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熟 |
第六章 转变期 |
从说「不」到说「是」
意识会带来自由。自由不是只有针对做对的事情,如果要为自由下定义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自由?如果你只有自由去做对的事情,那你就不是自由的,自由永远伴随着二选一的情境--做对的事情或做错的事情,自由意谓着说 「是」或说「不」的两个权利。
我了解这件事微妙的所在:说「不」感觉上会比说「是」更有自由感,这不是在讲哲学,你可以在自已的身上观察出这个简单的事实,每当你说 「不」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更加自由:每当你说「是」的时候,你并不觉得那么自由,因为那意谓着你同意服从,你已经臣服--哪来的自由呢?
「不」表示说你是坚决不屈的,你保持距离不愿涉入,「不」表示你有自己的主张,「不」表示你随时处在备战状态,说 「不」会比说「是」来得更加凸显你自己。「是」带点朦胧,它象朵云一般;「不」很坚固,它硬得跟块石头一样。
心理学家说,七岁到十四岁的小孩开始常常讲「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借着说「不」,他慢慢脱离母亲的子宫--心理上的子宫,就连不需要说不的时候,他也照样说 「不」;就连他自已都想说「是」的时候,他也仍旧说「不」。有太多攸关生死的事等着他经历,他光会还不够,还得专精于说「不」。
等他十四岁的时候,他在性的部分已经成熟,他会对他母亲说最后的「不」--他会爱上一名女性,那就是对母亲最终的 「不」的表示,从此他不再向着母亲,他是在说: 「我和你之间已经结束,我已选择了一名女性,我已长成一个独立的生命,有我自己的权利,我要活我自已的生活,做我想做的事情。」
如果父母亲要他留短头发,他就会留长头发;如果父母亲要他留长头发,他就会留短头发,只要去观察……当嬉皮做了父母亲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的孩子会留短头发,因为他们必须学说 「不」。
如果父母亲说:「干净是接近神性的。」小孩就会开始变得很脏乱。他们会脏兮兮的,不洗澡,不用肥皂,而且他们会合理化他们的行为,说用肥皂对皮肤不好,那是不自然的,说从没有任何动物会用肥皂。他们可以找到许多合理的借口,不过那些借口只是一种掩饰,事情的真相是,他们想要说 「不」。当你想说「不」的时候,你当然要给个理由。
结论是,「不」让你有自由的感觉,还不止这样,「不」让你觉得自己很聪明。说「是」并不花脑筋,看你说「是 」时,没有人会问你为什么,你都已经说「是」时,谁还会想去问你为什么?根本不需要解释或争论些什么,你反正都已经说好了。然而当你说「不」时,一定会有人问你为什么?说 「不」会让你的头脑更锐利,由此你界定了自己,说「不」使你产生一种风格,它带给你自由感。
去观察说「不」背后的心理。要人类彼此和睦是件困难的事,那是由于意识的关系,意识会让你自由,意识使你有能力说 「不」,而「不」会使说「是」的机会来得多。
没有「是」,就没有和谐,「是」就是和谐。不过,成长、成熟要花上一些时间的,你会成熟到可以说「是」,而仍然保持自由:你可以说 「是」,而仍然保持独特性;你可说「是」,而又不致沦为奴隶。
从「不」而来的自由是幼稚的,它若是发生在七岁到十四岁之间的孩子是很好,但如果一个人就卡在那里,一辈子就只是说 「不」的话,他就不会成长。
最终极的成长是你能够说「是」,而你快乐得象个说「不」的小孩,那是第二个童年的发生。当一个人能说「是 」,而又是那般自由与喜悦,没有迟疑、没有羁绊,不附带任何条件——纯净又简单的喜悦,纯净又简单的「是」,于是这个人俨然是个贤者,他再次地活在和谐当中。
他的和谐与树木、动物、鸟儿的和谐是不同的,他们活在和谐中是因为他们不能说不,贤者活在和谐中是因为他不用说不,介于鸟儿与诸佛这两看中间的是所有的人类——没有成长,不成熟、幼稚,他停滞在某处,依旧试着要说 「不」,好感觉到一些自由。我不是说不要学习说「不」,我是说,在该说不的时候说不,但是不要就此卡在那里,慢慢地去看出伴随「是」而来的更高的自由,那是更深的和谐。
整合与归于中心
整合早已存在于你本质中最核心的深处,在你最中心的所在,你是整合的,不然你根本无法存在着。你怎能没有中心而活着?马车能往前走是因为在轮子上有不动的中心——车轴,当马车移动的时候,车轴就在那里,不管你知不知道它的存在。
