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心經

第四章 自我不存在你裏面

一九七七年十月十四日
 

第一個問題:

  我來自一個在我的母系方面有四個人自殺的家庭(其中一個是我的祖母),這會如何影響一個人的死?有什麼可以幫助這種死的變態?它在我們家以一個主題在進行。

  死的現象是最奧秘的事情之一,自殺的現象也是如此。

  不要從表面來決定自殺是什麼,它可能有很多種,我自己的瞭解是:那些自殺的人是世界上最敏感的人,他們非常聰明,由於他們的敏感,由於他們的聰明,他們發覺很難應付這個神經病的世界。

  社會是神經病的,它存在於神經病的基礎上,它的整個歷史是一個瘋狂、暴力、戰爭和破壞的歷史。某人說:「我的國家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這是神經病;某人說:「我的宗教是世界上最偉大和最高級的宗教。」……這也是神經病。神經病已經進到血液和骨頭裏,而人們已經變得非常無趣、不敏感,他們必須變成這樣,否則人生一定是不可能的。

  要應付你周遭單調的生活,你必須變得不敏感,否則你會開始與它不協調。如果你開始跟社會不協調,社會會宣稱你是發瘋的,其實是社會發瘋,但是如果你不適應它, 它會宣稱你是發瘋的,所以,或者你必須發瘋,或者你必須找出一條離開社會的路,自殺就是那條路。人生變得無法忍受,似乎不可能應付你周遭那麼多的人,而他們都是發瘋的。如果你被丟進一家瘋人院,你將會怎樣做?

  這種事情曾經發生在我一個朋友身上,他在一家精神病院裏,他被法院放在那裏九個月。六個月之後……當時他是瘋的,所以他能夠這樣做,他在浴室裏找到一大瓶石炭酸,將它喝下去。於是有十五天的時間,他遭受腹瀉和嘔吐之苦,由於那個腹瀉和嘔吐,他反而回到這個世界來,他的系統被淨化了,身上的毒素消失了。他告訴我,神智清明之後的那三個月是最困難的,「前六個月很美好,因為我是瘋的,而每一個人也都是瘋的,事情的進行很美好,沒有問題,我跟周遭的整個瘋狂都很和諧。」

  當他喝了石炭酸之後,經過十五天的腹瀉和嘔吐,不知道怎麼樣,藉著這個意外事件,他的系統被淨化了,他的違背淨化了,在那十五天裏,他無法吃東西,因為嘔吐的很厲害,所以他必須斷食,他躺在床上休息十五天,那個休息、那個斷食、那個淨化幫助了他。那是一個意外事件,但是他反而變成神智清明的。他去到醫生那裏,告訴他們說:「我的神智已經變清明了。」他們都笑了,他們說:「每一個瘋子都是這麼說」他越堅持,他們也越堅持:「你是瘋的,因為每一個發瘋的人都這麼說,你只管去做你的工作,在法院的命令來臨之前,你不能夠被釋放。」

  「後面那三個月真的是過不下去,」他說:「如噩夢一般!」有很多次他都想要自殺,但他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問題是只剩三個月出院,他能夠等待。但那是無法忍受的!某人拉他的頭髮,某人拉他的腳,某人乾脆就跳到他身上。所有這些是以前也一直進行了六個月,但那時候他也是它裏面的一份子,他也在做同樣的事,他是那個瘋狂社會裏一個完美的成員,但是後面三個月真的是過不下去,因為他是神智清明的,而每一個人都是發瘋的。

  在這個神經病的世界裏,如果你是神智清明的、敏感的、聰明的,那麼或許你必須發瘋,或許你必須自殺,或許你必須變成一個門徒,其他還有什麼可能呢?

  這個問題是珍•霍伯問的,她是波提西塔的太太,她來找我,來對了時間,他能夠變成一個門徒而避免自殺。

  在東方自殺沒有那麼多,因為門徒是一個選擇,你能夠受人尊敬地離開,東方可以接受那樣,你可以開始做你自己的事,東方對它有尊敬,因此,在印度和在美國,那個差別是五倍……平均每一個印度人自殺,就有五個美國人自殺。而且在美國,自殺的比率還在增加中,智力在增加,敏感度也在增加,而社會是無趣的,社會並沒有提供一個聰明的世界,那麼要怎麼辦呢?只是繼續不必要地受苦嗎?

  一個人會開始想:「為什麼不將生命全部放棄?為什麼不結束它?為什麼不給一張回到神那裏的票?」在美國,如果門徒變成一個大的潮流,自殺的比率會開始大量降低,因為對於離開社會,人們將會有一個好很多的、更有創造性的選擇。你有沒有注意到,嬉皮不會自殺?在四四方方的世界、在傳統的世界裏,自殺比較普遍,而嬉皮已經離開社會,他是一種門徒,雖然對於他所做的還沒有完全警覺到,但是他已經走在正確的路途上,還在移動和搜尋,但是已經走在正確的方向上。嬉皮是門徒的開始,嬉皮是在說:我不要成為這個爛遊戲的一 部份,我不要成為這個政治遊戲的一部份,我瞭解事情,但是我寧願喜歡過我自己的生活,我不要成為任何人的奴隸,我不要在任何前線被殺死,我不要去打仗,有更美好的事情可以做。

  但是對於千千萬萬的人而言,什麼都沒有,社會已經帶走了他們成長的所有可能性,他們被陷住了,人們自殺是因為他們覺得被陷住了,而他們沒有看到任何出路,他們來到一個死巷。你越聰明的話,你就會越早來到那個死巷、那個僵局,那麼你應該怎麼做?社會沒有給你任何選擇,社會沒有允許另外一個可供選擇的社會。

  門徒是另外一個可以選擇的社會,這看起來很奇怪,印度居然是全世界自殺率最低的國家,按照邏輯來講,它應該是最高的,因為人們在受苦,他們是悲慘的、饑餓的,但是這個奇怪的現象到處都在發生:窮人不會自殺。他們不為什麼而活,也不為什麼而死,以為他們在挨餓,他們被他們的食物、住所、金錢,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所佔據,他們沒有能力去自殺,他們還沒有那麼富有,美國什麼東西都有,印度什麼東西都沒有。

