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熟 |
第一章成熟的定义 |
成熟是一个重生,灵性上的诞生,
你焕然一新,又是个小孩子。
你以新奇的双眼看待存在,心中怀着爱面对生活,
在宁静与天真中,进入你自身最深处的核心。
从无知到天真
成熟与天真是同样的意思,唯一的差别在于:成熟是回归天真,再次获得天真。小孩子刚出生时都是天真的,但迟早他会被污染,从古至今,社会对每个小孩所做的事,就是污染他们。
所有的文化总会夺走小孩的天真,剥削他、奴役他,用制约框住他,以作为后来的用途,不管是政治的、社会的还是意识型态的用途。这些全部的努力,目的就是把小孩子变成奴隶,而既得利益者决定了这一切,老谋深算的神职人员及政治人士的合作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
每当小孩子变成了社会的一部分,他便失去了某件十分珍贵的东西。他开始失去跟神之间的联系,变得愈来愈活在头脑当中,他忘了他还有颗心,而心是通往存在本质的桥梁,没有心你到不了那里--这是不可能的,从头脑没有直达你本质的路,你必须经由心这个桥梁,可是社会不断尝试摧毁你的心。
长久以来,社会就不认同爱,不认同感觉,将感觉当成是多愁善感,它谴责任何能去爱的人,理由很简单,爱不是头脑的,爱是属于心的。一个能爱的人迟早会发现他的本质。当他发现他的本质时,他就能从所有的架构、一切的模式之中解脱,不再携带着包袱,他变成纯粹的自由。
每个小孩出生时都是天真无邪的,可是他们会被塑造成知识导向的人,这就是为什么社会上有学校、学院、大学的存在,它们的作用在于摧毁你、腐化你。
成熟的意思是再次地获得你曾经失去的纯真,重新回到你的天堂,再度成为小孩子。当然,这时的你是不同的--普通的小孩注定会被腐化,但当你重拾你的童心,就再也没有人能腐化你。因为你变得够聪明,再没有人能腐化你--现在的你知道社会所加诸在你身上的枷锁,你很警醒,很觉知,你不会允许同样的事再发生。
成熟是一个重生,灵性上的诞生,你焕然一新,又是个小孩子。你以新奇的双眼看待存在,心中怀着爱面对生活,在宁静与天真中,进入你自身最深处的核心。
你不再只是头脑,现在你将会使用头脑,而它是你的仆人。你成为心,接下来你甚至超越心。超越思想与感觉,成为一个纯粹的 「是」,这就是成熟,成熟是静心最终的开花。
耶稣说:「除非你再次出生,否则你无法进入神的国度。」他这么说是对的,你必须再出生一次。
有一回,耶稣站在市集之中,有人问他:「谁有资格进入你神的国度? 」耶稣向四周扫视了一下,有位犹太教的学者在那里,他必定是稍微往前站了一步,以为他会被选中,可是他并没有被选中。他是那里最有传统的人、道德家、清教徒,而他往前靠了一步,希望他能被选上,但耶稣并没有选他,耶稣环顾四周,看见一名小孩,这孩子并没有期望被挑上,他站在原地,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没有想过,也没问他能否被挑上,他只是享受整件事……人群以及耶稣与人们的谈话,而他只是在一旁听着。耶稣唤了这名孩子,将他带入怀中,然后对众人说:「唯有那些象这个小孩子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神的国度。」
不过你得记着,耶稣说:「那些象这个小孩子的人……。」它并不是说:「那些小孩子。」这两者之间差十万八千里。它没有说: 「这个小孩会进入神的国度。」因为小孩子迟早会被摧毁,他一定会误入歧途,每个亚当和夏娃注定会被逐出伊甸园,他们将迷失在路上。
你找回童年唯一的方式是你得失去它,听起来很奇怪,但生命就是这样子,看上去好象似是而非,它原本就是一个奥秘。要明了你真正的童年,首先你必须失去它,不然你将永远不会懂它。
鱼儿从不知道海洋在哪里,除非你将它捕出来,把它丢到滚烫的沙滩上,这样它就知道海洋在哪儿了,现在它会渴求海洋,费尽心力希望能再回去,它会跳回海里。当它再回去的时候,海仍是海,但在它眼里已经不同,它仍是那只鱼,但它也已经不同了,因为它已学习到新的事情,现在它有觉知,现在它明白到:「这是海洋,而这是我的生命,少了它我便不复存在。我是它的一部分。」
