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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睦州大师:我们每天要穿衣服、吃饭——怎样才能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
睦州回答说:我们穿衣服、我们吃饭。
问的人说:我不明白。
睦州答道:如果你不明白,那么就穿你的衣服、吃你的饭。
禅是什么?禅是一种非凡的成长。由于包含了很多危险,所以禅的这种可能性极少成为现实。曾经有很多次,这个可能性存在过——某种灵性事件本来应该成长成为象禅一样的东西,但是它从来没有达到过它的极致。只有一次,在人类意识的历史上出现过象禅一样的东西。禅是很罕见的。所以首先我要让你们明白禅是什么,因为除非你们懂得,否则这些禅的故事对你们不会有所帮助。你需要知道完整的背景。在那个背景中、在那个来龙去脉中,这些故事会变得明白易懂——你会突然把握它们的意思和意义,否则它们的这些意思和意义是支离破碎的。你可以欣赏它们,有时候你可以嘲笑它们;它们富有诗意,它们本身是美丽而独特的艺术品,但是仅仅看这些故事,你将不能看透禅的意义。
所以首先试着跟着我慢慢看透禅的成长——它是如何发生的。禅在印度出生,在中国成长,而在日本开花。整个情况是罕见的。为什么它在印度出生却不能在这儿成长而不得不寻求另一片土壤?它在中国长成大树,却又不能在那儿开花,它不得不又一次寻求一种新气候,一种不同的气候——然后在日本它象一棵樱花树一样开放出成千上万的花朵。这不是巧合的,这不是偶然的,它具有深沉的内在的历史。我要向你们揭示它。
印度是个内向型的国家,日本是个外向型的国家,而中国正处在这两个极端的中间。印度和日本是绝对的对立面。那么种子怎么会在印度出生而在日本开花呢?它们是对立的,它们没有相似的点;它们是矛盾的。还有,为什么中国正好处在中间,给它提供了土壤?
种子是内向的。试着去理解种子的现象,理解种子是什么。种子是不向外伸展的;种子其实是转向自身的。种子是内向的现象,它是内心的——它的能量是向内移动的。那就是为什么它是一棵种子,一棵包裹着的、封闭着的、完完全全脱离于外在世界的种子。事实上,种子是世界上最寂寞、最孤立的东西。它在土壤中没有根基,在天空中没有枝叶;它和大地没有联系,和天空没有联系。实际上它与四周没有关系,种子完全是一座岛屿,一座孤立而内陷的岛屿。它不与其它东西牵连。它的四周包裹着一层硬壳,它没有窗,没有门;它走不出来,也没有东西进得去。
种子对印度来说是很自然的。印度的精神能够创造出有生命力的种子,但不能够给它们提供土壤。印度是一种内向型的意识。
印度说外在世界并不存在,即便它存在,它也是由构成梦境的相同材料作成的。印度的整个精神就是在试图发现怎样逃脱外在的世界,怎样进入心灵的内在洞穴,怎样归于自己的中心,怎样才能认识到存在于外在意识的整个世界只不过是一场梦——最好的也不过是一个美梦,最差的也不过是一场恶梦;不管美梦还是恶梦,就其实而言,它是一场梦,人不应该太在乎它。人应该觉醒,并且忘掉这外在世界的整个的梦。
佛陀,摩坷毗罗,梯洛帕(Tilopa),乔罗迦陀,迦比尔的整个努力,努力,他们的这个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努力,始终就是怎样摆脱生死轮回:怎样封闭你自己,怎样完全斩断你的一切关系,怎样变得独自一人、超然于世,怎样向内走而忘掉外在。那就是禅诞生在印度的原因。
禅的意想是dhyan。Zen是dhyan的日语变音。Dhyan是印度意识的整个努力。Dhyan意味着极其孤单、极其沉浸于你自身的存在,以至于连一点简单的思想都不存在。实际上,在英语里没有直接对应的译名。Contemplation不是准确的译名。Contemplation的意思是思想、反思。甚至连meditation也不是准确的译名,因为meditation(冥想)涉及到一个冥想的客体;它意味着有某些东西在那儿。你可以冥想基督,或者你可以冥想十字架。可是dhyan意味着极其孤单以至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冥想。没有客体,只有单纯的主体存在——一片没有云彩的意识,一片纯净的天空。
当dhyan这个字传到中国时,它变成了chan(禅)。当chan到达日本时,它变成了Zen。它们来源于同一个梵语dhyan。
印度能够孕育出dhyan。数千年来,整个印度意识都走在Dhyan的道路上——怎样去掉一切思想,怎样扎根于纯净的意识之中。伴随着佛陀,这棵种子诞生了。以前很多次,在释迦牟尼以前,这棵种子就存在过,但是因为它不能找到合适的土壤而消失了。如果把这样的种子给予印度意识,那么它将消失,因为印度意识是越来越向内移动的,这棵种子会越变越小,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到有一个时刻,它变成了无形的,一种向心力使东西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原子——直到突然间它们消失了。在释迦牟尼以前,有很多次,这棵种子诞生过——释迦牟尼不是第一个精心、然后成为一个禅者(dhyanri)——一个伟大的静心者的。实际上,他是一长系列中的最后一个。他自己记得他以前有24个佛。另外还有24个耆那教的替沙克,他们都是静心者。他们不做别的,他们只是静心,静心,静心,直到一点,在那儿唯有他们存在,别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种子伴随着帕拉斯那特(Parasnath),伴随着摩坷吡罗,尼米那特(Neminath),以及其它人诞生过,然而它留在印度意识中,印度意识能够孕育出种子却不能够成为它合适的土壤。它向同一个方向不停地运动,那么种子就会变得越来越小,象分子、原子,直到消失。那就是在《奥义书》那儿所发生的;那就是在《呋陀经》那儿所发生的;那就是在摩坷吡罗以及所有其它人那儿所发生的。
