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TheRebel)》

翻译者vilas

第一章 叛逆者和革命者

问题:

  叛逆者和革命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叛逆者和革命者之间的区别不仅是数量上的,也是质量上的。革命者是政治世界的一部分。他的途径是通过政治。他的理解是:要改变人,改变社会结构就足够了。

  叛逆是一种灵性现象。他的途径绝对是个人的。他的愿景是,如果我们想要改变社会,我们就必须改变个人。社会本身并不存在;它只是一个词,就像「群众」一样,但是如果你去寻找它,你不会在任何地方找到。不管你在哪里碰到某个人,你都会碰到一个个人。社会只是一个集体名称,只是一个名字,不是一个实体——它没有实质。个人有灵魂,有发展、改变、转化的可能性。所以区别是巨大的。

  叛逆者是宗教的本质。他带给世界意识的转变——如果意识转变了,社会结构就必然跟随。但反过来就不对了——所有的革命都证实了这一点,因为它们都失败了。

  还没有革命在改变人类上成功;但人类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个事实。他还是按照革命来思考,要改变社会,改变政府,改变官僚体制,改变法律、政治体系。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主义,法西斯主义——它们都以自身的方式革命。它们全都失败了,彻底失败了,因为人类还是一样。

  一个佛陀,一个查拉图斯特拉,一个耶稣——这些人才是叛逆者。他们信任的是个人。他们也没有成功,但他们的失败和革命者的失败是完全不同的。革命者在许多国家用许多方式试验了他们的方法,都失败了。但是佛陀没有成功是因为他没有进行尝试。耶稣没有成功是因为犹太人钉死了他,基督教徒埋葬了他。他没有尝试过——他没有被给予机会。叛逆者仍然是一个没有实验过的层面。

  我的门徒必须是叛逆者,而不是革命者。革命者属于非常平庸的领域。叛逆者和他的叛逆性(rebelliousness)是神圣的。革命者无法独立自主,他需要群众、政党、政府。他需要权力,而权力腐化——绝对的权力绝对的腐化。

  所有成功夺权的革命者都被权力腐化了。他们无法改变权力及其机构;权力改变了他们和他们的头脑,并且腐化了他们。只是名字变得不一样了,但社会还是继续保持一样。

  人类的意识没有成长已经有许多世纪了。只是偶尔有一个人开花,不过在成百万人当中有一个人开花并不是法则,它是意外。而且因为他是一个人,大众无法容忍他。他变成一种羞辱;他的存在变成了侮辱,因为他打开你的双眼,让你觉知到你的潜力和未来。这伤到了你的自我,你没有去成长,变得更有意识,变得更有爱心,变得更加狂喜,变得更有创造力,变得更宁静——没有让你周围的世界变得更美好。

  你没有为这个世界作出贡献,你的存在在这里不是一种祝福,而是一个诅咒。你引进了你的愤怒,你的暴力,你的嫉妒,你的野心,你的权力欲。你把世界变成了战场;你是残忍的,你把别人也变得残忍。你使人类丧失了人性。你帮助人类掉落到人类之下,有时甚至是动物之下。

  所以一个佛陀、卡比儿、庄子会伤到你,因为他已经开花了,而你只是呆着。春天来了又去,你里面什么也没有绽放;没有鸟儿来你这里筑窝,在你身边唱歌。还是钉死耶稣,毒死苏格拉底比较好——除掉他们——这样你就不需要觉得有任何灵性意义上的自卑。

  这个世界只知道很少的叛逆者。

  不过现在时候到了:如果人类证实无法制造大量的叛逆者——叛逆的灵魂——那我们在地球上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这个世纪也许就是我们的坟墓。我们正在接近那个点。

  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意识,在世界上创造出更多静心的能量,创造出更多的爱。我们必须摧毁旧人类和他的丑陋,他腐朽的意识形态,他愚蠢的分别心、弱智的迷信,创造出一种新人类,带着清新的双眼,带着新的价值;是一个和过去的决裂——这就是叛逆性的意思。

  这三个词会帮助你理解……

  改革的意思是修正。旧的保留,你给它一种新的形式,新的形状——是一种对旧建筑的更新。它原始的结构保留下来;你粉刷它,你清理它,你装一些新门窗。

  革命比改革进入得更深;旧的保留,但是引进了更多的改变——甚至是它的基本结构——不仅是改变它的色彩,开几扇门窗,也许还要盖新的高楼大厦。但是旧的没有被摧毁,它隐藏在新事物后面;事实上,它留下来成了新事物的基础。革命是对过去的延续。

  叛逆是一种决裂。它不是改革,它不是革命;它只是让你自己断开和过去所有的联系。旧宗教,旧政治意识形态,旧人类——一切旧的,你都让自己从中抽离。你重新开始生活,从头开始。除非我们为人类准备好新生——一次复活,让旧的死去,让新的诞生……