所有的小孩都必须失去他们的纯真,而再找回他们的纯真。失去只是过程的一半,许多人失去,却只有很少的人重新找回,这是不幸的事,非常的不幸。大众都会失去纯真,可是偶尔才会出一个佛陀、查拉图斯特拉(Zarathusyra)、克里希那(Krishna)、耶稣,再次得回他们的纯真。耶稣不是别人,它正是回来的亚当,而玛格达莲(Magdalene)正是回来的夏娃,他们曾离开过海洋,尝过痛苦,看出自己的愚昧,他们明白离开海洋并不会快乐。
当你开始意识到,痛苦与受限皆是因我们变成了社会、宗教、文化的一部分--就从你看出来的那一天起,你抛掉了你的枷锁,成熟便降临到你身上,你再次地回到你的纯真。
成熟不同于老化
成熟与老化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异,这当中有如天壤之别,然而人们总是搞不清楚这两件事。他们以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成熟,但是,年岁的增长属于身体层面的现象,所有的人年纪都在增加,也终将变老,但并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变得成熟,成熟是一种内在的成长。对于老化这件事,你什么事都不必做,那是一个生理上的现象。小孩出生,经过一段时间,他会变老,而成熟是某个你带进你生命中的品质,透过觉知而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当一个人带着全然的觉知时,他就会变得成熟,年纪加上觉知,经验加上觉知,才等于成熟。
你可以用两种方式去经验事情。你可以好象被催眠一样,没有觉知,根本没注意到正在发生的事;事情正在发生,但你并不在那里。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人不见了,你只是经过其中,但你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在你身上从未留下任何痕迹,你从来没有从当中学习到什么。它也许变成是你记忆里的一块,因为某个角度上说来你们在,可是它终究没有变成你的智慧。不过,假如你在经验事情的时候带进觉知的品质,这个经验就会变成是成熟的。
生活的方式有两种:其中之一是,你深深地活在睡梦当中,然后你长大,随着时间流转而变老,随着每分每秒过去,你渐渐朝死亡靠近,这样,你生命的全部,就是一个漫长的死亡过程。可是如果你能在经验之中带着觉知--不论你做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一旦你很警觉、能观照、去留心,你就能从各个角度来品尝这个经验。
你试图明白它的意义在哪里,尝试去参透事情最深处的所在,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你想要强烈地、全然地活在其中。这么一来,它就不会只是一个表面的现象,你内在深处的某个部分正随着它产生转变,你的觉察力会加深,假如说这个经验是一个错误的话,你以后就不会再犯。
一个成熟的人从不会重蹈覆辙,而一个只是变老的人则是一犯再犯,他活在一个循环当中,从来不曾学到任何教训。你今天生气,昨天跟前天你也在生气,而明天和后天你也将会生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脾气,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后悔,你常常下定决心不要再这样,但是那个决定一点也没有用,当你被翻搅到的时候,你还是会被愤怒接管过去,又被它所掌控,然后你又犯同样的错。你是在老化。
如果你全然地活在一个经验之中,你就绝对不会再生气。一次的经验就足以教导你,让你知道那样是愚蠢的、荒谬的,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并非那是什么滔天大罪,只是那表示你是一个愚笨到家的人而已。你没有道理地在伤害自己,也在伤害别人,那么做一点都不值得。
