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之路.吠檀多(下册)
第十三章 当硬币消失
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七日晚
问题:
有一些神秘家非常内向,而且沉默。在你的情形,你显然也可以内向,也可以外向,毫无困难。请你解释这怎么可能。
头脑一直在将每一层存在划分。不论头脑看到什么,它就立刻将它划分,去划分是头脑的本性。所以我们说「上」和「下」,我们说「此岸」和「彼岸」,我们说「生」和「死」,我们说「内」和「外」,我们说「内向」和「外向」,但所有这些划分都属于头脑。「下」是「上」的一部分,它是「上」的开始,而「上」只不过是「下」的延伸。生命和死亡并非两者,而是由生命升起的同一个能量,同一个能量溶解了就是死亡。「外」和「内」并非两者,那个划分只是心理上的。
然而我们都朝向外在存在,我们都存在于外在。一般人存在于外在,他从来没有进入内在。他一直向外发展,因为欲望只能够从外界求得满足,满足欲望需要一些客体。客体能够在外界找到,内在没有客体,内在只有主体性,只有你。你需要某种东西来满足你的欲望,所以你就进入世界。因为欲望是向外移的,所以「外」就被创造出来了。
在每一个人的生命当中,有一个片刻会来到,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对这整个事情——欲望、对欲望的追求和客体——感到挫折,然后你会了解到这整个事情都没有用。那么,另外一个极端就会从头脑升起:「不要向外走,要向内走!」然后你就会将整个过程倒转过来。以前你是向外走,现在你开始向内走,以前你赞成「外」,现在你变成反对它。
这个反对世界、反对外在的头脑也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头脑,只是它颠倒过来罢了。你是用你的脚站着,而他是用他的头倒立,但他还是同样那个人,没有什么差别。唯有当你根本就不动,当你既不「外」,也不「内」,才会有差别,唯有当那个「内」和「外」的划分被抛弃,那个差别才会存在。
唯有当「你」不存在,这个「内」和「外」的划分才能够被抛弃,如果「你」存在,那么你一定会去划分内在和外在。当自我消失,哪一个是内在?内在在哪里?它围绕在你的自我。如果自我消失,那么内在在哪里?外在又在哪里?它们是跟你的自我相关连的。当自我消失,外和内就消失了,那么就没有内向、也没有外向。人们以一个外向的人或内向的人存在,但是当你超越了自我,你就超越了这种人,那么你只是存在,内在和外在就成为一体,那个界线就消失了。
就好象我们坐在你的房间里面,如果这些墙壁消失,那么,什么是内在?什么是外在?那么内在就变成外在,而外在就变成内在。实际上,即使在现在这个片刻,外在空间和内在空间真的是分开的吗?你能够划分它吗?你可以创造出墙壁,但是你无法划分它,你无法将空间切开。你之所以能够用里面,只是因为有门,否则你无法使用里面,从门开始,它一直都是一样的,从门开始,内在和外在是一体的。
老子使用这个象征使用很多,他一直在说,房间之所以有价值并不是因为墙壁,而是因为门。而门意味着内在和外在之间没有分隔,门是连结的东西,你可以由门进来,也可以由门出去,如果你将墙壁摧毁,那么那个分隔就消失了。当自我消失,那个分隔就消失了。
所以当自我消失之后,容格的心理学就没有意义了。容格将头脑分成两种:外向的头脑和内向的头脑,但这是一种头脑的划分,而不是意识的划分。意识就好象空间,而头脑就好象墙壁。你之所以能够用头脑只是因为头脑有一些门,透过这些门,内在就移到外在,而外在继续移入内在。
一个神秘家就是一个头脑已经消失的人,他已经达到没有头脑(no-mind),所以,如果一个神秘家坚持说:「我反对世界。」那么,他并非真的是一位神秘家,他仍然属于世界,因为他仍然带着同样的划分。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趣闻。从前有一次,两个禅宗的和尚正在回家途中,天色已经快暗了,太阳刚好就要下山,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当他们准备要越过那条小溪时,他们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在那里。其中有一个和尚已经老了,他很传统、很正统,他立刻把眼睛闭起来,因为看女人是不行的——欲望或许会升起,色欲或许会进入,热情或许会发生。为了要避免这些东西,他将他的眼睛闭起来,然后走进河里。
另外一个和尚是一个年轻人,他刚当和尚不久,因此还没有受过很多正统训练,他问那个女孩:「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太阳快要下山了,不久就是晚上了,而这个地方很荒凉。」那个女孩说:「我害怕走进河里,你能不能帮我一些忙?你能不能协助我一下?」
