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中的古老音樂

ANCIENT MUSIC IN THE PINES

江夏堂譯

第一章:禪宗故事

一九七六年二十月二十一日在佛堂

  五祖法演過去常說:

  當人們問我禪是什麼樣的時候,我告訴他們這個故事:

  一個盜賊的兒子看到他的父親正在變老,於是請求他的父親教他這門手藝,以便在他父親退休後能繼承和經營這個家族事業。

  父親同意了,那天晚上他們一起闖進了一所房子。父親打開一個大箱子,讓兒子進去挑選衣服。孩子一進箱子裡,父親就將箱子鎖上,然後發出很大的聲響,整個屋子都被吵醒了。然後他悄悄溜走了。

  這個男孩被鎖在箱子裡,憤怒、恐懼,困惑,不知道該要怎麼出去。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他發出了像老鼠咬東西一樣的聲音。

  家人叫一個女佣人拿根蠟燭檢查一下箱子。當箱子被打開時,男孩快速跳了出來,吹滅蠟燭,推倒女佣人,然後跑了出去。人們在後面追趕他。

  這時男孩注意到路邊有一口井,於是朝井中扔了一塊大石頭,然後躲在黑暗中。追趕者都聚集在井旁,想看到盜賊溺水身亡。

  當男孩回到家時,他對父親非常生氣,他試著告訴他整個故事,但是父親說:「不要費心告訴我細節,你在這裡——你已經學會了這門手藝了。」

  古文參考對照:

  我這裡禪。似個什麼。如人家會作賊。有一兒子。一日雲。我爺老後。我卻如何養家。須學個事業始得。遂白其爺。爺雲。好得。一夜引至巨室。穿窬人宅開櫃。乃教兒子入其中取衣帛。兒才入櫃爺便閉卻復鎖了。故於廳上扣打。令其家驚覺。乃先尋穿窬而去。其家人即時起來。點火燭之。知有賊。但已去了。其賊兒在櫃中。私自語曰。我爺何故如此。正悶悶中。卻得一計。作鼠咬聲。其家遣婢點燈開櫃。櫃才開了。賊兒聳身吹滅燈。推倒婢走出。其家人趕至中路。賊兒忽見一井。乃推巨石投井中。其人卻於井中覓賊。兒直走歸家問爺。爺雲。你休說。你怎生得出。兒具說上件意。爺雲。你恁麼盡做得。——《指月錄》卷二十八。

 

  存在是一,世界是多……。在這兩者之間是分裂的頭腦,二元的頭腦。它就像一棵大樹,一棵古老的橡樹:樹幹是一,然後樹上分出兩個主枝,即主分支,再然後從中生長出一千零一個分支。存在就像樹的樹幹——是一,非二元性——頭腦是第一個分叉,樹分成兩部分,變成二元的,變成辯證的:正題與反題,男人與女人,陰與陽,白天與黑夜,上帝與魔鬼,瑜伽與禪。世界上所有的二元性,事實上都在頭腦的二元性中——而二元性下面是一元性的存在。如果你滑到下面,在二元性之下,你會找到那個一——稱它為上帝,稱它為涅槃(NIRVANA),或者任何你所喜歡的東西都可以。

  如果你通過二元對立的方式往上走,就會來到多的世界。

  這是需要理解的最基本的洞見之一——頭腦不是一。因此,你通過頭腦所看到的任何東西都變成了兩個。它就像一束白光進入棱鏡,它立刻被折射成七種顏色,彩虹就誕生了。在它進入棱鏡之前它是一個,通過棱鏡折射後它被分開。白色消失在彩虹的七色之中。

  世界是彩虹,頭腦是棱鏡,存在是白光。

  現代研究已經得出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這是本世紀最重要的成就之一,那就是你不是衹有一個頭腦,而是你有兩個頭腦。你的頭腦被分成兩個半球:右半球和左半球。右半球與左手相連接,左半球與右手交叉相連接。右半球是直覺的,非邏輯的,非理性的,詩意的,柏拉圖式的,想像的,浪漫的,神話的,宗教的,左半球是邏輯的,理性的,數學的,亞里士多德式的,科學的,計算的。這兩個半球一直處於衝突之中——世界上的基本政治就在你的內心,世界上最偉大的政治就在你的內心。你可能沒有意識到,但是一旦你意識到了,真正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兩個頭腦半球之間。

  左手與右半球有關——直覺、想像、神話、詩歌、宗教——而左利手則備受譴責。這個社會是指那些慣用右手的人——右手意味著左半球。百分之十的孩子出生時是左利手,但他們被迫練習使用右手。天生左利手的孩子事實上是非理性的、直覺的、非數學的、非歐幾里德式的……他們對社會是危險的,所以它迫使他們在各個方面成為右利手。這不僅僅是一個左右手的問題,也是一個內在的政治問題:左利手的功能貫穿了右半球——這是社會所不能允許的,這是危險的,所以在事情還未發展得太遠之前,必須阻止他。

