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观照

2.错误的方法

 

静心不是集中精神

  静心也会有误区。比如,任何一种导致你专心致志的静心都是错误的。你会变得越来越封闭,而不是变得越来越开放。如果你缩小你的意识,而专注于某一事物。如果你排斥整个存在,而集中于某一点,那么在你内在就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压力。这样 「专注」(attention)一词的意思就转化成了「处于紧张状态」(at—tensinn)的意思了。专注,这个词的发音,本身就已经给了你一种紧张的感觉。

  专心是有用的,但这不是静心。在科学研究中——在科学探索中,在科学实验中——你需要专心。你必须专注于一个问题而排除其它一切事——要专注到几乎把其余的整个世界都忘掉。只有你正在专注的问题才是你的世界。所以科学家们都会变得心不在焉。过于专注的人往往总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他们不懂得怎样向全世界打开自己。

  我读到过一则轶事。

  「我带来一只青蛙」,一位科学家说,他是一位动物学教授,此刻正微笑着对全班学生说: 「这是刚从池塘中捉来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来研究一下它的外表,然后再来解剖它。」

  他小心地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袋,里面是一份精制的火腿三明治。这位杰出的教授惊奇地看着它。

  「奇怪!」他说:「我清楚地记得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科学家常常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只专注于一点,他们的整个头脑就变得非常狭小。当然,狭小的头脑也有益处:它更具穿透力,它会像针尖一样敏锐;它能切中要害,但它却因此而错过了周围大部分的生命。

  佛陀不是一个专注的人;他是一个觉知的人。他从没有试图去收缩他的意识;相反,他一直在努力消除所有的障碍,以便能让自己更充分地面向存在。要观照……存在将与你同步。我在这里说话,交通的嘈杂声同时存在。列车、小鸟,以及掠过树丛的微风一在这一刻整个存在汇集在一起。你们在听我说,而我在对你们说,无数的事情同时在发生——极其丰富多采。

  专注让你以极大的代价换回小小的某一点:你因此而忽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如果你在解决一道数学难题,你就不可能去聆听鸟儿的欢唱——那会使你分心。孩子在周围玩耍,犬狗在街巷里狂吠——那都会令你分心。为了要专注,人就必须逃避生活——躲到喜玛拉雅山上去,躲到山洞里去,与世隔绝,那样才可以专心于神。但神并非物体,神是这整个存在,是这一时刻;神是一切。所以科学永远无法去认识神。科学的唯一途径是专注,而正是由于这条途径,科学将永远无法认识神。

  那该怎么做呢?重复一种咒语,做超验静心,这并没有多大帮助。由于客观的探索,由于科研的思维方式,超验静心在美国变得相当重要——这是科学实验得以进行的唯一的一种静心方式。确切地说这是专注而不是静心,所以比较容易为科学家们所接受。在大学里,在科学实验室中,在心理学研究工作中,关于超验静心有过许多实践,因为这不是静心。这是专心,是一种专注的方法。它应归属于科学专注的范畴;这两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但它绝不是静心。

  静心是如此广瀚,如此无边无际因而是任何一种科学研究都无法达到的。只有当一个人变得慈悲了,这才能表明他是否已经达到。阿尔发波不会有任何帮助,因为它们亦是属于头脑的东西,而静心与头脑无关,它是某中超越头脑的东西。

  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基本的事。第一,静心不是专心,而是放松——你只需放松自己。你越是放松,越是强烈感觉到你自己的开放与脆弱,你就越不会僵硬。你会变得更灵活,突然之间存在会开始渗透你。你不再像一块岩石,你有了空隙。

  放松意味着让你自己陷于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因为如果你在做事的话,紧张的状态就会持续。这是一种无为的状态:你只是放松,只是享受放松的感觉。放松你自已,闭上双眼,倾听周围发生的一切。无需觉得那是一件分心的事。一旦你觉得那是一件分心的事,你便是在拒绝神。

  这一刻神化作一只小鸟走近你——不要拒绝。他是化作了小鸟来敲你的门。下一刻他会化作一条狂吠的犬狗,一个哭叫的小孩,或一个大笑的疯子,不要拒绝;不要抵制——要接纳,因为如果你拒绝,你就会变得紧张。所有的拒绝都会产生紧张——要接纳。如果你想放松,接纳才是出路。接纳周围发生的一切;让它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它是——你所知道的或你所不知道的——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这些小鸟、这些树木、这片天空、这轮太阳、这个星球以及你和我,一切都是相联的。这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如果太阳消失了,树木就会消失;如果树木消失了,小鸟就会消失;如果小鸟和树木都消失了,你就不会在这里,你也会消失。这是生态学。所有的一切都是彼此紧紧相联系的。

