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奇迹

第八章高等意识与高等中心(二)

  「与内在顾虑相反,且是对抗它的方法之一就是外在顾虑。外在顾虑建基在与内在顾虑完全相反的人际关系上,它是去适应人,适应他们的了解和需求,藉由外在顾虑一个人使别人及自己的生活都好过一点。外在顾虑需要了解别人,了解他们的品味、习惯及偏见。在这同时,外在顾虑需要一股强大的自制。 」

  「常常一个人非常真诚想要表达对另一个人真正的想法和感受,如果他是一个弱者,他当然就屈服于这个欲望,而在事后为自己辩解说他不想说谎,不想假装,他想要真诚。然而他说服自己那都是别人的错,他是真的想要顾虑他,甚至对他让步,他不想吵架等等,但是对方根本不顾虑他,所以他无可奈何。 」

  「常常人们以祝福开始,却以诅咒为终。他开始时决定不顾虑,却怪别人不顾虑他,这是外在顾虑如何转变成内在顾虑的例子。但是如果一个人真的记得自己,他会了解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机器,他就会设身处地替他着想,真正了解对方并且感同身受。如果他能做到这点,工作自己就容易多了。但要是他只带着自己的需求接近别人,那麽工作只会带给他新的内在顾虑,没有别的。 」

  「正确的外在顾虑对工作自己非常重要。通常人们了解外在顾虑在生活中的必要性,却不了解在这工作中外在顾虑的必要性;他们觉得正是因为他们在工作,就有权利不做外在顾虑。然而事实上在这工作,也就是一个人的工作要成功,需要十倍于生活的外在顾虑,因为只有他的外在顾虑会显示出他对工作的评价和了解。工作要成功与对它的评价和了解成正比。要记住工作不能以比obyvatel,亦即比生活低的层次开始进行。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不知怎的却很容易被忘记,不过我们以后再谈这一点。」

  葛吉夫在下一次聚会以我们忘了处境的艰难谈起。

  「你们常常想的太天真,」他说,「你们已经觉得你们能做了。对人来说要丢掉这一个信念比任何事都难。你们不了解你们身体组织的复杂性,你们没有察觉每一个努力,除了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外,还带来成千上百意料之外、不想要的结果。还有,主要就是你们忘了你们并不是从开始处━━一台干净全新的机器━━开始着手工作。 」

  「在你们身后,是多年来错误愚蠢的生活,耽溺在各式各样的软弱中,无视于自己的错误,尽力逃开所有令人不悦的真相,经常欺骗自己,为自己辩护,责怪他人,不胜枚举。这些无可避免都会影响到机器,这部机器变得肮脏,有些地方生锈,有些地方则被安上人造装置,这是机器自身的工作不当而造成。 」

  「这些人造装置现在会大大干扰你们所有的好意,它们被称为『缓冲器』。」

  「『缓冲器』这个术语需要特别的解释,我们知道火车上的缓冲器是怎麽回事,它们是车厢或货车厢相撞时减少冲击力的装置,如果没有缓冲器,车厢间的撞击会非常不舒服而且很危险,缓冲器能缓和这种冲击,使它们不被察觉或注意。 」

  「这种相同的装置也在人身上发现。它们不是天然的,而是人造的,虽然并不是有意造成。它们出现的原是因为人身上存有许多的矛盾:意见、情感、同情、文字及行动上的矛盾,如果一个人在有生之年感受到他内在一切的矛盾,他就不可能还像现在一样平静无波地生活和行动,他将不断会有摩擦及不安。我们看不出个性中的诸我彼此是多麽矛盾及互相敌视,要是一个人能感受到所有这一切矛盾,他就能看到真正的自己,他会觉得他疯了。没有人会高兴认为自己疯了,况且这样的想法剥夺了一个人的自信,削弱他的力量,剥去他的自尊,他总会想办法克制或抛开这个想法,他必须毁掉矛盾,要不就不再看到或感受它们。一个人不可能毁掉矛盾,但要是他里面形成『缓冲器』,他就不再感受它们,所以他不会察觉矛盾的观点、情感及言语带来的冲击。 」