  有人懷疑,一開始這個比例一定各佔百分之五十——左利手佔百分之五十,右利手佔百分之五十——但右利手長期統治,漸漸地,這個比例降到了左利手佔百分之十和右利手佔百分之九十。即使在你們中間,也有許多人是左利手,但你們可能不知道。你可以用右手寫字,也可以用右手做事,但在童年時期,你可能被迫用右手。這是一個訣竅,因為一旦你變成了右利手,你的左半球就開始發揮作用了。左半球是理性的,右半球是超越理性的,它的功能不是數學的。它的功能是一閃而過的,它是直觀的,非常優雅——但不合理。左利手少數者是世界上最受壓迫的少數派,甚至比黑人、甚至窮人還要多。如果你了解這個劃分,你就會明白許多事情。對於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無產階級始終是通過頭腦的右半球發揮作用:窮人更直觀。去原始人那裡,他們更直觀。越是貧窮的人,智力越低,這可能是他貧窮的原因。因為他智力不足,他無法在理性的世界中競爭。就語言、理性、計算而言,他的表達能力較差——他幾乎是個愚癡者。這可能是他貧窮的原因。

  富人是通過左半球來發揮作用的,更善於計算,凡事都會算計,狡猾、世故、有邏輯性——他還會計劃。這可能是他富有的原因。

  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不會因為共產主義革命而消失,不可能,因為共產主義革命是由同一種類型的人進行的。沙皇統治了俄國,他是通過左腦半球來統治俄國的。然後他被同一類型的列寧所取代。然後列寧被斯大林取代,斯大林更是同一類型的人。革命是假的,因為在內在深處是同一類人在統治——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意思是一樣的,被統治者是右半球的人。所以無論你在外在做什麼,事實上都沒什麼區別,都是表面的。男人和女人也是一樣的。女人是右半球的人,男人是左半球的人。男人統治女人已經有幾百年了。現在有幾個女人在抗拒,但令人驚奇的是,這些女人都是同一種類型的女人。事實上,他們就像男人一樣理性,愛爭論,亞里士多德式的。有可能有一天,就像共產主義革命在俄羅斯和中國取得成功一樣,在某個地方,也許在美國,婦女能夠成功並推翻男人。但是當女人成功的時候,女人就不再是女人了,她們會變成左半球的人。因為要戰鬥,一個人必須有計算能力,和男人戰鬥你必須像男人一樣:有侵略性。在解放方面,全世界都表現出這種侵略性。已經成為解放運動一部分的女性是非常具有侵略性的,她們正在失去所有的優雅,所有來自直覺的東西。因為如果你要和男人鬥爭,你就必須學會同樣的技巧,如果你要和男人鬥爭,你就必須使用同樣的技巧來鬥爭。和任何人鬥爭都是非常危險的,因為你變得像你的敵人一樣。這是人類最大的問題之一。一旦你和某人戰鬥,你必須用同樣的技術和同樣的方式。那麼敵人可能會被打敗,但是當他被打敗的時候,你就已經變成了自己的敵人。斯大林比任何沙皇都更像沙皇,比任何沙皇都更暴力。當然要這樣:要想推翻掉沙皇,需要非常暴力的人,比沙皇本人還要更暴力。衹有他們纔會成為革命者,才會出人頭地。當他們到達那裡的時候,他們自己已經成了沙皇,而這個社會還在繼續著同樣的方式。衹是表面上的事情發生了變化,深層的矛盾衝突依然存在。

  矛盾衝突在於人身上。除非在那裡得到解決,否則其他任何地方都無法解決。

  政治就在你的內在,它在頭腦的兩個部分之間。存在著一座非常小的橋樑。如果這座橋因某種事故、某種生理缺陷或其他原因而被打破,人就會分裂,變成兩個人——就會出現精神分裂癥或人格分裂的現象。如果這座橋被打破了——而且這座橋是非常脆弱的——那麼你就變成了兩個人,你的行為就像判若兩人。早上的時候,你非常有愛心,非常美麗,晚上的時候,你非常憤怒,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你不記得你的早晨,你怎麼能記得?另一個頭腦在發揮作用——人就變成兩個人了。如果這個橋樑被加強了,以至於兩個頭腦作為兩個而消失了,變成了一個,那麼相互融合,那麼結晶就出現了。喬治·葛吉夫過去所說的存在的結晶,無非是這兩個頭腦相融合成為一體,是內在的男性和女性的相融,是陰陽的相融,是左右的相融,是邏輯和非邏輯的相融,是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相融。

  如果你能理解你的樹狀結構中的基本分叉,那麼你就可以理解所有發生在你外在和你內在的衝突。

  讓我告訴你一則軼事。

  在德國人眼中,柏林被認為是普魯士人強硬和高效的典型代表,而在維也納人眼中則是奧地利人魅力和優雅的精髓所在。

  有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柏林人在維也納旅遊時迷路了,需要找路。這樣一個柏林人會怎麼做?他抓住第一個路過的維也納人的衣領大聲叫道:「郵局。它在哪裡?」