在佛陀那儿,它也即将发生。菩提达摩救了他。如果这棵种子留在印度意识中,它也将融化。它将不会发芽,因为发芽必须要有另一种土壤——一种平衡的土壤。内向性是一种很强的不平衡,它是一个极端。
菩提达摩携带着种子逃到了中国。在意识的历史上,他做了一件最伟大的事:他为佛陀带给世界的种子找到了一片合适的土壤。
据说佛陀亲口说过:我的宗教的存在不会超过500年,然后它会消逝。他知道它总是那样发生的。印度意识会连续地挤压它,使它变成越来越小的碎片,然后有一个片刻会来临,它变得太小以至于看不见了,它完全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它消失在天空里。
菩提达摩的实验是了不起的。他看遍世界,为了找到一个这棵种子可以成长的地方而深入地观察。
中国是一个很平衡的国家,既不象印度,也不象日本。金色的中庸是那儿的道路。儒家提倡走中庸之道:既不内向,也不外向;既不对这个世界想得太多,也不对那个世界想得太多——正好维持在中间。中国没有孕育出宗教,只孕育出了道德伦理,没有宗教在那儿诞生。中国意识不能够孕育宗教。它不能够创造出种子。所有存在于中国的宗教都是进口的,他们都来自于外界。佛教、印度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它们都来自于外界。中国是一片好土壤,但是它不能够创始任何宗教,因为要创始一个宗教,它必须移向内在世界。要孕育一个宗教,它必须象女性的身体一样,象子宫一样。
阴性意识是极其内向的。一个女人生活在她自己里面;围绕着她的,是一个非常小的世界,尽其可能的小。那就是为什么你不可能让女人对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感兴趣。不能。你不可能和她谈论越南,她不会操这份心。越南太远了,太外面了。和她息息相关的是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孩子,狗,家具,收音机,电视机。包围着她的是一个非常小的世界,只是一个最小的世界。由于女人的周围没有很大的世界,因此男人和女人之间很难进行理智的谈话——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一个女人只有在保持沉默时才是美丽的;一旦她开始谈话,愚蠢的东西就会从她里面冒出来。她不能够是太哲学性的。不,那不可能。这些东西太遥远了,她不会去操这个心。她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的小圈子里,她是那个中心。任何有意义的事物只有在和她有关时才有意义——否则它就是毫无意义的。她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关心越南。你出什么毛病了?你和那些越南人根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不管是不是在进行战争,它和你毫无关系。孩子病了,而你却在关心什么越南!她简直不能相信当她在你的身边时,而你却在读报纸。
女人生活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里,女人是向心的、内向的。所有女人都是印度人——无论她们住在哪儿,都没有关系。男人是离心的,他向外走。男人一旦能找到一个借口,他就会逃离家庭。只有在他无处可去时,他才会回家;当所有的俱乐部、旅馆都关门了,那么,还能干什么呢?他就回家。没地方可去了,他才回家。
一个女人总是以家为中心的,以家为基地的。只有在绝对必须、万不得已时,她才出去。当它成为绝对的必需时,她才出去。要不然她就以家为根据地。
男人是流浪汉,游荡者。整个家庭生活是由女人,而不是由男人创造出来的。事实上,文明的存在是由于女人而不是由于男人。如果允许,男人会成为游荡者——没有家,没有文明。男人是向外走的,女人是向内走的;男人是外向型的,女人是内向型的。男人总是对自身以外的东西感兴趣,那就是为什么他看上去更健康一些。因为当你太关心你自己时,你会病的。男人看上去更乐呵呵。
你会常常发现女人很悲伤并且太关心自己。一点点头疼,她们就会大惊小怪,因为她们生活在里边——这个头疼就会变成一件很大的事,失去了平衡。但是一个男人会把这个头疼忘得一乾二净,他有太多别的头疼的事。在他的周围,他创造了太多的头疼,所以他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头疼并且把它当回事儿。它太微乎其微了,他能忘掉它。一个女人总是会提心吊胆——一会儿腿有问题,一会儿手有问题,一会儿背有问题,一会儿胃有问题,老是有问题——因为她的自我意识是向内聚焦的。男人没有女人这么疾病缠身,男人更健康,更向外,更关心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那就是为什么,在所有宗教里,你会发现在有5个人在场的情况下,其中4个必定是女人,剩下1个人是男人。而且男人之所以来可能仅仅是因为某个女人的缘故——太太要去庙里,所以他只好跟着她一起去。或者,她要去听关于宗教的谈话,所以他和她一起来。在所有的教堂里,都是这个比例。所有的教堂、寺庙,无论你去哪里。甚至在佛陀那儿也是这个比例,在摩坷吡罗那儿也是这个比例。佛陀那儿有5万桑雅生——其中4万是女人,1万是男人。为什么?
