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死
第四章 直奔自由
有个人到伟大的苏菲师父巴罕丁那儿求助,对于他修学上途径指引。
巴罕丁叫他放弃灵修,并赶他离开。
有个好心肠的来访者对巴罕丁表示异议。「你应该给他实例示范。」这个哲人如此说。
这时候,有只鸟飞进房间来,东碰西撞,不知道要往何处逃。
巴罕丁这个苏菲等到鸟儿在靠近房间中唯一开着的窗户附近停下,突然鼓起掌来。被吓坏的鸟儿直奔开着的窗户,重获自由。巴罕丁说:
「对它而言,鼓掌的声音也许是个惊吓,甚至是个侮辱,你同意吗?」
有个老故事是这样的:泰国有个非常古老的庙宇,故事从创世纪开始,有个天使因不守规矩惹火了上帝,上帝就将祂丢到地球上来,要他在这个庙宇里当一条看不见的蛇。
这个庙的塔有一百个阶,每个到这个庙朝圣的人都必须爬到塔上。上帝跟天使说:「你必须住在塔的第一阶,每当有朝圣者来,你就必须和他一起爬上去。」泰国把人们的觉知分为一百阶,蛇必须步步跟着朝圣者爬到觉知的顶点。「如果你可以爬到顶点三次,你的罪就会被赦免。」直到现在,蛇只爬到顶点一次。每天至少有一万个朝圣者到古庙来。有无以计数的人来过了。蛇必须跟随每一个朝圣者,有时它可以跟到二十五阶,有时可以到五十阶,只有一次到一百阶。它常爬着爬着就掉到第一阶来。蛇感觉非常沮丧--它似乎一点希望也没有。
这个神秘的故事有许多涵意:一、在几百万人间,只有一个人有机会成道。唤醒觉知很困难;几百万人中才可能有一人成道,几千个成道的人中,才有一个人可以成为师父。想成道,你要应付你自己,以及你所有的障碍;成为师父,你则要对治别人的障碍与阻难。应付自己很难,对治别人的问题更不容易。很多佛存在过,只有释迦这个佛成为师父。
有一天有人问释迦:「你有五万个门徒他们之中有多少人会像你一样?」据说,释迦的答案是,很多人已经跟他一样。发问者很困惑:「如果真有很多人像你,为什么没人成道?」
释迦说:「他们成道了,但他们不是师父,他们和我在同一境界,但是,帮求道者把他的觉知引到成道境界是最艰难的艺术。」
那很难,因为其它人企图创造各式各样的抵抗,你越想带它来,他的自我意识越是抗拒,因为自我喜欢往下堕落。而当一个人认同自我时,他会认为,他就是那个自我,师父很难帮助他。
教师很多,师父很少。
教师很廉价。做一个教师只需要一点了解事物的知性能力,一点解释的能力,只要你稍能表达,你就可以成为教师。经典已摆在你面前,稍做练习,你就可以对事物有逻辑性的通透,你可以证明事事物物的是非,人们就会被你吸引,因为人人靠头脑而活。
教师是头脑指向的。他可以教导你,但他的教导不会引领你,你还会停在同一个地方。教师不知道他在教什么,因为他谈的只是非经验的一切,他对未知无所品味。他可以读过吠陀经、可兰经、圣经,累积了很多知识,但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你很容易便接受教师的意见,因而他和你在同一等级、同一个境界,他们很有影响力,因为他讲什么你都懂。
但教师从来不能引导任何实证。他们被尊崇了几千年,但却毫无帮助,只有师父有勇气打开你的心,虽然你很容易因而受伤,但是你必须信任。逻辑没有帮助,只有爱能帮忙,而爱是稀罕的,只有逻辑的人不能爱。每一个人都有狡猾的知性,但谁有能够信任的心?在我们读这个故事前,我们要了解这些。苏菲不相信「教导」与「教师」,巴罕丁这个人是个伟大的师父,师父不教你什么,他仅以实例示范,他的整个存在就是一个示范。他邀请你进入新的层面、新的窗子,他示范、但不教导。即使他教,他也只是要让你的知性进入他的窗户,从此后,你对事事物物都有迥然不同的看法。
一个师父必须熟悉这种伟大的艺术--人性的艺术,人心的问题非常微妙而复杂。比如:有个自以为准备好的人来到我面前。我发现对他而言,时机还未到:如果他现在就做什么,他一定会错过。我必须劝他等待时刻到来,移转他的理智,他要等待属于他的季节,因为,你不能强迫自己开悟,你必须等待它自己的到来。你无法控制它,你所能做的,只是学习充满爱心的等待--学习如何等待,如何信任,该来的时刻他就会来。
有些人来我这儿,说他已经准备好了,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没。我要转移他的想法,就必须给他其它的事做,让时间经过,时机成熟,虽然他的自我意识认为,他已经准备好了,但他这个想法在内在世界并不是真的。有些人已经准备好了,却认为自己还没,我就必须劝他跳跃,化解他的犹豫与恐惧。他会说:「你为什么要强迫我?」但我知道,他已准备好,如果不是此时此地,他还要等很久,才有下一次机会,也许要等很多世。