  嚇了一跳的維也納人小心翼翼地鬆開對方的拳頭,撫平了他的衣領,溫和地說:「先生,如果你有時間,碰巧知道,您能告訴我去郵局的路嗎?」

  這個柏林人驚訝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咆哮道:「我寧願迷路!」然後跺著腳走了。

  同一個維也納人也在那一年去柏林旅遊,結果現在是他要找郵局。走近一個柏林人,他很有禮貌地說:「先生,如果你有時間,又恰好知道的話,能不能請你指引我去郵局?」

  柏林人以機器般的速度回答說:「朝前走兩個街區,向右轉一個街區,穿過一條馬路,右轉半圈,向左穿過鐵軌,經過報攤進入郵局大廳。」

  維也納人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喃喃地說:「萬分感謝,好心的先生。」

  於是,柏林人怒氣沖沖地抓住對方的衣領,喊道:「不要管什麼感謝,重複一遍指示!」

  男性的頭腦,柏林人,女性的頭腦,維也納人。女性頭腦有優雅,男性頭腦有效率。當然,從長遠來看,如果持續不斷的鬥爭,優雅一定會被打敗——有效率的頭腦會贏。因為世界理解的是數學的語言,而不是愛的語言。但是一旦你的效率戰勝了你的優雅,你就失去了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東西:你已經失去了與自己存在的聯繫。你可能會變得非常有效率,但你將不再是一個真正的人。你會變成一台機器,一個像機器人一樣的東西。

  正因為如此,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衝突不斷。但他們又不可能分開,他們必須一次又一次地建立關係——但他們也不能融合在一起。鬥爭不是在外面,而是在你的內在。這是我的理解:除非你解決了你內在的左右半球之間的爭鬥,否則你將永遠無法平靜地處於愛中——永遠不可能——因為內在的爭鬥會反映在外在。如果你的內在在戰鬥,你認同左半球,也就是理性半球,你不斷地試圖壓制右半球,你也會對你愛上的女人做同樣的事情。如果女人內在不斷地跟自己的理性對抗,她就會不斷地跟自己愛的男人抗爭。

  所有的關係——幾乎所有的,例外可以忽略不計——都是丑陋的。剛開始的時候,它們是美麗的,剛開始的時候,你不將真相表露出來,剛開始的時候,一開始你是偽裝的。一旦關係穩定下來,你放鬆下來,你內在的矛盾衝突就會冒出來,開始在你們的關係中被反映出來。然後就是吵架,然後是千百種互相嘮叨,互相毀滅的方式。所以,同性戀的吸引力就出來了。每當一個社會男女分化太嚴重的時候,同性戀就會立刻爆發。因為至少一個男人和一個男人的戀愛沒有那麼多的衝突。這種戀愛關係可能不是很滿意,可能不會帶來巨大的幸福和高潮時刻,但至少不會像男女之間的關係那麼丑陋。當衝突變得太多的時候,女人就會成為女同性戀者,因為至少兩個女人之間的戀愛關係沒有那麼深的矛盾衝突。相同的人遇到相同的人,他們可以互相體諒。

  是的,體諒是可能的,但失去了吸引力,失去了極性——這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體諒是可能的,但整個緊張和挑戰都失去了。如果你選擇挑戰,那麼衝突就來了,因為真正的問題就在你內在的某個地方。除非你已經安定下來,在你的男女頭腦之間達到一種深深的和諧,否則你將無法去愛。

  人們來找我,他們問我該如何在戀愛關係中深入,我告訴他們:「首先你要深入靜心。除非你在自己的內在得到解決,否則你會製造出比你現有還要更多的問題。如果你以這種狀態在進入戀愛關係,你所有的問題都會成倍增加。衹是去如實觀照。世界上最偉大、最美麗的東西是愛,但你還能找到比愛更丑陋、更製造地獄的東西嗎?」

  穆拉·納斯魯丁曾對我說:「好吧,我已經將這個邪惡的日子推遲了好幾個月,但這次我不得不去了。」

  「是去看牙醫還是看其他醫生?」我問道。

  納斯魯丁說:「都不是,我要結婚了。」

  人們不斷逃避婚姻,人們不斷推遲結婚。當有一天他們發現無法擺脫時,才會放鬆下來。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為什麼人們如此恐懼害怕深陷其中?捲入其中立即產生恐懼,承諾立即產生恐懼——現代人只想有性,卻沒有愛。

  一個女人告訴我她只想和陌生人有性行為。坐火車旅行,和陌生人見面——沒關係——但即使是和友好或熟悉的人也不行。我問:「為什麼?」她說:一旦你和一個你認識的人性行為,就會開始有一些參與。在火車上,在旅途中,你們相遇,然後性行為,你甚至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他是誰,從哪裡來。你到站後就下車,他也走開了,永遠被遺忘了,他沒有留下任何傷痕,你始終是完全乾淨的。你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完全乾淨,不留任何痕跡。我能理解。這是整個現代人的難題。所有的關係都變得越來越隨意。人們恐懼害怕任何形式的承諾,因為他們從痛苦的經歷中至少知道了一件事——當你與別人聯繫太多時,真相就會爆發,你內在的衝突開始被對方映照出來,然後生活就會變得丑陋、可怕、無法忍受。

  有一次,我和幾個朋友坐在大學校園裡。其中一位教授說:「在我結婚那一天…….」

  但是另一位教授立刻阻止了他,說:「請原諒我的糾正,但是婚姻、招待會、晚宴等諸如此類的事情通常衹有災難才會發生。你看到這兩者的區別?請不要說:『我的婚姻發生的那一天,或者我的婚禮發生的那一天。』」