从肉体上来说,男人可以变得更健康,从精神上来说,女人可以变得更健康,因为他们关注事是不一样的。当你关注他人的时候,你就能忘掉你自己的身体,你就能在肉体上变得更健康,然而从宗教上来说,你不可能这么容易地成长起来。宗教的成长需要内在的关注。一个女人非常容易成长从而进入宗教,那条道路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要她在政治上成长倒是难上加难的。内向型有内向型的好处,外向型有外向型的好处——两者也各有各的隐患。
印度是一个内向型的、阴性的国家;它象一个子宫,富有接受性。但是如果一个孩子永远留在子宫里的话,这个子宫将转化成一座坟墓。孩子必须从母亲的子宫出来,否则母亲就会把孩子扼杀在里面。他不得不逃离,从而找到外面的世界,一个更宽广的世界。子官可能是很舒服的——确实如此!科学家说至今为止我们尚未能够创造出比子官更舒服的东西。科学如此发达,我们竟然还不能创造出更舒服的东西。子宫简直就是一座天堂。然而连孩子也不得不离开这座天堂,从母体中出来。超过一段时间,母体就会变得很危险。子官能够扼杀生命,因为她将成为一座监狱——在一段时期内它是有益的,就是当种子在成长时,它是有益的。但是接着,种子就应该被移植到外面的世界来。
菩提达摩环顾了周围,观察了整个世界后,发现中国是一块最好的土壤,它正好是一片中庸的土地,一点也不极端。气候没有极端,所以树木可以容易地生长。中国拥有非常平衡的民众。平衡正是让事物成长的合适的土壤;太冷了不好,太热了也不好。在-个平衡的气候中,既不太冷也不太热,树木就能够生长。
菩提达摩带着种子逃走了,携带着印度所创造的一切。没有人觉知到他在做什么,但这是一项伟大的实验。结果证明他是对的。在中国,这棵树长成了,长成了参天大树。
然而,尽管这棵树越长越巨大,却不开花。花朵没有到来,因为花朵需要外向型的国家。正如种子是内向的,花朵是外向的。种子向内移动,而花朵向外移动。种子好象阴性意识,花朵好象阳性意识。花朵向外在的世界开放,向外面的世界散发芳香。随后,芳香乘着风的翅膀,到达天涯海角。向着所有的方向,花朵释放着包容在种子里的能量。它是一扇门。花朵愿意变成蝴蝶而飞离大树。事实上,那就是它们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正在做的事。它们正在释放树的精华,那正是树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和重要性。它们是非常伟大的分享者。种子是个十足的吝啬鬼,它局限于自己,而花朵是个挥霍者。
日本是为花朵所需要的。日木是个外向型的国家。它的生活方式和意识风格是外向型的。瞧……在印度,没有人太在意外面的世界;衣服、房子、生活方式。没有人在乎。那就是为什么印度仍然这么穷。如果你不为外在世界担忧,你怎么可能变得富裕呢?如果不去关心如何改善外在世界,你就会继续穷下去。印度一直很严肃、一直准备逃离生活,那些佛们谈论的尽是如何从存在本身出来变成完全的出世者——而不仅仅是从社会那里出来成为完全的出世者,彻底的出世者是从存在本身超脱出来!存在太无聊了。用印度的眼光来看,生活仅仅是灰色的——在它里面,没有有趣的东西,一切都很无聊,都是负担。因为过去的业障,人不得不总是背负着它们。即使一个印度人堕入情网,他也说这是因为过去的业障才必须经历它。连爱情也似乎是人不得不拖着的一个负担。
印度倾向于死亡似乎更甚于生命。一个内向型的人必定倾向于死亡。那就是为什么印度发展出了所有的如何死得完美彻底的技巧,如何死得完美彻底,以至于你就不会再被生出来。死亡成了目标,而不是生命。生命是为愚昧的人准备的,死亡是为智慧的人准备的。不管一个佛,一个摩诃毗罗有多么美好,你都会发现他们是封闭的;他们的周围,存在着一种强烈的漠然的气息。不管正在发生什么,他们都无动于衷。不管是以这种方式还是那种方式发生,都没关系;不管世界将继续存在还是灭亡,都没关系……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漠然。在这种漠然中,开花是不可能的;在这种自我禁闭的状态下,开花是不可能的。
日本则是截然相反的。在日本的意识中,内在似乎是不存在的,只有外在是有意义的。看—看日本人的服装。尽是鲜花与彩虹的色彩——似乎外在是非常有意义的。看一看印度人古代的服装,再看一看日本人的。看看印度人吃饭时是什么样的,再看一看日本人。看一看印度人喝茶时是什么样的,再看一看日本人。
日本人把每件简单的事都创造成—项庆祝。喝茶,他使它成为庆祝。喝茶变成一种艺术。外在十分重要,服装十分重要,关系十分重要。你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出比日本人更外向的人——他们总是保持微笑和愉快。在印度人看来,他们显得浅薄,他们看上去不严肃。印度人是内向型的民族,日本人是外向型的。他们是相反的。
日本人总是在社会上活动。整个日本文化关注的是如何创造一个美丽的社会,如何创造美好的关系——在每—件事情上,在每一件微小的事情上——如何赋予它们意义。他们的房于太漂亮了。连一个穷人的房子也有它自身的美;它是艺术的,它具有它的独到之处。它可能并不富丽堂皇,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富丽堂皇的——由于它的美、它的精心安排,以及花费在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上的心思:窗该在哪儿,该用哪种窗帘,怎样由窗户、或者从哪儿将月亮请入房内。这些都是很微小的事,但每个细节都是重要的。
对于印度人,什么都不重要。如果你去一个印度的寺庙,它连一扇窗户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卫生设备,没有考虑空气,没有通风装置——一无所有。甚至寺庙的前面,你会发现牛趴着,狗在打架,而人们在祈祷,谁也不在乎。他们对外在没有感觉,他们对外在无动于衷。