  就在前幾天,我在讀一些東西……有一個人這樣寫:「美國有一個微笑的卡特,凱許(Johnny Cash:英文字的Cash是現金的意思)和鮑伯霍普(Bob Hope:英文字的Hope是希望的意思),而印度有一個冷淡的、無趣的、 死氣沉沉的慕拉吉德塞(Morarji Desai),沒有現金,希望也很少。」

  但是人們仍然不自殺,他們繼續生活,他們享受生活,既是乞丐也很激動、很興奮,沒有什麼東西好興奮,但是他們仍然懷著希望。

  為什麼在美國卻發生了這麼多呢?一般生活的難題已經消失了,頭腦可以空下來提高到比一般意識更高的層面,頭腦可以提升到超越身體和超越頭腦本身,意識準備起飛。在十個自殺的人裏面,差不多有九個是敏感的人,看到人生的無意識,看到人生所加諸於人的侮辱,看到一個人必須跟無意義的事情妥協,看到大家對此事又是默默無言,環顧四周,又看到它就 像「一個由白癡所講的故事,毫無意義。」……所以他們決定要毀掉身體。如果他們的身體能夠有翅膀,他們一定不會這樣決定。

  自殺還有另外一個意義必須去瞭解:在生活裏面,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是一般的、模仿的。你無法有一輛別人沒有的車,千千萬萬的人都跟你有一樣的車,千千萬萬的人跟你過同樣的生活,看同樣的影片、同樣的電影、同樣的電視、同樣的報紙,生活太一般化了,沒有留下什麼獨特的事情可以讓你來做,也沒有辦法讓你成為什麼獨特的,自殺似乎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現象:只有你能夠為你自己而死,其他沒有人能夠為你而死,你的死就是你的死,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死,死是獨一無二的!

  看看那個現象:死是獨一無二的,它把你定義成一個個人,它給你個體性。社會取走了你的個體性,你只是輪子的一個側軸,你是可以被替換的。如果你死了,沒有人會想念你,你將會被取代。如果你是一個大學教授,另外一個人會來成為那個大學教授,即使你是一個國家的總統,也有另外一個人會在你過世的時候馬上成為那個國家的總統,你是可以被取代的。

  這種情況是令人傷心的……你的價值不多,你將不會被想念,有一天你將會消失,而且很快地,那些記住你的人也將會消失,然後你會變得幾乎 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只要想想那一天,你將會消失……是的,人們會記住一些日子……你的愛人會記住你,你的小孩子會記住你,或許還有一些朋友,漸漸地,他們的記憶會褪色,會變模糊,然後開始消失,但是或許當那些跟你有某種親密關係的人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偶而會想起你,但是一旦他們也走了,那麼……那麼你就完全消失了, 好像你從來不曾在此地過,那麼你是否曾經在此或是不曾經在此,就沒有什麼不同了。

  生命並沒有給你獨特的尊敬,那是非常令人羞辱的,它逼你進入如此的一個洞穴,在那裏,你只是輪子的一個側軸,你只是龐大結構裏的一個側軸,它使你默默無聞。

  最終的死亡是獨一無二的,而自殺比死亡更獨一無二,為什麼呢?因為死亡是自然來臨的,而自殺是某種「你」去做的事,死亡是超出你的:當它要來,它就來了,但是自殺是你能夠操縱的,你不是一個犧牲品,你可以操縱它,而對於死亡,你是一個犧牲品,對於自殺,你是能夠控制的。出生已經發生了,你對它無法做任何事,在你出生之前,你沒有做任何事,它只是一個偶然事件。

  人生裏面有三件事是非常重要的:生、愛和死。生已經發生了,你對它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出生之前,人家甚至沒有問你:你想不想被生出來,你是一個犧牲品。愛也是自然發生的,你沒有辦法對它做任何事,你是無助的,有一天你墜入愛河,你無法操縱,那是不可能的。當你愛上某人,如果你不想這樣做,如果你想要將你自己拉開,那似乎也很困難。出生是一個發生,愛也是一個發生,只有死亡,你可以對它做一些事:你可以成為一個犧牲品,或是你可以為你自己作決定。

  自殺的人是一個自己作決定的人,他說:「在存在裏面,我幾乎是偶然的,那麼至少讓我在存在裏面做一件事:我要自殺,至少有『一件』事我能夠做!」出生是沒有辦法去做的,如果愛不在那裏,它也是無法被創造出來的,但是死亡……死亡有另外一個選擇,你可以成為一個犧牲品,或是你可以決定。

  這個社會從你身上帶走了所有的尊榮,那就是為什麼人們要自殺,因為他們的自殺將會給他們一種尊榮,他們可以對神說:「我已放棄了你的世界和你的生命,它是不值得的!」那些自殺的人幾乎總是比那些拖著日子過活的人更敏感,我不是說要叫你自殺,我是說另外有一個較高的可能性,人生的每一個片刻都可能是那麼美好、那麼就不需要自殺,每一個片刻都能帶來如此的祝福,每一個片刻都將你定義為獨一無二的……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

  以前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將來也絕不會有。

  但是社會強迫你變成一個大軍隊的一部份,社會從來不喜歡一個走他自己路線的人,社會希望你成為群眾的一 部份:成為一個印度教教徒、成為一個基督徒、成為一個猶太人、成為一個美國人或是成為一個印度人……不管怎麼說,就是成為某個群眾的一部份,任何群眾都可以,但是要成為某個群眾的一 部份,永遠不要成為你自己。那些想要成為他們自己的人……那些人是地球上的要素;那些想要成為他們自己的人,他們是地球上最有價值的人,就是因為有這些人,地球上才有一些尊榮和芬芳,然而他們卻跑去自殺。

  門徒和自殺是兩個選擇,這是我的經驗,唯有當你來到那個點,在那個點上,如果你不是成為門徒,就是自殺,唯有到那個時候,你才能夠變成一個門徒。門徒意味著:「當我還活著,我要試圖去變成一個個人!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去過我的生活,我不要受人指使或受人支配,我不要 像一個機構或是一個機器人一樣地運作,我將不會有任何理想,而且我將不會有任何目標,我將生活在這個片刻裏,我將依靠這個片刻的激勵而過活,我將會是自發性的,而且我將為它冒一切險!」