  另一個是語言教授,當然他是正確的。但是第一位教授說:「是的,許多許多事情……。」又開始說:「就像我說的,我的婚禮發生……的那天,是個災難。」

  如果你在它的遠處,它可能看起來像沙漠中的美麗綠洲,但當你靠近時,綠洲開始乾涸,消失。一旦你陷入其中,那就是一種囚禁,但請記住,囚禁不是來自對方,而是來自你的內在。

  如果左半球的頭腦不斷支配你,你將會活得非常成功——如此成功,以至於當你四十歲的時候,你會有潰瘍,當你四十五歲的時候,你至少會有一兩次心臟病發作,當你五十歲的時候,你幾乎已經死了——但是成功地死了。你可能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科學家,但你永遠不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存在。你可能會積纍足夠多的財富,但你會失去所有有價值的東西。你可能會像亞歷山大一樣征服整個世界,但你自己的內在世界仍未被征服。

  左半球的頭腦——也就是世俗的頭腦——有許多吸引人的地方。它更關注的是物質性的東西:汽車、金錢、房屋、權力、聲望。這就是印度人的取向,我們稱他為GRAHSTHA,一個在家人。右半球的頭腦是修行弟子的出家人。一個對自己內在的存在、內在的寂靜、快樂感更感興趣的人。對物質性的東西不太關心的人,如果有,那很好,如果沒有,那也很好。他更關注當下,不太關注未來,更關注生活的詩意,不太關注生活的算術。

  我聽說過一件軼事。

  芬克爾斯坦在賽馬中中獎了一筆錢,穆斯科維茨很是羨慕,這也可以理解。「你怎麼做到的,芬克爾斯坦?」他問道。

  芬克爾斯坦說:「很簡單,那是一場夢。」

  「一場夢?」穆斯科維茨問道。

  芬克爾斯坦答道:「是的,我原本已經想好了一個三馬併駕齊驅的下注策略,但我不確定第三匹馬的情況。就在賽前的一天晚上,我夢見一個天使站在我的床頭上,不停地說:『芬克爾斯坦,祝你好運,七乘七,祝福你。』當我醒來時,我意識到七乘七等於四十八,而那匹編號四十八的馬是個天啟之夢。我將這個天啟之夢變成了我下注策略中的第三匹馬,我衹是梳理了一下,簡單地梳理了一下。」

  莫斯科維茨說:「但是,芬克爾斯坦,七乘七是等於四十九!」

  芬克爾斯坦說:「那你就是數學家了!」

  有一種方法可以通過算術來追尋生活,還有一種方法可以通過夢想來追尋生活——通過夢想和願景。它們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前幾天有人問。「有鬼魂、精靈之類的東西嗎?」是的,有——如果你通過右半球的頭腦而活,有。如果你通過左半球的頭腦而活,那就沒有。所有的孩子都是右半球而活的,他們看到外在的鬼魂和精靈,但是你不斷對他們說,將他們強行放在成人理性的位置上,對他們說:「胡說:你是愚蠢的。精靈在哪裡?什麼都沒有,衹是一個影子。」漸漸地,你說服了孩子,無助的孩子,漸漸地,你說服了他,他將從右半球的方向轉到左半球的方向——他必須這樣做。他必須生活在你的世界裡:他必須忘記他的夢想,他必須忘記所有的神話,他必須忘記所有的詩歌,他必須學習數學。當然,他在數學上變得高效——在生命中卻變得幾乎殘缺不全,癱瘓。存在越走越遠,他變成了市場上的商品,他的一生都變成了垃圾……。當然,在世人眼裡,他是有價值的。

  一個修行弟子是一個通過想像力生活的人,他生活在他心中的夢境中,他通過詩歌來生活,他對生活進行詩意化,他通過想像來觀察。然後,樹木比你看到的更綠,然後鳥兒更美,然後一切都有了發光的品質。普通的鵝卵石變成了鑽石,普通的石頭不再是普通的——沒有什麼是普通的。如果你從右半球看,一切都會變得神聖、聖潔。宗教來自於右半球。

  一個人和他的朋友坐在自助餐廳裡喝茶。他端詳著杯子,嘆了口氣說:「啊,我的朋友,生活就像一杯茶。」

  另一個人想了一會兒,然後說:「為什麼?為什麼生活就像一杯茶。」

  第一個人回答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哲學家。」

  右腦只對事實做出陳述,它不能給你理由。如果你問:「為什麼?」它衹能保持沉默,它沒有任何回應。如果你走在路上,看到一朵蓮花,你會說:「太美了!」——有人說:「為什麼?」你會怎麼做?你會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哲學家。」這是一個簡單的陳述,一個非常簡單的陳述,它本身就是完整的。它背後沒有理由,也沒有超越它的結果,它衹是一個簡單的事實陳述。閱讀《奧義書》——它們是簡單的事實陳述。他們說:上帝是。不要問為什麼,否則他們會說:「我又不是哲學家。我們怎麼知道?」他們說上帝是美麗的,他們說上帝離你很近,比你的心更近,但不要問為什麼——他們不是哲學家。