日本则非常注意外在——正好处于另一极端。日本是个合适的国家。而后,禅的整棵大树移植进了日本,在那儿它开花了,绚丽多彩。它开花了。
这就是又一次要发生的事。我又在谈论禅。它不得不回到印度来,因为那棵树开花了,花儿凋谢了,而日本人不能够创造种子。日本不能够创造种子,因为它不是一个内向型的国家。所以,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了外在的仪式。禅在日本死了。过去它确实曾经开过花,然而现在,如果看书的话——读铃木大拙及其它一些人的书——如果你去日本寻找禅,你会两手空空地回来。现在禅在日本已经消失了。那个国家能够帮助它开花,但现在花儿却消失了,飘落到了地上,那儿不再有什么东西。那儿有的是仪式——日本人是很仪式化的——例行仪式存留着。禅寺里的一切都按老规矩继续着,似乎内在的精神还在那儿,但是内在的神殿空空如也。房子的主人已经搬走了。在那儿神不再存在——只有空洞的仪式。他们是外向型的民族,他们会让仪式继续下去。每天早上他们将在5点钟起床——那时会有一记锣声——他们将走到茶室,他们将喝茶;他们将走到他们的禅房,他们将闭着眼睛坐着。一切都循规蹈矩,好象精神仍然存在,然而实际上它已经消失了。寺庙在那儿,成千上万的和尚在那儿,然儿树已经开过了花,种子不可能在那儿产生。
因此我在这儿谈了这么多关于禅的话——因为又一次,只有印度能够创造这棵种子。整个世界存在于一种深刻的统一与和谐中——在印度,种子能够又一次被孕育出来。然而现在世界上很多事都变了。中国不再具有可能性,因为它使自己变成了一个外向型的国家,它成了共产主义的国家:现在,物质比精神重要。现在,由于新的意识波动,它封闭了自己。
我认为,如果将来还有一个国家可能成为那片土壤的话,那就是英国。
你一定会吃惊,因为你可能觉得它将是美国。不是。现在世界上最平衡的国家是英国,正如在古代是中国。种子必须带到英国,种在那里;它不会在那里开花,但是它会长成一棵大树。英国意识——保守而恪守中庸,自由而绝不走向极端,正好停留在中间——将是很有用的。那就是为什么我允许越来越多的英国人来到我身边。这不仅仅是签证的缘故!因为,一旦种子准备好了,我希望他们会把它带到英国。从英国,它会到达美国,它将在那儿开花,因为美国目前是最外向型的国家。
我告诉你们禅是很罕见的现象,因为只有当所有这些条件都满足时,这样的事才会发生。
现在,试着理解这个故事。这些小趣闻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懂禅的人都说:来自你存在深处的东西都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通过创造一种情景,能够暗示它。词语根本无法说明它,一则生动活泼的趣闻却能够。那就是为什么禅是这么注重趣闻。它在寓言里存活,在寓言里暗示,没有其它人能够创造出这么美丽的寓言。有苏非派的故事,有哈西德派的故事,还有一些别的故事,但没有一个能与禅的故事媲美。禅拥有切中要害的诀窍,它能够暗示难以暗示的东西。而这样简单的方式,你可能会错过它:你必须去寻找它,你必须去摸索它,因为趣闻本身是这样的简单,以至于你会错过它。它不太复杂,实际上,头脑是不需要的;恰恰倒是,心需要敞开,这样,你就会读懂它。
看,这则短小的趣闻透露了禅的整个意义:
有人问睦州大师:我们每天要穿衣服、吃饭——怎样才能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
要是他拿同样的问题去问佛陀的话,他会得到不同的答案。那个答案将来自一个「种子头脑」。佛陀将说:一切都是虚幻的——吃饭,穿衣,一切都是虚幻的。要变得更加觉知。要看到世界的虚无性和梦幻性。一切都是摩耶(maya,幻象)。要变得更加觉知,不要试着去寻找怎样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因为一个人怎么能够从梦境中解脱出来呢?一个人只要变得觉知,他就出来了。你见到过从梦境中解脱出来的人吗?梦境是不真实的,你怎么能从中解脱出来呢?不可思议的是,你首先进入了它!现在你又在自找麻烦,询问如何从那儿解脱出来。你是怎么样进入梦境的?就是凭着你相信它是真实的。那就是为什么人会进入梦境——相信它是真实的。所以,你只要放弃你所相信的,看到它是不真实的,那么你就从梦境中出来了。要出来是没有什么步骤的,也没有什么技巧和方法。佛陀一定会说:瞧……不的整个生命是一场梦——然后你就解脱出来了。]
要是去问中国的天才孔子——他具备平衡的头脑,既不外向,也不内向——他将会说:没必要从中解脱出来。遵循某些规则,你将能够享受这些东西。孔子会给出一些规则;而那些规则必须遵循,这就够了。人不需要解脱出来。一个人只要合理地安排他的生活就行了。这个人甚至应该合理地安排他的梦境的生活。孔子说,即使在你的梦中你也会做错事,你必须反省——在你醒着的时候,你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否则你怎么会在梦中犯出错呢?安排好某些事,平衡好某些事——那就是为什么他有3300条规则。
但是如果在日本,一定会有截然不同的回答:佛陀的回答来源于种子,孔子的回答来源于树木——睦州的回答则来源于花朵。当然这些都扎根于同一真理的不同的回答,但他们没有使用同样的象征,他们不能。睦州所说的正象花朵,这是最完美的可能性。
睦州回答说:我们穿衣服,我们吃饭。
如此简单的一个回答——有十分的可能你会错过它。你可能会想:他在说什么?看上去它好象是废话、胡话。那个人问:我们每天要穿衣服、吃饭——怎样才能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而睦州回答: 「我们穿衣服,我们吃饭。」
睦州在说什么?他在暗示什么?这是一个巧妙的暗示。他说的是:我们也这样做——我们吃饭,我们穿衣服——但是我们是那么全然地吃,以至于吃的人不存在了,只有吃存在。我们是那么全然地穿,以至于穿的人不存在了,只有穿存在。我们走路,但没有走路的人,只有走存在。所以是谁在要求从中解脱出来?