然后,你渐渐地成熟一点了,也许明天又再发生同样的事,但你不会再生气,一个逐渐迈向成熟之路的人不会去决定他不会再生气,不,那是不成熟的人才会做的事,成熟的人从不为未来做任何决定,成熟本身将会自己响应,你今天活着,活着的本身将会决定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假如这个愤怒让你很痛苦,正毒化着你,在你受尽折磨时,难道还会决定发誓什么,或去庙里宣誓「我发誓,我永远不要再生气了」?这种举动很幼稚,而且也没道理!如果你明白愤怒是不营养的,事情就结束了!那道门便已关上,它不再为你存在,明天事情将会再重演,可是你不会再被那个状况所操控,你已经学到重点,你已经明白了。你甚至还会大笑人类的愚蠢,你甚至开始享受这整件事,你的了解随着每次的经验而更加深刻。
你可以活在催眠的状态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这样过活的。或者你也可以带着极强的觉知去生活,如果你能活在觉知中,你就成熟了,否则你只是变老而已,变老不是变得有智慧。假设你年轻的时候是个傻子,现在你老了,你只是变成一个老傻子,事情不过是如此。单单变老并不足以使你有智慧,有可能你还会变得更笨,因为你跟着一些机械性的习惯已经太久,使你象个机器人一样。
生命可以有两种方式去过。如果你活得没有意识,你只是迈向死亡,如果你活得有意识,你会更加有生命力。死亡会来,但从来不会降临在一个成熟的人身上,它只会降临在不断老去、变老的人身上。
成熟的人从来不死,因为他甚至能从死亡之中学习到一些事,就连死亡也都能被他强烈地活过,他能够去观照并允许它的到来。
一个成熟的人从不会死,事实上,死亡一遇到成熟这颗硬石,会挣扎一下然后自己变成碎片,自行了断。死亡逝去了,可是成熟的人从不会死。所有醒觉者要传达的信息便在于此:你是不死的。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从死亡之中走过来。他们观照过,发现死亡可以将你团团包围,而你只是保持不涉入,站在它的远处,死亡与你很接近,但它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你的存在本质是永恒不减的,喜乐是你的存在本质,神圣是你的存在本质,不过你无法将这些经验灌输给头脑与记忆,你必须去经历过生活而后得到它们。当然,一定会很苦、很痛,正由于这样,很多人宁可用愚蠢的方式过活。你必须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活在催眠状态中,为什么佛陀与耶稣总告诉人们要觉醒,可是却没有人听得进去。
一定有什么很深的东西在那个催眠之中,人们一定是投注了很深的东西,使自己免于清醒,那到底是什么?
你一定得明白这个机制所在,不然只是听我说,你永远不会觉知到它。你会听我说,然后将它变成是你的知识:「对,这个人说要有觉知,能觉知是很好的,达到觉知的人会变得成熟……」可是你本身并不会真的有觉知,那对你而言只是知识,你也许能对别人讲述知识,但没有人是透过这种方式而受益的。
为什么?你是否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何你无法达到觉知?如果它能带你到永恒的喜乐,到达意识与狂喜,到达绝对的真理,那为什么不觉知?为什么你坚持要昏睡?你投注了某些东西好保护自己,而那就是:如果你有意识,就会有痛苦。当你变得有觉知,你就会意识到痛苦,这痛苦很剧烈,你会想要服用镇静剂,好让你可以昏睡。
生活中的这种昏睡正好是对抗痛苦的一种保护,可是这就是麻烦的所在。当你因痛苦而昏睡时,你也会因昏睡而感受不到快乐。你可把这想成是两个水龙头:其中一个上面写着「痛苦」,另外一个写着「快乐」,你想要关掉「痛苦」的水龙头,而打开「快乐」的水龙头。不过游戏规则是,假如你关上「痛苦」的水龙头,「快乐」的水龙头马上也会关上,因为在这两个水龙头的背后,其实只有一个水龙头,那上头写着「觉知」。所以,要不然就是两个水龙头都打开,要不然就是两个都关上,因为这两者是同一个现象的两面。