你活着,你呼吸,你有意识,生命在进行着,所以一定有一个轴心在生命的轮子上,或并你没意识到,但是它是在那里的,没有它你不能存在。
所以第一件事也是非常基本的事:没有去「变成」这回事,你本来就是,只要是进去你就会看到它,那是一个发现,而非一个成就的结果。
你一直都携带着它,只是你总是太执着于表面上的事,于是你看不到它,你一直都背向着它。
去创造出一点洞察力,洞见(insight)这个字眼很美——它的意思是「看里面、往内看、在里面看」。因为眼睛是向外张开的,手是向外伸的,而腿往外走,静下来坐一会儿,松掉那些表面的事情,眼睛问上进入内在……不花任何努力。只需放松——仿佛一个人正在下沉,而他不能做什么——我们连快被淹没时都还在继续做一些事情。
如果说你可以只是允许它发生,它会自已浮出表面,在一堆云雾之间,你会看见中心的出现。
生活有两种形态,其一是行动模式——你去做某些事,另外一种是接收模式——你只是接收。行动模式是向外的,倘若你想要更多钱,你就不能只坐在那里,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给你的,你必须为它奋斗,而且要用尽各式方法与手段——正当或不正当的。只是坐在那里不会有钱的,你想要权力,你要当政冶人物,你就得为你要的做些事情,因为它们不会自行发生。
行动模式是外向的模式,不过,另外有一个模式是不属于行动的:你什么事都不做,你纯粹让它发生,我们已经忘却了那种语言,我们必须再一次学会那个被遗忘的语言。
整合的中心不用被带进你里面——它已经在你里面,我们已然想不起该如何看见它,已然忘记如何去懂它,我们要从行动模式渐渐移转到接收、被动的模式。
我不是要你脱离行动的世界——因为那会使你再次跑到另一边去,你现在已经不平衡了,你的生命中只有一种模式,那就是采取行动去做些什么。有些人没办法静静地坐着,他们无法让自己有片刻的放松,唯有对需要去完成的事情他们才提得起兴致,面对天边他们会认为: 「夕阳有什么好看的呢?」
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想得到的就是采取行动,这个部分已经变得太僵硬,必须要松一松才行:你必须要花上几分钟、几个小时,有时甚至是好几天的时间,让自已完全处于另一个模式状态当中,你只是坐着,让事情自行发生。当你看着夕阳的时候,没有人会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只是看着:你看着一切的时候,你需要做什么吗?你只是看着。
事实上,即使去看着一朵花都是不花任何努力的,你眼睛睁开着,而花就在那里……当被看者与看者两个都消失时,在那个片刻中有深深的交会,那是美的发生,那是祝福的发生。于是,你在那瞬间已经不是看的人,花朵也不是被看的物体——因为,去观看仍有行动在其中。
现在,你在那里,花朵也在那里,你们的界限开始交织在一起,花朵进入你里面,你进入花朵的里面,于是忽然之间,有个东西开始现出来,你称他是美,称他是真理,称他是神。
你必须更加允许那样的片刻发生在你身上,我不能说这样的片刻必须被培养,我不能说你必须训练自已,我不能说你必须做某些事情——因为那又会用到行动模式的语言,那将是一个大大的误解。
不,我只能告诉你要更加允许那样片刻的发生,有时,就什么事都不做,轻松的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而有时闭起眼睛,只是看着你里面的天空——游移的思绪、起落的欲念,去看着你内在那个缤纷的梦幻世界,只是看着。不用说: 「我要停止这些念头。」这样你又落入行动模式当中,不用说:「我在静心,走开!念头,别来烦我!」因为当你那样说时,你已经开始作为了。就当你不存在一样。
有一个非常古老的静心,到现在西藏的寺院里都还在用这个方法,它的原理就是基于我现在告诉你的真理。他们教导说有时你可以只是消失,你坐在花园里,然后去感觉你正在消失,看看当你已经不在这世界里时,它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当你不再在这里时、当你变成清澈透明时,它看起来会是怎么样。试着 「不在」,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都好。
在你自己家里时,就当自已不存在似的。