那个和尚说:「这条河很深,最好让我来背你。」
另外那个老和尚走到了对岸,然后往回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他看到那个女孩被和尚背着,他变得非常不安,他的头脑转得很快:「这是罪恶!」他本身也感到罪恶,因为他比较老、比较资深,他应该告诉其它年轻的和尚要避免,这是罪恶,他回去一定要向住持禀报。
那个年轻的和尚跨过河,将那个女孩留在那里,然后继续往僧院走,僧院离河边有一、两里路,他们走回去,那个年老的和尚非常生气,他沿路都不讲话,他们就静静地走回去。在到达僧院门口的时候,当他们正要跨进门里面,那个老和尚就停下来说:「你做错了!那是被禁止的!你不应该这样做!」
那个年轻和尚感到很惊讶,他说:「什么?你在说些什么?我做了些什么?我一直都保持沉默,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那个年老的和尚说:「我不是在指我们走路的这一段期间,我是在指你将她背过河——
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那个年轻的和尚说:「过了河之后我就已经把那个女孩放下来了,似乎你到现在还背着她。」
如果神秘家是一个真正的神秘家,他不会带着任何划分,他不会说:「这是外在,这是内在。」因为只有自我会划分,自我就是界线,只有头脑会划分,「没有头脑」不会划分。没有什么东西是外在,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内在,整个存在是一体的,整个存在是非二分的。划分是不可能的,它是「一」,它是一个和谐,没有界线存在,但是如果有人继续谴责……全世界有无数的和尚在印度教的僧院里、在基督教的僧院里、在佛教的僧院里,他们都害怕外在,而继续谴责它,那表示他们事实上是对外在有兴趣,那表示他们仍然对外在有兴趣,否则为什么要谴责?他们对外在有一个很深的无意识的欲望,否则为什么要谴责?
他们的谴责表示他们对它还有某种很深的贪婪,如果那个贪婪真的消失,怎么会有谴责存在?你怎么会恨这个世界?唯有当爱隐藏在背后的某一个地方,才可能有恨。爱和恨并不是两回事,爱和恨是同一个钱币的两面,你可以从一面改变到另一面,你可以从爱改变到恨,当你爱上这个世界,恨就隐藏在背后,现在你恨这个世界,爱就隐藏在背后——另外一面还是存在。
一个真正的神秘家是一个对他来讲钱币已经消失的人。已经没有恨、也没有爱,已经没有爱和恨的关系,他只是存在而没有划分,在他里面没有困难。如果你试图要在两者之间制造一个和谐,那么就会有困难,如果你试着要用什么方法将它们两个综合起来,那么将会有困难。你无法将它们综合起来,这已经被试过了。
阅读优婆尼沙经的时候,你或许会了解,当然只是理智上的了解,你会了解「外」和「内」是一体的,内在和外在是同样的。如果你在理智上了解,那么你将会开始试着去将那个分隔综合起来。一开始,那个划分就是错的,其次,试着去综合也会令人怀疑它是错的,因为综合意味着你仍然认为它们是分开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它们必须被连结起来,而那是非常困难的,你的综合将会保持是肤浅的,在深处,那个分隔还是会存在,而你只能够将它粉饰,就这样而已,你对它没有太多的办法。
但是如果你消失,它就变得非常容易,那么就不需要去综合。当你消失,它们就成为一体,不需要去综合,不需要将它们连结在一起,它们从来不分开,它们一直都连结在一起,它们一直都是一体的,是因为有了你,那个划分才存在。
有很多人尝试很多种综合。在印度,就在过去的这个世纪里,有很多人试图去综合所有的宗教,想要消除各种宗教之间的界线。甘地作了很多努力要综合基督教、印度教和回教,但是他的整个努力都失败了。它一定会失败,因为一开始他就相信有划分,一开始他就相信它们是分开的,然后他试图去综合。那个基础就是:它们是分开的,而它们必须被连结在一起,所以最多他只能够创造出一个混杂的东西,那是不很有意义的,那是不活生生的。唯有当你能够看到没有划分,那个真正的综合才会发生。并不是说你要去综合,只是你了解到没有划分。不需要去将它们连结在一起,因为它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一个神秘家就是一个已经消失的人,透过他的消失,所有的划分就都消失了,我说的是所有的划分,绝对是所有的划分。他不会划分好和坏,他不会划分神和鬼,他不会划分地狱和天堂,他就是不划分。并非只是「内」和「外」的问题,因为那是非常简单的。我们可以认为:「好,或许‘内’和‘外’是一样的。」但是天堂和地狱呢?魔鬼和神呢?