  所以不要拒绝任何东西,因为每当你拒绝的时候,你是在拒绝你自己的某些东西。如果你拒绝这些欢鸣的小鸟,你便是在拒绝你自己内在的某些东西。

  如果你放松,你就会去接纳;接纳存在是放松的唯一途径。如果有小事打扰你,那是你自己在认为它在打扰你。静坐;倾听周围发生的一切,放松。接纳、放松,突然之间你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你内在升腾。

  我所说的观照,不是要设法去观照;否则你又会变得很紧张,你又会去专注。只是放松,并保持这种放松、松懈的状态,只是去看……因为除此之外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存在着,什么也不做,接纳一切不拒绝任何东西,不抵制任何东西。没有挣扎,没有争斗,没有冲突。你只是观照。记住,只是观照。

 

静心不是内省(Introspection)

  内省是思考你自己。自我反思(Self-Remembering)是什么也不去思考:是会觉知你自己。其中的差别虽是细微的,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西方心理学强调内省,而东方心理学则强调自我反思。当你内省的时候,你做什么?比如你很生气;你会开始去想你的愤怒,想它是怎么产生的。你开始分析它为什么会产生。你开始判断它是好还是坏。你开始推理出你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情况就是如此。你思索愤怒,你分析愤怒,你注意力的焦点是在愤怒上,而不是在你的自我上。你整个的意识都集中在愤怒上:你在看着,在分析,在联想,在思索它,在设法找出如何避免它、如何摆脱它、如何不再重犯它的办法。这是一个思考的过程。你会判断它是坏的,因为它有危害性。你会发誓说 「我再也不会犯这同样的错」。你会设法通过意志来控制这种愤怒。因此西方心理学偏重解析:分析、解剖。

  东方心理学强调:「要觉知。不要设法去分析愤怒,这是没有必要的。只需要去注视它,但要有觉知地去注视。不要去思考。 」事实上,一旦你开始去思考了,思考便成了你注视愤怒的一大障碍。于是思考便会覆盖它,思考便会像一片云彩包围它,清晰就会丧失。完全不要去想。要处于一种无思想状态,要注视。

  当你与愤怒之间不再泛起一点点思想的涟漪时,你就可以面对愤怒,迎接愤怒。你不再解剖它。你不再费心究其根源,因为根源属于过去。你不再判断它,因为一旦你去判断它,思维就会开始。你不再发任何誓说 「我将不再重犯」,因为那种誓言会把你引入未来。在觉知的时候,你与愤怒的感觉同在,同处于此时此地。你关心的不是去改变它,你关心的不是去思考它——你关心的是直视它,面对面地,直截了当地注视它。这便是自我反思。

  这就是其美丽之处:即如果你能够注视愤怒,它就会消失。它并不仅仅只是在那一刻消失——它在你的注视下消失,从而给了你一个启示——无需动用意志,无需为将来作任何决定,无需走回它出发的原始地。这是没有必要的。你现在有了秘决:注视愤怒,愤怒便会消失。而这种注视永远都是可以做到的。无论何时有了愤怒,你便可以去注视;那样这种注视便会变得越来越深入。

  注视有三个阶段。首先,当愤怒已经产生并已消退;你就好像在注视一条即将消失的尾巴——大象已经远走,只剩下一条尾巴还能看得见。当愤怒存在的时候,由于你深陷于其中,你并没有真正觉知到它。当愤怒快要消失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九已经逝去——只剩下百分之一,最后一部分还在慢慢远去,慢慢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那时你就会变得很觉知。这是觉知的第一种状态——很不错,但还不够。

  第二种状态是当大象在那里的时候——不只是尾巴——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你真正愤怒到了极点,你热血沸腾,你怒火中烧——然后你便可以觉知。

  接着还有第三个阶段:愤怒还没产生,但它即将产生——不是尾巴是头部。它正在步入你意识的领域,而你开始变得很觉知,于是大象再也没有出现。你在它降生之前便已经将它扼杀了。这是一种出生的控制。这种现象没有发生;因此它也不会留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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