想想,有一天你会不在,有一天你将会离开,你会死,然而广播仍照常播放,太太一样会准备早点,孩子们依旧会准备好去上学。想象今天你不在了,反正你就是不存在了,就当是个鬼魂般,坐在你的椅子上,你只是消失,只要想: 「我不再是真实的,我不在了。」
然后看着你家里的一切如何继续进行着,你将会感觉到深深的平和与沉静,一切都照常进行着,没有了你,所有事情一如往常继续下去,没有什么事情会被遗漏,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老是忙得团团转,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这样好象没什么道理对不对?你迟早会离开,所有你曾做的将化为乌有——犹如你在沙滩上签下名字,一阵风吹过,你的名字就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当是你从来都不在一般。
那真是一个很美的静心,一天当中你可以经常试这个方法,即使只有半秒钟都可以。有半秒钟的时间你停下一切……你不在了……而世界依然在活动着。没有你,这世界照常运作的很好,当你越来越觉知到这个事实时,你将有能力学习你的另一面,那部分是你已经忽略好久、好几世,那就是被动模式。你只是允许,变成是一扇门,事情不断进进出出,而你不在。
佛陀曾说:「看一块浮木,象一椿木材一样漂浮在溪流中,不管溪流走到哪里,就随它而去,而你不花一丁点儿力气。 」这就是他所指的意思,佛教的整个方法都是属于被动模式的,所以你才会看见佛陀坐在树下,他留给人的印象就是他坐着的神态,他就是端坐在那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耶稣就没留给人那样的印象,他依然照着行动的模式,所以基督教才会错失了一个很深的机会:基督教是活跃的,他们的使者总是在救助穷苦的人,在医院当义工,做这做那,他的一切努力总而言之就是做好事——没错,是很好,只是他一直是在行动模式当中,而唯有在被动模式中,一个人才能知道神。所以,一个基督教的使者会是个好人,一个非常好的人,但就东方的观点看来,他不足以成为一个圣者。
现在连东方都去崇拜总是在做事情的人,他们称这样的人为圣雄(mahatma)。因为东方贫穷落后,有许许多多的麻疯病患者、盲人、文盲,他们需要接受教育,需要医疗照顾,需要有人提供援助,他们需要太多太多东西了,于是做事的人突然间变得重要起来——所以甘地是圣雄,加尔各答的泰瑞莎修女变成是重要人物,不过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他们是否达到被动模式与否。
假设现在佛陀出现了,没有人会尊敬他,因为它不会办学校或盖医院,他会又只是坐在菩提树下,只是静静地坐着。他不是都不做事——他的存在散播着悸动,只不过这些悸动是很细微的,他坐在他的菩提树下就转化了全世界,但你得在同一个频道才看得出这些悸动,你必须成长。
要认出一个佛,你必须已经是在路上了:要认出一个泰瑞莎修女一点都不难,任凭谁都看得出他在做善事。做善事是一回事,当个善人又是另一回事,我不是说不要做善事,我是说:让他所做的善事是出于你是一个善人。
回到被动模式上,先成为被动的,先做到如如不动,当你内在的本质开花时,你就会知道内在的整合是什么——它一直在那里,你的中心一直在那里——当你认出那个中心时,当下死亡对你而言就不在了,当下所有的担忧都消失了,因为此刻你不再是身体,也不再是头脑。
于是慈悲升起,爱升起,祈祷升起,对这世界来说,你成了一个分享,一个祝福。此时,没有人能知道象这样的人会怎么样——他可能象耶稣一样叛逆,追着那些在教堂里放高利贷的人,或者他将会去服务穷苦的人们,或者他继续坐在菩提树下散播他的芬芳,或者他将会变成一个米拉(meera),舞出神的光辉及唱出神的荣耀,没有人知道他将会做什么,没有人能预测得到。
在这里我一切的努力,只为了让你意识到并不需要任何东西,真的一样东西都不需要,你已经拥有那个中心了,就在你里面,你只需要找到方法、找到门路去发现它而己,你必须去挖掘那个宝藏。
我想教给你一样技巧,那是个很简单的方法,不过刚开始做的时候看起来会很难,如果你去试了,你会知道它其实很简单,如是你不去试而只是在那边想,那它看上去就会很难。
这个技巧是:只去做你所享受的事,如果你不享受做某件事,就别去做。试试看——因为享受的感觉是从你的中心出来的,所以将喜悦当成一个衡量指标,完全地将自己投入进去。你正走在路上,你突然意识到你并不享受是路,别再做,停下来——这不是你要的事。