  門徒是一個冒險。

  珍,我要告訴你:我洞察了你的眼睛,自殺的可能性也存在,但是我不認為你必須自殺,只要成為門徒就可以了!你比你家庭裏面那四個自殺的人更幸運,事實上,每一個聰明的人都有自殺的可能性,只有白癡從來不自殺,你可曾聽過任何白癡自殺?他並不關心生活,他為什麼要自殺?只有罕有的才智才會開始感覺需要去做一些事情,因為一般人所過的生活並不值得去過,所以,或者做某些事來改變你的人生……給它一個新的形式、新的方向、新的層面……或者,為什麼要整天整年地繼續挑起這個如惡夢般的重擔?而且它將會繼續,醫學會幫助你持續更久……一百年,一百二十年,現在那些人說,一個人可以很容易地活將近三百年。

  只要想想,如果人必須活三百年,自殺的比率一定會增到很高,因為到那時候,既是平庸的頭腦也會開始想,長久活下去是沒有意義。

  聰明意味著深入地看事情。你的人生有任何目的嗎?你的人生有任何快樂嗎?你的人生有任何詩在裏面嗎?你的人生有任何創造性在裏面嗎?你是否覺得感激你在這裏?你是否覺得感激你被生出來?你能夠感謝你的神嗎?你能夠用你的整個心去說人生是一個祝福嗎?如果你不能,那麼為什麼你繼續在過活?要不然就使你的生活變成一個祝福……否則為什麼要繼續讓這個地球背負著你?乾脆消失好了,或許其他某人可以佔據你的空間而做的比較好,這個概念是一個非常自然的概念,聰明的人會自殺,而那些比聰明的人更聰明的人,他們就去當門徒,他們開始創造意義,他們開始創造出一個深長的意義,他們開始去過真實的生活,為什麼消失掉這個機會呢?

  海德格爾說過:「死亡是我孤立,使我成為一個個人,我屬於『我的』死亡,不屬於群眾的死亡,我們每一個人都死 在他自己的死。死無法被重複,我可以參加兩次或三次考試,可以將我的第二次婚姻跟第一次做比較,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等等,但是我只能死一次。你喜歡結多少次婚,就結多少次婚,你喜歡換多少次工作,就可以換多少次工作,你喜歡換多少個不同的住所,就可以換多少個……但是你只能死一次。死亡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因為他同時是確定和不確定的,因此對死亡有很大的好奇心,對『它是什麼』有很大的好奇心,一個人會想要去知道它。人對死亡的沉思並不是什麼病態的,對這種事的譴責只是一個詭計,只是那不具人格的『他們』(群眾)為了要避免『一個人逃離它(指群眾)的暴虐而變成個人』的一個軌跡。需要的是將我們的生命視為一個朝向死亡的存在,一旦這一點達到了,就有可能從每日生活的陳腐,以及從不知名權力的奴役中被釋放出來。那個已經這樣去面對他的死的人,可以藉著這個方式而被刺醒,如此一來,他將視自己為有別於大多數人的一個個人,而準備好要去承擔他自己生命的責任,我們以這樣的方式決定去向真實的存在,而拋棄不真實的存在,我們終於從大多數人當中浮現出來,而變成我們自己。」

  即使只是去沉思死亡也會給你一個個體性、一個型式、一個形狀或一個定義……因為那是「你的」死亡,那是世界上唯一留下來的一件獨一無二的事情。當你想到自殺,它變得更是個人的,它是你的決定。

  記住,我不是說你要去自殺,我是說目前你的生命正在引導你朝向自殺,你要改變它。

  至於沉思死亡,它任何時候都可能來臨,所以不要以為去想死亡是病態的,它不是病態的,因為死亡是生命的頂點,是生命的最高潮,你必須留意它,它會來臨。要不然就是你自殺,要不然就是它自己來臨,但是不管怎麼說,它正在來臨,它必須發生,你必須為它準備,而唯一去準備死的方法……正確的方法……不是去自殺,正確的方法是每一個片刻都死,都讓你的過去死掉,一個片刻都絕不要帶著過去,每一個片刻都死,都讓過去死掉,而在現在被生出來,那將會使你保持新鮮、年輕、充滿活力,那將會是你保持活生生的、脈動的、興奮的、狂喜的。一個每一個片刻都死,都讓過去死掉的人,會知道如何去死,那是一個最偉大的技巧和藝術,所以當死亡來到這樣的一個人身上,他會與之歡舞!他會擁抱它!它是一個朋友,而不是敵人,它是神以死亡的形式來到你身上,它是全然地放鬆而進入存在,它再度變成整體,再度變成與整體合一。

  所以,不要把自殺稱為變態。

  你說:「我來自一個在我母系方面有四個人自殺……包括我祖母……的家庭。」

  不要譴責那些可憐的人,一刻都不要認為他們是變態的人。

  「這會如何影響一個人的死?有什麼可以幫助這種死的變態?它在我們家以一個主題在進行。」

  不要稱之為變態,它不是變態,那些人只是犧牲品,他們無法應付神經病的社會,他們決定消失而進入未知,對他們要慈悲,不要譴責、不要虐待他們,不要罵他們,不要稱之為變態或任何這樣的東西,對他們要慈悲,而且要有愛。

  不需要去跟隨他們,但是要體諒他們。他們一定是受很多苦,一個人不會輕易決定放棄生命,他們一定是強烈地遭受到痛苦,他們一定是過著地獄般的生活。一個人一定不會輕易地決定去死,因為去活是自然的本能,一個人在所有各種處境和情況下都會繼續活下去,都會繼續妥協,只要活下去就好。當某人放棄他的生命,那只是表示事情超過他的妥協能力,要求太 過份了。要求是那麼多,所以生命是不值得的,唯有到那個時候,一個人才會決定自殺,對那些人要慈悲。