整个存在已准备接受你,但你习惯犹豫。这个时刻即将逝去,不会再来,也许还要许多世,才会有另一次机会。我必须观照,做我的事,不能听你的说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只是陷入混乱。
有时我会发现你停止一切静心对你比较好,因为你的理智也为静心梏上枷锁,成为你的负担。有时我必须强迫你进入静心,因为不上锁链的话,你不可能转化。就像箭已在弦上,没有拉力,你射不出去,但太多拉力却会使弦断掉。
静心是必须的,但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始,什么时候该停止,我必须观察,所以我有时会叫你停止,你不能了解为什么,因为我一直教你静心。而有时我必须说:「进入静心!」你也会怀疑,我不是教你不要努力,它该来时就会来吗?
教师的教法是死的,他才不管你是谁,他继续某一固定的教法。他的焦点在「教」而不在「你」,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的焦点。教法并不是为人而存在,而是人为被教、为受戒律而存在。可是,对师父来说,教导只是玩具。戒律如果有帮助,就是好的,没帮助,就不需要,有时他会帮你,有时他不帮。对某些人来说,他们变成一座桥,对某些人而言则是重担。他们重视人、人类、个人、你、你的整体、你的独立人格。师父所说的针对个人,像一封信一样,你不能将它普遍化。所有的普遍化都是错的,甚至将「所有的普遍化都是错的」普遍化,也是错的。
这个艺术非常微妙--因为它是转化人心的努力,最伟大的开发,存在能达到的最高峰。
教师们不断给你上帝、真理、天堂、地狱的知识。而有一个师父只是对你打开他的存在,实例示范什么是真理。
我已经饮过了存在的水,我允许你靠近我同饮,你越靠近,你喝得越多。当师父和弟子静心坐着--没有人知道谁是师父、谁是弟子。他们如此亲近,像两团火焰,越靠越近,在一个忽然的跳跃中,两团火焰合而为一。
你要靠近,才能了解师父。师父需要你完完全全的允诺,也就是「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到你死」的涵义。你死,意味你完全允诺,完全实行,不能回头。允诺表示不回头。你要回去哪里?你已经烧了屋子。狡猾的理智常使人站得远远的,不做参与者,只做观察者。站得远远的,保持自己的房子原封不动,如果有差错,就可以回头,但生命中所有的美都必须经过允诺。
特别在西方,允诺已被误解了,使你听到「允诺」这个字就害怕,所以,在西方,最深层的美消失了。爱是不可能的,只有性是可能的,性不是允诺,爱是允诺,性可以发生在两个陌生人间,爱发生在两个亲密的人、一起成长的人、有缘份的人之间。爱需要允诺,而在西方,因为没有爱,性也变得徒劳无益。
跟随师父是一种允诺,是爱、静心与祈祷的最高形式。在西方,只有教师,没有师父。英文让Master(师父)和Teacher变成同义词。爱、静心与祈祷都是深深的允诺。
自我意识害怕允诺,因为允诺意味不能反悔。桥已经断了,你害怕不能回头,只有未知等在那儿,过去已不在,使你头晕目眩。当你看着师父的眼睛,你也昏头转向,因为他是空,他的眼睛像无底洞,你想找东西依附,因为你觉得很危险,你怕永远迷失。
但是如果你不迷失,你就不会发现自己,如果你不死,你就不会再生。师父是死也是生。
现在,让我们慢慢读这个故事:
有个人到伟大的师父巴罕丁那儿求助,对于修学上对途径指引。巴罕丁叫他放弃灵修,并赶他离开。
这看来太残忍了。一个师父似乎不该这么做。这个人正在追寻,正需帮助,但巴罕丁却说:「放弃灵修,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巴罕丁不要他?师父应该欢迎人,邀请人来才对,为什么巴罕丁对他如此恶劣?没有人会想到师父是这样子的,何况这个人只是要为他的问题要求帮忙和指导而已。
有个好心肠的来访者对巴丁罕表示异议。
这个人在当场看到了,要巴罕丁解释,他为什么要这样赶走一个没有做错事的人?别人来求助,你这个做师父的,却关上门!