  记住这一点是很有意义的,佛陀出生的那天,他的母亲就死了;他从子宫里出来,他的母亲就离开了存在。也许这是史实,因为他是他的阿姨带大的——他没有见过他的生母。现在这已经成了佛教的一种传统观念,每当一个佛诞生,他的母亲就立即死去,他的母亲无法活下来。我把它看成一种非常重要的象征。这意味着叛逆者的诞生就是旧有的死亡。

  革命者试图改变旧有的;叛逆者只是摆脱旧有的,就像蛇蜕掉旧皮,再也不往回看。除非我们在世界各地创造出这样的叛逆者,人类就没有未来。旧人类已经把人类带到他的终极死亡。

  旧有的头脑,旧有的意识形态,旧有的宗教——它们全都联合起来,带来这种全球性自杀的境遇。只有新人类可以拯救人类和这颗星球,以及这颗星球上美丽的生命。

  我教导叛逆,而不是革命。对我来说,叛逆性是一个宗教人士的基本质量。这是灵性绝对的纯粹。

  革命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法国革命失败了,俄国革命也失败了。在这个国家,我们看到甘地主义的革命失败了,而且甘地亲眼看到它的失败。甘地一辈子都在教导非暴力,而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分裂了;成百万的人被杀死,被活活烧死;成百万的女人被强暴。甘地自己也被枪杀了。这是一个非暴力圣人奇怪的结局。

  他自己忘记了他所有的教导。在他的革命稳固之前,一个美国思想家费雪尔(Fischer Louis)问甘地:「当印度变成一个独立国家,你会怎样对待这些武器、军队以及各种各样的武装?」

  甘地说:「我会把所有的武器扔进大海,派所有的军队去田野和花园工作。」

  费雪尔问:「但是你忘记了吗?有人可以侵略你们的国家。」

  甘地说:「我们会欢迎他。如果有人侵略我们,我们会像客人一样接待他,并且告诉他:『你也可以住在这里,就像我们一样。不需要斗争。』」

  不过他完全忘记了他所有的哲学——革命就是这样失败的。谈论这些事情非常美妙,但是等到你大权在握……首先,圣雄甘地没有接受任何在政府里的职位。这是出于恐惧,因为他要怎么向整个世界回应?把武器扔进大海怎么样了呢?把军队派去田地工作怎么样了呢?看到这将会给他制造巨大的麻烦,他逃避了他为之奋斗一生的责任;他不得不抵触他自己的哲学。

  不过政府是由他自己的门徒组成的,是他选择的。他没有叫他们解散军队,相反,当巴基斯坦攻打印度,他没有对印度政府说:「现在去边界,像迎接客人一样迎接侵略者。」他反而祝福第一批三架要去轰炸巴基斯坦的飞机。这三架飞机飞过他在新德里居住的别墅,他走进花园祝福他们。带着他的祝福,他们直接去摧毁我们自己的人民,就在几天前还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恬不知耻,甚至没有看到这种矛盾……

  列宁眼睁睁看着俄国革命失败了。他依照马克思进行宣传:「当革命成功,我们会消除婚姻,因为婚姻是私有财产的一部分;当私有财产消失,婚姻也会消失。人们可以成为爱人,可以生活在一起;孩子将会由社会抚养。」

  然而当革命成功,他看到巨大的问题:抚养这么多小孩……谁要来照料这些小孩呢?而且还要消除婚姻……第一次他看到你们的社会依靠家庭。家庭是基本单位——没有家庭,你们的社会就会解体。而且会有危险——创造无产阶级专政是危险的,因为如果人们没有家庭的责任,他们就会变得更加独立。

  你们可以看到这种逻辑。如果人们对妻子、老父亲、老母亲、孩子有责任,他们负担很重,他们就无法叛逆。他们不可能反对政府,他们有太多的责任。但是如果人们没有责任,如果老人由政府照顾——就像他们在革命前承诺的那样——如果孩子由政府抚养,只要人们彼此相爱,他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他们不需要婚姻许可,他们不需要任何离婚;这是他们的私人事件,政府无权干涉……

  但是当权力到了共产党手中,那时列宁是领袖,一切都改变了。一旦权力到了手里,人们的想法就开始不同。现在的想法就是让人们这么独立于责任是危险的——他们会变得非常有个体性。所以让他们扛上家庭。由于年迈的母亲、父亲,生病的妻子或孩子以及他们的教育,他们就会保持被奴役。这样他们就没有时间和勇气在任何事情上反对政府。

  家庭是政府一千年来用于让人们保持奴役的圈套之一。列宁完全忘记了解散家庭。革命失败的方式非常奇怪。它们是在革命者自己的手里失败的,因为一旦权力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就开始用不同的方式思考。然后他们就非常执着于权力。接着他们的整个努力就在于如何永远掌权,如何让人们受到奴役。

  未来不再需要别的革命。未来需要没有被尝试过的新的实验。尽管几千年来有叛逆者,但他们保持单独——都是个人。也许他们的时候还没到。不过现在时机不仅成熟了……如果你们不抓紧,就没有时间了。

  到了这个世纪末,要么人类会消失,要么一种带着新愿景的新人类会在地球上出现。他将会是叛逆者。

  Osho: The Reb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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