你或许不知道英文字的魔鬼(devil)跟神性(divine)这个字来自同样的字根,它们两者都来自梵文的字根,那个梵文的字根是dev。Dev的意思是神,或是神性。英文字的divine来自dev这个字根,而英文字的devil也是来自dev这个字根,两者都是神性的,两者是一体的。
好和坏……很难去想象,因为头脑有它的坚持,一个人怎么能够想象好的也是坏的,坏的也是好的?看,试着深入去看,试着去看那个事情没有分隔的存在。如果没有坏人存在,你能够把任何人想成好的吗?你能够不要有希特勒、墨索里尼、斯大林、拿破仑和亚历山大的存在而想到佛陀、克里虚纳和基督吗?这你是无法想象的。如果没有成吉思汗和帖木儿这样的人存在,佛就不可能存在,如果没有佛存在,帖水儿也不可能存在。只要注意看你的社会,如果没有圣人存在,罪人就不可能存在,而如果没有罪人存在,圣人也不可能存在,他们是连结在一起的。
有很多西方人问我:「在印度有很多圣人,但是整个社会似乎都属于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这不是一种矛盾,这是一个很简单、很明显的事实,它一定是如此,因为圣人只能够存在于罪人的中间,他们并不是分开的两个,圣人越多,罪人就越多。如果你想要罪人消失,你就必须先摧毁圣人,当圣人消失,罪人就消失了。
老子曾经在道德经上说,当全世界都变成真的具有宗教性,那么就不会有圣人。当圣人存在,罪人就立刻出现,所以圣人不能够没有罪人而存在,那意味着他们多多少少是连在一起的,他们是同一个真实存在的不同部分。你使其中之一消失,另外一个就会自动消失。
它就好象冷和热,你使热完全消失,那么冷就会消失,因为冷只不过是某一程度的热,你使冷完全消失,那么热就会消失,因为那个不同只是在于程度,那个品质是一样的。圣人和罪人就好象冷和热一样,它们是同一个温度计上不同的程度,你摧毁了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就会立刻被摧毁,它们是以两极存在的。人们一直在问:「如果神是善的,那么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会有罪恶?」神不能够没有罪恶而存在,那个罪恶是因为神存在。光不能够没有黑暗而存在,黑暗也不能够没有光而存在。
对基督教而言,这一直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在过去的二十个世纪以来,基督教的神学家一直在探讨这个难题:如果神是善的,那么罪恶为什么会存在?他们至令仍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将永远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不能够看到这个简单的事实:善和恶是同一现象不同的两个程度。所以他们必须去划分,他们说:「所有的善都属于神,而所有的恶都属于魔鬼。」
这个魔鬼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魔鬼来自神本身,那么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无谓的纷扰?——他属于神。如果魔鬼和神来自不同的源头,那么就有两个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就不必然说善的神会胜利。整个情况似乎不是如此。如果魔鬼来自一个不同的源头,那么很有可能他将会胜利,因为他每天都有百分之九十九是胜利的!.如果他们来自不同的源头,那么最好去崇拜魔鬼,因为如果你继续崇拜神,你将会站在输的一方。
所以基督教的神学家不能够说魔鬼来自一个不同的源头,他们说魔鬼也是神的一个天使,但是后来他不服从神,他们一直在转换那个问题,那么这个不服从来自哪里呢?如果它来自魔鬼本身,那么他就变成一个不同的源头,或者神本身将这个建议给他,那么它就变成一个游戏。
当我昨天晚上说人生是一个游戏,神在对这整个宇宙开玩笑,有一个朋友立刻写信给我,说他无法想象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也只不过是神的一个游戏,他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不能够被想成只是神的游戏,它一定有某种目的。
问题不在于说任何特别的事情有没有某种目的,问题在于这个整体有没有目的。你在这里,你来这里有一个目的,这一点我知道,如果没有目的,你就不会来这里。耶稣或许有一个目的,或者你也许认为他有一个目的,基督徒或许会认为他有一个目的,他的目的是要拯救人类,他的目的是要解放整个人类,使他们免于亚当所犯的罪,但这是你的想法。如果耶稣是成道的,他不可能有任何日的,因为目的属于无知,他只能够游戏。如果他也认为任何他所做的事都是非常严肃而且有目的的,那么他就跟你一样是属于生意的头脑。
整体或宇宙不可能有任何目的,因为目的意味着某种外在的东西,然而在整体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每当我们认为神有某种目的,我们是在谈一件非常荒谬的事,因为如果神有任何目的,他是全能的,他可以立刻去做它,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如果他只有这个目的人必须上天堂——那么他只要命令说:「上天堂!」,就可以了。因为既然他能够说:「让光存在。」然后光就存在,既然他能够说:「让世界存在。」然后世界就存在,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够说:「只让天堂存在。」那么每一个人不就都在天堂里了吗?那么为什么要先让亚当犯罪,做出这整个无意义的事,然后耶稣再来帮助人们?为什么要有这个无意义的举动?
