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在的旅程
第八章 由「我」得到解脱
亲爱的朋友们:
今晚是这个静心营的最后一场集会,在这最后一场集会中,我想要对你们谈论一些最后的经文。
在人类的头脑中有强烈的紧张,而这种紧张已经达到了接近疯狂的等级。我们必须将这种头脑的紧张放松。而随着这种紧张,在人的心之上却有太多的松弛;人心的维拉琴弦是松弛的。它们必须被上紧。我在早上告诉了你们一些关于如何上紧心弦的经文。现在我们将谈论最后的经文。
在人类生命的维拉琴当中,最伟大的音乐是来自于上紧正确音调的心弦。失去了心的社会,以及所有心的价值都变衰弱的时代──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真、善、美。如果我们想要那种真、善、美进入我们的生命,除了调整维拉琴的心弦以外,是没有其它方法的。
爱就是调整心弦的方法,是把心弦带入正确状况、而使音乐出现的方法。那就是为什么我称爱为「祈祷」、我称爱为达到神的方法、我称爱为「神」的原因。
没有爱的祈祷是虚假、空洞、无用的。没有爱的祈祷一点价值也没有。没有一个对神有兴趣的人能够没有爱而接近神。爱就是让心的维拉琴产生音乐的方法。我们必须了解一些关于爱的事情。
第一个幻觉就是我们都认为我们了解爱。这种幻觉是非常有害的,因为我们永远不会努力去获得或唤醒我们自认为已经了解的东西。
但是我们并没有察觉到,了解爱的人同时就已经获得了了解神的能力。如果我们了解爱,那么在生命中就没有别的需要了解的东西了。但是就我们的样子来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每件事情都还没有被了解。
所以我们认为是爱的东西也许并不是爱。我们把别的东西称为爱,只要我们还有这种幻觉、只要我们还有这种自以为了解爱的想法,我们怎么能去寻找它呢?第一件要了解的事情,就是我们一点也不了解爱。
在一个热天午后,耶稣走到一座花园的树下。天气很热,而他也很累。他睡在树荫下。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房子、花园或树木是谁的。那是抹大拉的花园,她是当时非常美的一个妓女。
抹大拉望向窗外,她看到了一个很独特的人在树下睡觉。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人。就像身体有一种美,灵魂也有一种美。身体的美常常可以看到,但是灵魂的美是很稀少的,当灵魂的美出现时,甚至最丑陋的身体都会变成最美丽的花朵。她看过很多美丽的人,因为在她的门口总是有一大群人,甚至要进入她的门都很困难。抹大拉被拉到了树下,就好像是被某种魔力推动的一样。
耶稣正要起身离去。他已经休息够了。抹大拉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你可以到我的屋子里休息吗?」
耶稣说:「我已经休息完了──那是你的房子、那是你的树。现在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但是如果我再次经过时又累了,那我当然会在你的屋子休息。」
抹大拉觉得受到侮辱。伟大的王子以前都被她拒于门外,但是现在当她邀请一个街上的乞丐到屋子里休息时,他却拒绝了。这对抹大拉来说是一种侮辱。她说:「不,我无法听从这种话。你必须进来──为了我的爱,你难道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吗?你难道不想进来我的屋子里面休息一下吗?」
耶稣说:「在你的邀请中,我已经以某种方式进入了你的屋子,因为除了你心中的感觉以外,在哪里还有你的家呢?如果你说:『你甚至连这点爱都没办法表示吗?』那么我会对你说,你也许看过许多说『我爱你』的人,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是爱你的,因为在他们最内在的核心,他们爱的是别的东西。而我可以确定的是,事实上,我是唯一少数能够爱你、而且真的爱你的人,因为唯有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才能够爱。」
我们都无法爱,因为在我们的里面没有爱的流动。当我们对某人说「我爱你」,事实上我们不是在给予爱,我们是在要求爱。我们全都在要求爱,一个在要求爱的人怎么能够给予爱呢?乞丐怎么能成为皇帝呢?要求爱的人怎能成为爱的给予者呢?