「你应该给他实例示范。」这个哲人如此说。
巴罕丁并没有解释,不久,他就做了实例示范。只有生命的现象能做明确的解释,言语的解释是没有用的。怎么解释?因为巴罕丁从求助的人身上,看到了这个好心人没看到的东西。你如何对盲人解释光?不解释最好。而不管你怎么说,只像是为自己残忍的行为合理化。巴罕丁只是等待,他就要做一个实例示范。
这时候,有只鸟飞进房间来,东碰西撞,不知道要往何处逃。
巴罕丁这个苏菲等到鸟儿在靠近房间中惟一开着的窗户附近停下,突然鼓起掌来。
被吓坏的鸟直奔开着的窗户,重获自由。巴罕丁说:
「对它而言,鼓掌的声音也许是个惊吓,甚至是个侮辱,你同意吗?」
这是非常美丽的情境,巴罕丁虽没有将很多话说出来,但他已经说了。他说:「刚来的那个人已濒临整体自由的边缘,他不需要帮忙,帮忙反而会拖累他,他已经准备飞进天空了,不需任何训练,他只要有人像我一样推他一把。把他留在这儿没有用,把他丢出门外对他才是对的。巴罕丁意谓:「我知道这个人的心已经准备好了,任何时刻他都可以展翅,不须依附字句教诲,也不须再给他指引任何方向。
对某种灵性的成长而言,教导你上路是必须。你需要很多训练,但你会遇到必须超越它们的时刻。一个人先要学很多,然后,必须什么也不学。一个人会被教导如何静心,到达某个境界后,他会被教到如何丢掉静心。一个人要先受概念、文字与静的教导,而在时机到时,他连静也要丢弃,否则,那会变成一种依附。如果你依附静,静就只会是一种想法。你如何知道自己变静了?你靠你的想法知道。你怎知道现在你很快乐?那也是一种想法。在你感觉你很快乐的想法背后,已经有不快乐的阴影在那里徘徊等待。
丢掉快乐与不快乐的想法,否则快乐本身会变成一个监狱,你擅于创造监狱,你囚禁一切,你甚至在「上帝」外头也创造了监狱,你创造的监狱,包括教堂、庙、清真寺--在所有的神圣外头,你也创造了自我的囚禁,优婆尼沙经的诗很美、很纯粹,但你却把它当成教条来读,让它变成一个监狱。把它们只当成诗是很美,很令人愉悦的,举世无双的。
我不久前正在读一个记者对克里虚纳姆提的访问,我不认为记者懂得他在说什么。克里虚纳姆提说:「我读过新约,它是美丽的诗篇,我很喜欢,但若把它当成经典,我就觉得很厌烦。」他是对的。人人都该读圣经,它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文学作品,新约也是壮丽非凡。字里行间富涵蕴义--但如果你对它加上意义,诗的感觉就消失了:它就变成了戒律。
优婆尼沙经、新约圣经、可兰经都如此美丽!但你已遗失了它的美,如果可兰经可以唱,没有歌比它美丽。你听过有人吟诵可兰经吗?你可以唱歌、也可以舞蹈,但你不必思考它的意义。你想它时,你就变成一个回教徒、如果你因它而爱、享受、舞蹈、歌唱,你就变成一个苏菲,苏菲是回教的远祖。如果你唱优婆尼沙经,你也会变成一个苏菲,如果你信仰它,你就变成一个死的印度教徒,因为你太擅于创造监狱,每一件东西到你手上就变成枷锁。即使佛陀和基督试图来使你自由,他们也会变成你的负担。
去找巴罕丁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像果实就要从树上落下,一点也不需要帮忙。表面上,巴罕丁看来一点也不仁慈--仁慈只是表面的,即使是无知的人、笨蛋和罪犯也可以仁慈,但那只是理智表面的价值,但他们没办法真正同情别人的处境,他们没办法达到那个品质。真正的同情看来未必仁慈,有时看来反而非常不仁慈。