就整体而言,目的是荒谬的。就个人的自我而言,目的或许可以存在,因为自我没有目的无法存在,但是就整个宇宙而言,它是没有自我的,它只不过是一个宇宙的游戏,其它不可能,即使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也是一种游戏,那就是为什么耶稣能够很容易就接受十字架刑,一点都不受打扰,就好象它只是一出戏,就好象他只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一个具有真正知识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演员在扮演一个角色,他并不去顾虑结果会怎样。不论结果会如何,每一件事都是好的,既没有好,也没有坏,既没有「内」,也没有「外」,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但这种事只有在你消失之后才能够发生。
你可能会误解我,我不是在叫你去做坏事,因为没有什么差别,我不是在叫你去杀人,因为这只是一出戏。如果你真的想杀人,那么当你被送进监狱,或是被法院处死,你也必须去享受它,因为它只是一个游戏。如果你已经准备好要接受全部,那么你就可以去杀人,但是之后不要抱怨,因为它是一个游戏,抱怨是没有用的。
要了解这一点,只有理智是不会有太大帮助的,它只能够帮你准备好那个基础,除非你整个人的存在能够被蜕变,否则你无法了解这个统一,你无法了解这个不同两极的大统一。它们一起存在、一起消失。戈齐福常常说一件显然非常荒谬的事,但是在深处它却是一个事实。他常常说每一样东西一直都保持同样的数量:那个比例永远都保持一样。圣人和罪人的比例永远都保持一样,这种情形不会受到影响,否则世界将会失去平衡,同样的比例也存在于聪明的人和无知的人之间,那个比例是不会受影响的。
目前现代的心理学也发现了一些跟这个有关的事实,那些事实的其中之一就是:有百分之五的人,只有百分之五的人是聪明的、有才能的、天才的,而有百分之五的人是白痴的、愚蠢的,那个比例刚好一样。在其中一级,有百分之五的人非常有聪明才智,而在另外一级,有百分之五的人完全没有聪明才智,然后还有其它等级,每一个等级在另外一边的等级都具有相同的比例。你可以将整个世界分开来,它就好象两极互相平衡:每当某种东西成长更多,它就必须立刻被平衡。
它就好象一个走绳索的人,那个走绳索的人有一个诡计,有一个平衡的诡计,每当他觉得失去平衡,靠向左边而快要掉下来,他就立刻移到右边,当他觉得太过于移向右边而快要掉下来,他就再度移到左边。走在绳索上,他一直继续从左边移到右边,从右边移到左边,用相反的力量再度取得平衡。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存在里:那个比例几乎保持一样。每当有一个非常神圣的人被生下来,在某个地方就立刻有一个罪人被生下来;每当有一个聪明的人被生下来,就必须有一个白痴来平衡他,否则这个世界一定会立刻消失,每当你作出一个很好的行为,那么你可以知道说在某一个地方有某一个人必须作出一个坏的行为来平衡你。所以不要太骄傲说你作出了某种很好的行为,因为当你这样做,你就创造出了另外一端。有一个人必须来平衡你,因为你使世界产生不平衡。每当你作出一件坏的行为,就有人一定要因为你而变成一个圣人。
我不是在叫你要做这个或做那个,优婆尼沙经并不顾虑你的作为,他们只顾虑你的了解。你必须了解得很清楚说这个世界存在于两种力量之中,所以如果你继续划分,你就会保持无知。不要划分,要超越划分,将世界看成广大的一片。
一旦你知道「二」并不是「一」,相反之物并非相反之物,你就不可能紧张,因为唯有当你选择,才可能有紧张。当你说「这个必须存在,那个不应该存在」,当你说「这个是好的,那个是不好的」,你是在为你自己创造痛苦,你将会创造出紧张,你将会在你的头脑里创造出冲突,期望、希望、挫折…所有这些都会随之而来。一旦你能够了解不需要选择,因为每一样东西都一样,突然间所有的痛苦就都消失了,那么你就会有平静和平和喜乐,那些东西唯有当划分消失时才能够存在。
问题:
如果一个人经验或了解内在很深的感觉,了解那个变成一片枯叶而随着存在飘动的感觉,那么,他怎么会催促他自己去呼吸、去跳跃或是去做任何事。他不会觉得只要躺在地上,把自己融入大地就好了吗?