我们都对彼此要求爱。我们是要别人给我们爱的乞丐。妻子向丈夫要求爱,丈夫向妻子要求爱。母亲向儿子要求爱,儿子向母亲要求爱。朋友向朋友要求爱。我们都向别人要求爱,却没有了解到那个我们向他要求爱的朋友,也正在向你要求爱。你们就像两个站在对方面前、握着乞讨碗的乞丐一样。
只要有人在要求着爱,他就不够格给予爱,因为要求爱就表示他的里面没有爱的源头──否则他为什么要从外面要求爱呢?只有一个超越了要求爱的需求的人,才能够给予爱。爱是分享,不是乞求。爱是皇帝,不是乞丐。爱只知道给予,它完全不知道要求。
我们了解爱吗?
要求的爱无法成为爱。记住,要求爱的人永远无法从世上得到爱。生命中最基本的、最永恒的一项法则,就是要求爱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它,永远不会。
爱只会来到对爱的渴望已消失的人家门前。爱会开始洒落在停止要求爱的人家上面,但是在一个仍然在渴望爱的人家,是不会有雨滴落下的。爱不会向一颗要求的心流动。要求的心不会有那种可以让爱进入的接受性。只有一颗分享的心、给予的心,才能够让爱到他的门前说:「开门!我来了。」
爱曾经敲过你的门吗?不,因为我们还不能够给予爱。也要记住,不论我们给予什么都会回到我们身上。生命的永恒法则之一,就是不论我们给予什么都会回到我们身上。
整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回音。我们给予恨,恨就会回到我们身上。我们给予愤怒,愤怒就会回到我们身上。我们辱骂别人,辱骂就会回到我们身上。我们伸出刺,刺也会回到我们身上。不论我们给予什么都会回来,它会以无限种方式回来。如果我们分享爱,那么爱也会以无限种方式回到我们身上。如果爱没有以无法计量的方式回到我们身上,那么我们就是不曾给予过爱。
但是我们怎么能够给予爱呢?我们并不拥有它,也没办法给予。如果我们拥有爱,那么我们为什么挨家挨户的要求爱呢?我们为什么要成为到处流浪的乞丐呢?我们为什么要要求爱呢?
从前有一个叫法里德的苦行者。他住的城镇的人们问他:「法里德,阿卡巴国王非常尊敬你。请你去要求阿卡巴在我们的镇上建一所学校吧!」
法里德说:「我从来没有向人要求过东西。我是个苦行者,我只知道给予!」
镇上的人们非常惊讶。他们说:「我们总是以为苦行者是向别人要求的人,但是你说苦行者只知道给予。我们不了解这些微妙与严肃的事。请帮我们去要求阿卡巴建一所学校就好。」
因为镇上的人们很固执,于是法里德一大早就跑去找阿卡巴。阿卡巴正在他自己的清真寺里祈祷,法里德于是站在他的后面。当阿卡巴完成祷告之后,他向天空举起了双手,然后喊:「喔,神啊!增加我的财富、增加我的宝藏、增加我的王国吧!」
法里德听了这句话之后掉头就走。阿卡巴起身看到法里德正要走。他冲上前阻止他,然后说:「你为什么来了又走?」
法里德说:「我以为你是个皇帝,但是我发现你也是个乞丐。我以为我是来为镇上要求一个学校。我不知道你也在要求神增加你的财富和宝藏。向一个乞丐要求看来似乎不太适合。我以为你是个皇帝,我现在发现你也是个乞丐,所以我要走了。」
我们都是乞丐,而我们都继续向别的乞丐要求他们没有的东西。当我们得不到的时候,我们会很沮丧;我们会哭泣,我们会觉得没有得到爱。爱不是某种从外面获得的东西。爱是你内在本质的音乐。没有人能够给你爱。爱可以在你里面升起,但是它无法由外面获得。你无法向商店、向市场、向推销员购买爱。爱无法以任何代价被购买。
爱是内在的开花。它是由某种内在蛰伏的能量升起的,而我们却都往外面寻找。我们都在被爱者身上寻找爱──那是一种徒劳无功的行动。
要在你自己里面寻找爱。我们甚至无法想象爱怎么能在自己的里面,因为爱总是会关系到一个被爱者。爱给我们一个想法,那就是有一个在外面的别人。因为我们记不得爱是如何在我们里面升起的,所以爱的能量仍然是蛰伏的。我们不了解我们总是在向外要求某件东西,而那是在我们里面已经有的。因为我们向外要求它,所以我们不会往内看──那么那个可以升起的东西就永远不会升起。