在大学时代我经常这么做,人们总以为我疯了。在行进间我会突然停住,然后维持个半小时、一小时,直到我又觉得享受走路为止。我的教授很怕我在考试期间会这样,他们会用车子将我载到学校,在门口把我放下来,然后等候着:看看我会不会自已走去位子上。或当我正在洗澡时,如果我突然明白我并不享受洗澡,我就会停住,继续下去有什么道理?当我正在吃东西,而成发现我没有享受食物,那我就会停下来。
我高中的时候曾修过一门数学课,上课的第一天,当我走进教室时,老师正好在介绍课程内容,当他介绍到一半时,我起身想要走出教室。他说: 「你要去哪里?如是没经过允许,我不会让你再进教室。」
我说: 「不必担心,我不会再回来,所以我才没问过你,结束了——我不享受这个课!我会找其它我可以享受的学科去上,因为如果我不享受的话,我就不会修这门课,那是种煎熬,也是种暴力。」
逐渐地,那变成是个诀窍,我突然领悟到当你正在享受某件事时,你是归于中心的,享受的感觉正是归于中心的声音。当你不能享受时,你便不在自己的中心,那就别强迫自已,没有必要强迫自已,人们要认为你疯了就让他们认为你疯了。
只需几天的时间,籍由你的亲身体会,你就会明白你是如何地与自己擦肩而过。以前所做过的一堆事情你都不享受,但你仍继续在做,因为你被教导要这样,变成你不过是在履行你的职责。
人们甚至都破坏了象爱这般美好的事情。你回到家,你亲你老婆一下,因为你一定要亲他一下,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这时,连亲吻这样美的事、象花一般美的事,便已经不再美了。因为你并不享受去亲他,但你还是去亲他,渐渐地你会忘掉了亲吻另一个人的喜悦。
你跟任何你遇到的人握手——冷冰冰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没有温情流露在其间,不过是两只没有任何感觉的手在互相打招呼,于是你一点一滴在学习这个冷冰冰的动作,你变成冷漠得象块冰,然后你问说: 「要如何归于中心?」
当你是温暖、流动的时候,当你是融化的时候,你在爱、喜悦、舞蹈、开心当中的时候,你就在你的中心,完全视你而定。只要不断去做那些你真正喜爱并且享受的事,当你不享受的时候就停下来,找寻其它你会享受的事情做,一定有你会享受的事,我还没遇过有人不能享受任何事情的。
是有人不能享受一件事、两件事、三件事,可是生命何其浩大,不要僵在那里,要流动一些,让自已的能量之流更加流畅,让它舞动起来,让它跟你身边的能量汇流,不久你将能够看得出来,问题不是在于要怎么变成整合,问题是出在你已经忘了要如何流动。在能量流动的状态下,你当下就是整合的,有时候出于偶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
有时你爱上了一个女人或男人,就在转眼间你感觉到一种完整,在那当下你第一次觉得你是一个整体。你眼神发热,脸上泛着光芒,你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你的本质中燃烧着光亮,那里有一首歌正在唱着,这时的你,走路有一种舞蹈的品质在其中,你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样。
不过这些是很少有的片刻——因为我们没抓到诀窍,秘诀就在于,一定要开始去享受某件事,重点就是如此而已。一个画家或许挨饿在作画,但你仍可以在他脸上看到极大的满足。一个诗人或许没钱,但当他在吟唱他的诗时,他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富有,怎么办到的?秘诀就在于他亨受着这个片刻。
每当你享受着某件事时,你跟自已是在一起的,你也跟整个宇宙在一起。
因为你的中心就是一切的中心。
所以,让这个小小的洞见成为你的高峰经验:只做你所享受的事情,不然就不要做。你正在读报纸,读到一半你突然觉得你并不享受,那就没有必要再往下读下去,不然你在读什么?当下就打住。
假设你在跟某个人说话,讲到半途你突然知道你并不享受,于是你的话只说到半句就停掉,不管你讲到哪里,你并不享受,所以你没有义务要继续下去。一开始这么做看起来会有一点怪怪的,不过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练习练习。
几天之内你就会与自已的中心有许多连结,于是你了解我所一讲再讲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在找的已经在你里面,那不是在未来里,那与未来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当下,就是现在。