看一看这巨大的差别吧。佛陀会说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你的吃、你的穿、你的走——而睦州说你是一个梦。天壤之别。睦州说的是:不要把你自己带进去,尽管吃饭、走路、睡觉好了。是谁在要求从中解脱出来?丢掉这个自我;它是不存在的,当你不存在时,你怎么可能从中解脱出来?并不是走路是一个梦,恰恰是走的人是一个梦。
仔细地观察——如果你真在走,其中有没有什么走的人?走发生,它是一个过程。双腿移动,双手移动,你呼吸得更多,风迎面吹来,你享受;你走得越快,你就越感到有活力——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真的有一个走的人吗?有没有一个人坐在其中,还是仅仅是这个过程存在?如果你变得觉知,你会发现只有过程存在。自我是幻象:它仅仅是头脑的产物。你吃,你会想一定有个吃的人存在,因为逻辑说:假如没有一个走的人在里面,你怎么可能走?假如没有一个吃的人存在,你怎么可能吃?假如没有一个爱的人在里面,你怎么可能爱?这是逻辑所说的。可是如果你爱过的话,如果你达到过爱真正存在的那一个片刻,你一定知道没有爱的人在里面——只有爱,只有一个过程,一股能量。没有人在里面。
你静心,然而有没有静心者存在?当静心达到开花,一切思维停止时,谁还在里面?有没有一个说一切思维都停止的人存在?如果存在,那么这个静心还没有开花;至少还有一个念头在那儿。当静心开花时,根本没有人记录它,根本没有人确认它,根本没有人说:是了,它发生了。你说:是了,它发生了的那一片刻——它就早已丢失了。
真正的静心,宁静笼罩一切;极乐无拘无束地悸动着,和谐无边无际地弥漫着,然而没有人记录这一切。没有人说:是了,这发生了。那就是为什么《奥义书》说,当一个人说 「我证悟到了」时,你可以肯定地知道他还没有。那就是为什么所有的佛都说,无论何时当一个人声明,那声明本身就显示出他还没有到达最高峰,因为在最高峰,声明者消失了。事实上,它从来就不存在。吃不是一个梦——吃的人才是梦。整个重点,从种子移向了花朵。
那就是为什么很多西方人认为把「禅宗」叫作「禅的宗教」是不合适的,因为在那些答案中他们看出了巨大的差别。但是他们错了。 「禅的佛教」是彻彻底底的纯粹的佛教,甚至它净化了佛,净化了佛教概念。它是精华之精华,是最纯净的禅定(dhyan),是意识最纯净的开花。没有任何中心,你存在着。没有任何人,你存在着。你存在,但是同时你不存在。那就是梯洛帕所强调的:无我(noself),无己(anatta),空(emptiness),无(void)。
睦州在说什么?他说:「我们穿衣服、我们吃饭。」他的答案结束了。他的答案完美无缺。他说的很简单:我们吃,我们穿,我们从来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我们从来没发现能够从中解脱出来的人。里面没有人存在。吃存在,穿存在,自我不存在。
他是在说:不要问愚蠢的问题。问的人说:我不明白。他来的目的可能是想找到一些规则和律条,怎样成为一个宗教的人,怎样丢掉这些吃饭穿衣的琐碎之事,千篇一律的例行之事。每天,一次又一次,一个人不停地做着同样的事。他一定觉得厌倦无聊了。每个人都会到达这一点。如果你有点儿聪明的话,你会到达感到无聊的这一点。只有蠢人和圣人才从来不会感到无聊,相反,聪明的人一定会感到厌倦。怎么回事?每天你睡觉,只是为了早上又一次起床。然后吃早饭,然后上班,然后这个,然后那个。你知道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又一次睡觉,你知道得很清楚,早上,同样的事又要开始重演。人开始觉得自己象机器人。
如果你觉知到,正如古代印度人所觉知的,这样的事已经持续了几百万世了,那么,你必定会感到无聊透顶。那就是为什么他们说:如何从中解脱出来?这个生死轮回持续着,磨呀,磨呀,磨呀,正象一张破损的留声机唱片,不停地重复同一条音槽。在你身上,这已经发生了几百万次。你恋爱,你结婚,你努力工作,你生孩子,你奋斗,你死亡。一次又一次,它重复到令人几乎作呕。那就是为什么,当觉知到这个反反复复的再生现象时,印度感到了无聊;整个意识感到极其厌倦,因而整个努力变成了 「如何从中解脱出来?」那正是那个人来要求睦州做的:帮助我解脱出来。它太厉害了,我不知道从哪儿逃脱。每天要穿衣吃饭——怎样才可以从这死气沉沉的常规中解脱出来?睦州说:我们穿,我们吃。
他说了很多东西。他说没有什么要解脱的人,因此,如果没有人的话,你怎么会感到无聊?是谁在感到无聊?