爱是最基本的宝藏,每个人都伴随着它而出生。人类并没有伴随金钱出生──金钱是社会的累积──但是人类伴随着爱而生。它是一个人的基本人权,它是个人的财富,它就在他的里面。爱是一种从出生就伴随他的东西,而它也可以一辈子伴随着他。但是很少人有足够的幸运,而能够向内看到爱──看到爱如何被发现、如何被发展。
所以我们被生下来,但是我们的财富仍未被探索;它完全没有被探索过。我们继续到别人的门口乞求、我们伸出手,因为我们想要爱。世上只有一种欲望──「我们想要爱」;而世上也只有一种抱怨──「我们得不到爱」。当我们得不到爱的时候,我们会控诉别人的错误,因为我们得不到爱。妻子会对丈夫说:「你不对劲,因此我才得不到爱。」妻子会对丈夫说:「你有错,因此我才得不到爱。」没有人想知道从外面取得爱这件事是否有可能发生。
爱是内在的宝藏,爱本身就是心之维拉琴的音乐。人类的心之维拉琴已经被打扰了。它以前创造出的音乐不会出现了。这种音乐要如何被创造出来呢?创造这种音乐的阻碍是什么?不让这种音乐发生的阻碍是什么?你是否曾经想过这种阻碍是什么?你是否曾经想过这种阻碍会是什么?
有一个演员,他是个很好的编剧者兼诗人,他去世了。有许多人聚集在葬礼的火葬场上。他以前工作的电影公司中,有一个导演也出席了,他说了一些哀悼的话。
这个导演说:「我让这个人成为演员。是我带他从幕后走到幕前的。是我给他第一个电影角色。是我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我是他红遍全世界的理由。」他只说了这么多──我当时出席了这个葬礼,你们当中有些人也许也在那里──这个导演只说了这些,当时躺在那边的尸体爬了起来,然后说:「对不起,先生,要在这里被埋葬的人是谁──是你还是我?你是在谈论谁啊?」
这个导演是说:「是我让他出名的,是我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是我给他第一个电影角色的……。是我……。」
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忍受这种「我」的噪音。他爬起来说:「对不起,但是请告诉我:要被埋在坟墓的人是谁,是你还是我?你在谈论的是谁啊?」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忍受这种「我」的噪音──而人类持续不断的在制造这种「我」的噪音。活人怎么能够忍受得了?
在人的里面只能够有两种声音。在充满了「我」的声音的人里面,是没有爱的声音的。而在充满了爱的声音的人里面,是没有「我」的声音的。这两者永远无法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像黑暗与光明共存的可能性一样。
有一次,黑暗跑去找上帝,然后说:「太阳一直在追着我。他给我带来许多麻烦。他从早到晚都跟着我,到了晚上我已经很累了。在晚上的时候,在我完成睡眠与休息之前,他又开始跟着我。我不记得我有对他做什么不对的事;我不认为我曾经让他生气过。为什么他要跟着我?为什么我持续的被骚扰?我做错了什么?」
上帝把太阳叫来,然后问:「你为什么追着那可怜的黑暗跑呢?他总是在移动、躲藏,在到处找栖身之处。为什么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跟着他呢?有这种需要吗?」
太阳说:「黑暗这个家伙是谁?我从没见过他。我甚至不认识他。黑暗是谁?黑暗是什么?我没见过他,我也没遇过他,但是如果我无意间犯了某种错,那么我准备请求他的宽恕。我一旦认得他,我就永远不会再跟着他了。」
据说自从这个事件以来过了几百万年。这个案子在上帝的档案中仍未结案。上帝还没有办法把黑暗与太阳放在一起,我要告诉你上帝在未来也永远无法做到那件事,不论上帝有多万能。甚至万能之神也没有能力将黑暗带到太阳面前,因为黑暗与光明是无法共存的。
他们无法共存是有原因的。原因是黑暗没有自己的存在,所以它无法在太阳面前生存。黑暗只是太阳的不在──所以同一件事情的在与不在怎么能共存呢?