首先,去经验和去了解是两件不同的事。如果你已经经验到了这一点,那么就不需要再问这个问题,只要躺在地上将自己溶解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这个「问」是一个行为,你在做一件事。枯叶从来不会问。你问这个问题表示你理智上了解,但是你从来没有经验过这样的事。理智上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了解,理智上的了解只是了解的外表,它不是了解。
我为什么要说出这一点?我把这一句读出来,然后你去感觉为什么。如果一个人经验或了解……你不能够使用「或」,因为它们是不同的——要不然就是你有经验,要不然就是你没有经验。第一件事:理智上的了解并不等于经验……或者了解内在很深的感觉,了解那个变成一片枯叶而随着存在飘动的感觉,那么,他怎么会催促他自己去呼吸、去跳跃或是去做任何事。他不会觉得只要躺在地上,把自己融入大地就好了吗?
你也必须躺在地上,如果你能够这样做,为什么你不能够催促、跳跃和呼吸?
我要告诉你一个趣闻,道前(Dozen)禅师常常告诉他的门徒:「除非你死,否则你无法被生出来。」所以有一个门徒,总是有很多愚蠢的门徒——想:「如果这就是钥匙,那么我必须尝试。」所以有一天,他就来,按照师父的话去做,他一定是把眼睛闭起来躺着,躺在师父的门口。他知道师父早上会出去做晨间祈祷,所以他就选择那个时间。
师父把门打开,发现他的门徒躺在那里,没有呼吸,好象死掉一样。道前禅师说:「好,做得很好。」所以那个门徒就把眼睛打开,想要看看师父脸上的表情,道前说:「蠢材!死人是不会张开眼睛的!」
你也必须那样做——躺在地上——但那将是你的作为。这些呼吸的训练是要帮助你,尽管它能够发生,但它的发生不是来自你的作为。所有这些静心技巧都是要帮助你来到这个达成,使你在突然间感觉那是一种发生——你倒在地上,溶解了。但那不应该是你在做的,你不能够去做它。如果它是一个作为,那么就失去了整个要点。它必须是一个自发性的发生。
目前,任何你所做的都不是自发性的,任何你在做的,你都必须去努力。我知道你必须努力去呼吸、去发泄、去喊「护」(hOO)这个咒语,你必须用上所有可能的努力,这些努力将不会变成你的成道,因为成道从来没有透过努力而达成,但是这些努力将会帮助你,它们将会把你带到一个你能够变成不努力的点。当你变成不努力,你就会成道。你可以停止努力,但只是借着停止努力,将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你要继续努力,尽可能全然地努力,因为这样你才会更快了解到努力无法达成什么。
你无法透过努力而达成什么,你必须了解这一点。我可以将它说出来,但是这对你将不会有太大的帮助。我知道得很清楚,只是借着快速的呼吸,你将不会进入涅盘,我对它知道得很清楚,只是借着哭和跳舞,没有一个人曾经进入到那里,即使他们的门已经打开了,他们也会将它关起来。如果他们看到你来,而他们看到你在做动态的静心,他们也会把门关起来,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
我听说,有一个基督教的传教士在对一些国中的学生讲道,在对一些小男孩和小女孩讲道,讲完之后他问说:「想要上天堂的人请举手。」所有的男孩都举手,只有一个男孩没举手,只有一个叫做钱宁的男孩保持沉默。
那个传教士问他:「你不想上天堂吗?」
钱宁回答说:「我不跟这一票人去!」
所以,如果你正在做动态静心的时候去,甚至连我也无法跟你一起进去,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动态的静心并不是终点,它只是帮助你准备好,好让你能够自动放弃。它是在竭尽你和你的自我,它是要竭尽你的头脑和你的身体,它是要竭尽你的个体性,当你的个体性完全竭尽,你就会象一片枯叶一样地落在地上,但不是象道前禅师的那个门徒。如果他有做动态静心,整个故事将会变得不一样,那么就不需要躺在地上,他会自动落在地上。如果你必须主动躺下来,那表示你仍然在保留你自己,你并非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了。如果你完全进入任何我叫你们去做的,你将会变得精疲力竭。你只有某一数量的能量,你只有一个有限数量的能量,那个能量是能够被竭尽的,一旦那个能量被竭尽,你就变成一片枯叶、一片死的叶子。
当你无法做任何事,唯有到那个时候,「无为」才能够发生,当你还能够做些什么,「无为」是不可能的。
问题:
回到「心」的中心是否意味着变得更热情?心也是热情的泉源吗?一个真正归于「心」的中心的人能够被称为是热情的吗?