  如果你覺得某些事是錯的,那麼那是社會裏面的某些事是錯的,不是那些人裏面的某些事是錯的。社會是變態的,在原始社會裏,沒有人會自殺,我到過印度的一些原始部落:幾個世紀以來,他們都不知道有任何人自殺,他們沒有任何紀錄說有任何人曾經自殺過,為什麼?……他們的社會是自然的,他們的社會不是變態的,它不會把人逼到不自然的事情上面去。社會是接受的,它讓每一個人按照他的方式和他的選擇去過他的生活,那是每一個人的權利。即使某人發瘋,社會也會接受,發瘋是他的權利,社會不會譴責。事實上,在一個原始社會裏,發瘋的人 像神秘家一樣地受到尊敬,在他們的周圍有一種神秘,如果你洞察一個瘋子的眼睛和一個神秘家的眼睛,他們有一些共通性,有某種很廣大的東西、不明確的東西、雲霧狀的東西、 好像一種星星有那裏生出來的混沌狀態的東西。神秘家和瘋子有一些類似性。

  或許所有的瘋子都不是神秘家,但是所有的神秘家都是瘋狂的,我所說的「瘋狂」是意味著他們已經超越了頭腦。瘋子或許已經掉到頭腦以下,而神秘家或許已經超越頭腦,但是有一件事是類似的……他們兩者都不在他們的頭腦裏。在原始社會裏,即使瘋子也受到尊敬,非常受到尊敬,如果他決定要發瘋,那沒有關係,社會會照顧他的食物、他的住處,社會愛他,愛他的瘋狂,社會沒有固定的規則,因此沒有人會自殺,因為自由還是保持完整。

  當社會要求奴役,而且繼續摧毀你的自由,從每一個方面來損傷你、麻痹你的靈魂、是你的心死去……一個人會覺得:死掉比妥協來得好。

  不要稱他們為變態的人,要對他們慈悲,他們受很多苦,他們是犧牲品。試著去瞭解什麼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那將會給你一個對自己人生的洞見。不需要跟隨他們,因為我給你一個機會去成為你自己,我為你打開一道門。如果你瞭解的話,你會看到那個要點,但是如果你不瞭解,那就很困難,我可以繼續大喊大叫,但是你將只會聽到那些你聽得進去的,你將只會聽到那些你想要聽的……那些你想要聽的。

  一個心理學家朋友來:他寫了一個長問題,他說:「為什麼你一直在說要放棄自我?沒有人曾經能夠放棄自我。」

  他怎麼知道沒有人曾經能夠放棄自我?他說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他怎麼知道?

  它成功過,雖然只有非常稀有的少數幾個人成功過,但是它成功過。只有稀少的人成功過,因為只有那些稀少的人讓它成功。每一個人都可能成功,但是人們不讓它成功,他們不準備放棄他們的自我。

  他是一個心理學家,他說:「奧修,我在你裏面也看到一個很大的自我。」作為一個心理學家,他說:「我在你裏面也看到一個很大的自我。」

  那麼你根本就沒有看到我,你看到的只是你自己的投射。

  自我繼續投射它自己,自我繼續在它自己的周圍創造出它自己的實體、它自己的反射。

  如果你能夠非常深入地洞察我,那麼你為什麼要來這裏?你自己就能夠深入洞察你自己。如果你有這麼偉大的洞見,來這裏有什麼意義?它是無意義的,而且,如果你已經決定自我不能丟棄,已經決定那是不可能的,那麼你甚至沒有去嘗試就已經作決定了。

  而我不是說自我能夠被丟棄!我說自我不存在!你怎麼能夠丟棄某種不存在的東西?佛陀沒有說過必須丟棄自我,他說自我只須被洞察,你找不到它,因此它就消失了。

  那麼你能夠怎麼做?當你走進你的本質裏,你找不到任何自我,你會在那裏找到寧靜,找到無我,在那裏沒有像自我一樣的中心……丟棄自我並不意味著你必須丟棄它,丟棄自我只是一個隱喻,它只是意味著當你向內走、向內看,而你找不到任何東西,自我就消失了。事實上,即使說「消失」也是不對的,因為它一開始就不存在,那是一個誤解。

  現在,你不是進入你自己,你是在看著我!而你認為你已經洞察了我!因為你是一個心理分析家,或是一個心理學家,因此你就判定,而你的判定將會成為一個障礙,因為自我不存在我裏面!而且我要宣稱:自我不存在你裏面。即使對這個心理學家朋友,我也會說:自我不存在他裏面。自我不存在!它是一個非存在性的概念,只是一個概念而已。

  它就好像當你在黑暗中看到一條繩子,而你以為它是一條蛇,你開始跑,跑得喘不氣起來,然後你被一個石頭絆倒而骨折,到了早上,你才知道它只是一條繩子,但是它的作用很大。蛇不在那裏,但是它影響你的實體,誤解跟瞭解一樣的真實,它不是真的,但它確是實實在在的!那就是實體和真理的差別。一條在繩子裏面看到的蛇是實在的,因為它的結果、它的後果是實在的。如果你有一個衰弱的心臟,那麼在一條繩子裏面看到一條蛇可能是很危險的:你可能跑得很快,而且可能心臟衰亡,它能夠影響你的整個人生,它看起來非常可笑,只不過是一條繩子而已!

  我所說的,或佛陀所說的是:只要提一個燈向內走,好好地注意看那條蛇是否存在,佛陀發現它不存在你裏面,我發現它不存在我裏面。在我發現它不存在我裏面的那一天,我向四周洞察每一個人的眼睛,我也從來沒有發現過他,它是一個無法找到的概念,它是一個夢。

  但是如果你心中過份充滿那個夢,你甚至可以將它投射在我身上,我對它無能為力。如果你投射,你就投射,它就 好像你帶著眼鏡,有色的眼鏡,綠色的眼鏡,於是整個世界看起來就是綠色的。你來到我這裏說:「奧修,你穿這一件綠色的衣服。」我怎麼辦?我只能夠說:「只要摘下你的眼鏡。」而你說:「從來沒有人能夠摘下他自己的眼鏡,它從來沒有發生過!」那麼事情就變得很困難。

  但是它對我來講不是一個問題。它對你是一個問題,我替你感到遺憾,因為如果這是你的概念,那麼你將會終身受苦,因為自我會產生痛苦。當一個不真實的概念被想成是真實的,你將會產生痛苦。真正講起來,痛苦是什麼?痛苦是當你有一些與真理沒有關連的概念時,就會有痛苦。