  「『缓冲器』的形成是缓慢而渐进的。许多『缓冲器』通常是由『教育』特意塑造,其它则是被周遭环境催眠般的影响所造成。一个人常被那些透过缓冲器生活、说话、思考及感受的人们所包围。当他模仿他们的意见、行为和话语时,就不知不觉在身上创造出类似的『缓冲器』。『缓冲器』」使人们生活好过些,一个人很难不靠它生活。但是它们使人失去内在发展的可能性,因为缓冲器被造来减少冲击,而就是冲击使人脱离他目前的状态,亦即把他叫醒。缓冲器哄人入睡,带给他舒适和平静的感觉,觉得万事OK,没有矛盾存在,而他会睡得很安详。缓冲器是让人觉得自己总是对的装置,缓冲器使人感受不到他的良心。 」

  「良心又是个需要解释的术语。」

  「在一般生活中『良心』这概念用得太轻易,好像我们都有良心。事实上『良心』这概念之于情感范畴,相当于『意识』之于理智范畴。正如我们没有意识,我们也没有良心。 」

  「意识这状态是人在瞬间中知道所有他知道的事物,看出他知道的多麽少,而且其中有多少矛盾存在。 」

  「良心这状态世人在瞬间感受所有他通常感受或可以感受到的事物。因为每个人里面都有成千上万个矛盾的情感,从内心深藏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领会与各种害怕,到最愚蠢的自欺、自信、自满及自夸,一个人要是感受到全部这些情感,不但很痛苦,简直不能忍受。 」

  「假如一个人的内在世界是由这些矛盾所组成,要是他同时感受到这些矛盾,要是他在瞬间感受到他喜欢所有他讨厌的,又讨厌所有他喜欢的;在他说实话时其实在说谎,而在说谎时其实在说实话;要是他能感受其中所有的恐怖和丢脸,他就处在『良心』的状态下。一个人不能活在这种状态下,他必须毁掉缓冲器,否则就毁掉良心。他不能毁掉良心,但要是他毁不掉良心他就使它睡着,亦即他可以把一个个情感用穿不透的缓冲器分开,永远看不到它们相遇,永远感受不到它们的不兼容,以及一个挨着一个存在的荒谬可笑。 」

  「但幸运的是,为了他的安宁和沈睡,这种良心状态很少出现。打从儿童时代起,缓冲器就在他里面成长茁壮,使他看不见自己里面的种种矛盾。所以对他而言并没有突然清醒的危险。清醒只可能发生在那些寻求它、想要它的人,那些已经准备好长期不屈不挠对抗自己、工作自己,以便得到它的人身上。要如此就必须摧毁『缓冲器』』,也就是挺身迎向所有与矛盾感觉有关的内在痛苦。此外,璀毁缓冲器本身需要长久的努力,一个人在同意做这项工作时,必须明了这项工作的结果是因良心清醒而感受到一切的不舒服和痛苦。 」

  「但是良心是火,独力就可以融合前述提过的蒸镏瓶中的粉末,也可以创造出一个人开始研究自己时所缺乏的统一性。『良心』这观念一点也不同于一般所谓的『道德』。 」

  「良心是一个整体而永久的现象。每个人的良心都一样,而且只有在『缓冲器』没有时才可能出现。从了解人有不同类型的观点,我们可以说良心存在于本身没有矛盾的人身上。这良心并不是痛苦:相反的,它是一种我们无法了解的全新喜悦。但对于身上有数以千计不同我群的人来说,甚至良心觉醒一刹那都必然引起痛苦。要是良心出现的时刻延长,而人不害怕,却反而与之合作,设法保持并延长这些时刻,一种非常微妙的喜悦,一种对往后『清晰意识』先尝为快的滋味就会逐渐渗入这些时刻。 」