这正是头脑整个冲突的所在:头脑希望愈来愈快乐,只有当你有觉知的时候才有可能快乐;然后头脑希望痛苦愈少愈好,但是,只有当你是不觉知的时候,痛苦才会比较少。你现在处于进退维谷之中,如果你不要痛苦,快乐立刻在你生命中消逝,幸福不见了;如果你要幸福,你将这个水龙头打开,痛苦的水马上流出来。
若你有觉知,就必须觉察到这两者,生命是痛苦与快乐,生命是幸福与不幸福,生命是白天与黑夜,生命是生与死,你必须意识到这两者的并存。
所以,牢记这件事,假如你害怕死亡,你只会继续昏睡,你将会长大、变老、然后死去,你失去了一个机会。假如你要觉知的话,你必须同时觉知痛苦与快乐,它们并不是不同的两件事。一个能够觉知的人,会变得很快乐,而且也变得能够承受深刻的痛苦,这是过去的你所做不到的。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有位禅师圆寂了,他有个大弟子,这个大弟子本身就是很有名气的人,他甚至比这位禅师还有名,事实上,这位禅师是因为弟子的关系而得以声名大噪。
这位大弟子看到师父过世而开始哭泣,他坐在寺庙的石阶前,泪水滚滚而下,上千个民众围聚过来,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因为你从未看到一个已经醒觉的人哭得泪流满面,他们说:「我们觉得难以置信,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哭,而你总是告诉我们,内在最深处的存在永远不会死,你自己说并没有死亡这回事,我们已经听你说过太多次,你说死亡并不存在。既然你师父的存在仍然活着,你为什么要哭?」
这个弟子睁开眼睛说:「别阻止我,就让我哭个痛快,我不是为了师父和他的存在而哭,我是为了他的身体而哭,他有一个绝美的身体,你再也看不到那般的美了。」
然后有人试图说服他,告诉他这样会为他留下不好听的名声:「很多人在这里,他们会觉得你并没有成道。」
这位弟子说:「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从我醒觉的那一天起,我已经受到无上的祝福,但我同时对于伤痛与受苦也变得非常敏感。」
事情的确是这样,同样是被石头所打到,佛陀会比你还要痛得多。因为他非常地敏感。它的敏感,细嫩如一朵莲花的花瓣般,石头会深深地伤到他,它会觉得很痛很痛。
当然,神会觉察到这些,神会保持距离,当然它已经超越它,神知道正在发生的事,保持不涉入,只会象朵云一般包围住这件事,当它正发生着。
你无法对疼痛这么敏感,你睡得太深太沉了,就象一个醉汉,一个不小心跌倒在路上,头撞到水沟了,却不觉得怎样,如果他有觉知的话,他一定会痛得要命。
佛陀会尝到受苦的极致,而他也会尝到享受的极致,永远别忘记,当你来到一个高峰时,会同时有一个深谷出现,如果你想要上达天堂,你的根必须要下达地狱的深处去,而由于你的害怕,你无法有觉察力,这时你就什么都学不到了。
那就好比有时候你很害怕敌人,你将你家的门关起来,可是,现在连朋友也无法进去,连你所爱的人也被摒除在门外。你的爱人一直敲着门,可是你很害怕,心想也许那是敌人在敲门,于是你将自己关起来。那就是我在你们身上所看到的:封闭,害怕敌人,朋友进不去你的世界,你把朋友变成了敌人。这下子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你的世界了,因为你害怕成这样。
打开你的门,当新鲜的空气流进房子里时,同时也潜藏着危险的可能。当一个朋友进来时,敌人也进来了,因为白天与黑夜是一起的,痛苦与快乐是一起的,生命与死亡是一起的。
别怕痛苦,否则你会活得很麻木。外科医生在对你动手术以前,会帮你注射麻醉剂,不然你会痛个半死,你会受不了那个痛,你的意识必须要很模糊,不能清醒,这样他才能在你身体上动刀,而同时你不会感到痛。
由于对痛苦的恐惧,你强迫自己活在模糊的意识当中,过着不痛不痒的日子,几乎是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这是恐惧,你必须丢掉恐惧,你必须面对它,你必须经历过痛苦,然后你的朋友才有机会进入你的世界。