  看看《福音書》和耶穌的陳述,它們很簡單。他說:我的上帝在天上。我是祂的兒子,祂是我的父親。耶穌不能在法庭上證明,他只會說「我知道」,如果你問他是誰告訴他的,他是憑什麼權威說這些話的,他會說:「這是我自己的權威,我沒有其他權威。」這就是當一個像耶穌這樣的人在世界上活動時的問題。理性的頭腦無法理解,他沒有因為任何其他原因而被釘在十字架上。他被左半球的人釘死在十字架上,因為他是一個右半球的人。他因為內在的矛盾衝突而被釘在十字架上。

  老子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若無止。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且鄙。我獨異於人。

  右半球是詩歌和愛的半球。需要一個巨大的轉變,這種轉變是內在的轉變。瑜伽是一種通過邏輯、數學、科學和嘗試超越來達到左半球的一體性的一種努力。禪恰恰相反:目標是一樣的,但禪使用右半球去超越。兩者都可以使用,但遵循瑜伽是一條非常漫長的道路,它幾乎是一場不必要的鬥爭,因為你試圖從理性達到超級理性,而這更為困難。禪更容易,因為它是一種從非理性達到超理性的努力。非理性幾乎就像超理性——沒有障礙。瑜伽就像穿過一堵牆,而禪就像打開一扇門。門可能根本沒有關上,你衹要輕輕一推,它就會打開。

  現在談論這個故事。這是禪宗軼事中最美的一個。禪宗的人是通過故事來交流的。他們必須用故事表達,因為他們不能創造理論和教義,他們衹能講故事。他們是很會講故事的人。耶穌不斷用比喻說話,佛陀不斷用比喻說話,蘇菲神秘主義者不斷用比喻說話——這不是巧合。故事、寓言、軼事,是右半球的方式,邏輯論證、證明、三段論,是左半球的方式。

  用心聽它。

  五祖法演過去常說:

  當人們問我禪是什麼樣的時候,我告訴他們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真正告訴了人們禪是什麼樣子的——沒有定義,它衹是表明。下定義是不可能的,因為禪的基本品質是無法定義的。你可以品嚐它,但你不能定義它,你可以活過它,但語言不足以說出它,你可以展示它,但你不能說出它。但通過一個故事可以傳遞一點點信息。而這個故事真的表明了,完全表明了禪的品質是什麼樣的。這衹是一個姿態,不要將它變成一個定義,不要圍繞它進行哲學思考,讓它像閃電一樣,一閃而過的理解。它不會增加你的知識,但它可以給你一個轉變,一個猛推,一個格式塔的改變。你可以從頭腦的一個角落被拋到另一個角落……。這就是故事的全部重點。

  一個盜賊的兒子看到他的父親正在變老,於是請求他的父親教他這門手藝,以便在他父親退休後能繼承和經營這個家族事業。

  盜賊這個行業不是一個科學的東西:而是一門藝術。盜賊和詩人一樣是天生的,你學不會,學了也沒用。如果你學了,你就會被抓,因為那時警察比你懂得多。他們積纍了幾百年的知識。盜賊是天生的盜賊,他靠直覺活著,這是一種訣竅,他靠直覺活著。盜賊是女性化的,他不是一個商人,他是一個賭徒,他冒著幾乎沒有任何收穫的風險,他的整個行為都是危險和風險的。這就像一個宗教人士一樣。禪者說,宗教人士也像盜賊:為了尋找上帝,他們也是盜賊。沒有辦法通過邏輯、理性或公認的社會、文化、文明來達到上帝。他們在某處破牆而入,他們從後門進入 如果在白天不允許,他們就在暗夜中潛入。如果在超級公路上無法苟同於人群,他們就會在森林中開闢自己的個人道路。是的,有一定的相似性。衹有當你是一個盜賊,一個知道如何盜火,如何盜寶的藝術家,你纔能找到上帝。

  一個盜賊的兒子看到他的父親正在變老,於是請求他的父親教他這門手藝,以便在他父親退休後能繼承和經營這個家族事業。

  父親同意了,那天晚上他們一起闖進了一所房子。父親打開一個大箱子,讓兒子進去挑選衣服。孩子一進箱子裡,父親就將箱子鎖上,然後發出很大的聲響,整個屋子都被吵醒了。然後他悄悄溜走了。

  他一定是一個真正的師父,不是普通的盜賊……

  這個男孩被鎖在箱子裡,憤怒、恐懼……

  當然,這是什麼樣的教學?他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但這是教學未知事物的唯一方法,這是教學右半球的唯一方法。左半球可以在學校教授:學習是可能的,紀律是可能的,循序漸進的課程是可能的。然後漸漸地,從一個班升到另一個班,你就成了技術和科學的行家——許多事情。但右半球不可能有任何學校:它是直覺的,不是漸進的,而是突然的。就像黑夜裡的閃電。如果它發生了,它就發生了,如果它沒有發生,它就沒有發生——對此無能為力。你衹能讓自己處於一種更具有接受性的可能狀態下。所以我說那個老人一定是個真正的師父。

  這個男孩被鎖在箱子裡,憤怒、恐懼,困惑……

  這是理性會經過的三種狀態。在我所有的靜心中,同樣的事情也在發生在你身上。鎖在一個箱子裡,鑰匙扔掉了,你首先感到憤怒。許多門徒弟子來找我,他們說他們對我很憤怒。我能理解,這是很自然的——我強迫他們陷入舊思維無法正常發揮作用的境地。這就是憤怒的根本原因。他們衹是覺得無能為力,他們的舊思維無法發揮作用,他們無法從中獲得任何東西。究竟發生了什麼?當你感覺到你的舊思維根本不起作用的狀態下,你就會對我感到生氣——憤怒,然後感到恐懼。然後就明白了整個情況,你所學的一切似乎完全沒有用處……。因此恐懼。