  「『道德』的观念却没有普遍性。道德是由缓冲器组成,没有普遍通用的道德。在中国是道德的,在欧洲却是不道德的;在欧洲是道德的,在中国却是不道德的;在圣彼得堡是道德的,在高加索却不是。在社会某一阶级是道德的,在另一阶级却不是,反之亦然。道德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一种人为现象,它由各式各样的禁忌--也就是禁止--以及各样要求所组成。有时候它立意合理,有时候却失去任何意义,或根本没有意义。它建基于错误的基础,建基于迷信或不实的恐惧上头。 」

  「道德由『缓冲器』组成。既然『缓冲器』有各式各样,而不同国家、不同年代及不同社会阶级的生活情况差异很大,被它们造出来的道德也就各不相同而互相矛盾。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德并不存在,甚至对道德本身都没有一个共同的看法。以欧洲为例,一般认为欧洲的普遍道德是『基督教道德』。但是首先『基督教道德』这观念就有各种诠释,而有多少罪行假『基督教道德』而行!其次,不管我们是如何了解这个道德,现代欧洲也与『基督教道德』大不相同。 」

  「不管怎麽说,要是正是『基督教道德』引发欧洲目前这场战争,那麽最好尽可能远离这种道德。」

  「许多人说不了解你教义中的道德面,」一个人说,「其它人说你的教义根本没有道德存在。」

  「当然没有,」葛吉夫说,「人们总是开囗仁义,闭囗道德。但是道德只是一种自我暗示,我们需要的是良心。我们不教道德,我们教的是如何找到良心,人们对我们所说的感到不高兴,他们说我们没有爱,其实只是因为我们不鼓励软弱和伪善,反而扯下这些面具。渴望真理的人不会谈爱或基督教,因为他知道自己离它们有多远。基督教义是给基督徒,而基督徒是那些遵照基督教训生活行事的人。那些谈爱或基督教的人能遵照基督教训生活吗?他们当然不能,但他们总是会谈这些话题,总是有人珍爱文字语言甚于一切,但这是一个真实征兆!像这样谈话的人只是空洞的人,根本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

  「道德和良心是两回事,一个良心永远不会抵触另一个良心,而一种道总是非常容易抵触或完全反对另一种道德。一个代有缓冲器的人可能很有道得,但缓冲器可以不同,也就是说,两个有道德的人可以彼此认为对方不道德,一般说来,情形就是如此,一个人越『道德』,他就认为其它有道德的人『不道德』。 」

  「道德这观念与行为善恶的观念有关,但是善恶的观念总是因人而异,总是一、二、三类人的主观看法,只在一时一地有效。一个主观的人不可能有善恶的普遍概念,对主观的人而言,恶就是与他的欲求、兴趣或对善恶的概念『相反的』一切事物。 」

  「可以说对主观的人而言,恶根本就不存在,只有对善的不同概念。没有人是处心积虑为了行恶而行事,每个人都是就他所了解的善而行事。问题是每个人的了解都不同,结果人们淹死、屠杀、杀戮彼此,全都生于善意,原因都是因为人在生活中的无知及沉睡。 」

  「道理是如此明显,人们以前竟然从没有想到,这就显得更奇怪。然而事实是他们就是不能了解这点。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善是唯一的善,其余一切都是恶。不要天真奢望人们会了解这点,而发展出一种普遍而完全相同的善的观念。」

  「但是善恶不能独立人们而存在吗?」一个在场者问。

  「他们可以,」葛吉夫说,「只是这情况离我们太远,甚至不值得你现在去了解。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够了,对人而言唯一可能恒久的善恶观念与进化的观念有关;这当然不是指机械化的进化,而是人经由有意识的努力,素质的改变,内在创造的统一性,以及形成一个永久的我而不断进展。 」

  「人要形成一个善恶的永久观念,只能与一个永久的目标及永久的了解相关连。要是一个人了解到他在昏睡,假如他要醒过来,那麽一切能帮助他清醒的就是善,而一切阻挠他、延长他昏睡的就是恶。同理他也可以了解对其他人什麽是善,什麽又是恶。帮助他们清醒的就是善,阻挠他们的就是恶。但这只对那些想要清醒的人,亦即那些了解到他们在昏睡的人而言。那些不了解自己在昏睡,那些不想清醒的人不能了解善恶是什麽。既然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察觉,也永远不会察觉他们在昏睡,善与恶对他们而言就不存在。 」