当生与死合而为一
我的房子旁边刚好有一株老树,它总是在雨中跳着舞,当枯叶掉落时,它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优美,不只是树在风中、在雨中跳着舞,连正要掉落的叶子也在跳着舞,有个庆祝在进行着。
存在之中除了人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会受年老之苦,而事实上,存在对年老一无所知,它知道的是成熟的过程,知道的是成长,它知道何时该跳舞、该去活出全部的光和热,它知道何时该休息。
我房子旁的那株树,它的那些叶子不是死掉了,而是休息去了,融入回归他们所出生的同一片大地,没有悲伤,没有哀悼,在掉进永恒休憩之时,只有宁静伴随。也许哪一天,在另一时间上,它们会再回来,以其它不同的外貌,变成其它树种的叶子,它们会再次跳着舞,再次唱着歌,开开心心地活在当下的片刻。
存在只知道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循环变化,那是个永恒的过程。每个出生跟着死亡,每个死亡跟着出生:死亡是出生的起始,而出生缔造了死亡,所以存在才不会害怕,除了人的头脑以外,你在别的他方都找不到恐惧。
似乎人类是整个宇宙中唯一病态的物种,病在哪在?其实事情真该反过来才对……人类应该更能享受,爱得更多,活得更淋漓尽致,不管是在童年或青年或老年时期,不管是出生或死亡,根本都无所谓,你凌驾于所有这些小事之上。
成千上万次的出生跟死亡已在你身上发生过,而那些可以看清楚的人甚至能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好象生与死发生在每一个片刻当中,你里面的某个东西随着每一刻死去,某个东西又随着每一刻出生。
生与死并不是如此遥远,不是隔着七十年之遥的距离,生与死就有如鸟的一双翅膀,它们是同时发生的,没有死亡,生命无法存在:没有生命,死亡无法存在,它们显然不是对立,而是互补的;事实上,它们需要倚赖彼此而得以存活,它们是整个宇宙中的一部分。
但是由于人是如此不知不觉,睡得如此深沉,他没办法看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只要一点意识,不必太多,你就看得出来你每一个片刻都在变,改变的意思是某个东西死去了——而某个东西出生,于是出生与死亡合而为一,于是童年与童年的纯真,就跟老年与老年的纯真是一体的了。
这两者是有差别没错,但并不对立,小孩的纯真是非常贫乏的,因为它几乎跟无知是同一个意思。老年人,年纪上使他够成熟了,他已经验过黑暗与光明,爱与恨,快乐跟痛苦,他在生命中的不同状况里磨练过而达到成熟,不需要再参与任何的经验。痛苦的感觉来了……他看着,快乐的感觉来了,他看着,他变成站在山顶上的观照看,一切在黑暗的山脚下来来去去,而他只是待在阳光普照的山顶上,只是静静地看着。
老年人的纯真是丰富的,从他的经验当中,从失败、从成功,从正确的行为、错误的行为,他的纯真变得丰富,这个丰富是多层面的,这样的纯真不等同于无知,它是智慧的同义词。
小孩与老年人两者都是纯真的,但在「质」的上面是不同的。小孩的纯真是由于他还没进入灵魂的暗夜;老人的纯真是由于他已经走出黑暗的隧道。一个是正要进入隧道,另一个则正要从隧道当中出来:一个正要开始受苦受难,另一个已经吃够苦头了;一个无法避兔在他前方的地狱,另一个已将地狱留在身后。
不管有没有意识到,每个人心中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都会颤抖:你渐渐老了,再来就是死路一条。很多世纪以来你被灌输对死亡的恐惧,那样的想法已经深植在你的无意识、流窜在你的血液之中,附着在你的骨髓里。光是那个字眼就吓死你——倒不是你知道什么是死亡,而是因为几千年的制约告诉你死亡是你生命的尽头,所以你才感到害怕。
我要你绝对意识到一件事,死亡不是尽头。存在中,一切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要看看周遭……夜晚不是结束,早晨也不是开始,早晨渐渐转向夜晚,夜晚渐渐转向早晨,所有的事物只不过以不同的形态在变换而已。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然而为什么用在人类身上就行不通?人类并不是存在中的例外。那种认为人是不同的,人模拟其它动物、树、鸟要特别的想法,会为人类本身带来痛苦与执拗。抱持我们是与众不同的想法,会为你与存在之间造成间隙,这个间隙使你恐惧、使你痛苦,这些都是不必要的。