当你认识到这两者,马上你就成了第三者。当你知道了这两者:痛苦与快乐,二元性的存在,白天与黑夜,你顿时超越了这一切。
成熟就是觉知,变老只是白白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而已。
要牢记在心的最根本一件事就是生命是一场辨证,它借着二分性而存在,它是一种在相对之间的律动。你无法快乐一辈子,那样的话快乐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你不能永远都处于和谐的状况中,不然你会失去对和谐的意识。和谐必须一再地随着失序而出现,快乐必须跟在不快乐的后面,每个快乐都有它自己的痛苦,而每个痛苦都有它自己的快乐。
除非一个人知道存在的这个二分性,否则的话只会继续无谓地受苦。
接受这全部,所有的痛苦与所有的狂喜:别去憧憬那不可能的事,别去指望生命中只有狂喜没有痛苦。狂喜不能单独存在,它需要一个对比,痛苦正好是一块黑板,狂喜借此看上去既清晰又明显,犹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在白天中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你看不见它们,而你看不见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对比。
想想一个没有死亡的生命,那将会是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痛,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生命。没死亡的生命是不可能的,是死亡界定了生命,使得生命有张力,因为它转眼即逝,所以每个片刻就显得弥足珍贵。
假如生命是永无止尽的话,那谁还会在乎?我们可以永远在等待明天,这样还有谁要活在当下?由于明天死亡会在那里,你被迫活在此时此刻,你跃入当下这个片刻,进入它最终极的深处,因为谁知道呢?你也许有下一刻,也许没有。
看清这个韵律你就能自在,对两者都保持自在。当不快乐来临时你欢迎它,当快乐来临时你欢迎它,明白它们是同一场游戏中的伙伴,这件事你一定要随时随地都谨记着,如果这能成为你内在一个基本的记忆,你的生活将会有一个崭新的风貌,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没有想抓住什么,没有执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保持如如不动、安安静静,并且接受所发生的。
灵魂的成熟
一个成熟的人所拥有的特质是很奇特的。
第一,他不是一个人,他不再有自己,他是一个存在的状态,但不是一个人。
第二,他比较像是一个小孩子,简简单单而且纯真。这便是为什么我说一个成熟的人的特质是很奇特的,因为成熟给人的感觉是经验丰富的,而且年纪也有一些了。肉体上他或许是老的,但灵魂上他是一个天真的小孩。他的成熟并非只是来自生命中的经历,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象小孩子,他也不会是全然的存在,他会是一个见多识广、博学多闻的人,但他并不见得成熟。
成熟与你的生命经验没有关系,而是与你的内在旅程、你里面的经验有关。当一个人愈深入自己内在时,他就会变得愈加成熟。
当他到达自己本质中最核心的地方时,他就完完全全地成熟了。而当这个一消失,就只有存在;自我消失了,只留下宁静;自我消失了,只留下天真。对我来说:成熟是生活的另一个名字,你已经完成你的潜能,你的潜能已经实现出来了,这颗种子已历经了一段漫长的过程,也已开花结果了。
成熟有一种芬芳,带给人无上的美,使人变得聪慧,达到聪慧的极致。一个人在其中除了爱,还是爱。他的行动是爱,他不动时也是爱,他的生活是爱,他的死亡也是爱,他就只是一个爱的花朵。
西方对于成熟的定义很幼稚,他们认为成熟就是你不再天真,你在人生的经历中已成熟,别人无法再欺骗你,也不能剥削你,你里面好象是一颗生硬的石头,那是你的保护,一种安全的保障,这样的定义很通俗、很普遍。