我也是每天早上起床,洗澡,吃饭,穿衣,做一切你所做的。但是我不感到无聊,我可以一直这样做,直到永恒的终点。为什么我不感到无聊?因为我并不存在,所以谁会感到无聊呢?同样,如果你不存在,谁会说这一切是重复?每个早晨是新的,它不是过去的重复。每顿早餐是新的、每个时刻都象清晨草尖上的露珠一样新鲜。正是由于你的记忆——收集过去,背负过去,一直透过布满灰尘的过去来看待新鲜的时刻,你才感到无聊。
睦州生活在当下,而不把其它时刻拿来与它相比。没有一个背负着过去的人,也没有一个思考着未来的人。只有一个生命的过程,一条意识的河流,不停地从这一片刻流向下一片刻,总是从已知的流向未知的,总是从熟悉的流向不熟悉的。因此是谁在那儿烦恼要从中解脱出来呢?没有人。睦州说:我们吃,我们穿。这就够了!我们不在其中制造问题。
问题的产生是因为心理记忆。你总是带进你的过去。你总是把它带进来,比较、判断和抱怨。如果我给你看一朵花,你不是直接地看它,你说:是的,这是一朵美丽的玫瑰。有什么必要要把它叫作玫瑰呢?你把它叫作玫瑰的那一个片刻,你已经把它和别的花作比较,你辨明了它的身份,你把它归了类。你把它叫作玫瑰的那一个片刻,你称它美丽的那一个片刻,你的所有的美的概念、玫瑰的记忆、相象,以及一切的一切,都进来了。玫瑰迷失在群体中。这朵美丽的花迷失在你的记忆、相象和概念中。接着,你会感到厌倦,因为它和别的玫瑰看上去差不多。
区别是什么?如果你能够直接地看这个现象,看这朵玫瑰,眼光新奇而没有过去,意识纯净而知觉清晰,门户打开而不用语词,如果你能够在此时此地和花朵呆上一会儿,那么你就会理解睦州的话: 「我们穿衣服、我们吃饭。」他是在说完全当下地做一切事。那么你就不会感到它是重复的。因为你不在那儿,那么谁来背负过去,谁来设想未来?你不存在,然后,存在的另一种品质就会发生在你身上——时时刻刻都是新的,流动的,放松的,自然的。从这一个片刻到另一个片刻,人只是轻轻滑过,就象一条蛇有时从旧皮中蜕出来一样。旧皮留在了身后,他从不向后看;他不准备带着旧皮。一个觉知的人只是从一个片刻滑入另一个片刻,正象一滴露珠从草叶上滑过,一无牵挂。一个觉知的人没有负担,他轻装而行。然后一切都是新的,没有问题被创造出来。
睦州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创造问题,因为我们从来不知道有谁可以解决问题。问题一旦被创造出来,就不能解决。不要创造它们,这是解决它们的唯一办法。因为一旦创造,就在这个创造中,你就已经迈错了一步。然后,无论你做什么,那迈错的一步都不会允许你解决它。如果你询问如何丢掉自我,你就已经创造了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有成千上万的教师不停地教你如何解决它,如何变成谦虚的人,如何不做一个自我中心的人。什么也没发生——即使在你的谦卑中,你仍然以自我为中心;即使在你的无我状态中,你还是带着一个微妙的自我。不。那些有知识的人将不能帮你解决任何问题。他们只会问自我在哪儿。他们只会问问题到底在哪儿。他们会帮你理解问题,而不是解决它,因为问题是虚假的。如果问题是错的,答案是不可能正确的。如果问题本身根源于某些错误,那么一切答案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它们会把你带进更荒谬的问题中去。它会变成一个恶性循环——哲学家就是这样变疯的。他们不是去看问题本身的错误,而是创造出一个答案;然后这个答案就创造出更多的问题。答案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么怎么办呢?禅怎么说?禅说:看一看问题本身,那儿隐藏着答案。深入地看问题,如果看是完美的,那么问题就会消失。没有问题是被解答的,它只是消失了;当它消失时,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说:问题在哪儿?我们也吃饭,我们也穿衣服,但是我们仅仅吃饭、穿衣服。何必创造问题?睦州在说:生活原本是怎么样的,就怎么样接受它。不要创造问题。一个人必须吃——那么就吃。有饥饿,你并没有创造它,它必须被满足——那么就满足它。可是不要创造问题。
当人们到我这儿来时,就是这样的情况,天天如此。他们带来他们的问题,但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问题,因为本来就没有问题。你创造了问题,然后你想要它们的答案。有些人会给你答案,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教导;有些人会给你洞见以穿透你的问题,那才是伟大的教导。微不足道的教导导致你墨守成规,而伟大的教导让你变得放松而自然。
睦州说:我们穿衣服、我们吃饭。但是那个人不理解。当然,这么简单的事是难以理解的。人们能够理解复杂的事物,但他们不能理解简单的事物。因为复杂的事物可以被剖开,分析,用逻辑的方法对付,而对简单的事物怎么办好呢?你不能分析它,你不能斩碎它,你不能分解它——没有东西可以分解。它太简单了。而且正因为它是这么简单,你会错过它。那个人不能理解。但我仍然觉得那个人是真诚的,因为他说:我不明白。