所有你所谓的领袖,不论是宗教、政治上或社会上的,强调的都是这个间隙,他们加深了这个间隙,没有人做过任何努力去弥补这个间隙,将人类带回跟动物、鸟和树在一起,并宣告人与存在是统一的整体。
我便是关于我们本质的实相——一旦你了解了,你既不会担心老年,也不会害怕死亡,因为看看你的周围,没有什么曾经开始,也没有什么曾经结束,一切将会一直都在,于是你可以感到绝对的心满意足。
只是年纪大的想法使你充满焦虑,因为这时你的大好日子已经过去,你只活得有名无实,生命不再是欢乐的,你等于是在混吃等死,当然你不再喜欢自己成为老天爷的包袱,你并不想排队等着进坟墓。
所有的文化、文明最大的失败之一就是,他们没能够为老人提供有意义的生活、有创造性的环境,让他们直到死亡时都能拥有一些优美。
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原因在于当你害怕死亡,你就会越害怕生命,随着你活着的每一个片刻的流逝,死亡渐渐靠近……一个害怕死亡的人是不可能热爱生命的,因为最后正是生命引领你来到死亡的门前,你怎么可能会爱生命呢?过去,基于这个理由,所有的宗教开始教导弃俗:唯一可以丢掉死亡的方式就是丢掉生活。假如你不活在生命里,那你已经不必去爱、去舞蹈、去欢唱,当然你就无法害怕死亡,你早就死了。
我们称为圣者的人早就死了,我们崇拜他们,崇拜的原因是我们也想向他们看齐,虽然我们没有他们那么大的胆量,至少我们可以崇拜他们,以显露自己的心意: 「假如我们有勇气,或者有一天我们能鼓足了勇气,我们也想活得跟你一模一样:槁木死灰。」那圣者不可能会死,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已宣告放弃一切享乐,所有生命所赐予的他都放弃,他将票退还给老天爷,说: 「我不想再参与这场戏。」他已经闭上他的眼睛。
曾经有过一次,有个所谓的圣者来拜访我,我带他去花园里——那里有着许多漂亮的牡丹花,在清晨的阳光里,我带他去看看那些美丽的花朵,他带着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我,看上去是有点不悦的样子,他想批评我的意图很明显,他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宗教人……没想到你仍在享受花的美丽?」
就某个点上说来他说得没错,倘若你能享受花朵的美,你对人类的美就不会视而不见,你若会去欣赏女性的美,表示你不会错失音乐与舞蹈的美。倘若你喜爱花的美,那等于是显示出你对生命的兴致,你还不会放弃去爱,倘若你能意识到美,你怎能躲得了爱?美会激发爱,有爱即是美。
我回他说: 「就某个观点来说,你说对了,但就另一个观点上来看,你就错了。是谁告诉你我是宗教里的人?我还没死呢!当宗教人的基本要求就是要先死,如果你活着,那你绝对是虚假的人,你不可能真正的有宗教性。」
当你看到一只正在飞翔的鸟,你无法不沾染到它的自由,喜悦会从你内在自然升起:当你看着夕阳西下,各种色彩呈现在地平在线——即使你闭起眼睛,你合眼的动作正表示你对它的喜爱,你油然陶醉在其中。
生命是爱的另一个名字,而爱正是对美的细腻体察。
我对那叫圣者的说: 「我可以不要宗教,但我不能不要生命——因为存在赐予了我这个生命,而宗教是人为的产物,是教士与政客的杰作——他们的目的在剥夺人的喜悦,剥夺人的尊严,剥夺人性本身。」
以那个观点来解释,我一点都不是宗教人,我对「宗教性」有一套完全不同的定义,对我来说,具有宗教性的人是生气蓬勃、活得淋漓尽致的,他有着火烧般的爱,对周围的美有着高度的敏感度,并且有勇气快乐地活过生命与死亡两者,也只有能够快乐地活过生命与死亡两者的人——他的歌才能继续再唱下去,不管是生命在发生还是死亡在发生都不打紧,他的歌声不受干扰,他的舞蹈不会迟疑。
唯独这样敢冒险的灵魂,唯独存在中这样的朝圣者才称得上是有宗教性。但是人类以宗教之名所收到的只是可怜的替代品,既虚假又没有意义,只是供把玩的玩具。偶象崇拜、复诵人为的咒语,捐给那些因为害怕死亡而没办法活的懦夫香油钱,或叫他们圣者,宗教将人远远的带离真理与真诚的宗教性。
你不需为年老担忧,人们将你当成老人家看待是件再美也不过的事,因为那代表你已真正超脱了,你活过了一切,现在你成熟了,你没有放弃任何东西,你只是通过了每个经验,你在经验中成长,不用一再重复经历同样的事,这就是超越。