黑暗只是太阳的不在。黑暗本身什么也不是。它只是太阳的不在,它只是光明的不在。所以光明的不在怎么能够出现呢?这两者怎么能够共存呢?上帝将无法安排这件事。
同样的自我与爱也无法共存。自我就像黑暗。它是爱的不在,它不是爱的出现。在我们里面爱是不在的,所以「我」的声音一直在回响着。伴随着这个「我」的声音,我们说「我」想要爱、「我」想要给予爱、「我」想要接受爱。你疯了吗!「我」与爱之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而这个「我」继续为爱代言──「我」想要祈祷、「我」想要达到神、「我」想要得到解脱。这就像黑暗说:「我想要拥抱太阳。我想要爱太阳。我想要成为太阳的客人。」那是无法想象的。
「我」就是爱的不在。「我」就是爱的缺乏,我们越强化这个「我」的声音,我们里面有爱的可能性就越少。自我越存在,爱就越不在;当完全的自我存在时,爱就会完全死去。
在我们的里面无法有爱,因为如果我们向内寻找,我们会发现「我」的声音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的回响着。我们伴随着这个「我」呼吸、我们伴随着这个「我」喝水、我们伴随着这个「我」进入寺庙。在我们的生命中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
我们的衣服是「我」的衣服。我们的位置是「我」的位置。我们的知识是「我」的知识。我们的灵性修炼、我们的帮助他人,都是在帮助我们的「我」。我们的每一件事,甚至连我们的出家,也都是「我」的出家。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在里面升起:「我」是出家人、「我」是一家之主、「我」不是个普通人、「我」是个帮助者、「我」是个有知识的人、「我」是富有的、「我」是这个、「我」是那个……。
这个围绕着「我」而建造的房子,是不会熟悉爱的。那么那个能够将心带到核心的音乐、那个能够让心了解生命真理的音乐,将不会由心之维拉琴升起。那扇门将不会打开,它将是一直关闭的。
你必须了解你的「我」有多强壮、有多深入!你必须清楚的看到你是否在给予它更多的力量、你是否在让它更深入、是否每天都让它更强壮。如果你让它更强壮,那么要期望爱能能在你里面升起、爱的死结能够打开、爱的宝藏能够被找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放弃那种想法。它没有办法发生。
所以我不会告诉你要由爱开始,因为自我也可以说「我」是一个爱人、「我」爱。来自于自我的爱绝对是假的,因此我说你们的爱都是假的──因为它来自于自我,它是自我的影子。要记住,来自于自我的爱比恨更危险,因为恨是清楚、直接、单纯的,但是爱却是改头换面的,要认得它是很困难的。
如果你用出于自我的爱来爱,过了一阵子之后,你会觉得握住你的是枷锁,而不是充满爱的双手。过了一阵子之后,你会了解那个对你讲着美丽的话语、唱着美丽的歌曲的爱只是一开始的引诱。在那些甜蜜的歌曲之中有太多的毒素。而如果一个以花朵形式出现的爱只是自我的影子,那么,当你触摸那朵花的时候,你会发现里面的刺会穿透你。
当人们去捕鱼的时候,他们会放诱饵在钩子上。自我想要变成别人的主人,它想要拥有他们,所以自我会用放在钩子上的爱之饵来深深的刺穿他们。所以有很多人因为爱的幻觉,最后却陷入了痛苦之中;甚至连地狱都没有让那么多人受过那么多的痛苦。因为这种爱的幻觉,全地球、全人类都在受苦。但是我们仍然不了解来自于自我的爱是假的……。这就是地狱被创造出来的原因。
爱附着的自我是一种嫉妒的形式──这就是没有人比爱人更嫉妒的原因。爱附着的自我是为了拥有别人的阴谋诡计。那是一种阴谋──那就是那些谈论爱的人最让人觉得窒息的原因。这种情形会出现,是因为那个来自于自我的「爱」──在爱与自我之间永远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鲁米常常唱一首歌,那是一首非常美的歌。他常常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的唱这首歌。每当有人要他讲一些关于神的事情时,他就会唱这首歌。这首歌非常奇妙。在那首歌中,他说有一个爱人到了被他爱的人门前敲门。这个被爱的人问:「你是谁?」
这个爱人说──就像所有的爱人一样──他说:「我是你的爱人!」里面出现了一阵寂静。在里面没有回答、没有声音。他开始大喊:「为什么没有声音?回答我。我是你的爱人。我来了。」但是他越大声的说:「我来了,我是你的爱人。」屋子里就变得越像坟场般的寂静。里面没有任何的回答。