有一些很复杂的人会点点头表示他们明白了。这些人是大傻瓜:没有人能帮助他们;因为他们老是装作自己已经懂了。他们不能说他们不明白。如果他们这样说,他们会自以为很愚蠢。他们装模作样。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他们连续表现出他们已经懂了,现在,更复杂的事产生了。首先,问题不存在,然而,他们却已经理解答案!问题不存在,而现在他们却得到了有关问题的知识:他们说他们懂了!他们使自己变得越来越迷惑,里面乱七八糟。这样的人到我这儿来,我能看到他们里面——他们只不过是一团糟的大杂烩。他们什么也没明白,他们甚至连他们的问题是什么都不明白,却已经拥有了答案。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帮助别人解决问题。
那个人一定很真诚。他说:「我不明白。」这是迈向理解的很好的一步。如果你不明白,你能够明白;可能性是打开的。你很谦虚,你认识到了困难,你认识到你是无知的,这是通向知道、通向理解的第一步:认识到你不明白。至少他明白了这么多。这是了不起的一步。
睦州答到:如果你不明白,那么就穿你的衣服、吃你的饭。
睦州看上去冷酷无情,但其实不是。他在说:你不能理解,因为头脑是从来不能理解,头脑是一个最大的不理解者,是无知的根源。为什么头脑不能理解?因为头脑只是你的存在的一小部分,而部分是不能理解的,只有整体才能够理解。永远记住这个:只有你整个的存在才能理解某些东西,部分是不能够理解的。你的头不能,你的心也不能,你的手不能,你的脚也不能——只有你整个的存在才行。理解是来自于整体的,误解是来自于部分的。部分往往会误解,因为部分往往企图装作整体;那就是全部的问题。头脑企图说它是整体的理解,而事实上它仅仅是一个部分。
当你进入梦乡,你的头脑在哪儿?没有它,身体照常工作。身体消化食物;没有必要有头脑。即使你的大脑被完全取出来,你的身体会照常工作。它会消化食物,它会成长,它会把废物排出体外。现在,科学家已开始感到头脑是一个奢侈品。身体有它自己的智慧,它和头脑无关。你有没有观察到,头脑老是自以为自己知道得很多,而毫不察觉到身体里面重要的功能都是在没有它的情况下发挥作用的?你吃食物,身体并没用问头脑如何消化它;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要把食物转化成血液并不简单,然而身体却能转化它,而且不停地工作。由于涉及到成千上万个因素,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身体恰如其分地分泌汁液用以消化食物。然后它吸收身体需要的东西,把不需要的东西留下,接着将不需要的东西排泄出去。在身体里,每一秒钟,成千上万的细胞在死去,身体不停地把它们排除血液。对荷尔蒙、维生素及其别的东西的需求是难以计数的,而身体总是能从环境中找到它们。当身体需要更多的氧气时,它就作深呼吸。当身体不需要时,它就放松呼吸。一切井井有条——头脑只是这整个机制中的一部分,而且并不是主要的。不带有头脑的动物存在着,树存在着,而且优美地存在着。然而头脑是个彻头彻尾的伪装者。它只是装出它是地基,是基础,是巅峰,是高潮。它一直伪装着。只要看看你的头脑,你就会明白。你想靠这个伪装者来理解吗?它是你里面唯一的不老实的东西。
睦州在说什么?他说:「如果你不明白,那么就穿你的衣服、吃你的饭。」不要为理解而烦恼。你就和我们一样——吃和穿,不要试图去理解。这个努力本身,这个理解的倾向,就会创造误解。没有必要。只是生活和存在。那就是睦州所说的:吃,穿,只是存在。忘掉理解,何必理解呢?如果整个存在不要理解而都存在着,那么你又何必烦恼呢?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小的头脑搅和进来而自寻烦恼呢?放松点,只是存在。
睦州在说,理解来自整体。你只是吃,不要试图去理解。你只是活动,行走,恋爱,睡觉,吃饭,洗澡。全然地存在。任事情发生。只是存在。不要试图去理解,因为这个试图的努力,这个去理解的努力,创造了一个问题。你变得分裂了。不要创造问题——只是存在。
有朝一日,试试这个技巧。我希望你试试这个:有朝一日,到山里去,3个星期,仅仅存在。不要试图去理解任何事情——只是存在,自然而放松。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没有强求。把一切事情都留给身体,留给整体。头脑只是个问题的创造者。有时候身体需要食物时,它说:禁食。有时候身体说:够了,等一下,不要再强迫任何东西了,它却说:多吃点,这东西很好吃!——你不在听整体的话。整体是明智的。再那个整体中你的头脑、你的身体,一切都是包括其中的。
我并不是说要把头脑砍掉——那也是不自然的,它也是一部分。头脑得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属于自己的比例,但不能允许它成为独裁者。如果它成为独裁者,它就会造出问题。然后它寻求解答,而解答又创造更多的问题,你没完没了,直到最后进疯人院。