  現在沒有任何合乎邏輯的方法可以從那個箱子裡出去:箱子從外面被鎖住了,父親發出了聲音,整個屋子裡的人都醒了,人們都在四處走動、搜尋,而父親已經逃走了。現在有什麼合乎邏輯的方法可以從這個箱子裡出去嗎?邏輯根本行不通,理性是沒有用的。你能想到什麼呢?頭腦突然停了下來——父親就是這樣做的,這就是一切。他試圖迫使兒子陷入邏輯思維停止的境地,因為盜賊不需要邏輯思維。如果他遵循邏輯思維,他遲早會被警察抓住,因為他們也遵循了同樣的邏輯。

  它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阿道夫·希特勒在三年內持續獲勝,原因是他不符合邏輯。所有和他一起對戰的其他國家都是在邏輯上進行抗拒的。當然,他們有偉大的戰爭科學,軍事訓練,又是這個……又是那個, 他們有專家會說,現在,希特勒要從這邊進攻了,如果希特勒也是理性的,他就會這麼做,因為那是敵人防禦中最薄弱的地方。當然,敵人必須在他最薄弱的地方受到攻擊——這是合乎邏輯的。所以,他們會在最薄弱的地方守候希特勒的進攻,他們會在最薄弱的地方聚集,而希特勒會在任何地方出其不意地出擊。他甚至不肯聽從將軍們的建議。

  他有一個占星師,他會建議在哪裡進攻。現在這是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一場戰爭不是由占星家來操縱的。一旦丘吉爾明白了,一旦間諜帶著報告,說他們和這個人在一起是不會贏的,因為他絕對是不合邏輯的,一個對戰爭一無所知、從未上過前線的愚蠢的占星師在決定事情,通過星象來決定——星象和地球上正在發生的戰爭有什麼關係?——然後丘吉爾立即向國王任命了一位皇家占星師 他們開始跟隨這個皇家占星師。然後事情就開始順理成章了,因為現在有兩個愚癡者在預測……。事情變得簡單了。如果一個盜賊要跟著亞里士多德走,他遲早會被抓到,因為警察也會遵循同樣的亞里士多德邏輯。就在幾天前,VEDANTA幹了一件漂亮的事:他開著道場的吉普車逃跑了。當然要通知警察。每個人都在期待他往錢德拉布爾方向走,因為他一直說他想去錢德拉布爾,重新開闢一個曾經在那裡的舊道場——岡仁波齊峰。如果他去那裡,警察可能不會跟著去,但警察的思維很有邏輯性,他們說:「如果他一直說他要去錢德拉布爾,他現在就不會去錢德拉布爾,因為他害怕在那條路上被抓。他是不會去那裡的」。所以他們並不擔心那條路,當然,VEDANTA在洛納瓦拉被抓住了。他是往孟買去的。但警方也遵循了同樣的邏輯。

  如果你通過邏輯,那麼任何遵循邏輯方法的人都可以在任何地方抓住你。

  盜賊必須是不可預知的,邏輯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是不合邏輯的——以至於沒人能預測到他。但是,衹有當你的全部能量轉向到右半球運行時,才有可能出現不合邏輯的情況。

  這個男孩被鎖在箱子裡,憤怒、恐懼,困惑,不知道該要怎麼出去。

  「怎麼辦?」是個合乎邏輯的問題。因此他很恐懼,因為沒有辦法——「怎麼辦?」根本就是無能為力。這時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現在這是一個轉變:衹有在左半球不能正常發揮作用的危險狀態下,纔是最後的選擇。它才會讓右半球有發言權。當它不能發揮作用時,當它覺得現在沒有出路,現在它失敗了,然後它說為什麼不給被壓迫的、被禁錮的那部分頭腦一個機會呢?也給它一個機會。也許……不會有壞處。

  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他發出了像老鼠咬東西一樣的聲音。

  現在,這是不符合邏輯的。像老鼠咬東西一樣的聲音?簡直是個荒謬的想法。但它奏效了。

  家人叫一個女佣人拿根蠟燭檢查一下箱子。

  當箱子被打開時,男孩快速跳了出來,吹滅蠟燭,推倒女佣人,然後跑了出去。人們在後面追趕他。

  這時男孩注意到路邊有一口井,於是朝井中扔了一塊大石頭,然後躲在黑暗中。追趕者都聚集在井旁,想看到盜賊溺水身亡。

  這也是不符合邏輯思維的。因為邏輯思維需要時間——邏輯思維需要時間來進行,來思考,來爭論這樣和那樣,所有的選擇——有一千零一種選擇。當你處於一種狀態下,沒有時間去思考。如果有人在追你——你怎麼能思考呢?坐在扶手椅上思考是件好事。閉上眼睛,你可以進行哲理,思考和爭辯,可以支持這個,也可以反對那個,可以讚成,也可以反對,但當人們在追趕你,你的生命處於危險之中時,你就沒有時間去思考了——一個人活在當下,一個人就會變得自發而行的。不是他決定扔石頭,而是自然發生了。這不是一個思考而來的結論,他並沒有想過要這麼做,他衹是自發地在做。