仁慈的、好心的来访者向巴罕丁抗议,但巴罕丁看见了他看不见的东西。巴罕丁看见这个人已在无底深渊的边缘,如果他掉上去,他就自由了;如果他去找一个教师帮忙,教师会很仁慈的接受他,但巴罕丁是个师父,师父会帮你,让你完全自由,把你丢进完全开放的天空。
师父的屋子不是你真正的家,它只是一个训练所,当你准备好,你就被丢进开放的天空,天空才是你真正的家,师父只能用这种方式帮忙你。他会在最后的时刻忽然离开你,把你推进神圣的庙堂,你即使回头,也不会发现他,他不会在那儿,因为你必须自己一个人,师父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这个人并不知道他已在边缘,因为他从来没到过边缘,所以他不知道,他从未体会这种境界,所以他寻求支持,但你若允许他此时坐下,会有很危险的事发生,反而增加他的负担。也许他会很难离开巴罕丁的影响,所以巴罕丁对他板起非常严肃的脸来。
戈齐福也这样对待弟子,但他们不了解。戈齐福也是一个苏菲,他受教于许多苏菲大师,和许多苏菲一起生活过,他也有苏菲的精神与态度,但西方人并不能了解苏菲。
我不久前也读了一本戈齐福弟子写的书。她是一个音乐家,她写道,戈齐福常因她做或不做的事很生气。他很愤怒的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永远不要再来见我。」当然,这个女音乐家离开了他,像西方人一样,她错过了。她认为:「他还没有成道,否则他为什么会生气呢?」她根据她的标准判断,为什么他会为如此平凡的事生气?他应该原谅她才对!她认为伟大师父总是宽恕人,佛陀充满同情心,耶稣甚至原谅他的敌人和杀了他的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犯大错。她跟随戈齐福二十年,戈齐福叫她「永远不要来见我」,对她关上了门,她的自我意识受到伤害,然后她就没再见过戈齐福,她错过了。
戈齐福到底说了什么?戈齐福说的是:「除非你死,不然就是我死,否则不可能。」她又等了二十多年,等到戈齐福死了,才去祭拜他。她如果懂得他的话,她可以先「死」的,他说的只是一种情境。戈齐福并不是因为她不听话而生气;生气创造了种情境,不管她是否遵循他的指导,他还是会生气,因为那是必需的。板起脸来,对她生气,而她跟随他二十年,不该被表面现象欺骗,她应该深深体悟他的心。
这个女人以西方的思考模式认为,一旦她被抛出门外,她就没用了,她的自我受到伤害,所以她错过了。如果她可以用东方的方式想,师父因为同情她才会生气,他关上了门,一定有含义,会有另一扇门打开。只是叫你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因为你有更紧急的事要做,她可能会因而开悟,开悟不能只靠师父,要靠弟子自己。那是一种微妙的合作、微妙的和谐。
每一刻都会有鸟飞进这个房间,因为每一刻都会有新的情境。情境从不欠缺。如果你手上握有师父的钥匙,每一刻都是一个情境,你可以把任何事都转化为一个情境。鸟飞进来--它知道从窗户进来,却忘记自己从哪里进来,所以它东碰西撞,它越害怕,越花力气,白白撞了头,不要笑那只鸟,你的情况也可能跟可怜的鸟一样。
每一天,我都会遇到能够进入某种情境但不知如何出去的人。你走进婚姻,但不知如何出去,和鸟有什么不同?你想出去,但事情似乎变得很复杂,进去容易,出来难。每个人都知道怎么进去,不知道怎么出来,你生气,然后来问我:「如何脱离生气?」也跟鸟没什么不同。
鸟可以从同样的窗户出去!而我们的理智会以为进来和出去必是不同的路,给自己带来麻烦。你自己走进焦虑,然后问如何出去……你怎么不问自己怎么进来的呢?