头脑的归宿是疯人院。走得快的人,当然到得早;走得慢的人,稍晚些到——但是每个人都是排在队伍里的。头脑的归宿是疯人院,因为一个试图去装成整体的部分早就是疯了的,狂了的。
所有的宗教都帮着在你的内在创造分裂。所有的宗教都帮助头脑变得越来越专制。他们说:把身体杀了。而你是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于是你就开始杀死身体。头脑、身体、灵魂——它们一起存在于一个整体中。它们是一体性的。不要切分;切分是错误的,切分是有政治阴谋的。如果你切分,头脑便成为独裁者,因为头脑是身体中最能说会道的部分,它没别的本事。
生活中也发生同样的事:如果一个人口才出众,他将成为众人的领导。如果他伶牙俐齿,如果他是个雄辩家,如果他巧于言辞,他将成为领导。并不是他有能力成为领导,而是因为他是健谈的人,给人们的头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是个出色的说服者,优秀的推销员,能说会道。那就是为什么雄辩家领导着世界。当然,他们将世界领入越来越深的混乱,因为他们不是众人的领导。除了喋喋不休以外,他们别无所长。因此你们的国会仅仅是谈话的房子。人们不停地说话,谁口齿伶俐,谁就成为首领。那就是为什么你们的国会和疯人院没什么两样——他们是一回事。
整体存在的品质是完全不同的。这不是能言善辩的问题,而是如何安排每一个部分的问题,它是一种和谐。它给予你的生命一种和谐的节奏,每一部分都在它的里面存在。这样,头脑也是美丽的。它不再带你进入疯人院。它将变成伟大的头脑,它将开悟。但你的整体完整地存在;你不分割你自己;你的智慧仍然是完整的。那正是睦州的意思,那正是禅的整个努力。
那就是为什么我说禅是一种罕见的现象。没用别的宗教能够达到这么伟大的开花。因为禅认识到了理解是来自于整体的——你吃,你睡,你是很自然的,你就是整体的,而不要试图分割你自己,分割头脑和身体,分割灵魂和物质。不要分割。伴随分割而来的是冲突和暴力,伴随分割而来的是无数的问题,而且没有解决的方法。或者说,只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再一次成为整体,把一切都留给自然的整体。
头脑仍然存在,可是它的作用将完全不同。我也用我的头脑。我正在和你们说话,头脑是需要的。为了交流,头脑是需要的;事实上,它是一个交流工具。为了记忆,头脑是需要的。它是一台计算机。但为了存在,你的整体是需要的。在身体里——当我说 「身体」时,我是指你的整体:身体,头脑,灵魂——每个部分各有各的作用。如果我想抓住什么东西,我将用我的手。如果我想移动,我将用我的腿。如果我想交流,我将用我的头脑。仅此而已。也就是说,我保持整体状态。当我使用双手时,我的整体支持我的双手。它们并不和整体对着干,而是和整体合作。当我使用双腿走时,是整体在协调中使用它们。事实上,它们在为整体发挥作用,为整体行走,而不是为它们自己。如果我和你谈话、交流,我为整体而使用头脑。如果我的整个存在中的某些东西希望我交流,我就使用我的头脑,我就使用我的双手和我的表情,我就使用我的双眼;但是它们是为整体使用的。整体仍然是最高的,整体是主人。当部分成为主人,你就会分裂,你的一体性就会丧失。
睦州说:如果你不明白,何必明白。不要为此担忧。你就回去,穿你的衣服,吃你的饭。我不知道那人以后是怎么做的,但是对你们我也要说:如果你明白——棒极了。如果你不明白——走吧,穿你的衣服,吃你的饭。因为理解会成为你整体存在的阴影。在生命的整体中活。不要害怕完整的生活。不要做一个懦夫,不要试图逃离到山野和寺庙中去。
我已经教给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尽可能完整地生活的桑雅世。只要全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会超越它。你会突然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带给了你们关于桑雅世的全新的概念。旧的桑雅世的意思是:逃离,放弃!可是我告诉你那些逃离的人是懦夫,我告诉你那些逃离的人不是整体,不是全然的。我告诉你那些逃离的人是残废的。这对你是不合适的。你在生命的整体中生活,你生活,尽可能地全然地生活。你越是活得全然,你就变得越神圣。当一个人勇敢地生活,没有恐惧,没有希望,没有欲望时,神圣的品质就会降临。这个人只是从一个片刻滑入下一个片刻,完全是新鲜而崭新的。
这就是对你们来说桑雅世的含义。桑雅世就是生活在生命的全然中,从一个片刻到另一个片刻;允许它毫无条件地发生在你的任何部分。然后,如果你能允许这么多,生命就会允许你超越。保持在山谷里,你就会成为山峰,只有那时它才是美丽的。如果你走向山峰,山谷就丢失了——山谷有它自身的美。如果你停留在山谷里,山峰就丢失了——山峰有其自身的美。我希望你成为山谷山峰之人,喝二为一。保持在山谷里却成为山峰——然后你就能够理解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