你该快快乐乐的,我要全世界都了解,在我们感激地接受年老的事实、明白那是进入死亡之前的极致时,快乐地享受晚年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如果你对它豁达不起来,如果你对它不能坦然一笑——如果你不能消失在永恒中,留下笑声在你身后——你就是活得不对,你一直被错误的人所控制跟引导,他们是你的先知们、弥赛亚、救世主,他们是你神的化身,可是从这个角度看来他们是罪人,因为他们剥夺了你的生命,并且灌输恐惧在你心里。
我在这里的努力是要在你心中填满欢笑,你的每一根纤维应该在每个状况中都想跳舞,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无论是高峰或低潮,不管是在什么情形下,都应该有一股喜悦的暗流在持续着,那样对我而言才是其正的宗教。
以下是给你们的经文:
「老人家是那种会在床上戴着眼镜,好让他可以将梦中情人看得更清楚一点的人。」
「老人家是会去派对中跟年轻女生调情,好让他老婆带他回家的人。」
「做为老人家的美就在于,当你因年纪太大而不能做坏榜样时,你可以开始给别人好意见。」
「女人喜欢生活上简单的事情--例如,老人家。当女人开始喜欢你时,那表示你已经差不多了!他们不再怕你,你完全地被他们所接受。」
「在每个老人家的内在,都有一个年轻人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丢掉头脑的游戏
唯有当静心开始发生时,你才会是成熟的,否则你会只是个小孩,或许你不断换你的玩具——小小孩玩小的玩具,大小孩玩大的玩具——不过本质上没么不同。
你可以去看……有时你的小孩会这么做,当你坐在一角的椅子上时,他会站到桌子上,他会对你说:「你看,爹爹,我此你高。 」他站在桌上说:「看,我比你高。」然后你在笑他,但你在做什么?当你口袋里有更多钱的时候,只要看看你走路的姿态,你正在告诉你所有的邻居们:「你看!我比你高。」
或者,当你变成一个国家的总统或首相时,去看看你是用怎样的高傲、怎样的自我走路的,你是在昭告所有人说: 「我已将你们全部都打败,我坐的位子比你们大。」这些都是同样的把戏!从小到大,你老是在玩相同的一套,你可以玩独断的游戏,或者你可以到股市里玩真正的垄断游戏--都没有差别,那是同样的游戏,只不过在一个更大的领域里。
当你了解的时候,你明白这个外交的头脑是你幼稚的根源……小孩伸出手想摸到月亮,连最了不起的科学家也想要探索月亮——他们是已经到过月亮了,但是基本上去了跟没去都是一样。
在外面找,你或许可以找到别的星星,可是你还是没长大,就算你登上了月球,你要在那里做什么?你还是老样子!你脑袋里将会带着相同的垃圾,心里装着你自认了不起但其实是牛粪的东西,然后你站在月球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你可以是身无分文,也可以家财万贯;你可以默默无闻,也可以知名全球——并不会有什么差别。除非头脑转变方向,开始在内走;除非头脑进入一个全新的次元,成为静心……
静心是头脑转向自已的源头。
静心使你成熟,静心使你真正成为一个成年人。年龄上的长大并不会使你真正长大,因为我看到八十岁以上的人仍然在玩把戏——玩丑陋的政治权力游戏!他们似乎睡得太深太沉了,何时才会醒得过来?何时他们才会想到内在的世界?
死亡会带走所有你累积的一切——你的权力、你的钱、你的名声,让你什么都不剩,一切都将无影无踪,你这辈子到头来还是等于零。死亡会来临,将你所有成就过的都给毁了:死亡会来临,并且证明你所盖的皇宫不过是纸搭的。
成熟是去知道你内在有个东西是不死的,知道你内在有个东西会超越死亡——那就是静心。
头脑知道世界,而静心知道神;头脑是了解客体的方式,静心是了解主体的方式;头脑关心的是内容,静心关心的是容器,也就是意识;头脑执着的是云朵,静心找寻的是天空:云朵来来去去,天空则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探索内在的天空,当你已经找到的时候,那你将永远不死。身体会死,头脑会死,但你永不会死,了解这一点就是了解了生命,你所谓的生命并非真实的生命,因为它即将会死去,唯有静心的人知道生命是什么,因为他已经来到永恒的最最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