  比方說,你認為石頭是食物,而你吃了它們,那麼你就會受苦,你會產生劇烈的胃痛,但是如果它是真正的食物,那麼你就不會受苦,你會被滿足。痛苦是由一個不真實的概念所產生出來的,至高無上的快樂是當你有合乎真實的概念是所產生出來的。至高無上的快樂是你和真理之間的一個連貫,痛苦是一個二分,是你和真理之間的分開。當你沒有跟著真理走,你就是在地獄;當你跟著真理走,你就是在天堂,就是這樣,這就是整個必須加以瞭解的事情。

  這個人來自很遠的美國,聽著我的錄音帶,他開始為我感覺。他已經來到這裏,但是如果這就是他看事情的方式,它將會錯過。記住,它對我不是一個問題,如果你認為我是一個大的自我主義者,謝謝你,但那不是我的問題,那是你的概念,而你完全有權去擁有概念,但是如果你對它那麼確定,將會發生什麼呢?

  他說:「我曾經去過很多宗教界神聖的聖人那裏,而他們都是自我主義者。」

  你一定是在每一個地方都戴著同樣的眼鏡,你繼續創造出你自己的實體,那是不真實的,那就是為什麼佛陀那麼堅持空無,那麼堅持沒有頭腦(no-mind:或曰無心),因為當頭腦裏面沒有思想,你就無法投射任何東西,那麼你就必須去看真相,當你沒有任何概念,當你只是空的,一個鏡子在照著,那麼,不論什麼東西來到你面前,都會被照出來,按照原來的樣子被照出來,但是如果你有概念,你就會歪曲,思想是歪曲的媒介。

  如果你能夠在我裏面看到自我,你真的是在做一項奇跡,但那是可能的。你可以享有你的概念,但是只有你會被你的概念所傷害,別人都不會。如果這個概念持續下去,那麼你就不可能跟我連結。至少你在此地的這幾天, 把你的概念擺在一旁。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你的心理學並沒有幫助你,否則你一定根本不需要來這裏。

  就在前幾天,他坐在我的前面談他的難題,有時候我在懷疑……他有這麼多難題,而它是一個團體的領導人,他跟人們在一起要怎麼做?他能夠給予他們什麼幫助?他那麼肥胖,甚至這一點他都無法改變,而且他還繼續填飽他自己,這些是他的難題,他很害怕,所以他一再一再地向拉克斯米(奧修的秘書)堅持他需要一個私人的面談,因為,「我無法在人們面前談事情。」為什麼呢?人們會看到你的肥胖嗎?不管你是不是說出來,每一個人都有眼睛,他們可以看出你是肥胖的,而且你繼續在填飽你自己,你怎麼能夠避免周遭的人?他們會知道……他想要有一個私人的面談,好讓他能夠告訴我他的難題,而他的難題就是肥胖……「我一直繼續吃而無法停止,我要怎麼辦?」你的心理學甚至連這個忙都幫不上,而你認為你的心理學能夠知道我,能夠看清我嗎?不要被你自己的遊戲所欺騙。

  你沒有看過任何神聖的人,我不是說他們是不神聖的,我只是說,你或許到過那裏,但是你沒有與他們在一起。如果你無法跟我在一起,你怎麼能夠跟他們在一起?你沒有和任何神聖的人在一起過,不管你到 哪裡,你都帶著你的心理學去,帶著你聚集在你自己周圍的所有知識去,那對你是沒有用的!那是沒有價值的!而你繼續在忠告別人,你也會在別人身上產生同樣的心理創傷和心理情結。一個心理治療家唯有在他的忠告不僅是為別人,而且他的忠告還要存在於他自己的生活當中,還要他活過它、看過它的真理之後,他才能夠對別人有所幫助。

  你說多年來丟棄自我、丟棄頭腦的教導並沒有奏效。它奏效了!它對我有奏效,所以我說它奏效了,我知道它對你沒有奏效,但是那個教導並沒有什麼不對,而是你裏面的某種東西錯了,所以它對你無效。它對千千萬萬的人有效,而且有時候或許你的鄰居就是一個成道的人,而你卻看不出來。

  有一次……有一個從美國來的求道者,他聽說在達卡,在孟格拉諜稀有一位偉大的蘇菲(sufi:一宗派)神秘家,所以他趕著來……就 好像一般的美國人一樣,他趕著來,他匆匆忙忙到了達卡,抓住一個計程車司機說:「帶我到這個神秘家那裏?」

  那個計程車司機笑了,他說:「你真的有興趣嗎?那麼你找對人了,如果你問其他任何計程車司機,沒有人會知道,而我知道這個人,我跟這個人在一起幾乎有五十年了。」

  「五十年?他多大年紀?」那個美國人問道。

  那個計程車司機說:「他也是五十歲。」

  他想:「這個人似乎瘋了!」他試試其他計程車司機,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個人,所以他必須回到這個瘋狂的人那裏。

  他說:「我告訴過你,沒有人知道他,你跟我來,我會帶你去。」然後他就帶他去。達卡是一個古老的城市,街道很小,城市也很小,但是他繞來繞去繞了好幾個小時!那個美國人覺得很高興,因為目標越來越接近了。三、四個小時之後,他們停在一個小房子、一個非常窮人家的房子前面,那個計程車司機說:「你等一下,我將安排你見師父。」

  然後有一個女人來,他說:「師父在等你。」那個人進去,那個計程車司機坐在那裏。

  他說:「來,我的孩子,你要問什麼?」

  那個美國人不能相信,他說:「你就是那位師父嗎?」

  他說:「我就是那個師父,我已經跟他生活在一起有五十年了,其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他竟然就是那位師父……但是你有你的概念:「一個計程車司機怎麼可能是一位師父?」只要把我想成是一個計程車司機……你將不會相信……你會嗎?這個心理學朋友會相信嗎?那是不可能的。

  你有概念,因為你的概念所致,你繼續錯過你周遭的很多事情。世界上從來不會沒有師父,到處都有這種人,但是你看不出來,當你想要看他們,你會到梵蒂岡去,因為你有某種概念,認為教皇一定是成道的,事實上,一個成道的人怎麼可能成為一個教皇?沒有一個成道的人會去做那種無意義的事,他或許會喜歡成為一個計程車司機。

  當你在這裏的時候,在這幾天裏,請你丟棄你的概念,敞開你自己,不要一開始就有了偏見說:「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發生過!!這種事在我身上發生過,你只要洞察我的眼睛,只要感覺我,那麼這種事也可能發生在你身上。除了這些概念和這個知識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在阻礙,所以我說知識是一個禍因,拋棄你的知識,你的病狀就會解除!

