想。『這是一個隱喻——很美麗、很詩意的'。我那時沒有哪怕是一點點的概念,認為這一切都真實發生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是一個現實的現象,一個真實發生的事情。
但現在我告訴你這是事實。它發生了。它發生在我身上,也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但需要你處於一種崇高甚深的空無之中。
而千萬不要被迷惑。千萬不要以為你的消極空無可以變成崇高的空無。你的消極空無就像黑暗,崇高的空無就像光明,它就像初升的太陽。消極的空無就像死亡。崇高的空無就像生命,永恆的生命。它是極樂的。
讓這種心境越來越深地滲透到你的內心中。去樹下坐坐吧。就這樣坐著,什麼也不做。止息一切!當你一切都停下來的時候,一切都止息了。時間不會在動了,好像突然間世界到了一個高峰,沒有任何動靜。
但不要帶著『現在我空了』的想法,否則你將會錯過。即使天神開始向你傾灑漫天雨花,也不要執著。 現在你也知道了,別問為什麼了。須菩提不得不問,你不必問。即使天神們自己低聲說:『您沒有說過空無,我們也沒有聽到過空無。這纔是真正的空無。』也不要被擾亂,那漫天雨花也會像雨一樣傾灑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