心不是热情的中心,而是慈悲的中心。一个活在心的人不能够被称为是热情的,但是可以被称为是慈悲的。热情来自性中心,所有的热情都是来自性中心,你可以将性中心和心连结在一起,但是来自心的话,只有爱会流动,而不是热情。
爱是一个非常宁静的「流」,它是不积极的,它几乎是被动的,它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微风。性是热情、暴力、积极、带着力量、带着很强的能量——它会攻击。心和性中心能够连结在一起,那么爱就变成热情的,如果心不跟性中心连结在一起,那么爱就变成慈悲的,那么爱就是完全纯粹的,唯有到那个时候,唯有当爱里面没有热情,那个爱才是纯粹的。它是宁静的、被动的、不积极的。你可以邀请它,但是它不会敲你的门,它甚至不会要求要被邀请,你可以说服它来,使它成为你的来宾,但是它不会不请自来。
爱不可能强奸,而性总是以很多方式强奸,即使在法律上它不是一种强奸,它也是一种强奸。你或许很合法地、以社会所允许的方式去说服对方,但是在头脑里,强奸的概念仍然保持是中心,你只是在想强奸对方,你是侵略性的,在它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一种挑情,只是为了要达到目的,那就是为什么当两个人结了婚之后,挑情就消失了。
当你第一次碰到一个女孩子或是一个男孩子,你会做出很多挑情的动作,在你进入性关系之前,你必须继续游戏,好让性不会看起来象强奸,但是那个强奸的概念还是存在头脑里。在你的头脑里,你一直在想到那个终点,在这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说服和吸引,为的只是要使这整个事情看起来好象是在爱,但是当你跟这个女孩或男孩变得越来越亲密,挑情就变得越来越少,一旦你结了婚,那个挑情就没有了,然后性就变得很直接,变成只是某种要被做而完成的事。
注意看这个。如果两个人真正相爱,那么不仅作爱之前的挑情会存在,作爱之后的亲密行为也会存在。如果两个人没有相爱,那么性将会发生,然后他们就会进入睡觉,而不会有作爱之后的亲密行为,甚至连作爱之前的挑情也不会存在,作爱之后的亲密行为更不可能,因为,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头脑里面的是强奸。
性中心只知道强奸,它是侵略的中心,那就是为什么在军队里不允许士兵有性,因为如果他们有性关系,他们就不能够成为好的战士。侵略或积极是透过性中心来运作的。如果性被允许,如果军人跟他太太或他的爱人生活在一起,他将会不喜欢在战场上打仗。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士兵到处都受到挫败的原因:他们的女人都跟着他们。他们不可能具有侵略性,因为侵略的中心是性。如果性被允许,那么侵略性就从你流出,那么你就不想战斗。所以士兵们必须禁止性,他们必须压抑他们的性,然后整个性才会变成侵略,那么,与其进入一个女人的身体,他们用子弹进入任何人的身体,它是同样的事情——进入。你的子弹、你的刀子、你的枪,这些都只是阴茎的象征——为的是要进入别人的身体,为的是要去摧毁。
奥林匹克选手的教练告诉他们:「至少两个星期不能有性。」因为如果你有了性,你将不能成为一个好的跑者。你要从那里取得积极性来战斗、来跑跳、来竞争呢?全世界所有的宗教——我要说,几乎全部,因为只有一个很特别的宗派——谭崔(Tantra),是例外,所有的宗教都告诉他们的和尚要成为禁欲者,因为他们认为宗教也是一种奋斗。你必须跟你自己奋斗,所以你必须保留积极的能量来跟你自己奋斗。
性可以很容易就变成暴力,因为它是一种热情,它是一种强奸。爱,心的中心或爱的中心,是完全不同的,它是非暴力的,它是被动的,它甚至不是主动的,它能够好象一个非常宁静的芬芳来到你身上,而那也要当你邀请的时候,它才会来。那就是为什么象佛陀或耶稣,他们有很多爱,但是我们无法感觉到他们的爱,因为我们只能够感觉到暴力的爱。我们已经变得沉迷于暴力,然而佛陀的爱非常宁静,它如阵雨般洒落在我们身上,而我们却无法感觉到它,我们已经变得太不敏感了。唯有当某人攻击你,你才会感觉得到。