第二個問題:

  我是一個弱者,然而在這裏我人生第一次覺得我能夠放鬆在我的柔弱裏。我必須堅強和勇敢嗎?

 

  在這裏沒有必須,所有的應該、必須和應當都必須丟棄,唯有如此,你才能夠變成一個自然的人。

  柔弱有什麼不對?每一個人都是柔弱的,部份怎麼可能是堅強的呢?部份必須是柔弱的,我們是在這個廣大的海洋裏一個極小的 部份、極小的點滴,我們怎麼可能是堅強的呢?要對誰堅強?為什麼要堅強?是的,我知道你被教導要堅強,因為你被教導要成為暴力的、積極的、鬥爭的,你被教導要堅強,因為你被教導成要具有競爭性、要有野心、要崇尚自我主義,你被教導各種積極性,因為你被教導成去強取別人、強取自然,你沒有被教導愛。

  在此,那個訊息是愛,所以,為什麼你需要力量?這裏的訊息是臣服,這裏的訊息是接受,不論情形是怎麼樣都完全接受。

  柔弱是美的,放鬆成為柔弱的,接受它、享受它,它有它本身的美和它本身的喜悅。

  「我是一個弱者……」

  請你連「弱者」這個字都不要用,因為它含有一種譴責的意味在裏面。你可以說:「我是一個部份」,而部份一定是無助的,在它本身裏面, 部份一定是無能的,部份唯有跟整體在一起才是強而有力的。你的力量在於跟真理在一起,沒有其他的力量。真理是強的,我們是弱的,神是強的,我們是弱的,跟他在一起,我們也是強的。反對他、沒有他、我們是弱的。跟河流抗爭,試著去順流而上,那麼你將會被證明是一個弱者。隨著河流漂浮,順流而下,甚至不要去遊,只要放開來,讓河流帶領你到任何它要去的地方,那麼就沒有柔弱了。當要成為堅強的概念被丟棄了,就不會有柔弱被留下來,它們兩者一起消失,然後,突然間,你就變成既非柔弱,亦非堅強,事實上,你不存在,而神存在……既非弱,亦非強。

  你說:「然而在這裏,我人生第一次覺得我能夠放鬆在我的柔弱裏。」

  這是一個很好的感覺,不要失掉那個感覺!這是一個正確的感覺:放鬆……那是我的整個教導,放鬆進入你的本性。不管你是誰,不要加強任何理想,不要把你自己逼瘋,沒有這個需要,只要存在!……放棄「要成為什麼」,我們不到任何地方去,我們只要在這裏,這個片刻是那麼美好,是如此的一個囑咐,不要將任何未來帶進它裏面,否則你將會毀了它,未來是有毒的。放鬆而且享受,如果我能夠幫助你放鬆和享受,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如果我能夠帶走別人給你的所有戒律,那麼我的工作就完成了。當你沒有任何戒律,當你按照每一個片刻的激勵去生活……自然的、自發性的、簡單的、平凡的……就會有很大的慶祝,這樣的話,你就已經回到家了。

  那麼就不要再將它提出來……「我必須堅強和勇敢嗎?」

  「為了什麼?」

  事實上,是柔弱想要成為堅強,試著去瞭解這一點,它有一點複雜,但是讓我們來探討它,是柔弱想要成為堅強,是自卑感想要成為優越的,是無知想要成為博學多聞,好讓它能夠隱藏在知識裏面,好讓你能夠將你的柔弱隱藏在你的所謂權力裏面。從自卑感產生出成為優越的 慾望,那就是世界上所有權力政治的整個基礎,只有較劣等的人會變成政治家:這是一個權力的驅策,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較劣等的,如果他們沒有變成一個國家的總統,或是一個國家的首相,他們沒有辦法向別人證明他們自己,在他們自己裏面,他們覺得柔弱,他們鞭策著他們自己去驅向權力。

  但是藉著成為一個總統,你怎麼能夠成為強而有力的?在內心深處,你知道你的柔弱是存在的,事實上,它將會更加被感覺到,甚至比以前更被感覺到,因為如此一來會有一個對照。在外在會有權力,而在內在會有柔弱……更加清楚, 好像銀色被襯在黑雲裏面,情形就是如此:你覺得內在貧乏,你就開始奪取,你變得貪婪,你開始佔有東西,這種情況一直一直繼續,沒有結束,而你的整個人生就浪費在佔有上面,浪費在積聚上面。

  但是你積聚得越多,你就更加透徹地感覺到內在的貧乏。在財富的對照之下,它能夠很容易地被看出來,當你看到這個……柔弱試著要去變成堅強……你就知道它是荒謬的,柔弱怎麼能夠變成堅強?看到這一點,你就不會想要變成堅強,當你不想變成堅強,柔弱就無法在你裏面停留,只有跟想要堅強的概念在一起,它才能夠停留,它們是在一起的,就 好像電的正負兩極,它們是一起存在的。如果你放棄想要成為堅強的野心,有一天你會突然發現柔弱也消失了,它不能夠保留在你裏面,如果你放棄想要成為富有的念頭,你怎麼能夠繼續想到你自己是貧窮的?要跟什麼對照來想?將沒有可能來衡量你的貧窮。

  放棄富有的概念,放棄成為富有的概念,有一天貧窮就會消失。

  當你不再追求知識,而且放棄博學多聞的想法,你怎麼能夠保持無知?當知識消失,繼之而來的,無知就會好像知識的影子一樣消失,然後一個人就是聰明的。智慧不是知識,智慧是知識和無知兩者都不在。

  以下是三項可能性:你可以是無知的;你可以是無知又博學多聞的;你也可以是既沒有無知,也沒有知識。第三個可能性就是智慧,那就是佛陀所說的般若波羅密多(Prajnaparamita)……彼岸的智慧、超越的智慧,它不是知識。

  首先,放棄這個想要堅強的 慾望。注意看,有一天你會感到驚訝,你會開始歡舞,因為柔弱已經消失了,它們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它們活在一起,它們配合在一起,一旦你貫穿了你存在裏面的這個事實,就會有一個很大的蛻變。

第三個問題:

  人們為什麼會從世界各地來到你這裏,他們怎麼會來到你這裏?