  「这与一般接受的观念刚好抵触,人们习以为常认为善恶对每个人都应该一样,最重要的,善恶为每一个人存在。事实上,善恶只为少数人存在,存在于那些有目标并追寻那目标的人。因此阻挠这追寻的就是恶,帮助它的就是善。 」

  「但是当然许多昏睡的人会说他们有目标,他们正朝着某地方走去。能体会到他没有目标,也走不到哪里去这个事实,就成为一个人接近清醒的第一个征候,或说是他有清醒的可能。清醒始于一个人体会到他漫无目标,不知道要去哪里。 」

  「就像以前解释过的,人把许多特质归于己有,但事实上它们只属于发展程度及进化程度较高的人,而非一、二、三类人所有。个别性、一个单一永恒的我、意识、意志、做的能力、内在自由的状态,所有这些特质都是常人缺乏的。善恶的观念也属于同一类特质,它们之所以存在与永恒的目标、永恒的方向以及永恒的重心有关。 」

  「善恶的观念有时候与真假的观念有关,但是正如善恶不为一般人存在,真假也不存在。」

  「永恒的真假只为一个永恒人存在,如果一个人变化莫测,那麽对他而言真假也变化莫测。而且要是人们时时刻刻变来变去,他们对真的概念也会像对善的概念一样多变。一个人永远不会注意到他昨天还认定为假的,现在却开始认为是真的,反之亦然。他不会注意到这些转折,就像他不会注意到某一个我转折到另一个我去。 」

  「在常人的生活理,真假没有任何道德上的价值,因为一个人永远不能严守同一个真理,他的真理会改变。如果过了一段时间它还没变,那只是因为它被缓冲器挡住了。一个人永远不会说实话,有时候『它说』实话,有时候『它说』假话。因此他的真假没有一点价值;它们都不是依他而定,而是由偶然决定的。这推及一个人的言语、想法、情感,及对真假的概念也都正确。 」

  「为了要了解生活中真假的相互关系,人必须了解他里面的虚假,他不断告诉自己的谎言。」

  「这些谎言都是由『缓冲器』制造出来的。为了要摧毁对自己或对他人无意识所说的谎言,『缓冲器』必须被摧毁。但是一个人没有缓冲器就不能生活。『缓冲器』自动地控制一个人的行动、言语、想法和情感,要是缓冲器被摧毁,这些控制就不见了。一个人没有控制就活不下去,虽然那仅仅是自动控制。只有一个人具有意志--也就是有意识的控制--才能丢掉缓冲器生活。因此,如果一个人开始准备摧毁他里面的缓冲器,他必须同时发展意志才行,而因为意志不能在短时间内造好,一个人可能摧毁了缓冲器而意志却还不够强化。在这段期间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受另一个已经强化的意志来控制。 」

  「这就是为什麽把摧毁缓冲器包括在内的学校工作中,一个人必须准备好服从另一个的意志,只要他自己的意志还没有完全发展好。通常这种臣服于另一个人的意志是要最先研究的课题。我用『研究』这两个字,是因为一个人必须了解为什麽需要这种服从,以及他必须学会服从,而后者一点也不容易。一个人抱着控制自己的目标开始研究自己,往往相信自己的决定,甚至当他看出改变自己的必要性,都只会使他更看出他的决定是对的,而强化对自己的信念。但是当一个人开始工作自己,他必须放弃他的决定,『牺牲他自己的决定』,因为不这样,导引他工作那人的意志就不能控制他的行动。 」

  「在走宗教路线的学校里,『服从』是第一要求,也就是说,即使不了解也要完完全全、毫无疑问的臣服。第四道的学校首先要求了解,努力的结果总是和了解成正比。 」

  「放弃自己的决定,臣服于另一人的意志对一个人可能非常困难,如果他事先没有看出其实他根本没有牺牲,也没有改动自己生活的一分一毫,因为他一生中本来就臣服于某个外在意志,根本没有自己做过决定。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很难使他放弃是他自己导引及组织生活的幻觉,但是除非他挣脱这种幻觉,就不可能工作自己。 」