然后他开始用头去撞门,他说:「至少回答我一次吧!」
然后有一个声音从里面出现。那个声音说:「这个屋子里容不下两个人。你说『我来了,我是你的爱人』但是我已经在这里了。这里不可能有两个人的空间。爱之门只能够为那些抛弃了『我』的人而开。走吧!过些时候再来吧!」
这个爱人离开了,他祈祷、静心了好几年。许多日子、许多年过去了──然后他回到了那扇门前。当他敲门时他又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你是谁?」这一次这个爱人说:「没有『我』!只有你而已。」
鲁米说,在这一刻,门打开了。
我不会把门打开。鲁米在许多年以前就死了,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他这不是开门的正确时机;他太快让门打开了──因为一个说「只有你而已」的人仍然将自己当成一个「我」。只有一个不知道「你」的人才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我」。
所以虽然说爱不包含「二」是错的,但是说爱只包含「一」也同样是错的。在爱中「二」与「一」都不存在。如果还有「一」的想法,那么另一个人就还在,因为只有另一个人才能够察觉到「一」。在那里「你」在,「我」也在。
所以我会再叫那个爱人走开。他说:「没有『我』,只有你而已。」但是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就是在那里的、完全在那里的。他只是学到了一种计谋。第一次他回答「我在」,门是关闭的,所以过了几年的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说:「我不在,只有你在。」但是谁会说这种话?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知道「你」的人,也会知道「我」。
要记住「你」是「我」的阴影。对于「我」已经消失的人来说「你」也不会留下。
所以我会叫那个爱人走开,因为被爱者说:「这里不可能有两个人的空间。」这个男人还没有抓到重点;他开始喊:「哪里有两个人?现在我不在了,只有你而已!」
被爱者必须叫他离开,因为他只是学到了一项计谋。他仍然看到两个人。被爱者说如果「二」不复存在,那么爱人甚至不会试着去打开门──因为谁会在那里要求开门、谁会想要打开门呢?在两个人的屋子里,是无法有爱的。
爱人走了。几年过去了,他没有回来──他永远不会回来。然后被爱者就会去找他。
所以我要说当「我」的影子消失的那一天、甚至「我」与「你」都不会留下的那一天、你不必去寻找神性的那一天,神性就会来找你。
没有人能够寻找神,因为人没有寻找神的能力。但是当某人准备好要消失、准备好要成为空无的时候,神就一定会找到他。只有神能够寻找人,人无法寻找神,因为甚至在寻找当中自我都会存在──「我在寻找、我必须找到神。我已经得到了财富、我已经得到了议会的职位、我已经得到了大房子,现在只剩下最后的目标:我想要得到神性。我怎么能放开这个得到神的权威呢!那会是我最后的胜利。我必须得到这种胜利。我必须也得到神性。」这是自我的一种宣言、坚持、寻找。
所以有宗教性的人不会去寻找神。有宗教性的人会去寻找他的「我」,而他越寻找,他就越会发现他的「我」根本不存在。而当「我」不会留下来的那一天,就是爱之门为他打开的那一天。
所以最后一件事情是:继续去寻找你的「我」,不要去寻找灵魂。你根本不了解任何关于灵魂的事。不要寻找神,因为你连神的一点点概念都没有。你要如何寻找那个你完全没概念的东西呢?你要到哪里找那个没有地址的人呢?你要到哪里找那个一点讯息都没有的人呢?你要到哪里找那个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而他的位置你也不晓得的人呢?你会发疯!你不知道要到哪里找。
但是我们知道一件事:我们知道我们的这个「我」。首先我们必须找这个「我」──找出它是什么、它在哪里、它是谁。而当你去寻找它,你会很惊讶的发现这个「我」并不存在;它完全是一种虚假的观念。「我」的存在是你的想象;它是一种被你自己滋养的幻觉。
当小孩出生时,为了方便,我们给他一个名字。我们称他为拉玛、克里希那或别的名字。没有人有名字,所有的名字只是为了方便,但是到了后来,在持续不断的听这个名字之后,这个人就产生他就是这个名字的幻觉──我是拉玛、我是克里希那。而如果你说拉玛的坏话,他就会准备跟你吵架──因为你骂他。而他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名字的呢?