  如果一個人說真理,他一定遲早會被找出來……那就是為什麼他們來到這裏的理由。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道出真理,人們不可能不來。他們在渴望真理,他們在熱望它,他們在切望它,他們已經渴望了好幾世。一旦一個真理的微波或是一首真理之歌在任何地方升起,那些熱望的人……他們可能是在這個星球的任何一個地方……在他們無意識裏面的某些東西就開始發生。在無意識裏,我們是互相連結的,在最深處……在我們本質最深的領域裏,我們是一體的。如果一個人成佛,那麼每一個人的無意識都會被激動,在意識上你或許不知道,但是每一個人的無意識都被激動,它就 好像一張蜘蛛網:你從任何一點碰觸它,整個網就會開始顫動。在我們基礎的部份,我們是一體的,我們就像一株堅固而壯大的樹,孤獨地站立在田野上……很大、巨大、枝葉茂密,有好幾百萬片樹葉,有很多樹枝,但是這些都要依靠一個堅固的樹幹,而它們都根植於同一處土壤裏面。如果一片樹葉成道,整棵樹都會無意識地知道它……「某件事已經發生了。」

  那些有意識地尋求真理的人將會第一個開始移動,無意識裏將會有那個微波產生。

  一個朋友剛寫下來,他坐在加州的某一個地方……這事在加州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容易發生,加州是未來的希望,最有潛力的意識正在那裏發生,加州是最敏感的,所以它只能夠在加州發生,它不可能發生在蘇俄,在那裏,事物都非常無趣,而且 死氣沉沉。

  一個朋友去拜訪一個女人,他們正在吃吃喝喝,突然間,他深入看那個女人的眼睛,在它裏面有無比的力量,也許是酒精、音樂和兩個人的單獨相處,以及那個愛的氣氛激發出某種東西來,他在那個女人的眼睛裏看到了無比的力量,他被那雙眼睛抓住了,幾乎是被迷住了,被催眠了。他開始注意看,當他開始注意看的時候,那個女人開始搖擺,某種無意識裏面的東西開始活動,幾分鐘之後,那個女人開始說:「羅尼希、羅尼希、羅尼希」……而她根本不知道我,甚至從來沒有聽過我,當她回過神來,那個人說:「你在重複某一個名字……羅尼希,它顯得非常奇怪,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那個女人說:「我也從來沒有聽過,我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到一家書店去尋找那個名字,當然,它不是「羅尼希」,它是「羅傑尼希」(奧修原名),他仔細看了我的書,那就是他一直在找尋很多很多年的書,下個月他會來這裏。那是怎麼發生的?某種在那個女人深處的東西……

  女人比較容易接受訊息,因為她比男人更接近無意識。男人已經遠離無意識,他已經變得過份集中在頭腦,集中在意識上,而女人仍然 依靠預感在生活。當那個男人深入看她的眼睛,某種在她無意識裏面的東西開始攪動,那個男人是一個有意識的追尋者,而那個女人不是,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在找尋師父,她不來此地,她一定是將它揭示成知識一個巧合或什麼東西,而不去理會它。她從來沒有興趣於任何追尋,但是她的無意識比較具有接受性,身為一個女人,然後再加上酒精,而且這個男人注視著她,極度地被她的眼睛所迷住……所有這些事情都產生了功效,某種東西浮現了,而這個男人的意識在注意看著,聽到這個字,她就被鉤住了,被那個字鉤住了,他無法忘掉它,他必須到書店去找出來,或者到圖書館,東找西找,問朋友,看看這個字是什麼。

  那不是一項奇跡,那只是事情怎麼發生的一個簡單過程。

  你問我:「人們為什麼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裏,他們怎麼會來到這裏?」

  距離不是問題,追尋、切望和渴望才是問題。如果某人在追尋,當更多人在我的周圍,更多人開始深入他們的本性,這個地方就更會形成那個拉力,它能夠成為一個有磁性吸引力中心。

  那要依你而定,依你開始進入你的本性有多深而定,依你跟我協調到什麼程度而定,依你的臣服有多深而定。

最後一個問題:

  恐懼要怎麼辦?我被它弄得團團轉,覺得很疲憊,它是否能夠被控制,或是被扼殺?要怎麼做?

  這個問題是拉瑪南達所問的。

  它沒有辦法被扼殺,也沒有辦法被控制,它只能夠被瞭解。在此,「瞭解」是關鍵字,只有瞭解能夠帶來突變,其他沒有東西能夠。如果你要試著去控制你的恐懼,它將會受到壓抑,它會進入你的深處,它將不會有所幫助,它將會把事情弄得複雜。當它在浮現,你能夠壓抑它,那就是控制,你可以壓抑它, 你可以將它壓抑得很深,直到它完全地從你的意識中消失,然後你將永遠不會覺知到它,但是它將會留在最下層的部份,它會產生一個拉力,它會支配你,它會操縱你,它會以一種間接的方法來操縱你,使你不會覺知到它,但是這樣一來,危險就更深了,這樣你就甚至無法瞭解它。

  所以,恐懼不必被控制,不必被扼殺,其實它也是無法被扼殺的,因為恐懼包含一種能量,而能量是無法被摧毀的。你有沒有觀察過?在恐懼當中你有非常大的能量,就 好像在憤怒當中,你也可以有那麼大的能量,它們兩者是同一個能量現象的兩面。憤怒是侵略性的,恐懼是非侵略性的,恐懼是負面狀態的憤怒,憤怒是正面狀態的恐懼。當你憤怒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你變得多麼有力,你有多麼大的能量?當你憤怒的時候,你可以丟一塊你平常抱不動的大石頭;當你憤怒的時候,你的力量增大三、四倍,你可以做出某些不生氣就無法做到的事。