有个故事是这样的,木拉和他的孩子散步时,孩子看到路边有一个不知名的蛋,孩子就问他:「鸟是怎么进入蛋里的?」
木拉说:「不知道,不过我也很怀疑,鸟是怎么出蛋壳的。我根本不知道它怎么出蛋壳,而你又创造了一个新问题,问我它怎么进蛋壳!」
不觉知的理智像机器。它一直感觉,进去和出来是两条路,但并不是两条路,它是同一扇门。如果你知道你怎么进来,你就会知道你怎么出去。当你生气时,你要观照自己到底是怎么生气的。渐渐的,你就会明白,你的心焕发光亮,就会找到后退的路。鸟进来了,东碰西撞,每个人都会面临这种状况,不知如何逃脱。
所有的静心技巧只是在帮忙你觉知,你是如何进来,从同一扇门出去就可以。当你的心静下来,你就可以后退出去,像录像带倒带一样,你会回到孩提时代,回到子宫,你就可以出去。深深的静心将透露你所有的过去,不只这一世,还有前世。佛陀曾经说过他的许多前世:他如何变成大象,如何死,如何变成野兔,又怎么死亡,如何变成狮子,还有他如何变成一个王子。
向后退,你就可以回到存在之门,从那扇门飞出去,但需要非常安静的头脑,保持觉知、观照和澄明。
巴罕丁等鸟儿停下来……在那只鸟自己忙着找出路时你不能帮忙那只鸟出去,你只会打扰那只鸟,吓坏它。那一刻,如果你帮他,他会失去所有的觉知,所以我必须观照你。很多时候,你很不安、很混乱的到我面前来,如果我帮你,只会使你更混乱,我必须等待--等你安定下来,不再那么混乱。
很多人到我面前,变得很不安,一定要如此吗?那是因为你要进入全新的生命。好像你一间密封很多年的房子开了门。而由于它已堆积无数灰尘,在你进房子后,一定会激起尘砂飞扬,你已经堆积了好几世的灰尘,当你打开门,风吹进来,灰尘必开始翻腾,所以,每个人到我面前会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是自然的。
如果你因不安而逃开我,你就是在逃开一个深具潜力的情境。很多人逃开了,他们以为我使他们不安。不,是因为我,他们进入了自己的不觉知中,灰尘飞起,使他们的理智变得灰蒙蒙,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谁。旧的自我认同迷失了,开始颤抖--要我马上帮忙,但我不能马上帮忙,那只会激起更多灰尘,我必须等一会儿。我会安慰你,向你承诺,但我不能做任何事,我只有在鸟儿停止蠢动时才能帮你。
故事里,鸟儿在窗户旁停下来。这时,它已经不是那么疯狂的想冲去。你如果疯狂的想成道,或急切的想静心,你一定达不到,当你安静一些才有可能。如果你发烧,第一要事就是要先除去你的热度。这时没有其它的事可做,不能再为你加上任何训练,任何原则。
我常告诉人:「再等几天,安定下来,使你自己舒适下来再说。」然后,我才会像这个苏菲一样鼓掌。受惊的鸟儿,立刻飞出窗户。
巴罕丁问那个好心人:「我的鼓掌可能是一种惊吓,却是惟一能帮它的方式,它可能很严厉,可能是侮辱,但因为这样鸟儿才能获得自由。现在,它已经重新飞入天空中了。现在,它会感谢我。」
你可能会感到震惊,把我当成敌人,而非朋友。这是自然的,我不期待什么,但若你有了翅膀,飞进无限的天空,你会了解那些伤害,了解我必须伤害你:那是惟一能帮你的,惟一会使你将来感激的方式。
从前,在中国的某个禅寺,有个禅师在庆祝他师父的成道纪念日,他的师父已经死了,附近村子里的人来问他:「为什么你要庆祝呢?我们从没听过你曾被这个师父收为弟子。甚至有人传说,他还曾拒绝你的登堂入室,你在庆祝什么?」
禅师笑道:「因为他拒绝我,当他拒绝我时,我并不了解,如果他那时接受我,我就不会这么快成道。他拒绝我,是出于深深的了解。他知道我并不需要被接受,叫我滚得越远越好,当时我觉得受伤害,如此痛苦,使我不敢再去找其它师父,我躲到深山内,一个人坐着,心想,连这么有同情心的人都不收我,还有谁收我呢?好像连最后一扇门也对我关了起来。
「起先我很害怕,一直在想他无缘无故拒绝我这件事,逐渐的,在静坐中,拒绝消失了、忧愁消失了、孤独消失了。逐渐我明白,师父拒绝我,只是要我一个人到深山来,不要我依附他,也不要我依赖任何方法。我的伤痕逐渐痊愈了,我开始感觉对师父深深的爱,爱又变成信任。有一天,我忽然大笑,发自肺腑的笑,我发觉,师父以拒绝我的方式让我登堂入室!这是我庆祝他成道纪念日的原因。我因他的拒绝而开悟,如果他那时接受我,才是最残忍的。」这个方法很微妙,不能只从表面判断。
被吓坏的鸟儿直奔开着的窗户,重获自由。巴罕丁说:「对它而言,鼓掌的声音也许是个惊吓,甚至是个侮辱,你同意吗?」
我也要问你:你同意吗?
如果你不同意,表示你的自我意识很强,如果你真的打从内心同意,那你的自我意识就不强了。而且,你不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除非你死--你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