没错,世界上是有这类成熟的人,然而我看待成熟的方式却是迥然不同的,我的看法与这个定义恰好相反,我所说的成熟不会让你变成一颗生硬的石头,它会使你很脆弱、很柔软、很单纯。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个小偷溜进一位神秘家的小茅屋,那是个满月的夜晚,这小偷是一时误闯进去的,不然,你以为你在一个神秘家的房子里能找到什么?这个小偷东张西望了一番,正觉得很诧异——那里头空无一物,然后他突然看到一个人手上端了根蜡烛走过来。这人说: 「你在这片漆黑里找什么?我睡觉的地方靠近门边,我可以带你看看这整个地方。」他看上去这么单纯,这么天真,好象他不知道到处都有小偷似的。
站在这张那么单纯与天真的脸庞面前,小偷说:「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个小偷。」
神秘家说:「那无所谓,本来每个人就都有某个身份,重点是我已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三十年,从来也没看见这里有任何东西,那就让我们一起来找寻一番吧!如果我们能找出一点东西,我们就可以合伙,我还没在这里发现过任何东西,根本空空如也。 」小偷感到有点害怕,这个人好象有点古怪!要不他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是哪种人?小偷想要离开了,更别说他从其它两处偷来的东西现在还放在门外。
这神秘家只有一张毯子,这是他所有的家当,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所以他向小偷说:「别这样走掉,那对我来说是种侮辱,我将无法原谅自己,有个穷苦人半夜来到我家,可是却没能带走什么,就把这张毯子拿去,它很好用的。因为外面很冷,反正我待在屋里,这里比较不冷。」
他将毯子盖在小偷身上,小偷这下再也受不了了,他说:「你在做什么啊?我是个小偷啊!」
神秘家说:「这并不打紧,在这世界里,每个人都必须扮演某个身份,都必须做某件事,你或许是偷东西,那无所谓,好歹也是一种专长,只要好好做,我给你我所有的祝福,要做得尽善尽美,别被逮到,不然你麻烦就大了。」
这小偷说:「你很奇怪,全身没穿衣服,又身无长物……」
神秘家就说:「别担心,因为我要跟你一起走!我是因为这张毯子才一直待在这里的,不然这屋子根本是空的。而我已把毯子给了你,我要跟你一道走,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你看起来有不少东西,这是个很好的合作关系,我已将我的一切给了你,你分我一些你的就可以了,这样就对了。」
这小偷简直不敢相信,他只想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个人,他说:「不,我不能带你走,我有老婆跟小孩,我有街坊邻居,他们要是看到我带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回家会作何感想……」
神秘家说:「听起来也没错,那我不会让你难堪,你可以走了,我还是会待在这房子里。」正当小偷要离去时,神秘家咆哮道: 「嘿!你给我回来! 」这小偷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宏亮的声音,它锐利有如一把刀,他不得不走回去,神秘家对他说:「请学一下什么叫做礼貌,我将毯子给了你,你连谢都不说一声,所以,先谢过我,这将使你受用不尽。再者,你就这样走吗?你进来时把我的门给打开了,将门关上!难道你看不出来晚上很冷的吗?难道你看不出我将毯子送给了你,我全身光溜溜的吗?你当小偷我没意见,但讲到礼貌,我这个人很难伺候,我不能忍受这种行径,所以你给我说谢谢!」
小偷不得不说:「谢谢您,先生。」他将门带上,然后逃之夭夭,他实在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事情!整晚他都难以成眠,总不禁一再想起那从未听过的强而有力的声音,感受过的那种力量。而这是个两手空空的人!