  或者,在恐懼的時候,你可以跑得非常快,甚至連奧林匹克的選手都會覺得嫉妒。恐懼產生能量,恐懼是能量,而能量無法被摧毀,一點點能量都沒有辦法從存在中被毀滅,這一點必須經常記住,否則你會做錯事情。你無法摧毀任何東西,你只能夠改變它的形式。你無法摧毀一個小石頭,一顆極小的沙粒也無法被摧毀,它只能夠被改變形式。你無法摧毀一滴水,你可以將它轉變成冰,你可以蒸發它,但是它仍然會維持,它會停留在某處,它無法離開存在。

  你也無法摧毀恐懼,多少年來,人們一直都這樣在做,人們一直試著去摧毀恐懼,試著去摧毀憤怒、試著去摧毀性、試著去摧毀貪婪,摧毀這個,摧毀那個,整個世界一直在努力,結果如何?人變成雜亂的一團,沒有什麼東西被摧毀,一切都依然存在,只是事情變得更複雜。不需要去摧毀任何東西,因為本來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被摧毀,那麼必須做什麼呢?

  你必須瞭解恐懼,恐懼是什麼?它如何升起?它來自哪裡?它的訊息是什麼?洞察它,不要有任何判斷,唯有如此,你才會瞭解。如果你已經有一個概念說:恐懼是錯的,它是不應該的……「我不應該恐懼」,那麼你就無法注意看,那麼你怎麼能夠面對恐懼?當你已經決定它是你的敵人,你怎麼能夠注視著恐懼的眼睛?沒有人注視敵人的眼睛。如果你認為它有什麼不對,那麼你將會試著從它旁邊繞過,避免它、忽略它,你會試著不要去碰到它,但它還是會存在,這樣是不會有什麼幫助的。

  首先要放棄所有的譴責、判斷和評價。恐懼是一個真實的發生,它必須被面對,必須被瞭解,唯有透過瞭解,它才能夠被改變,事實上,它是透過瞭解而被改變的,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只要瞭解就可以改變它。

  恐懼是什麼?首先,恐懼總是圍繞在某些慾望的周圍,你想要變成一個有名的人,想要變成世界上最有名的人……這樣就會有恐懼。如果你沒有辦法達到要怎麼辦?恐懼就產生了,這樣一來,恐懼就以一個 慾望的副產品而來臨:你想要變成世界上最有錢的人,如果你不成功要怎麼辦?你開始顫抖,恐懼就產生了。你佔有一個女人,你在害怕,或許明天你就無法佔有,她或許會去找別人,她是活的,她可以走,只有死的女人不會走,但她還是活的,你只能夠佔有一具屍體,那樣就沒有恐懼了,屍體將來還是會在那裏。你能夠佔有家俱,這樣做不會有恐懼,但是當你試著去佔有一個人,恐懼就產生了。誰知道?昨天她不是你的,而今天她是你的,誰知道?明天它將是別人的,因此恐懼就會升起,恐懼是由佔有的 慾望而升起的,它是一項副產品,因為你想要佔有,因此才會有恐懼,如果你不想佔有,那麼就沒有恐懼。如果你沒有慾望說你未來要成為這個,成為那個,那麼就沒有恐懼。如果你不想上天堂,那麼就沒有恐懼,那麼教士就無法使你恐懼,如果你不想到任何地方,那麼就沒有人能夠使你恐懼。

  如果你開始生活在當下這個片刻,恐懼就消失了,恐懼是透過慾望而來的,所以,基本上,恐懼是由慾望所產生出來的。

  洞察它,每當有恐懼,看看它從哪裡來?是什麼慾望在產生這個恐懼,然後看看它的無用性。你怎麼能夠佔有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那是一個非常愚蠢、非常愚笨的念頭,只有東西能夠被佔有,人是無法被佔有的。

  一個人是一個自由,一個人有了自由才會美。鳥兒在空中飛翔是美的,如果你將它關在籠子裏,它就不再是同一只鳥了,這一點要記住。它看起來 好像還是它,但是它已經不再是同一只鳥了,天空在哪裡?陽光在哪裡?風在哪裡?雲在哪裡?那個飛翔的自由在哪裡?所有這些都消失了,它已經不再是同一只鳥了。

  你愛一個女人,因為她是一個自由,然後你將她關在籠子裏,你到法院結婚,你在她的周圍做一個漂亮的或許是金 製的籠子,鑲了鑽石,但她已經不是同一個女人了,如此一來,恐懼就產生了,你會害怕,害怕那個女人或許不喜歡這個籠子,她或許會再度渴望自由,而自由是最終的價值,人無法放棄它。

  人是由自由所組成的,意識是由自由所組成的,所以遲早那個女人會開始覺得無聊,覺得受夠了,她會開始尋找另外一個人,而你會害怕,你會產生恐懼,因為你想要佔有,但是為什麼一開始你就想要佔有?要成為不佔有的,然後就沒有恐懼,當你沒有恐懼,很多你涉入在恐懼裏的、被網住、被鎖住在恐懼裏的能量,現在都可以使用了,而那些能量可以變成你的創造力,它可以變成一個歡舞或一個慶祝。

  你害怕死亡麼?佛陀說:你不可能死,因為一開始你就是不存在的,你怎麼能夠死?洞察你的本質,深入它,看,是誰在死?你將不會找到任何自我,然後就不可能有死,只有自我的概念會產生出死亡的恐懼,當沒有自我,就沒有死亡,你是完全地寧靜、不朽、永恆……不是以「你」,而是以一個開闊的天空,不受任何「我」或「自己」的概念所污染,沒有界限的、不被限定的,這樣就沒有恐懼。

  恐懼的來臨是因為有其他事情,拉瑪南達,你必須洞察那些事情,對它們的洞察將會開始改變事情。

  所以,請你不要問它是如何能夠被控制或被扼殺,它不是要被控制的,也不是要被扼殺的,它不能夠被控制,也不能夠被扼殺,它只能夠被瞭解,讓瞭解成為你唯一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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