  「他必须觉察他并不存在,他必须觉察他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因为他没有什麽好失去的,他必须百分之百了解他的『一无是处』。 」

  「只要意识到自己一无是处,就可以克服对臣服于另一个人意志的恐惧。不管看起来多奇怪,这种恐惧确实是阻碍人上道的最大障碍之一。一个人会害怕他被迫去做违背他的原则、观点及意见的事。此外,这种恐惧立刻就在他心里创造出一个幻觉,认为自己真的有原则、观点和信念,而事实上根本没有。一个压根就没有道德观念的人突然害怕他会被迫去做不道德的事。一个从不管自己健康,而使尽办法残害身体的人,会突然害怕他要被迫去伤害自己的身体,如使不胜枚举。我认识一个酒鬼,他最怕的事莫过于他会被灌酒。 」

  「这种害怕臣服于另一个人意志的恐惧常常比其它事都强烈。一个人没有察觉,臣服于他有意识同意的对象是得到自己意志的唯一办法。」

  下一次葛吉夫又从意志这问题谈起。

  「意志的问题,关于一个人自己的意志及其它人意志的问题,远比乍看之下来得复杂。一个人没有足够的意志去做,也就是控制自己及其一切行动,但是他有足够的意志去服从另一个人。只有如此他才能逃脱偶然律,此外别无他法。 」

  「我以前提过人生活中的命运和偶然,现在我要深入探讨这两个字词的意思。命运存在,但并非人人都有命运。很多人与命运相隔,只活在偶然律之下。命运是与一个人身体类型相称的行星影响的结果。我们以后再谈身体类型,现在你们必须了解一件事,一个人可以拥有与自己类型相应的行星影响,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这是因为命运只与人的一个部份有关,那就是本质。 」

  「你们必须了解人由两个部份组成:本质和个性。本质是一个人『自己所有』的东西,个性则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是自己』意指从外面来的,人所学习的或反映的,是所有留在记忆或感觉中外在印象的痕迹,所有学过的字词和动作,以及所有模仿而来的情感,所以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这些都是个性。 」

  「从一般心理学的观点来看,这种把人分成本质和个性的分法几乎不可理解。更确切的说,心理学根本没有这样的分法。 」

  「一个小孩子还没有个性,他就是他真实的样子,他是本质。他的欲望、品味、好恶都表达出他本来的素质。 」

  「但是当所谓的『教育』开始,个性就开始成长。个性一部份是由别人有意的影响而造成,也就是『教育』,一部份则是由小孩本身无意的模仿。在个性形成的过程中,还有很大一部份是由『抵抗』他周围的人,以及企图向他们隐藏某些『他自己』或『真实的』东西而形成。 」

  「本质是一个人的真实;个性则是虚假的。但是随着个性成长,本质就越来越少显现,也越来越弱。通常本质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停止成长。往往本质在成人--甚至是一个很聪明而所谓『高度』教养的成人身上--只停留在五、六岁小孩的层次。这是说我们在这个人身上看到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这个人身上还是有自己的东西,亦即他的本质,通常只在本能及最简单的情绪表现出来。然而还是有人的本质能和个性平行发展,这种例子在文化开发的情况下尤其少见。本质比较有机会在生活于险恶的自然,时时充满危险和挣扎的人身上发展。 」

  「但是一般而言,这种人的个性几乎没有成长。他们有很多『自己的』东西,少有『不是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缺乏教育和引导,缺乏文化。文化创造个性,同时也是个性的产物和结果。我们没有领悟到我们整个生活,我们称之为文明、科学、哲学、艺术及政治的一切,都是被人们的个性,亦即『不是他们自己的』部份,所创造的。 」