  這時男孩注意到路邊有一口井,於是朝井中扔了一塊大石頭,然後躲在黑暗中。追趕者都聚集在井旁,想看到盜賊溺水身亡。

  當男孩回到家時,他對父親非常生氣,他試著告訴他整個故事,但是父親說:「不要費心告訴我細節,你在這裡——你已經學會了這門手藝了。」

  說出這些細節有什麼用?它們是無用的。就直覺而言,細節是無用的,因為直覺從來都不是重複的。就邏輯而言,細節是有意義的。所以,有邏輯的人會深入到細微的細節中去,這樣一旦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他們就會憑此而掌控局面,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但在盜賊的生活中,同樣的情況絕不會再發生。而在真正的生活中,同樣的情況也不會再發生。如果你頭腦中有了定論,你就會變得幾乎僵死掉,你就不會回應。在生活中,需要的是回應,而不是反應:你必須在內心沒有定論的狀態下,突然行動。在沒有定論的狀態下,動起來——從未知進入那未知的。

  當人們問五祖法演,禪是什麼樣子的時候,這就是五祖法演經常說的。他會講這個故事。

  禪就像盜竊:它是一門藝術,它不是一門科學,它是女性的,它不是男性的,它不是侵略性的,而是接受性的,它不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方法論,它是一種自發性。它與理論、假設、教義、經文無關,它只與一件事有關——那就是意識覺知。

  那一刻,男孩被困在箱子裡面發生了什麼?在這樣的危險中,你不能犯睏,在這樣的危險中,你的意識覺知會變得非常敏銳,必須如此。生命危在旦夕,你是完全清醒的——一個人每時每刻都應該是這樣完全清醒的。而當你完全清醒的時候,就會發生這種轉變:從左半球的能量被轉移到右半球。每當你正知的時候,你就會變得直覺敏銳,靈光就會出現,來自未知的靈光、突如其來的靈光。你可能不會察覺它們——那麼你會錯過許多東西。

  事實上,所有科學上的重大發現都來自右半球,而不是來自左半球。你一定聽說過居里夫人,唯一獲得諾貝爾獎的女人。她為一道數學題努力了三年,但還是解不出來。她工作很努力。從這個方面辨析,從那個方面辨析,但還是無可奈何。一個晚上。太累了。筋疲力盡的。她睡著了——當她睡著的時候,她也在試圖解決這個問題。晚上她醒了。起床,將答案寫在紙上。再回到床上了。然後接著睡了。第二天早上,她在桌子上找到了答案,但她不敢相信是誰做的。沒人能做到!僕人——你不能指望他能做這件事,他對數學一竅不通。她清楚地記得昨晚她盡了最大努力,但做不到。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她試著去回憶——因為筆跡是她的。她試著回憶……然後一種微弱的回憶出現了:彷彿在夢中,她走到桌子旁寫下了它。

  這個答案從何而來?不可能是來自左半球。頭腦左半球已經努力了三年。而且文件上沒有過程,衹有結論。如果它來自左半球,就會有一個論證過程,那會是一步步得出來的。左半球累了,疲憊了,無助了,尋求右半球的幫助。

  當你處在這樣一個你的邏輯失敗的境地時,不要絕望,不要變得無望。這些時刻可能是你生命中最偉大的祝福:那些時刻是左半球允許右半球運作的時刻。然後是女性的部分,接受的部分。給你一個新的主意。如果你遵循著它。許多門將被打開。但你可能會錯過,你會說:「無稽之談!」

  這個男孩本來可能錯過了。這個想法不是很正常,沒有規律,沒有邏輯。發出像老鼠咬東西的聲音?為了什麼?他本來可以問:「為什麼?」那麼他就會錯過。就但是他不能問,因為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沒有別的辦法。於是他想:「我們試試吧。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呢?」他用了這個線索。

  父親是正確的。他說:「不要費心告訴我細節,你在這裡——你已經學會了這門手藝了。」

  整個藝術是如何從頭腦的女性部分發揮作用。因為女性與整體結合,而男性沒有與整體結合。男性始終是侵略性的,男人始終是在鬥爭中——女性始終是在臣服中,在深深的信任中。因此,女性的身體是如此美麗,如此圓潤。與自然有一種深深的信任和深深的和諧。女人活在深深的臣服中——男人不斷地在爭鬥、憤怒,做這做那,想證明什麼,想達到什麼地方。女人是快樂的,不試圖到達任何地方。問女人是否願意去月球。她們只會感到驚訝。為了什麼?有什麼意義呢?為什麼要這麼麻煩?這個家非常好。這個女人對越南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對韓國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對以色列發生的事情也不感興趣,她最感興趣的是周邊鄰里之間發生的事情,最感興趣的是誰和誰戀愛了,誰和誰私奔了……。是閑聊而不是政治。她更感興趣的是眼前的事,此時此地,這給了她一種和諧,一種優雅。男人始終是想證明些什麼,如果你想證明,你當然要去爭取,去競爭,去積纍。