隔天他去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个人是个很棒的师父,虽说他还没成佛。丢到那个身无分文的人那里并非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他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是一个很棒的师父。
小偷想:「这样我就懂了,他是非常奇特的那种人,我这一生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从最穷到最有钱的,可是就从来没有……连只是想到他,我的身体就会不禁打冷颤。当他叫我回去的时候,我没办法跑掉,我其实完全自由,可以拿了东西就走人,可是我却办不到,他的声音里有个东西将我拉回去。」
几个月之后,这个小偷被抓到。在法庭上法官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人认识你?」
他说:「有,有一个人认识我。」他说出了这个师父的名字。
法官说:「那就足够了。传这名师父出席,他一个人的证词抵得过一万个人的证词,光他对你所说的已经足以做出宣判。」
法官问这位师父:「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回答道:「认识?我们是好伙伴呢!他是我的朋友,他甚至曾经在三更半夜造访我,那天晚上很冷,我把我的毯子送给他,你可以看到他正披着它,这张毯子红遍全国,大家都知道它是我的。」
法官说:「他是你的朋友?那他偷东西吗?」
这位师父回答:「根本没有,他不会偷的,他这个人很有绅士风范,当我把毯子送他时,他对我说:「谢谢您,先生。 」而当他离开我家时,他轻轻地将门带上,他是一个很有礼貌、很好的人。」
于是法官说:「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所有关于他是小偷的证词就一笔勾销,他被释放了。」神秘家走出了法院,小偷跟在他后头。
这位神秘家说:「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他说:「现在我再也无法离开你了,你已经说了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伙伴,从来都没有人尊重过我,你是头一个说我是个绅士、好人的人。我要坐在你的跟前,向你学习如何才能象你一样,我要看看你成熟、如此震慑人的力量,以及你看待事情不同的眼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神秘家说:「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感觉有多糟吗?你已经离开了,天气是那么的冷,没有毯子根本无法入睡,我只好坐起来在窗口边看着满月,我写了一首诗: 「如果我够有钱,我将会把这完美的月,送给那可怜人。他在黑暗中来访,想在一个没钱人的家中找到一点东西,如果我够有钱,我将会送他月亮,只可惜我自己也很穷。 」跟我来,我给你看这首诗。」
「那天晚上我哭了,因为我觉得小偷们应该学到一些事。在他们造访象我这种人的时候,至少应提早两三天前通知我一声,这样他们才不至于空手而归。幸而你在法庭上还记得我,不然的话这些人是很危险的,他们可能对你做出不当的处置。那一天晚上我要跟你走,但你拒绝了,现在你反而要跟着我!没问题,你可以来,凡是我有的我都会与你分享,不过,那并不是物质方面的事情,那是你肉眼看不到的。」
小偷说:「我可以感觉得到,那是看不见的。然而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我怎样都行,反正我一直都在浪费生命。当我看着你,看进你的双眼,有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你能够转化我,就从那个晚上起,我已经坠入爱当中。」
对我而言,成熟是一个心灵上的现象。
成熟的灵魂正触动着你内在的天空,当你安定于内在的天空里时,你就到家了,你的举手投足间,在散发着成熟,不论你做什么都会很优雅,不论你做什么都幻化成诗,你活在诗当中,走路时象舞蹈,宁静时有音乐。
成熟是指你已回到家,你不再是个需要成长的小孩,你已经长大,你已达到自身潜在的高处。生平第一次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象你不在而你在。你不再活在你对自己旧有的想法、想象与既有的理解之中,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此时,你内在有某个部分滋生出来,这崭新、新生的部分会将你的整个生命蜕变成喜悦,对这个悲惨的世界来说,你是个陌生人,你不会为自己或他人带来痛苦,你满意活在自由当中,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有些人老是顾虑别人还有别人的想法,这些人是不成熟的,他们倚赖别人的看法,做起事来不诚恳、不坦率,他们不能说心里想说的话——他们说别人想听的。
你们的政客尽说些你们爱听的,提出你们想要的承诺,其实他们清楚得很,他们根本无法履行这些承诺,也无心去履行。但是如果他们老老实实说出事实的情形,说清楚你们所要求的事是不可能办到的,他们将会丧失权力,因为你不会去选一个老实的政治人物。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世界,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一座疯人院。假如,在这座疯人院中你对你的内在本质能够警醒与觉知,你就是有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