没有人生来就有名字。每个人生来都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名字有社会性的功能。要贴标签却没有名字是很困难的,因此我们给了名字。我们给了名字,好让别人可以认得出你。那是社会性的功能。如果我们使用名字来辨认自己,那么就会造成混乱──我们是在叫自己还是在叫别人?所以,为了避免混乱,我们称呼自己为「我」。「我」是一个人称呼自己的标题,名字是称呼别人的标题。这两者都是想象的、社会性的功能。我们在这两种标题周围建造了生命的房子,而它们只是两个空白的文字,在它们背后并没有真理,在它们背后并没有实质的东西。只有名字、标题而已。
这种错误曾发生过。从前有个名叫艾丽斯的小女孩。艾丽斯漫游到了一个仙境。当她走到仙境皇后那里时,皇后问了艾丽斯一个问题。她说:「你在路上有看到什么人吗?」艾丽斯回答:「没有人。」但是皇后以为她遇到了某个叫「没有人」的人。这个幻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因为后来皇后的信差也来了,然后皇后也问他是否看到任何人。他也说:「没有人。」
皇后说:「真是奇怪。」她以为艾丽斯和信差都见过「没有人」。所以她对信差说:「似乎『没有人』走得比你还慢。」
那句话有两种意思。一个意思是没有人走得比信差还慢。信差很害怕,因为信差应该要走得很快才对。所以他说:「不!没有人走得比我更快。」
皇后说:「这是什么状况!你说『没有人』走得比你更快。但是如果『没有人』走得比你更快,那么他应该在你之前就到了,他应该早就到了。」现在这个可怜的信差了解到有某种误解产生了!他说:「没有人就是没有人。」
皇后说:「我知道『没有人』就是『没有人』。但是他是谁?告诉我。他现在一定已经到了。他在哪里?」
对于人类而言,同样的误解也透过语言而发生。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没有人」。每个名字都只不过是这种意思。所有「我」的概念都是「没有人」,仅止于此而已。但是透过了语言的误解,有一种我是某人、我有名字的幻觉被创造出来了。
人类死亡,但是他会把他的名字留在石头上,他希望石头也许会留下来。我们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留下来。海滩上的所有沙子以前都是石头。所有的石头都变成了沙子。不论你把名字写在沙子上或是石头上,那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的漫长故事之中,沙子和石头是没有区别的。小孩把名字写在沙滩上,他们也许以为明天经过的人会看得到。但是海浪会来把沙子清理干净──年纪大的人会笑着说。「你疯了吗?把名字写在沙子上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年纪大的人把名字写在石头上,他们不知道沙子也是由石头创造出来的。在老人与小孩之间并没有差别。就愚蠢来说我们的年纪都是相同的。
有一个皇帝变成了世界之王。这种事是很稀有的。世界之王的意思就是地球之主。以前的故事说世界之王有一项特权,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拥有的。他有一个机会将名字签在苏美努山、天国之山上面。甚至在无尽的时空里,都很难有人成为世界之王,所以在苏美努山、永恒之山上面签名是一件稀有的现象。
当这个国王变成世界之王时,他非常高兴。现在他有在苏美努山上面签名的特权。他带着华丽的队伍与大批的军队到达了天堂的入口。守门者说:「你到了吗?你可以进来,但是这些群众不能进来,他们必须回家去。你带了雕刻名字的工具了吗?」这个皇帝回答:「我带工具来了。」
守门者告诉他:「这座苏美努山是无限大的,但是以前曾经有很多世界之王,所以现在已经没有签名的地方了。所以首先你必须擦掉某人的名字,然后你才能够把名字签上去;整座山都被盖满了。」