  「『不是他自己的』与『是他自己的』差别在于前者会失去、改变或被人为的方式拿走。」

  「对于个性和本质的关系有可能以实验加以证实。在东方的学校里有方法可以帮人区分人的个性和本质。为达到目的,他们有时候使用催眠术,有时使用特别的麻醉剂或某些练习。要是一个人的个性和本质一时被其中一种方法分开,他身上就有可能出现两种不同的存在,它们各以不同的声音说话,各有不同的品味、目标和兴趣,而其中一个存在通常只有小孩子的层次。 」

  「这个实验继续作下去就能使其中一个存在睡着,或是这实验可能从使个性或本质睡着开始。有一些麻醉剂可以使个性睡着又不影响本质,服下这麻醉剂一段时间后,一个人的个性好像消失了,只留下本质,然后一个原本充满各式各样崇高观念、同情与憎恶、爱与恨、执着、爱国心、习惯、品味、欲望及信念的人,突然掏空了,不再有想法、情感、信念,也不再有观点。 」

  「所有烦扰他的事物现在他根本都不在乎,有时他看出他平常的心情或高谈阔论都是虚假和想象,有时候他就是忘了它们,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他原来愿意为之牺牲生命的事物,如今看来却荒谬可笑,毫无意义,根本不值一提。所有他在身上发现的,只有一点点本能的倾向和品味,他喜欢甜食,喜欢温暖,讨厌寒冷,讨厌工作这想法,或反之他喜欢体能运动,就是这样了。 」

  「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发生。通常一个人的本质要不是原始、野蛮而幼稚,要不就是愚蠢。本质的发展要靠工作自己。 」

  「工作自己非常重要的时刻在于一个人开始区分他的个性和本质。一个人真正的我--他的个体性--只能从本质发展。可以说一个人的个体性就是他已经长大成熟的本质。但是要使本质成长,必须先减弱时时刻刻压迫它的个性,因为本质成长的障碍就在于个性中。 」

  「要是我们以一个有文化的普通人为样本,就可以看出在绝大部份的情况下,他的个性处于主动,本质则处于被动。只要这状态保持不变,一个人的内在成长就不能开始。个性必须变成被动,而本质变成主动。这只有在『缓冲器』被拿掉或减弱时才有可能,因为『缓冲器』是个性用来使本质屈服的主要武器。 」

  「正如前面说过的,在比较没有文化的人身上本质通常比有文化的人发达。那麽看来似乎他们应该比较有成长的可能,但事实不然。因为他们的个性发展不良,要内在成长,要工作自己,需要个性一定的发展以及一定强度的本质。个性由『卷轴』以及由某中心特定工作而发展出的『缓冲器』组成。一个发育不良的个性意指缺乏『卷轴』,亦即缺乏知识,缺乏信息,缺乏工作自己所需的素材。缺乏某些知识,缺乏一定程度『不是他自己的』素材。他不能开始研究自己,不能开始对抗机械性的习惯,仅仅因为他会毫无理由或动机来从事这项工作。 」

  「这并不是说他就一筹莫展。苦行僧的方式以及僧侣的方式不需要任何理智的发展,可以适用于他,但是那些只能用于理智发展的人的方法就不适用于他了。进化对于一个有文化的人和一个没文化的人同样困难。一个有文化的人生活远离自然,远离生存的自然情况,他活在人造的环境中,牺牲本质来发展个性。一个比较没有文化的人则活在比较正常自然的环境中,牺牲个性来发展本质。 」

  「工作自己好的开始需要本质和个性同等发展,这样最能保证成功。要是本质发育不良就需要长时间的预备工作,要是一个人的本质已经发烂或发展出一些无法修改的缺点,还很可能徒劳无功,这种情况很常见。个性不正常的发展常常扼杀本质的发展,使它停留在太早的阶段,以致于本质变成一个小小畸形的东西,什麽也得不到。 」

  「此外,极常发生的是当一个人的个性和肉体还活着的时候,本质早就死了。我们在路上或大城中与见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空心的,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早已经死了。 」

  「我们没有看到或知道这种情况算是幸运的。要是我们知道许多人早已是行尸走肉,而其中许多人正掌管我们的生活,我们真会觉得恐怖至极而疯掉。而确实有人因此疯掉,因为他们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现类似的事实,看到不该看的事情。 」