  有一次,一個女人試圖想讓約翰遜醫生和她說話,但他似乎對她不怎麼重視。

  她狡黠地說:「為什麼,醫生,我相信你更喜歡男人的陪伴,而不是女人的陪伴。」

  約翰遜回答說:「女士,我很喜歡和女士們在一起。我喜歡她們的美麗,我喜歡她們的精緻,我喜歡她們的活潑,我喜歡她們的沉默。」

  男人一直在強迫女人保持沉默,不僅是外在的,也是內在的——強迫女性部分保持沉默。只需注意你的內在。如果女性的部分說了什麼,你會立刻跳到它上面,然後你會說:「這合乎邏輯?太荒謬了!」人們來找我,他們說:「心說我們想要成為修行弟子,但頭腦卻說不……」約翰遜醫生試圖讓女人保持沉默。心是女性的。

  你在生命中錯過了許多,因為頭腦一直在喋喋不休,它不允許。唯一的特點就是它更能言善辯、更狡猾、更危險、更暴力。因為它的暴力,它已經成為內在的領導者,而這種內在的領導也變成了男人的外在領導。在外在的世界裡,男人也支配了女人,優雅被暴力所支配。

  我被邀請去學校參加某項活動。學校的孩子們舉行了一次集會,在集會中,遊行隊伍按身高排列——從最矮的到最高的。但我注意到,這個模式被隊伍中為首的第一個男孩打破了。他是一個高瘦而笨拙的年輕人,看上去比其他人高出一個頭。

  我問一個年輕女孩:「為什麼他在前面?他是學校的領導,還是隊長,或者類似的東西?」

  她低聲說:「不,他是個麻煩製造者。」

  男性的頭腦不斷地壓榨,製造麻煩。麻煩製造者成為領導者。在學校裡,所有聰明的老師都會挑選出最厲害的搗蛋鬼當班長和學校的隊長——搗蛋鬼。罪犯。一旦他們在一個強有力的崗位上,他們所有的搗亂的精力就變成了對老師的幫助。他們開始建立紀律,同樣的紀律。

  看看世界上的政客們吧:當一個政黨執政時,另一個政黨就會在國家中不斷製造麻煩。他們是違法者、革命者。而執政的一方則會不斷製造紀律。一旦他們被趕下台,他們就會製造麻煩,而一旦對方政黨上台,他們就會成為紀律的維護者。他們都是製造麻煩的人。

  男性的思想就是一種製造麻煩的現象,因此它壓倒一切。它佔主導地位。但在內在深處。雖然你可能獲得權力,但你錯過了生命——在內在深處,女性的思想還在不斷掙扎。除非你回到女性,你臣服,除非你的抗拒和鬥爭變成臣服,否則你將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生命,以及和它的慶祝。

  我聽過一則軼事。

  一位美國科學家曾到哥本哈根偉大的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尼爾斯·玻爾的辦公室參觀,他驚奇地發現,在他的辦公桌上方,有一個馬蹄鐵,牢牢地被釘在牆上,開口的一端以某種約定俗成的方式向上豎起來,這樣就能接住好運,而不會讓它溢出去。

  美國人緊張地笑著說:「你肯定不相信馬蹄鐵會給你帶來好運,是嗎,波爾教授?畢竟,作為一個頭腦清醒的科學家。」

  玻爾笑著說:「我不相信這種事,我的朋友,一點也不。我不大可能相信這種愚蠢的無稽之談。不過,有人告訴我,不管你信不信,馬蹄鐵都會給你帶來好運。」

  再深入一點,在你的邏輯之下,你會發現直覺的新鮮之水,信任的新水,在流動著。

  瑜伽是一種用理性達到上帝的方式——當然,這是非常困難的,也是最漫長的道路。如果你遵循帕坦伽利,你是在嘗試做那些不做就能發生的事,你正在努力有為地做一些事情。你在試圖用鞋帶將自己拉起來。

  禪是一種自發的方式,一種無為的努力,一種直覺的方式。

  一位偉大的詩人,禪師一休曾說過:我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雲彩,在松林中聽到古老的音樂。

  這就是禪宗的意義所在。用邏輯思維,你看不到千里之外的雲彩。邏輯思維就像沾滿了思想、理論、教義的灰塵玻璃,太髒了。但是你可以用清淨的直覺玻璃看到千里之外的雲彩,無念,衹有清淨的意識覺知。鏡子很乾淨,至高無上的清淨。

  用平常的邏輯思維是無法聽到松林中的古老音樂。你怎麼能聽到古老音樂呢?音樂一旦消失,就永遠消失了。

  但我告訴你,一休是正確的。你可以在松林中聽到古老的音樂——我已經聽到了——但需要一個轉變,一個徹底的改變,一個格式塔的改變。然後你可以再看到佛陀講經,你可以再聽到佛陀開示。你可以聽到松林中的古老音樂,因為它是永恆的音樂,它永遠不會消失。你已經失去了聽到它的能力。這種音樂是永恆的,一旦你恢復了聽的能力,它又會突然出現。

  它一直都在那裡,衹是你不在那裡。現在就在這裡,你也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雲彩,在松林中聽到那古老的音樂。

  越來越朝向右半球轉變,變得越來越女性化,越來越有愛心、臣服、信任,越來越接近於整體。不要試圖成為一座孤島——成為無限陸地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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