这个皇帝走过了大门。这座山是无限大的。它的一块小范围就能够包含喜马拉雅山了,在它的表面甚至连一寸的空间都没有被留下。他以为过了很久的时间才会有人成为世界之王,但是他不知道过去已经有太多的时间,甚至很久才有人成为世界之王,整座山还是满的,已经没有空间了。
这个皇帝变得很难过、很不高兴。守门人告诉他:「别难过。我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都做过这个工作──几代下来我们已经知道,当你想签名的时候,你就必须把表面擦掉。你永远找不到空白的地方。」
这个皇帝掉头而去。他说:「如果一个人只能在擦掉别人的名字后才能签名,那么这件事是疯狂的──因为我签了名之后,别人明天也会来把我的名字擦掉。这座山那么大、有那么多的名字,谁会去看它们呢?有什么用呢?原谅我,我犯了错。这种事是没有用的。」
只有少数人有这种聪明。其它的人会把名字写在石头上、庙宇中;他们会盖纪念堂,然后把名字写上去,但是他们忘记了他们出生时并没有名字。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一方面石头被浪费了,另一方面雕刻也被浪费了,当他们死去、他们离去的时候,他们也是没有名字的。我们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名字」只是外在世界的幻象,而「我」是内在的幻象。「我」与「名字」是一体两面的。从外面可以看得到「名字」,从里面可以看得到「我」。只要「名字」与「我」的幻象还在,让爱升起的空间就永远不会打开。
所以我最后想说的一件事情是:多寻找一点。到苏美努山去看看上面有多少签名。你也想要把表面擦掉,然后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吗?再靠近一点,然后看那些山变成沙子。去看在沙滩上签名的小孩。看看我们周围的人在做些什么。我们是否为了在沙子上签名而浪费生命?如果你觉得是那样,那么就往更深远的地方多寻找一点;进入内在的这个「我」寻找。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个「我」是「没有人」。没有人在那里。在那里有深沉的宁静与和平,但是没有「我」。当你了解你的里面没有「我」,你就了解了整体、你就了解真正的东西是什么──本质、存在、神性。
那就是我说爱是神性之门,而自我是无知之门的原因。爱就是光明之门,而自我是黑暗之门。在我们离开之前我必须说最后一件事。要从这个层面去做一些爱的探险。但是这种探险会由自我开始,而它会以爱的达成来结束。所以要往以下的方向探险:这个自我的影子真的存在吗?这个「我」真的存在吗?进行这场探险的人不只会找不到「我」,而且他还会达到神性。一个被绑在「我」的桩子上的人,是无法航行至神性海洋的。这是我想要对你们说的最后一件事。事实上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件事。
「我」是人类生命中的第一件事,而「我」也是最后一件事。被绑在「我」上面的人会体验到痛苦──而在他由「我」得到解脱之后,他就达到了喜乐。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的故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的梦境。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的谎言。
找到这个「我」,然后通往喜乐的门就会打开。如果「我」这颗石头被打碎了,爱之泉就会开始流动。那么心就会充满了爱的音乐。当心充满爱的时候,新的旅程就开始了,而那是很难以文字描述的。那种旅程会将你带到生命的中心。
我想要在离开前讲这些事情。