  「为了要看出这事实又不会疯掉,一个人必须走上道。要是一个人什麽也不能做,却看到真相,他当然会疯掉。只是这很少发生,通常事物都经过安排,让人不会过早看到事实。个性只看它喜欢看的以及不干预它生活的部份,它永远看不到他不喜欢看的。这个情形有好有坏,对一个想睡觉的人来说是好的,但要是他想清醒那就不好了。 」

  「要是本质受命运影响,那是不是说命运比起偶然律总是对人有利?」一个在场者问。

  「不,根本不是那回事,」葛回答他,「命运只有在人能对它加以考虑,能事先知道它的情况下才比偶然好。是有可能事先准备好未来的事;对于偶然,一个人却毫无所知。但是命运也可能令人不悦或坎坷。如果是这样,仍然有办法把一个人和他的命运隔开来,而第一步在于逃离一般律则。正如有个人的偶然一样,也有一般或集体的偶然。 」

  「同理,有个人的命运也有一般或集体的命运。集体的偶然和集体的命运都受到一般律则控制。要是一个人想创造自己的个体性,就必须挣脱一般律则。一般律则绝不是强制于人的,要是一个人能挣脱许多『缓冲器』和想象,他也可以挣脱许多一般律则,所有这些都与挣脱个性有关。个性依赖想象和虚假为生,要是人生活其中的虚假减少而想象也减少的话,个性就会立刻减弱,而一个人开始受命运或一条工作线控制,这条工作线是为另一个人的意志所控制,这意志会一直导引他,直到他形成自己的意志,能够抵抗偶然,并在必要时抵抗命运。」

  这些谈话持续了好几个月,当然我不可能完全按照原先的次序来重建这些谈话,因为葛吉夫经常在一个晚上提及二十个不同的主题,许多是重复再谈,许多是依在场者的问题而定。许多观念是如此紧密关连,以致于只能硬生生地拆散它们。

  在这个时候,某些类型的人已经开始露出对我们工作的消极态度。除了缺乏「爱」之外,许多人对收费要求感到愤慨。关于这点非常特别的是,那些感到愤慨的人并不是那些经济拮据的人,反而是些有钱人,对他们而言所收的费用其实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些付不出钱或只能付一点钱的人都了解他们不能凭白得到东西,而葛吉夫的工作,他以前去圣彼得堡,以及他和其它人花在工作上的时间都需要钱。只有那些有钱的人不了解这点,而且不想了解。

  「这是不是说我们必须付钱以便进入天国?」他们说,「人们并不付钱,这类事也不向人要钱。基督向他的门徒说:『不要带钱包也不要带证券。』而你却索求一千卢比,这真可大赚一笔。假定你有一百个会员,这样就能赚一万卢比,要是有两百个、三百个会员呢?一年三万卢比算是相当可观了。」

  当我告诉葛吉夫类似这样的言论时,他总是一笑置之。

  「不要带钱包,不要带证券,也不带一张火车票吗?旅馆不付帐吗?你看看,这里有多少虚假和伪装。不即使我们不需要钱,也需要人们付钱,这使我们一下子刷掉许多没用的人。没有一件事比对钱的态度更能显出一个人的样子。他们毫不迟疑把钱浪费在个人的幻想中,但是一点也不珍惜别人的辛劳。我必须为他们工作,而且免费给他们那些承蒙他们赐惠要取走的东西。『怎麽可以贩卖知识?这应该免费才对。』正就是为了这里由才需要收费。有些人永远跨不过这个障碍,那他们也永远跨不了另一个。此外,还有另一些考虑,以后你就知道了。」

  另一些考虑非常简单。许多人真的付不出钱,而虽然葛吉夫原则上把规矩订得很严,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拒收任何一个没有钱的人,其后我们才发现他甚至还支助他们许多人。那些付一千卢比的人不只为自己付钱,也为其它人付。

《探索奇迹---无名教学的片段记录》作者:P.D.邬斯宾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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