心的中心并不是热情的中心,而是慈悲中心。慈悲和热情是完全不同的,刚好相反,它是不积极的能量,没有任何杂音地移动,但是你必须变得非常敏感才能够感觉到它。所以,只有非常敏感的人才能够被佛陀所吸引,因为只有非常敏感的人才能够感觉到有某种爱从他流出来。如果你要求强烈的热情,那么佛陀将会看起来好象死的,没有什么东西从他流露出来。
记住:热情必须被转变成慈悲,唯有到那个时候,你才会从性的中心转移到爱的中心。现在,即使你的心也必须跟随你的性中心,那是较高的跟随较低的。今后你的性中心必须跟着爱的中心走,跟着心的中心走,较低的跟随较高的。这必须成为你存在的秩序——永远都是较低的跟随较高的。那么那个较低的就会变得完全不同,那个品质就会改变。
当性跟着爱走,性就变得很美,有一种优雅、一种祝福。当爱跟着性走,爱就变得很丑,就变成一种破坏的力量,你们透过你们的爱来互相摧毁对方。世界上所有的法庭都充满了本来相爱,但是后来变成互相破坏的人们。有百分之五十的婚姻完全破碎,而另外的百分之五十虽然继续,但也并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其它理由,比方说为了孩子、为了社会、为了家庭、为了声望、为了金钱——为了其它原因,但不是为了爱。有百分之五十的婚姻完全破碎。
爱已经变得非常具有破坏性,因为它跟着一个较低的中心走。记住,这必须成为你里面的法则:永远都要记住,最低的必须跟随最高的,然后每一样东西都会变得很美而成为一种祝福。不需要去拒绝什么东西,不需要去拒绝任何东西,只要让那较高的来作为引导。因为当你跟随那较高的,那较低的就会改变它的品质。如果较高的必须跟随较低的,那么每一样东西都会变得很丑。
问题:
木拉那斯鲁丁有成道吗?
他一定有,因为如果他没有成道,那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成道。
木拉那斯鲁丁是一个苏菲的人物,是苏菲趣事最古老的中心人物之一,他显示出任何我在此所说的:世界是一个宇宙性的笑话,他代表那个。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喜欢开玩笑的人,如果你能够深入了解他,那么很多人生的奥秘都将会显示给你。
木拉那斯鲁丁说明了世界并不是一出悲剧,而是一出喜剧。世界是这么样的一个地方,如果你能够学习如何去笑,你就已经学到了每一样东西。如果你的祈祷不能变成一个很深的,来自你整个存在的笑话,如果你的祈祷是伤心的,如果你无法跟你的神开玩笑,那么你就不是真正具有宗教性的。
基督徒、犹太教教徒和回教徒,他们对于他们的神都非常严肃,但是印度教教徒则不然,他们跟神开很多玩笑。那表示说他们有多么相信,因为当你不能够跟你的神开玩笑,你就没有真正相信他。你觉得透过你的幽默,透过你的笑话,他就会受到侮辱。你的相信是很肤浅的,它不够深。印度教教徒说,那个信任非常多,所以你能够笑,那个信任非常多,所以只是借着笑,它不可能被打破。
佛陀最伟大的弟子之一菩提达摩(Bodhidharma)常常告诉他的门徒说:「每当你提到佛陀的名字,你就要立刻漱口,因为这个名字是危险的,它使你的口变得不纯。」另外有一个佛教的和尚叫做布克由,他常常告诉他的门徒说:「当你们在静心的时候,如果乔达摩佛这个家伙进来,你们要立刻将他杀掉,因为一旦你允许他进来,他就会黏住你,那么你就很难保持单独。」
他们两个人都是大弟子,他们爱佛陀,但是他们能够开玩笑,为什么?因为那个爱人亲密了、太亲近了,不可能有被误会的危险。但是基督徒一直都在害怕,所以有很多事情会立刻被解释成渎神,任何事情都可能被解释成渎神,他们不能够很幽默地来看每一件事。如果你不能够很幽默地来看每一件事,如果你不能够嘲笑你自己,如果你不能够嘲笑你的神,那么你是有病的。你并没有很安逸,而你的神是某种要被害怕的东西。
在英文里面有「害怕神」(god-fearing)这个字用来形容宗教之士。一个害怕神的人永远无法成为宗教的,因为如果你害怕神,你就无法爱他。爱和恐惧无法一起存在。恨能够跟恐惧一起存在,但是爱不能够跟恐惧一起存在,愤怒能够跟恐惧一起存在,但是爱不能够跟恐惧一起存在;有恐惧的话,你可以鞠躬,但是你无法臣服,有恐惧的话,可能会有奴隶和主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不可能有爱的关系。印度教教徒和佛教徒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态度,那个态度的不同是因为他们认为整个存在是一个字宙的游戏。你可以是游戏的。