现在我们坐下来做晚上的静心。我们坐下来用十分钟的时间做晚上的静心,然后我们就会互相道别。我会对你们道别,并且希望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福气去达成爱、去摆脱这个「我」的疾病、去找到那个已经在他里面的东西。
有一个乞丐死在一个非常大的城镇之中──我向神祈求你们不会像他一样!这个乞丐在同一个地方乞讨四十年之后终于死了。他以为他在会借着乞讨而成为皇帝,但是有人能借着乞讨而成为皇帝吗?一个人越是乞讨,他就越会变成乞丐。
他开始的时候是个小乞丐,当他死的时候他是个老乞丐,但是他没有变成皇帝。他死了。所以附近的人们就把他的尸体带走,并且把尸体以及他躺过的破布烧掉──就像他们对其他的死人做的一样。然后附近的人们认为四十年以来,这个乞丐已经让这块地变脏了,如果把一些土挖起然丢掉会比较好一点。所以他们就开始挖了。
然后他们非常惊讶──如果这个乞丐还活着,他将会发疯!在把土挖起来之后,他们发现了一大堆宝藏,就刚好被埋在乞丐坐过的地方。他不知道如果他把底下的土挖起来的话,他将会变成皇帝,他也不需要去乞讨了。
但是这个可怜的人怎么会知道呢?他的眼睛往外看、他的手往外伸,所以他死的时候还是在乞讨。附近的人们都很震惊──这是那门子的乞丐啊!这个傻瓜甚至不了解宝藏就埋在他所坐的地方。
我到过那个地区,我也见过那附近的人,我对他们说:「你们这些傻瓜,别去管那个乞丐。别批判这个乞丐。你们有时候也要往下面的地上挖──要不然当你们死的时候别人也会嘲笑你们。」
当一个人死的时候,人们会笑他,会说他疯了、他无法在生命中达成任何事。他们不知道别人只是在等他们死去,然后别人也可以笑他们,然后说这个人真的疯了,他无法达成任何事。活人会嘲笑死人,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在活的时候嘲笑自己,那么他的生命就会改变。他会变成一个不同的人。如果在这三天的静心营中你记得嘲笑自己,那么事情就结束了。如果你记得挖你现在站立的地方,那么事情就结束了。那么我所说的话就一定能在你身上实现。
在最后,我要祈祷你们死的时候不是乞丐而是皇帝。我要祈祷你不会让附近的人有嘲笑你的机会。在这几天你们静静的、充满爱心的听我讲话,我非常感激你们。我要对每个人里面的神鞠躬。请接受我的致敬。
现在我们坐下来做晚上的静心。你们要空出一些空间,好让全部的人都能躺下。这是最后的静心,所以要尽你所能的使用它。每个人之间都应该要有一些距离。
不要讲话。大家都不应该讲话。坐在那边的那些人要散开一点。大家都不应该碰触到别人。离开那里,到有空间的地方去。绝对不要讲话,因为这件事与讲话无关。一些人应该到前面来,要小心不要打扰到别人。
首先要躺下,身体完全放松。让身体完全松弛、放松。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闭上你的眼睛。
你闭上了眼睛,你让身体完全放松。现在我要给你一些暗示──继续听,你的身体与头脑会跟随着它。
去感觉身体正在放松、身体正在放松、身体越来越放松、身体放松了。去感觉身体越来越放松,让身体完全放松。然后在头脑中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放松了、身体已经放松了、身体已经完全放松了……。
呼吸正在变得安静。在头脑中感觉呼吸正在变安静、呼吸正在变安静……。呼吸已经安静了、呼吸已经安静了……。
头脑也正在变空。头脑正在变安静。去感觉头脑正在变安静,头脑已经变安静了……。
现在这十分钟的时间要在内在保持清醒,继续静静的听周围所有的声音。在内在保持清醒,不要睡着了。在内在保持意识。在内在保持清醒,然后继续静静的听。只要继续听。继续听夜晚的宁静,在听的时候,会有一种深沉的空升起。
听!静静的听十分钟,只要静静的听。头脑正在完全变空。头脑正在变空。头脑已经变空了、头脑已经变空了……。
头脑已经完全变空了。头脑正在变空。要沉浸在周围创造出来的空之中。头脑正在变空。头脑正在变空、头脑正在变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