苏菲宗派的人很有游戏的心情,他们创造出木拉那斯鲁丁,木拉那斯鲁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你可以继续将很多事情加在他身上,我就是继续在加。如果某一天他碰到了我一定会有困难,因为我继续在他的周围创造出一些事情。对我而言,他是一个经常都活生生的人物,他在很多方面都是象征性的,象征着人类的愚蠢。但是他知道它,而且能够嘲笑它。每当他的行为好象一个愚蠢的人,他只是在嘲笑你,他只是在嘲笑整个人类。
他所用的方法非常微妙。他不会直接打击你,他会打击他自己,但是如果你能够深入了解他,那么你就能够看到真实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连伟大的经典都无法象笑话进入得那么深,因为笑话能够直接碰触到你的心。经典会进入头脑、进入理智,但是笑话直接联触到心。某种东西在你里面突然爆炸而变成你的微笑、你的笑声。
那斯鲁丁一定成道了,或者他已经是一个成道的人物,不需要再去达成。我之所以使用他,只是在给你一个感觉说,对我而言,宗教是不严肃的。所以我一直将木拉那斯鲁丁跟马哈维亚混为一谈——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是相反的两极。我继续将木拉那斯鲁丁和优婆尼沙经混在一起,因为他将一种甜蜜给予这整个严肃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严肃的,没有一件事应该是严肃的。
对我而言,全心全意的笑是可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最伟大的庆祝——全心全意地笑,变成那个笑声。那么就不需要静心,光是笑就够了。
我要再讲一、两个那斯鲁丁的趣闻。
有一次那斯鲁丁跟他的朋友雪克阿不都拉在森林里迷了路。他们很努力地尝试要把路找出来,但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夜晚正在降临,他们必须在树下等一整个晚上,而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有很多野兽,他们必须保持清醒,因为任何片刻他们都可能会被杀死。
他们用尽各种方法来保持清醒,但是木拉那斯鲁丁已经很疲倦,已经在打呵欠,已经很困了,所以他就告诉雪克阿不都拉说:「想点办法,因为我觉得很困,似乎已经不可能再保持清醒了。我们整天都在旅行,我已经累了。」
雪克阿不都拉问说:「我应该怎么做?」
那斯鲁丁说:「我们来玩一种游戏,一种猜猜看的游戏。你描述一个女明星——变成那个女明星,然后描述,我来猜猜看这个女明星是谁。然后再换我描述,而由你来猜。」
阿不都拉颇感兴趣,它听起来好象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所以阿不都拉说:「好。」他想了一下之后说:「我的眼睛好象丽芙尔缦,我的鼻子好象克利奥佩脱拉,我的嘴唇好象玛丽莲梦露。」等等。
木拉那斯鲁丁变得非常兴奋,他的血压升高。即使在黑暗中,你也能够看到他的眼睛,他两眼发亮。然后当雪克阿不都拉说:「现在,我的三围是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那斯鲁丁立刻跳到雪克阿不都位身上。雪克阿不都拉说:「等一等,你猜猜看!」
那斯鲁丁说:「谁还有心情去猜?我不管你是谁,快一点!吻我!」
人类的头脑就是这样——想象、欲望、热情、投射。你投射、你想象,然后你就变成了牺牲品。这不是一个笑话,这是一个真实的情况——这是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